第二十二章

次日一大早，陸崇之和甄擎就又去見了楊老。

他們到的時候楊老正在準備育苗的東西，旁邊楊卉幫著爺爺在運土運水的做得很起勁，見到他們來了，就側過臉露出一個羞怯中帶著喜悅的笑容。

見到他們來了，楊老就招呼他們仍舊在大槐樹下坐下，楊卉連忙顛顛兒的去泡茶了。

三人開始繼續昨天沒講完的話題，說的大多是陸崇之，甄擎做補充，楊老沉默寡言，基本多是點頭，或是言簡意賅地回幾個字。

須臾後，楊卉過來在幾人面前放下白瓷杯，裡面既不是綠茶也不是紅茶，沖入沸水後，在杯子裡緩緩舒展開一大朵花型飽滿的金黃色菊花，著實養眼又香氣宜人。

甄擎由衷地說出讚美之詞，惹得楊卉不好意思地說，“就是我們自己種的呵呵，你們喜歡回頭走的時候給你們帶點兒回去唄？”

“好啊。”甄擎覺得這妹子太實在了，人也淳樸又純真，真是天然去雕飾的小美女啊，不如正好撮合撮合她和陸崇之吧？

陸崇之只見甄擎閃閃發亮的眼睛注視著自己，不由笑道，“人家送你點花茶，你就這麼開心？”

這話說得楊卉也抿著嘴直笑，“甄擎你要喜歡，我家還有其他花茶呢，回頭都送你一點呵呵。”

“那當然好！感情我這是，喝不夠還兜著走呢哈哈，別取笑我了，有楊老在，我也不能算大花癡啊是吧楊老？咱還是言歸正傳吧。”甄擎轉頭看楊老，卻發現他們有說有笑的，而楊老正呆呆地注視著陸崇之出神，他疑惑地又叫了一聲，“楊老？”

“哦哦。”楊老這才回過神，“年紀大了精神不濟。”

甄擎心裡奇怪，剛才還精神矍鑠地擺弄花草呢，他疑惑地和陸崇之對視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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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陸崇之和楊老談妥了事項，簽好文書下好了訂金，將走的時候，便和楊老提起了桃花島一事，問楊老清不清楚。

楊老肅穆的臉上神情馬上凝重，問道，“你們去那幹什麼？”

陸崇之照實回答，“我們此行本來就是尋找花卉，桃花島桃花眾多，我們正是要趁它盛開之前抵達。楊老有話不妨直說？”

楊老大拇指不停地摩挲著茶杯，眼神低垂，淡淡地說，“年輕人，還是別去那裡了。”

甄擎心下咯噔一聲，插話道，“楊老不妨給我們說一說，不然我們此行難道要白跑一趟？”

楊老臉色一沉，越發凝重地說，“多的沒有了，桃花島有門不得入，入了出不得，你們兩個外鄉人不知深淺，讓你們別去就別去！”

這話說得陸崇之和甄擎面面相覷，甄擎心裡直納悶，難道他以為的穿越成布衣老百姓，是要走向射雕英雄傳裡面一樣的武林劇情麼？他先前真的以為那不過就是一個和現代的小島一樣的旅遊觀光地而已。

楊老冷肅地說完，就背過身管自己走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此刻正顫抖得厲害的手，還有他眼裡難以平復的心緒，他需要一個人去安靜一下。

楊老走了，陸崇之和甄擎之間氣氛也凝重起來，難道真的千里迢迢趕來最後卻要無功而返麼？

對陸崇之和甄擎來說，當然是桃花島和楊老的花卉種植地雙管拿下，更好了。

兩人沉默片刻後，甄擎抬頭看陸崇之，遲疑地說，“要不，還是不去得了？”

陸崇之看著對方失望的神色，回道，“還是讓阿福去市井當中探聽或者買點消息再做決定吧，畢竟陸大哥本來就答應和你去看桃花的不是嗎？”

甄擎歎了一口氣，回頭問楊卉，“小卉，這桃花島，真的有大家說的這麼可怕？裡面住著大魔頭？”

楊卉忌憚地回頭去看了一眼走遠的楊老，為難的樣子，“其實，我知道秘密，但是爺爺都不讓我說的。”

甄擎聽了這下精神了，他立馬直起腰背，小聲道，“我和陸大哥，都是千里迢迢從梅郡趕來這裡，就為了桃花島，實在不想不明不白地就無功而返啊，好小卉，你就透露透露，我保證決不告訴任何人！”

楊卉也是藏著這個秘密很久，現在有能一起分享秘密的朋友，還能幫到對方，也覺得挺好的，她想了又想，最後才捂住嘴湊近甄擎小聲道，“那你們千萬別告訴爺爺是我告訴你們的啊？”

甄擎拽著陸崇之猛點頭。

楊卉這才接著道，“其實我跟爺爺都去過那個島上好幾次呢。”

甄擎驚訝地瞪大眼睛。

楊卉托著腮回憶道，“其實島上根本沒有什麼大魔頭，裡面住著兩個老嬤嬤，不過每次爺爺都是帶我偷偷地去看一眼的，並不進去，所以也並不是每次都能看到裡面住的嬤嬤，而且，有時候爺爺還不帶我去。”說著她又忍不住回頭看看爺爺有沒有發現，然後才繼續道，“其實那島上可漂亮了，特別是春天嘛，有一片海灘邊上就是十裡桃花海，開花的時候特別壯觀呢。有時候我們還會帶一點那島上的珍惜花卉回來。”

聽楊卉這麼一說，甄擎是真的心癢癢的，仿佛世外桃源一樣的海邊花島，好像也沒什麼特別神秘和詭異之處啊，為什麼楊老和坊間要說成那樣呢？

甄擎心裡說服自己，反正他們只是去島上打聽打聽小島主人，看看風景而已，就算那島上埋著寶藏，他們也不動那份心思，那還會有不測麼？

陸崇之冷靜地又問楊卉，“那你爺爺為何那樣警告我們呢？”

甄擎也順勢問道，“是啊，為何望海鎮坊間也傳得如此詭異莫測呢？”

兩句話問得楊卉直眨巴大眼睛，看樣子她自己也挺懵，她想了片刻後也是不解地說，“大概，是以訛傳訛？爺爺要麼是，不想有陌生人去打攪那兩位嬤嬤平靜的生活吧？看他們像是故交又像是不認識的一樣，我也搞不懂啊。”

*****

最後兩人從楊老那離開的時候，仍然是帶著一肚子的疑問，不過，他們至少是知道了，楊卉和他爺爺，自始至終是全須全尾地去了桃花島又回了家來，那說明他們還是可以去一探究竟的，只是能不能達成所願，還尚未可知。

兩人都是年輕氣盛的年紀，左思右想，最後陸崇之拍板，還是去桃花島遊玩一番。橫豎楊老和楊卉一老一幼的去了也安全回來了，何況那島上還住著兩位老嬤嬤，他們一行三個大男人還要因為市井中的傳言就膽怯？

於是回去客棧後，陸崇之就讓阿福去買了艘小船，又花重金請了個船夫用他自己的船給幾人帶路。鎮裡面稀疏的桃樹都已初綻了花苞，三人便裝好了乾糧和行禮就上水路了。

不知道是因為即將見到大片的桃花樹呢，還是因為市井中對那桃花島的誇大其詞，甄擎心裡緊張中帶著興奮，一路上眼睛都閃閃發亮，看得陸崇之直樂呵。

兩艘小船慢悠悠地朝著小島行駛，直花了半個多時辰才到達，陸崇之他們按照楊卉說的在桃花島的西面海灘著陸。那船夫看帶幾人到了小島了，急急忙忙地就火燒眉毛似得跑了。

三人上岸的海灘，邊上就是桃林了，從這邊看過去，桃樹密密麻麻地遍佈全島，錯落地也沒有秩序，仿佛野生的一般，周圍也都沒有人煙的樣子。

阿福背著包袱跟在兩位少爺身後，陸崇之正色對甄擎說，“為以防萬一，我們還是走近點，小心為上。”

甄擎點點頭。

陸崇之剛想乾脆抓住甄擎一起走好了，他的手剛松松地握住甄擎的手，甄擎順勢向前走的慣性，令他的手一下子就松脫開去了。他只是回過頭看了陸崇之一眼，就自己當前探路去了，嘴裡說道，“沒事陸大哥，我現在身體好多了，能行。”

陸崇之甩了下手甩掉手中仿佛仍舊留有柔滑的怪異感，看甄擎已經一馬當先去了，便也作罷，只跟在後面。

三人走了許久，都沒有碰上危險詭異的人和事，走到後來，反而像是在野外踏青一般，只留心一下蛇蟲。

桃花島上的植被遍佈以及桃樹錯落，都一副野生天然的模樣，比之人工精心打理的花園少了匠氣多了風骨，山花爛漫、林木蔥翠、崗巒密佈、幽澗溪洞……看的出來島上的桃花品種也挺多，雖然盛開的時候還沒有到來，但是初綻的桃花也是宜人，漫步林間，很難讓人不想到世外桃源。

陸崇之走著走著，仿佛都能忘掉俗世中的一切煩惱，臉上這才掛上由衷的微笑。只有他自己明白，自從結識甄擎後，他和他在一塊兒，才能露出發自內心的笑容。人生得此一友，知足矣。

這時他發現邊上草叢裡有一叢甚有風骨的蘭花，開的正當時候，幽幽蘭香一陣一陣地飄到鼻尖，他微微一笑，覺得甄擎肯定喜歡，就抬起頭欲叫甄擎一聲來看野蘭。

只是他抬頭並沒有見到甄擎的身影，他連忙提高聲音喊了一聲，“小甄！”

林中回蕩著他的喊聲，沒有絲毫回應。

陸崇之再顧不得什麼蘭花，他喝了一聲身後的阿福快快跟上，就跌跌撞撞地往前面林中走去，邊走邊喊。

然後什麼回應都沒有，至於甄擎的身影，更是沒有見到。他這才開始後怕起來。

他想想甄擎一個人走斷不會不管他們就顧自己走太遠的，就擔心自己越走越遠，反而和甄擎錯開了，便想再回過頭去原來的路那裡，再在四周查看一下痕跡，只是這一回頭，明明都是按著不久之前的記憶裡的原路走的，卻不知道為什麼越走越讓他覺得不對勁，一樣的方向一樣的來路回過去，居然再也沒看到剛才那叢蘭花！

陸崇之的心中，直到此刻，才真正的驚駭起來！

他想，他寧願是丟了自己，也不想甄擎一個人有了不測！

人一驚慌失措起來，便再也顧不得其他，他扯著阿福就開始左左右右地要找來路，然而越是繞，越是迷茫，走到後來，兩人已經完全分不清路線和方向。

陸崇之極力要讓自己鎮定下來，然而他青裡發白的臉色，和顫抖地捏著拳頭的手，俱都洩露了他的情緒，他是悔恨地不能自己，剛才要是緊緊抓住小甄的手該有多好！

“大……大……大少爺？”阿福瞅著自家少爺可怕的臉色，也是俱的跌坐在地，結結巴巴地開口，“這樣找下去不是辦法，現在怎麼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