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甄擎花了半個月總算是把各個作坊都帶上了正軌，開始了流水線生產，期間偶爾仍是會去作坊看看他們的生產和進展。除此之外，他又回到了在陸府天天研製產品的日子。

有時候做累了做煩了，他也會想想前世的日子，想著想著，一會兒覺得上輩子就像在眼前一樣，一會又覺得恍如隔世，黃粱一夢似得。

不過恍惚也就一會會的事情，他想想前世也沒什麼可留戀的，而如今，起碼還有一個郝嬤嬤處處關照他，每天還都變著法地給他燉養身的，做好吃的等等。

不一會兒他又重新打起精神忙正事，覺得做為男人還是得有點奔頭才行。

最近，他在研究《養顏寶典》裡的各種面膜，他第一個想要嘗試的，就是一款適合多年齡段女子的補水滋潤面膜，由蘆薈、燕窩、龍膽草、峨參、黃芪、薏仁等二十五種中藥提取研製。

除了蘆薈，其餘材料都已經就緒。只除了蘆薈，說出去，竟沒人知道他說的東西是什麼。難道這現代如此常見的一種東西，在古代竟是一種舶來品麼？

最後他還是決定，出去梅郡的市坊上走走，也許還是能找到呢。

*****

這一天的梅郡，是個大晴天，在陰冷的冬日，讓人感覺到難得的暖洋洋。過完了一個年，城裡的人們都重新開始了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

一大早，南春街道兩旁的商戶和酒樓就都開始了經營。

陸二少和一幫子朋友坐在一個茶樓裡聽書，聽完了說書先生上午的一段，幾個人便在一起聊起最近梅郡的新鮮事。

“唉？聽說，你哥最近在搞什子賞梅會？”

陸宗佑翹起一條二郎腿，吐出嘴裡的瓜子殼，才說道，“可不是，蘇南有頭有臉的人家都去發了帖子。”

有人嗤之以鼻，“梅花不是年年都有的看。”

還有人擠眉弄眼地拿話擠兌陸二少，“你哥拿下了皇商財大氣粗要請四方哪？”

“嗨，主要是為了請那些夫人小姐們的。”陸宗佑又說道，“聽我哥講，年後我們商號就要上新產品了，這不趁賞梅會，好好招待招待那些小姐夫人們，你們知道個屁啊。”

這下這幫平時都自詡風流的混小子們都眼睛發亮了，一個個躍躍欲試起來。

“來的都是貴小姐啊？”

“有那江城第一美人不？”

“這種好事兒到現在都沒和我們通聲氣，是兄弟不？”

“就是，這種難得的美人如雲的場合也不告訴我們！”

“我們的帖子都包在你身上了啊！”

“趕緊找你哥要去！”

……

眾人七嘴八舌地聲討起陸二少來，正在這時候，一人驚呼一聲“美人！看！”

眾人紛紛朝他指著的窗外扭頭看去。

果見樓下街道上一主一僕兩個姑娘正在和一個攤位上的攤主說話，那小姐身著粉裳，頭戴面紗，娉娉婷婷，面紗上一雙眼睛波光盈盈眉目含情似得，淡淡的陽光灑在她流雲般的烏黑髮髻上，微風吹來，一縷髮絲隨著面紗輕輕地撫動。

儘管眾人因著面紗都是瞧不清那姑娘的真面目，但是如此半遮半掩，大家反而更加癡癡地看了。

“這是哪家小姐啊……”

這時陸二少突然啐道，“那不是王二麻子嗎，鬼鬼祟祟地跟在那小姐身邊准沒好事！”

正在這時，那王二麻子跨了一大步從那主僕倆身邊走上前，似乎一副行色匆匆在趕路的樣子。

不過螳螂捕蟬黃雀在後，那一瞬間他已然握住了那小姐腰間玉佩的手轉眼又被另一隻少年人的手抓住了手腕，欲要使力掙脫的時候又被一手擊中在肘關節處，他只感覺突然手臂一麻，脫力下抓著的玉佩就往下掉去，被一個人一下接住了。

王二麻子技不如人失手了，抬頭看去出手的不過是一個身形瘦弱面色白皙的少年人，還想嗆聲，但看著周圍街道上已經有人往這邊看過來，只能藏下眼中的厲色傴僂著身體逃走了。

甄擎掌心托著那塊陽光下泛著祖母綠的玉佩一把還給了主人，並且熱心開口道，“小姐，出門在外，這等貴重物品還是收好為好。”

說起來他也是職業病，快准狠，抓小偷的眼睛那也是毒辣的很。

那小姐握著玉佩感激不已，又似乎不善言辭，只蹙著眉頭嘴裡喃喃著“多謝……”，反而是一邊的丫頭口齒伶俐道，“多謝這位公子了，這本是我們夫人去世前留給我們小姐的，這要是丟了我們小姐准得哭瞎呢！小香也謝謝公子！”

甄擎抬手止住她們，又多嘴道，“你們兩個姑娘家家的，身邊也沒個陪同的僕人，還是趕快回家去吧，下次出門逛街記得帶個隨行的人啊。”

“恩公有所不知，我們主僕倆，是特地來梅郡一帶找一個叫劉乙的老先生的，但是到了此地方知道這個老先生早就不開醫館很多年了，不知恩公可有聽說過他呀？”小香似乎覺得甄擎眉眼帶笑地特別熱心，因此解釋道。

甄擎撓撓頭赧然道，“這個，我也不是本地人，不好意思不能幫上忙啊。不然你們要是急著打聽的話，我就先陪同你們問問好了？畢竟你們兩個年輕女子四處走訪多有不便……”

主僕倆感動地連連道謝，彼此相視一笑。

甄擎率先往前走去，邊走邊笑道，“剛才我一路走來，在那邊街上見到一家醫館，不如我們去那邊向他們打聽打聽，興許他們同行知道同行間的事情呢？”

主僕倆連連點頭，跟著一道走去。

而茶樓上的陸二少一行人呢，連連有人惱著，剛才下去英雄救美的是自己多好，那小子看著貌不驚人卻忒會向美人獻殷勤，美人這就被一個黃毛小子牽走了？之類云云……

陸宗佑只是無語地看著走遠了的甄擎三人，心裡吐槽著，人生地不熟、臉上也無毛的，也敢在這裡礙地頭蛇的眼，要不要下去跟上去看看呢，甄擎要是在他眼皮子底下出了事回頭大哥不得削死他啊……

話說兩頭，那邊甄擎和那小姐主僕二人邊走邊互通了姓名，原來這小姐姓高，是來自蘇南周邊一個叫做平城的地方。三人正說說笑笑地走到一處街巷拐角處的時候，一個大漢從他們對面大步筆直走了過來。

小巷拐角地方本就不大，那大漢大咧咧地自顧自走了過來也不管旁人，甄擎三人避之不及。甄擎忙伸長一隻手臂把兩個姑娘攔在牆邊，結果自己的肩頭被對方狠狠地撞了一下，他悶哼一聲，但帶著兩個姑娘也不想多生事端，就等著對方過去。

結果那大漢反而頓住腳步，倒三角的眼睛回過頭來狠狠一瞪他們，口氣沖道，“怎麼走路的？長那麼大眼睛畫在臉上的麼？！眼瞎的啊？”

言語那麼粗鄙，唾沫星子還噴射出來，小香受不住小聲嘀咕一句，“明明是你撞的我們。”

這下那大漢來勁了，索幸轉過身來，壯如山的身體往三人面前一杵，不依不撓道，“小丫頭片子你說什麼？”說著一隻手還動手動腳地要拽小香的衣襟。

甄擎忙伸出手攔住他，無奈道，“這位好漢，巷子小，大家撞上我們都不想的，你這就過去吧？”

那大漢一掌揮掉他的手，絲毫沒有給他面子要息事寧人的跡象，上下打量他兩眼，嗤笑道，“小雞仔兒樣的還想在爺面前充英雄？今天不給我個說法，你們都別想走了！”

大漢這副無賴樣，又身壯如牛的，嚇得那主僕倆此刻噤若寒蟬，甄擎看大漢這態勢，再瞅瞅那主僕倆，只好無奈地伸手入懷，掏出身上僅有的五兩銀子，拋給了大漢。

哪知大漢接了銀子把玩了兩下塞入懷裡，卻仍然虎著臉漫不經心地說，“這點銀子就想把爺打發了？你當爺是叫花子呢？！我看還是這兩個小娘子跟著爺回去，給爺陪陪罪，爺心情愉快了……嘿嘿。”

這下甄擎也回過味來，這傢伙這是存心來找茬了，怕沒法善了，於是之前息事寧人的臉色一變，眼神冷然地掃過去道，“你怎麼說話呢！說說你想幹嘛吧？”

大漢這下居然理都不高興理睬他了，嘿嘿兩聲，徑直朝那高小姐湊過去，粗糙的大手就要扯人家面紗，另一手還朝人家娉婷的小腰摸去。

高小姐嚇得眼都發蒙，眼淚含在眼裡打轉，整個人直接呆掉。小香尖叫一聲，一頭朝大漢撞去。

正在大漢嬉笑著一掌抓住小香的頭往外使勁一推的時候，甄擎左腳向前一個弓步，全身力氣沉在下盤，右拳從腰間猛力向前旋轉沖出，拳心向下，迅猛地擊向大漢側對他的腰間。

這突然來的一下挺猛，大漢被他打的向後倒退兩步，大漢滿含惡意地朝他看來，朝邊上啐了一口痰，“你個小雞仔，看我不把你……”邊說邊大步朝甄擎跨來，似乎根本沒把他看在眼裡，直接一隻手就想上來捉。

小香又尖叫一聲，扶著她家小姐往邊上逃開。

甄擎的腦海裡，小紅也尖聲叫著，【宿主加油！加油！宿主加油！加油！】

不過歡脫的語氣，甄擎此刻著實聽不出來是幸災樂禍還是真的在加油鼓勁……

甄擎雖然這段日子都有在鍛煉，身體比之從前要好了一些，但他知道自己後力不濟，所以想要速戰速決，然後他們才好伺機走人。

他左掌向上，右拳收在腰間，右腳蹬直同時抬起右大腿猛力向前彈踢，重點落在了對方胯部。

大漢猝不及防下被踢中胯部，嗷嗚一聲捂住那裡，嘴裡不乾不淨地罵著，剛想直起腰來，被沖上前來的甄擎別住手臂，一掌砍在了手肘處的麻筋上。

甄擎火速往前一步，右轉身，右腳外擺站穩後，左腿馬上抬起彈出向左側大漢的膝蓋彎處猛踹，踹完馬上收腿回來，稍稍矮下身，掃出右腳，一腳拌向對方的腳腕。

大漢被他迅猛的幾下連打帶踹的一下子突然跪倒在地。

甄擎知道自己力氣和動作早已不如從前迅猛，這幾下軍體拳沒根本上擊敗對方，只是爭取了時間而已，他吼了一聲“快跟上！”然後拉著一個靠他近的姑娘就準備跑向外面街道上人多的地方。

“小雜碎！”後面的大漢吼了一聲，隨著他的吼聲，那邊路口附近突然又出來了三個人！

其中的王二麻子眼神陰鷙地盯著甄擎，又不懷好意地看向兩個姑娘。

甄擎知道今天想要全須全尾地走人大概是不太可能了……這時小香大喊：“救命啊！”

剛喊出一句，就被一個人過來一把捂住了嘴，小香拼命地扭身掙扎著，那人狠狠道，“乖乖的不要多生事端，不然爺削了你。”

小香頓時嚇得再不敢動彈。

那邊大汗終於爬了起來，慢慢走向甄擎，按住甄擎的肩膀一腳踹下去。邊上那其餘三人陰陽怪氣地嘿嘿笑著，不知是在嘲笑甄擎還是在嘲笑剛才被甄擎擊倒在地的大漢。

甄擎的身體根本經不住這狠狠的一腳，一下子萎頓在地捂住腹部蜷縮起來。那大漢繼續踹了幾腳，之後還抬腳碾了一下甄擎瘦削的肩背，嘴裡呼呼喘粗氣。

甄擎悶哼一聲，默不作聲也不做反抗，他是知道現在他反抗也沒用了，還不如先讓對方出了這口氣，後面也許還能商量商量。

【宿主，你是不是很疼，現在可怎麼辦呢，讓你還想救別人，這下惹出事情來了自身難保……】

【小紅你還廢話，既然這樣，你讓我的血槽值高起來啊。】

【這個……本系統是很有原則的，這個本系統做不了主的啊。】

【總之，這次升級技能，你得給我加血槽值，這段時間做了那麼多東西，我感覺我是快要升了。】

【宿主，還能不能和你愉快地說話啦！都說了本系統做不了主了。】

【那你還想不想讓我愉快地做任務了呢？】

好半晌小紅都沒再應聲……

那大漢看甄擎被自己一腳就踹成這樣了，心裡大概釋然了剛才果然都是自己太輕敵而這小子僥倖了，現在找回了面子就不高興管這小弱雞了，轉而面向一邊的那高家的小姐，嘻嘻笑著欲要動手動腳。

高小姐驚惶的一動不敢動，睫毛不住顫動，眼裡淚水一串串掉下來。

“我倒要看看這是多美的小姐，哎呦這眼睛淚汪汪的真是我見猶憐……”說著一手扯下了對方的面紗。

其餘三人本也是屏息等著欣賞美色。結果扯下面紗後，三人都面面相覷。

那大漢啐了一口嫌棄道，“草，這上面的臉美成天仙，下半張臉又長瘡又長疤的，早知道長成這樣，爺還不稀得看！”說罷拿一隻長滿繭子的糙手扭著高小姐的下巴轉向了另一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