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由於甄擎勤於練手的關係，陸府已經吃了好幾天的兔子了……

除此之外，甄擎還去找劉老先生瞭解了一下人體腋窩的結構什麼的以做準備。

離八月十五還有一天的時候，陸崇之還沒回來，甄擎還是有點想他的，他不在的日子，甄擎就每天早上一個人晨練，晚上又一個人練字，打理藥田的時候也沒人死皮賴臉地一定要幫他，大夏天吃飯吃地汗流浹背也沒他在旁邊幫著擦汗……

而給喬淑瑜動腋下小手術的事情，甄擎也安排在了這一天，他帶上了傢伙什去了‘金芙蓉’。他有和喬淑瑜說明小手術的原委，關於那些用到的東西，他並沒有說得太詳細，只大致告訴她屆時幫她把臭汗腺替換成香腺，一勞永逸。

見喬淑瑜對於活生生在她身上下刀子還是有畏懼，甄擎安撫地對她說，“等會你睡一覺，醒來這個臭汗腺就已經沒有了，我割的時候你不會感覺到痛的，相信我。”

“嗯！”喬淑瑜重重地點頭，然後對她奶娘說道，“奶娘，你覺得瞧著受不住的話就出去等吧。”

“老奴就在這看著，小甄先生之前說了需要有個能幫一把的人，老奴覺著還是我來的好，小姐你就安心躺著吧。”

“好吧。”喬淑瑜脫掉了外衫身著裹胸裙仰臥在睡榻上，為了光線睡榻特意被放在了窗邊，窗戶紙也換上了最薄透的材質。日光盈盈地照在她身上，而甄擎目不轉睛的視線令她又緊張又羞澀地滿臉通紅，手指也緊緊握成拳。

甄擎見狀噗嗤一笑，“喬姑娘，你就當我是大夫，你是病人，既是如此，便無需介懷男女之別，來，放輕鬆不要太緊張。”

喬淑瑜驚惶的神色平靜下來，“甄小先生，請開始吧。”

甄擎點頭，眼神瞥向虛空浮著的小紅，小紅收到指示後嘴唇蠕動默念幾聲，在他結束之後，甄擎馬上在喬淑瑜身畔案幾上點燃了離魂香。離魂香雖叫做香，點起來他們卻聞不到任何味道，那在房中嫋嫋升起的煙霧像是活的懂得認主一般鑽入喬淑瑜的七竅。

隨後他們只見喬淑瑜闔上眼簾陷入沉睡，那之前還用著力氣的五指也都完全放鬆了。

見此甄擎抓住她的手臂往上掰直，然後把她的手掌墊在她的腦後，隨後他向嬤嬤說道，“來，嬤嬤幫我固定住她的手臂。”

話畢甄擎捏起鋒利的小刀，那刀上的光線一閃閃到了嬤嬤的臉上，嬤嬤眼睛驀地一閉，張開的時候甄擎已經手起刀落。有那鮮豔的血珠涓涓流了出來彙聚成一股一股欲要向下流去，甄擎迅速地用一方帕子吸去那些血珠，然後馬上拿起一瓶藥往傷口上倒去，只見那豔粉色的藥粉灑在了創面上後，血珠馬上不再爭先恐後地流出來了，但是那被切開的皮肉還是血紅血紅的觸目驚心。其實甄擎切開的創口已經相對很小了，但是嬤嬤這麼近地看著這樣的情景，那掰著喬淑瑜的手還是一抖，她咬著牙連忙把臉瞥向一邊，不敢再看。

甄擎抿著嘴鎮定地繼續按步就序，沿著那腋窩上的腋毛把那有腋毛的皮膚全部剝離了，再深入皮肉內裡，迅速地把那皮下的組織和汗腺一股腦都切除了丟在一邊的盤子裡。

喬淑瑜的奶娘只見到一坨血肉模糊的東西啪被甄擎丟在了盤子裡，她下意識地看了一眼，只看得她心跳如鼓，她連忙把視線死死地盯在自家小姐的臉上不敢再去看其他了。不過她心裡也是極訝異，她家小姐果真是一點都覺不出痛來麼？太神奇了！

隨後甄擎打開了早已準備在一旁的冰鑒，取出了一塊黃肉色的那彌香獸的香囊，手腳麻利地填進喬淑瑜的腋下。末了，他拿起事先用玉露浸泡過的針線，十指翻飛，一針一線下地仔細又認真。

看著細密的針腳、漂亮的收尾，甄擎滿意極了，就好像看一件圓滿完成的繡品似得，他按著針腳周圍的皮膚，抬頭對嬤嬤說道，“嬤嬤，幫我把你邊上那個綠瓶的藥瓶遞給我。”

喬淑瑜的奶奶忙低著頭把那瓶藥遞給甄擎，目不斜視絲毫不敢多看其他。

甄擎接過藥瓶，紛紛揚揚灑在喬淑瑜已被縫合的創面上，之後他用細棉布把喬淑瑜腋下的創口層層厚厚地包敷起來，“這邊的好了嬤嬤，我們換另一邊。”

……

如此，甄擎如法炮製另一邊。末了他用沾濕的細棉布擦去喬淑瑜身上沾到的血污，掐了未點完的離魂香，用沾了水的手在喬淑瑜臉上拍了拍，喚道，“喬姑娘，喬姑娘？”

喬淑瑜徐徐醒轉，懵裡懵懂茫然地睜著眼睛直直地看著視線前方。

甄擎掏出懷裡的定魂丹趕緊喂喬淑瑜吃下，慢慢地喬淑瑜的神智才回轉。

“來，把這丹丸也吃下。”甄擎又把水杯遞給喬淑瑜，把生機丹一整瓶給了她，“這瓶中餘下還有五顆，明日後你記得每日飯前服一顆，來，收好。”

“嗯。已……已經好了嗎？”喬淑瑜的表情非常奇異，她對於和甄擎說完最後一句話後的事情絲毫記憶也無，此刻她也僅僅只覺得腋下有些許不適而已。

甄擎笑眯眯點點頭，“如此便好了，十日後，十五日後，你要記得還需來我這給你拆線。”

“縫……縫起來了？”喬淑瑜張大眼睛，驚愕地看向甄擎。

“不要想太多。此後你千萬要注意，不要這樣把手臂上抬、拉伸。”甄擎舉起自己的手臂拉伸示範給喬淑瑜看，“也不要去提重的東西，站著的時候手臂不要太垂直，要稍微展開一點不要緊貼身體。在來我這拆線之前你都不要這樣知道嗎？”

見喬淑瑜乖巧地點頭，甄擎又繼續道，“現在天熱，晚上睡覺的時候你就把手臂舉到頭頂，展開了手睡覺，這樣以後瘡疤會好看點兒。四天后你可以把腋下的細棉布拆除了，拆除後用煮過的鹽水擦拭就可。還有啊，這段時間你都不要去吃刺激辛辣的東西，包括那些甜食、油膩的，大蔥大蒜這些都不要碰，總之飲食要清淡。穿的衣服都要寬鬆為好。如果你發現有劇烈的疼痛感，就要馬上來找我好嗎？”

“嗯嗯！”喬淑瑜點頭如搗蒜，雙眼閃閃發亮地膜拜地看著甄擎。

*****

離甄擎給喬淑瑜做完小手術已經七天了，陸崇之還是沒有回來，距離他與自己說好的日子差了好幾天，甄擎難免東想七想擔憂起來，畢竟古代通訊落後。月圓已經過去了，但是陸家上下大家都在等他回來一起過節。

而喬淑瑜自手術完後，果然那惱人的體臭就徹底沒有了，不僅體臭沒了，現在她身側還伴隨著淡淡的異香，那香味不是花香，也不是檀香熏香，說不上來是什麼香，但就是給人特別舒服特別宜人的感覺。擺脫了多年的困擾，喬淑瑜對人緊緊關閉的心扉就打開了，與旁人說話再也看不到對方異樣的眼神，她自然也就不俱和人正常的溝通，現在她對甄擎說不出的感激和崇拜！

她一改從前一待屋裡就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性子，拆了細棉布後，她感覺沒有痛感也沒有多大異樣了，就每天都來‘金芙蓉’找甄擎。

今天帶了吃的給他，明天帶了喝的給他……和甄擎有著說不完的話，哪怕是看著甄擎在忙，她也能笑的很開心一直在旁邊看，簡直就成了甄擎的小尾巴了。

那儒慕的眼神，整天地就可以圍繞著甄擎，惹得私底下紀馨瑤都打趣甄擎，說哪兒來的小娘子這麼中意他啊，很有辦法嘛，人小娘子自己就天天地送上門來云云。

甄擎都聽得無語，但是他對著喬淑瑜，也不過就是拿看小妹妹的眼神看她，他覺得，喬淑瑜大概是一直缺愛，所以對他有了戀兄情結？

……

時間一眨眼地過去，轉眼都到了八月底了，喬淑瑜創口的線都已經拆了，大家做的月餅也都吃得差不多，而陸崇之居然還沒有回來的信兒。陸家人一直覺得陸崇之辦事最是穩妥，許是有事情絆住腳了，但是甄擎卻止不住地擔憂，他想，後天就是八月最後一天，如果陸崇之還沒回來，他無論如何得去看看。

他正在‘金芙蓉’店裡斜靠著糾結的時候，隨著人步入店裡一陣清淡宜人的香氛也隨風飄了進來，喬淑瑜那姑娘又來了。這些天，這姑娘每天變著法地給甄擎帶好吃的好玩的好用的，惹來了店裡眾姑娘的目光她也不羞赧了，反而更加興致勃勃的。

這不，只見她幾步沖到甄擎面霜，拿出了一個荷包在他面前晃晃，含羞帶怯地說道，“看，這是我親自繡的，這上面的兩隻蝴蝶漂亮嗎？”

“漂……漂亮啊。”甄擎從思緒中回轉過來，呆呆地回道。

“你喜歡就好，我是繡來送給你的！”儘管喬淑瑜臉蛋紅彤彤的，但是話語倒是十分直接。

甄擎木然地接過那個荷包，想了想他說道，“你的創口正在恢復，還是不要做這些費工夫的活比較好。”

“我知道你是為人家好，”喬淑瑜抬頭看了一眼甄擎，又笑著低下頭去，扭著帕子繼續說道，“是送給你我才做的，前兩天不是聽說你的荷包掉了麼？好啦我聽你話，我後面幾天就不做這些手工活了。”

“哦！”不知道什麼時候紀馨瑤也到了兩人身邊，她一把拿去甄擎松松握在手上的荷包，看了兩眼後朝甄擎打趣道，“呀！兩隻蝴蝶呢，比翼雙飛啊！”

“紀掌櫃的！”喬淑瑜嬌嗔一聲後卻沒有反駁，反而期待地看向甄擎。

而甄擎此時心裡才咯噔一聲，覺得事情真的不對頭了，難道真如紀馨瑤所說？仔細想想這些日子喬淑瑜這妹子的所作所為，還真是從靦腆內向的妹子一下轉變為了積極主動的彪悍妹子啊！他抬頭惴惴地看向喬淑瑜，對方那眼神中無不透露出儒慕歡喜之情……

“你們倆玩兒吧，我不打擾了。”紀馨瑤被喬淑瑜那眼神肉麻地汗毛一豎，就趕緊把荷包拋給甄擎然後就走了，心裡嘖嘖直道先前還真沒看出來這少言寡語的妹子作風這麼彪悍。

看甄擎看著繡著比翼蝶的荷包默然不語，喬淑瑜急了，她想，既然送的心意都被人拆穿了，一鼓作氣就最好了，於是她一拉甄擎的手，就輕車熟路地把人往店裡的後院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