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甄擎並不知道陸崇之懷疑喬淑瑜身份的原委以及喬淑瑜和陸崇之因為甄擎產生的矛盾，但是阿福卻是知道一點。

“呵呵，”面對阿福控訴的眼神，喬淑瑜雲淡風輕地嬌笑道，“我可什麼都沒做，我不過就是在陳夫人面前提了那麼一提你們陸家的好東西……”

從她這一句話就一下子聯想到許多的甄擎難以置信地看向對方，“你怎麼……”

“我要是知道會發生這種慘劇，我就不會多嘴稱讚了陸家的東西了。”喬淑瑜無辜地瞪大水靈靈的眼睛繼續道，“現在要麼就是宋姨娘用錯了東西，要麼就是你們陸記賣給不該賣的人咯。”

阿福看著喬淑瑜這副嘴臉，義憤填膺道，“明明是你這個女人……”

喬淑瑜不再理會阿福，反而柔情款款地繼續對甄擎說，“沒事的甄擎，就算陸家倒臺了，你也不是無處可去，可以來京都找我，真的，不管你喜不喜歡我，我對你的心意從沒有變。”

“你在那亂說什麼？！我們陸家才不會倒臺！”說著阿福忍不住了憤怒得就要去推搡喬淑瑜。

甄擎連忙攔住他。

“甄少爺，你相信我，肯定就是她搞的鬼！”

“無憑無據地你收斂一點。”甄擎沉著臉小聲說道。

“對啊，無憑無據地你不要亂誣賴好人啊，陳家的事可同我一點關係都沒有。”喬淑瑜朝甄擎一頷首，“好了，陳夫人還在等我，我先過去了。你隨時都能來京都找我，我會一直等你。”

“恬不知恥！”阿福憤憤地啐了一口，“甄少爺，她就不懷好意你別相信她！前不久大少爺查出來她就是京都喬家的女兒！這裡面八/九不離十肯定有他們的手腳！”

“喬家？”甄擎十分驚愕，陸崇之幹嘛要查喬淑瑜？喬家怎麼了？

“不就是一年前和我們陸家一起爭做皇商的那個京都喬家麼。”

聞言甄擎搭在阿福手臂上的手重重地抓緊，然而現在容不得他多想，他趕緊說道，“我們先去找尤老大。”

三人隨後快步走到白虎鏢局，尤坤正在訓練手底下的小兄弟們練拳。

“尤老大，我是梅郡陸家陸崇之的義弟甄擎，幸會幸會！”

“你就是陸家來的人？我一直在等你。”尤坤語氣裡絲毫沒有因為看甄擎年少就輕視於他，“你隨我來。”

甄擎隨他進到前廳落座，只見前頭的尤坤吩咐一個小弟去取東西，然後對甄擎說道，“近日我們花錢買通陳府宋姨娘的一個小廝，據他說，宋姨娘那瓶搽臉的東西是她自己見另一個姨娘搽的好，打聽之後托府裡內務去採買的，那小廝還打聽到，那宋姨娘搽了之後確實很有效果，所以一直很鍾愛每日必用。除此之外，她小產之前，除了她自己院裡貼身伺候的人，府裡其他人包括陳知府都並不知曉她已有身孕。”

甄擎問道，“那另一個姨娘的那罐面霜是哪裡來的呢？”

“這倒沒有細問，你想知道的話我們再去打聽。”

“嗯，這個隨後再議，聽尤老大你的意思，這樁事情，難道果真是宋姨娘誤用了麼？”甄擎喃喃道，“可是像此類有特殊效果的東西，我們強調店員過，都必須說清楚的啊。莫非是另一個姨娘不知道宋姨娘有身孕所以沒有特意說明？”

尤坤對甄擎的問話沒有回答，他遞給甄擎小弟拿來的東西說道，“你看，這就是宋姨娘用的那罐子面霜，之前在太守那邊留作證據，他們給大夫查看過後就沒有嚴加看守，我的人給偷回來了，你看有沒有用。”

甄擎接了過來打開仔細觀察，片刻後他說道，“這味道這色澤，的確就是我們出的紅花嫩白霜。”但是他更仔細查看過後驚訝道，“可是這罐子上分明是酒麴粉玉霜的標誌！上面原來的貼紙也被撕走了的。”

尤坤問道，“那有無可能是你們出作坊的時候給填錯了東西？”

“絕無可能。”甄擎斬釘截鐵道，“我們每次出廠都是批量生產，要錯就是錯一整批，我們不可能不會發現。”

“如此說來，定是有人掉包了？”尤坤看向甄擎。

甄擎皺起眉頭點頭道，“看來確實如此，有人作梗。”

尤坤誘惑道，“那對方的目的是在陸家還是宋姨娘呢？如此我們才好找對方向想對策。但是照那小廝說法，宋家並無人知道宋姨娘懷有身孕了。”

“天下無不漏風之牆，明著不知道，可暗地裡到底有沒有人知道了那就難說了。”甄擎想起和陳夫人走得很近的喬姑娘，沉沉地說道，“對方的目的恐怕是一箭雙雕。”

“一箭雙雕？罷了！你陸家事肯定比我這外人要知道的多。”尤坤輕拍了下茶几說道，“那甄小兄弟你說怎麼辦吧？”

甄擎沉思之後說道，“解鈴還須系鈴人，恐怕我得見一面宋姨娘不可。尤老大可能讓我見她一面麼？”

“這可不好辦，這小產的婦人家得坐一兩個月的小月子呢吧，那宋姨娘肯定足不出戶在家裡呢。”尤坤邊上伺候倒茶的一個丫頭插嘴道。

“那不如翻牆進去吧？我等不得這許多時間，必須儘快見那宋姨娘一面不可。還請尤老大相助于我，甄擎感激不盡！”

“甄小兄弟客氣了！”尤坤說話豪爽，“落難的陸大少乃是我黃大哥多年結交的朋友，這件事又是我黃大哥親自託付于我，我一定能幫就幫，這點小事包在我身上了，我這就先差人去打聽打聽那娘們住在哪個院落裡頭。你且先去休憩一番，有信兒了我馬上來叫你。”

“嗯！”甄擎感激地朝尤坤頷首笑道，然後就推辭了尤坤的挽留先告辭了。

此時正是午後，他和阿福拖著舟車勞頓的身體先去了客棧休息，心裡帶著心事，哪怕累極了也是睡得不安穩，直到傍晚的時候有個白虎幫的小兄弟來通知他們，夜半子時，尤老大他們會來這裡找他們，請他們等候即可。

……

終於捱到夜半子時，夜深人靜的，尤坤親自帶著兩個兄弟來找甄擎了，由於人多礙事，阿福便被留在了客棧。

尤坤那兩個兄弟一個長相兇悍不好惹，一個長相敦厚很壯實，不過這三人組，都給甄擎十分可靠的感覺。

陳知府家的院子很大，尤坤他們靜悄悄地帶著甄擎繞到了陳府後院緊靠著一條小河的圍牆邊。尤坤那兩個兄弟在牆邊一棵高樹邊上疊成羅漢把甄擎頂起來，尤坤先上了樹接應於他，拉上人後，他們就從樹上躍進了陳府牆內。

由於事先已經打聽清楚陳府這邊的佈局，三人輕而易舉地就帶著甄擎摸到了宋姨娘的院落。畢竟是一個姨娘的院落，並無什麼看守的家丁。

四人轉眼摸進宋姨娘入住的主屋，進去後尤坤朝另外兩人一使眼色，那兩人就利索地一掌劈在睡在宋姨娘外間的兩個丫鬟脖子上，把她們從睡夢中劈暈了事。

然後尤坤上去一把捂住了熟睡的宋姨娘的嘴，把穿著褻衣的宋姨娘半個身體從薄被裡拖了起來。

宋姨娘在睡夢中突覺呼吸不暢，她艱難地掙扎醒來，便看到只有一點點月光的房內自己床前站著三個大漢！她驚駭之下想要尖叫卻叫不出來！其中一個顯然還在她身後緊緊捂著她的嘴！這可把她嚇壞了，止不住地發起抖來。

“別害怕。”這時迥異於這可怕情形的一個溫潤的少年嗓音輕輕地出現在房裡，奇異地安撫了宋姨娘驚惶的肝膽心肺！

“別害怕，”甄擎輕輕地又重複道，“我們只是來找宋姨娘說幾句話，並沒有要傷害你的意思。”

甄擎的話落，宋姨娘急劇跳動的心臟才平緩了下來，也不拼命掙扎了，她安靜地等著眼前的少年繼續開口。

甄擎轉身放下了珠簾和紗簾，簾子隔斷的外間窗外投進的月光一被阻隔，這邊徹底黑暗下來。然後尤坤的一個兄弟瞬間點亮了燭臺。

燭光下，甄擎拿出了懷裡‘酒麴粉玉霜’的罐子遞到宋姨娘眼前，問道，“宋姨娘仔細看看，你之前所用的可是這罐？”

宋姨娘定神後仔細看了看點點頭。

甄擎見她神色已定，就示意尤坤可以放開她了。

尤坤想了想就鬆手了，這時那兩兄弟瞬間刷地拔出了腰間的匕首威懾宋姨娘不要亂叫喊。

尤坤剛一放開人，宋姨娘就問道，“這罐子面霜不是已經被太守收走了麼？哦！你們是陸家的人？”

“正是。”甄擎坦然承認，他又打開了面霜的蓋子湊在燭火下給宋姨娘看，“你再看看，裡頭的霜可是你之前所用的那罐？”

宋姨娘看了眼那膏體剩下的量，又抹了一點在手指上聞了聞後確定道，“的確就是他們之前從我這拿走的那罐，你們大半夜的來就是問我這個？”

“是就行了。”甄擎收走罐子放入懷裡，沉聲說道，“你可知道，這罐子原是我們店裡販賣的‘酒麴粉玉霜’，但是你這罐裡頭的膏體，實際上確實‘紅花嫩白霜’！導致你落胎的，是‘紅花嫩白霜’才對。”

“那也是你們賣之前給裝錯了害我至此！”宋姨娘嗆聲道。

“我們每一道工序都很嚴格，且我們都是批量生產，規範檢查的，即使真就裝錯了，也是一整批的錯，絕無可能就這一罐漏網之魚。”甄擎斬釘截鐵語氣十分篤定，說完他又歎口氣對宋姨娘說道，“宋姨娘，我們陸家與你無冤無仇，是不可能賭上名聲和前途來害你一個人的……”

甄擎話落，屋內一下子靜謐下來，只剩下宋姨娘驟然又加重的呼吸聲，“你是說，果真有人要害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