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九、煉器
“少爺,老奴怎可能會有那種想法?!”楚原悲鳴般喊道,“老奴再怎麼不待見雲少爺,也知道他是絕對死不得的呀!”
“那你為何還要將那名修士送到天璣門去,到底是何居心?”楚涵陽沉聲問道。
“老奴只是念他與我同姓,又無父無母,給他一條出路罷了!”楚原趕忙解釋,“他被雲少爺斬斷的手臂雖已被老奴用靈力續接,可原本已經打通的經脈卻因此而再次淤堵,修為也整整降了一截,今後能否築基都是兩說,將他送至天璣門,只是給他一點希望,為我楚家積下一點陰德……”
“你這麼一說,倒像是我們楚家欠他的一樣!”楚涵陽惱火地打斷,“到頭來,你做了好人,惡名卻要由我楚家背負,真是其心可誅!”
“老天明鑒,老奴的所作所為都是為了楚家,為了少爺你啊!”楚原匍匐在地,滿臉悲憤地高聲說道,“雲少爺不過就是個外人,少爺你怎麼能因為他而猜疑老奴呢?!”
“雲兒是我兒子。”楚涵陽一字一句地說道,“就算他親爹來了,他也是我的兒子,你最好記住這一點。”
“少爺——”
楚原還想爭辯,楚涵陽卻沒再給他說話的機會,冷冷地說道:“你若覺得不滿,大可去昆侖向我爹爹告狀,但在前往昆侖之前,你最好把那個姓梁的修士處理妥當,否則的話,你也不要再姓楚了,恢復梁姓吧。”
說完,楚涵陽將手一揮,直接把楚原“送”出了大門。
攆走楚原,楚涵陽卻再次開口,“別躲著了,出來吧。”
——就知道你有些話是故意說給我聽的!
一直在樓梯處偷聽的楚雲扯了扯嘴角,抱著小狐狸,邁步從上面走了下來。
“既然你都聽到了,那我也不必再費力向你複述。”見楚雲站得有些遠,楚涵陽伸手把他拉到面前,瞥了他懷裡的小狐狸一眼,皺眉道,“你怎麼到哪都抱著它?”
“喜歡啊!”楚雲隨口答道。
小狐狸立刻用頭蹭了楚雲幾下,對這樣的答覆表示滿意。
楚涵陽不好和楚雲就一隻狐狸計較太多,轉而說道:“你放心,就算楚原什麼都不做,那名修士也絕不可能再有出頭之日。他若是離開靈域,去凡域當個凡人或許還可安平一生;若是留在靈域繼續修行,那麼,築基之日便是他身隕之時。”
“你做了什麼?”楚雲好奇地問道。
“我說了要給你一個說法,自然要說道做到。”楚涵陽淡然答道。
“其實,比起那個姓梁的傢伙,我更討厭楚原。”楚雲撇了撇嘴,然後又試探著問道,“你好像和他也有嫌隙呢!”
“都是些陳年舊事,不提也罷。”楚涵陽扯開話題,“不過,他在我爹爹身邊服侍多年,壽元也已所剩無幾,我是不能出手動他的,如果你想做點什麼……別讓我知道。”
“說的就像是我真能把他怎麼樣似的,他可是金丹修士,我不過就是個剛築基的。”楚雲哼了一聲。
“他的金丹修為是我父親用丹藥和秘法強行提升上來的,看著嚇人,實際上其實並不比築基後期的修士強了多少。”楚涵陽毫不客氣地揭穿道,“不過,還是那句話,別讓我知道。”
“我才不會為了一點嫌隙就去冒險呢!”楚雲哼了一聲,裝作毫不動心的模樣,“再說,我馬上要和你去昆侖了,天曉得什麼時候還能再見到他!等我可以出來歷練的時候,他沒准都已經死成灰了!”
楚涵陽笑了笑,沒再接言,拉著楚雲的手站起身,帶著他向樓上走去。
走到樓梯轉角的時候,楚涵陽忽地問道:“你知不知道我為什麼不肯帶那六人去昆侖?”
“多簡單點事啊,昆侖又不是楚家的,你帶一幫姓楚的過去像什麼話?難不成還想佔領昆侖,一家獨大?”楚雲想也不想地答道。
“是啊,多簡單點事,可那老貨卻是想不通,也根本不願去想。”楚涵陽歎了口氣,“他只覺得我爹爹是化神修士,又有一個元嬰期的徒弟和一個元嬰期的兒子,便以為天下皆可歸於楚家,卻不知昆侖裡藏著多少隱世世家,人家千百年積存下來的實力和勢力,又豈是我等寥寥幾人可以比擬?”
聽到楚涵陽這麼一說,楚雲倒是想起上一世的時候戚狐狸說過的一句話,脫口問道:“昆侖山裡真的是元嬰滿地走,金丹不如狗?”
“你從哪聽來的渾話?”楚涵陽皺起眉頭。
“不是聽來的,是從一本野史裡看來的。”楚雲信口胡編。
“元嬰修士的數量倒沒有那麼誇張,也就是不到百人而已。”楚涵陽搖了搖頭,“金丹修士在昆侖山裡卻真是狗一樣的存在,不過就是元嬰修士的隨扈、侍從,地位比中等靈域裡那些築基後期的低階修士還要不如,所以很多金丹修士寧可在中等靈域裡自立門戶,也不願到昆侖山脈裡供人驅使。”
“那我這樣的築基修士豈不是更慘?”楚雲鬱悶地問道。
“你會和一隻螻蟻一般見識嗎?”楚涵陽不以為然地反問。
“會!”楚雲肯定地答道。
楚涵陽不由嘴角抽搐,張嘴欲訓斥楚雲幾句,又覺得真這樣做了的話,那和螻蟻一般見識的楚雲又有什麼區別?只能目光複雜地看看了楚雲幾眼,接著便斷了這個話題。
當天晚上,楚涵陽並沒像楚雲擔心的那樣與他同床共枕,動手動腳,而是十分正經地向他問起了修行上的事情。
楚雲用七分真話加三分假話把自己的情況介紹了一下,告訴楚涵陽自己尚未修煉任何功法,但在天璣門的這段時間裡,他自學了不少雜學上的東西,如今已經能煉製簡單的靈器和丹藥,在低階靈符的繪製上更是成果卓越。
楚涵陽不免驚訝了一下,當即考校了楚雲幾個問題。這一問倒讓楚雲露了餡,將他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的本質暴露了出來。不過,以楚雲如今的年紀,這樣的結果反而顯得正常,楚涵陽也沒有多想,只讓楚雲當著他的面繪製了一張紙符,證明他並非吹牛。
楚雲也沒太過掩飾自己的實力,一氣呵成地繪了張火球術出來,遞到楚涵陽面前。
看到這張幾近完美的紙符,楚涵陽頓時起了興趣,帶著楚雲離開明月閣,去了之前沒讓他進去的那座空閣,穿過正廳,沿著一處石階進入地下。
這裡明顯是一處煉器的地方,只是裡面的東西已被搬空,只剩下一個用大塊寒石壓著的地火坑,連器爐都沒有剩下。
“你手裡有器爐嗎?”楚涵陽問道。
“有。”楚雲把自己在天璣門裡買的器爐拿了出來。
楚涵陽將這座器爐接在手裡,仔細檢查了一遍後遞還給楚雲,說道:“隨便煉樣東西給我看看,要什麼材料也告訴我,我來給你準備。”
楚雲想了想,決定低調一點,煉一把普通的低階靈劍,然後將需要用到的材料以及大概數量估算了一下,報給楚涵陽。
聽楚雲報出材料,楚涵陽的眼睛就是一亮,當即在自己上的幾個儲物指環裡翻找起來,很快就將楚雲要的東西湊了個齊全。
看到這些種類齊全的低階煉器材料,楚雲忍不住問了一句,“你經常煉製低階靈器嗎?怎麼連這種爛大街的材料都帶在身上?”
“不帶在身上,難道給楚原那老貨留下?”楚涵陽漠然說道。
——你果然和那老東西有私怨!
楚雲暗暗腹誹。
但楚涵陽一副不想多說的模樣,楚雲也懶得多問,接過楚涵陽給他準備的煉器材料,按照自己的習慣,分門別類地在地上擺好,然後也沒去動那個地火坑,直接點燃了器爐裡自帶的火種,開始按部就班地暖爐,熔煉。
整個煉製過程中,楚涵陽一句話都沒有說,只在一旁靜靜看著,任由楚雲自己折騰。
直到楚雲煉製完畢,將一柄刻有寒冰符紋的靈劍從器爐裡取了出來,用控物術托著送到楚涵陽面前讓他審視,楚涵陽這才開口說道:“以你在煉器上的天賦,說你不是我楚家兒郎,恐怕都無人相信。”
“啊?”楚雲沒想到楚涵陽竟會冒出這麼一句,不由愣了一下。
楚涵陽卻沒再繼續說下去,也沒有去看那柄靈劍,轉而問道:“為什麼不用這裡的地火,而是用了器爐裡自帶的低階靈火?”
“沒用過地火,不知道怎麼用。”楚雲實話實說。
“……看來還是要從頭教你才行。”楚涵陽無奈地歎了口氣,“把那柄靈劍收起來吧,看你煉製的過程,我就知道它肯定毫無問題。”
“哦。”楚雲應了一聲,將靈劍收進了儲物袋。他對自己的手藝比楚涵陽還要清楚,自然也知道這柄靈劍煉製得無可挑剔,唯一的缺憾也就是材料差了點,符紋少了點,賣不了幾塊靈石罷了。
“煉丹之術,我並不擅長,也不考校於你了。”楚涵陽說道,“我也不想和你說什麼術業有專攻之類的廢話,修士的壽元悠長,你又有著天靈體的卓越天賦,結丹肯定是毫無問題的,花些時間多學些東西也無可厚非。不過,我最擅長雜學的就是煉器,我楚家也有煉器方面的秘術傳承,你若是在這方面有興趣,我倒是可以好好指點你一番。”
“真的?”楚雲立刻睜大眼睛,驚喜地問道。
上一世的時候,楚雲就一心想要學得楚涵陽的煉器秘法,可惜的是,好不容易混到楚涵陽的身邊,還沒等偷師呢,就被人家識破妖身,一腳踢了出去。沒成想這一世楚涵陽竟然主動要把秘法教他,簡直就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我有必要騙你嗎?”楚涵陽抬手在楚雲的臉頰上掐了一把,“不過,你還是要先學習功法,等基礎徹底打好了,我才能把我楚家的煉器秘法教你——你也應該知道,什麼修為煉製什麼靈器,若是修為不能提高,你可就要一輩子煉製低階靈器了。”
“我當然知道修為和煉器的關係!”楚雲這會兒也顧不得去介意楚涵陽的鹹豬手了,起身抓住他的衣袖,急切地問道,“那你什麼時候教我功法啊?我可是已經白白浪費了好幾個月的時間了,總不會還要我繼續等下去吧?”
楚涵陽沒想到楚雲竟會如此急切,但愣了一下便只當他是少年心性,反手把他摟到懷裡,安撫道:“總要再等幾日,先去了昆侖再說。”
“又要等!”楚雲鬱悶地撅起嘴巴。
“到了昆侖就立刻解決功法的事,不把你的功法選好,我就不辦元嬰大典。”楚涵陽一本正經地許諾,並趁機在楚雲的嘴唇上親了一下,“這樣總行了吧?”
“這可是你說的!”楚雲馬上說道。
“我一向說話算話。”楚涵陽不動聲色地又親了楚雲一口,“這幾日我先教你如何使用地火,順便也看看你的修為到底到了什麼程度。”
“一言為定!”楚雲舉起小指,示意楚涵陽跟他拉鉤。
楚涵陽不由失笑,但還是像模像樣地把自己的小指和楚雲勾在一起,順了他的心意。
接下來的兩天,楚涵陽倒也沒有寸步不離地陪在楚雲身邊,只花了一些時間將地火的使用方法和注意事項教給楚雲,見楚雲能熟練使用地火,不出岔子了,便留下一堆煉器材料,讓楚雲一個人在這裡繼續練習,自己則離開院子,去處理一些他所謂的瑣事。
楚涵陽一走,楚雲立刻把小狐狸帶進了地火室,讓它把肚子裡的冥靈火吐出來借自己一用。
“什……什麼冥靈火啊,我都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小狐狸一驚,馬上矢口否認。可它並不像楚雲這樣習慣說謊,一開口便結結巴巴的,任誰都能看得出它的心慌。
楚雲直接回了它一記響頭,“別廢話,讓你吐出來你就吐出來,我又不會搶走!”
小狐狸猶豫了一下,終是張開嘴巴,將一團紫火吐到楚雲準備好的器爐之下,然後鬱悶地問道:“你怎麼知道我有這種火焰,我可是誰都沒有告訴過的!”
“母親留下的東西,我當然知道!”楚雲一邊胡謅,一邊將楚涵陽給他的靈獸鎖鏈拿了出來,“放心,冥靈火雖然是好東西,可也不是誰都能承受得起的,就算我想要,我的身體也未必能供它棲身。”
聽楚雲這麼一說,小狐狸明顯松了口氣,接著便好奇地問道:“你要冥靈火做什麼?”
“把這幾條靈獸鎖鏈裡的禁制抹掉,省得你們戴上後,受它轄制……”楚雲正隨口作答,猛然間靈光一閃,想起了另一件讓他百思不得其解的事情,立刻將靈獸鎖鏈扔到一邊,翻手從儲物袋裡把楚涵陽給他的那幾件靈器全都掏了出來,放出神識,仔仔細細地挨個檢查了一遍,很快便咬牙切齒地說道,“我說他怎麼那麼容易就找到我的,果然有貓膩!”
“怎麼了?”小狐狸滿頭霧水地歪頭問道。
“用神識看這裡。”楚雲把那件飛行靈器遞到小狐狸面前,指著上面的一處符紋說道,“這是專門用於追蹤定位的陰陽兩極符中的陰符,楚涵陽那傢伙手裡肯定還有一件刻有對應陽符的靈器,只要我使用了這件靈器,楚涵陽就能就能用他手裡的那件靈器找出我所在的方向位置!”
“……好像在山林的時候,你就一直在用這件靈器。”小狐狸漠然說道。
“廢話,我那時候手裡就這麼一件飛行靈器,不用它用什麼啊?”楚雲氣急敗壞地說道,“要是早知道他在靈器裡做了手腳,給老猴子和黃牛買飛行靈器的時候,我就多給我自己帶一件了!啊啊啊,真是氣死我了!”
“瞧,這就是吝嗇的下場。”小狐狸落井下石地譏諷道。
“閉嘴,再廢話我直接把靈獸鎖鏈套你脖子上,讓你徹底變靈寵!”楚雲惱羞成怒地威脅道。
“咬你哦!”
“誰怕誰,當我沒牙啊?!”
“嗚……”
“別學狗叫——靠,你竟然真咬!”
四十、昆侖
楚雲跟著楚涵陽回到山莊後的第四天上午,來自昆侖的兩名金丹修士乘著一艘小型車船出現在了西楚山莊。兩名金丹修士並未在山莊裡停留太久,僅僅只休息了一夜,第二天上午便載著楚雲、楚涵陽以及三隻妖獸,外加一個楚原返回了昆侖。
楚涵陽本沒想將楚原一起帶走,但楚原在得知楚涵陽要帶著楚雲一起去昆侖之後,主動提出要去昆侖探望舊主——楚涵陽他爹。
就算楚雲也能看出,楚原是對楚涵陽這個小主子不滿到了極點,所以乾脆接受了楚涵陽的提議,去昆侖向老主子告狀,要借老主子的力量轄制楚涵陽。
但楚涵陽卻還是讓楚原上了船,似乎對他想要告狀的事一點都不在意。
楚雲倒是有點擔心,畢竟原主就是個假兒子,而他則是假貨的假貨,萬一楚涵陽他爹看出點什麼,或者就是單純地看他不順眼想把他給滅了,那他就算把自己的小稚菊奉獻出去,楚涵陽也未必能保得了他。
不安之下,楚雲把自己的擔心選擇性地告訴了楚涵陽。
楚涵陽卻是笑呵呵地向楚雲保證,他那個爹爹是絕不會在意這種事的,相反,楚原倒是很可能連他爹爹的面都不會見到。
“雖然他自己感覺上好,動不動就以忠僕自居,楚家的那些族人也當他是我爹爹的心腹人物,可實際上,我爹爹煩他煩得要死,否則也不會把他丟在山莊裡不管不問這麼多年。”楚涵陽輕描淡寫地說道。
——果然是親爹親兒子,做起事來完全一個德性!
聽到楚涵陽這麼一說,楚雲立刻想起原主也曾被楚涵陽丟在一旁,不管不問地任由楚原折騰了十來年光景,不由得在心裡暗暗腹誹起來。雖然楚涵陽現在對他很是寵愛,可楚雲不會忘記,楚涵陽的這種寵愛是建立在對他的身體“有所求”的基礎上的,一旦將來楚涵陽得手了或是厭倦了,那原主的過去很可能就會成為他的未來。
——還是要找機會一走了之!
楚雲這樣想著,卻又惦念楚涵陽的煉器秘法,終是決定再忍耐一段時間,先把楚涵陽的本事學到手再說。
楚雲本以為花個三五天的工夫就能抵達昆侖,沒成想,車船在天上整整飛了大半個月,才剛剛來到昆侖的最外延——昆山天城。
嚴格來說,這裡雖然已是上等靈域,卻並不被算在昆侖的範圍之內。但也正因如此,昆山天城並不會因為居住者並非元嬰修士或是沒有元嬰修士的庇護就將其驅逐出去,但凡修為達到築基的修士,只要每年向城主支付足夠數量的靈石就可以在城中獲得一處居所,若是支付的靈石足夠多,甚至還可以得到在這裡永久居住的權力。
當然,居所的品質和靈石的數量是成正比的,而且就算是最差最小的宅子也遠不是普通的散修所能負擔,所以住在天城裡的修士向來非富即貴,要麼善於經營,甚至有一點自己的小勢力,要麼就是有昆侖的高階修士做靠山,是某位元嬰或者化神的子孫後裔。
上一世的時候,楚涵陽便是住在這座巨大的城池之中,這才給了楚雲接近他的機會。若是當時楚涵陽像其他元嬰修士一樣住在真正的昆侖之巔,那楚雲根本連看他一眼的可能都不存在,更別說接近了。
而這一次,楚涵陽他們搭乘的車船隻是在昆山天城的上空稍作停留,與城中守衛打了聲招呼,接著便繼續前行,向真正的昆侖飛馳而去。
又在天上飛了整整一天一夜,車船終於穿過了一處由兩座尖銳山峰所構成的巨大石坊,進入到真正的昆侖之巔。
或許是地處極北的緣故,昆侖並不像大多數靈域那樣四季如春,很多高聳入雲的山峰頂端都覆蓋著皚皚白雪,在陽光的映射下,與鬱鬱紛紛的雲霧交相輝映,倒是下方的山谷裡頗多綠意,各種靈植爭芳鬥豔,仿若是天上地下,兩種人間。
半個時辰之前,楚涵陽便帶著楚雲和三隻妖獸走出船艙,觀賞昆侖的巍峨迤邐。
黃牛和老獼猴一出來就看得目不暇接,楚雲卻對風景這種東西實在生不出興趣,他懷裡的小狐狸也明顯興趣缺缺,瞥了下面幾眼便被周圍濃郁的靈氣吸引,閉上雙眼,在楚雲的懷裡吐納起來。
楚雲雖有心效仿,但他畢竟已是人身,做不出小狐狸這種土老冒進城似的丟臉行徑,只能不動聲色地深深吸氣,進而開始考慮自己是不是應該在這裡逗留更多時日,比如……待到結丹?
楚雲正在走神,車船的速度卻已漸漸慢了下來,很快便在一座山峰處停止了前進,向著下方緩緩落去。
楚雲抬起頭,立刻意識到這裡就是楚涵陽的新居。
只見半山腰處,一座以漢白玉為底、金曜石作紋的的寬廣平臺正靜靜地躺在眾人面前,平臺之後是一座嶄新的殿宇,殿門前同樣鋪著漢白玉的石階,上面刻著帶有法陣效果的精緻符紋,與更前方的平臺天衣無縫地連在一起。
但這座殿宇看上去不過只是迎客的所在,再向後望,馬上便能看到又一疊近百層的漢白玉石階,與山峰上方另一座同樣嶄新卻更為小巧的殿宇相連。
和前面那座屹立在平地上的殿宇不同的是,更高處的這座殿宇就像是鑲嵌在山峰中的寶石一般,只有殿門和石階矗立在石壁之外,其餘部分則和很多修士自行開鑿的洞府一樣,全都隱藏在山石之內,從外面看不出半點真容。
山峰的最頂部似乎也有建築,只是這會兒車船已經降至平臺之上,遮住了楚雲的視角,使得他只能收回好奇,準備下船。
這時候,一名看上去和凡域裡三四十歲的中年人差不多年紀的元嬰男修正帶著幾名築基修士以及數隻雪白獼猴從平臺後的殿宇裡走了出來,當楚雲他們所乘的車船在平臺上平穩落下,男修一行也正好來到車船面前。
“恭喜師弟終於如願以償,進階元嬰!”見楚涵陽帶著楚雲走下車船,男修笑著拱手。
“多謝師兄。”楚涵陽也微微一笑,回了一禮,然後將楚雲叫到身旁,向這名元嬰男修介紹道,“師兄,這是犬子楚雲,性子稍稍頑劣了些,前不久才剛剛築基。”
“不到二十便築基的孩子也叫頑劣,那我的幾個徒兒豈不是個個都要羞憤致死?”男修笑著擺了擺手,轉而向楚雲自我介紹道,“別緊張,小師侄,我是你的師伯鐘奎,既然是初次見面,我也不好讓你空手,就將這個小東西拿去把玩吧!”
說著,鐘奎將一個巴掌大的木頭小人拿了出來,遞到楚雲手中。
“謝師伯賞賜。”楚雲躬身接過木頭小人,順勢打量了一眼,感覺像是有某種特殊功效的傀儡,只是不好當著鐘奎的面細看,收下後便隨手塞進了儲物袋中。
這時候,楚原也從船上走了下來,站在楚涵陽身後,向鐘奎躬身施禮。
鐘奎趕忙熱絡地和他招呼了幾句,聽說楚原是來拜見自己師父的,立刻轉頭看向楚涵陽,仿佛在問:這是怎麼回事?
楚涵陽不動聲色地回了一個眼神,鐘奎頓時心領神會,向楚原說道:“楚管家放心,我這就安排人向師父通稟,只是師弟這裡尚未安排妥當,可供歇息的地方也沒整理出幾處,楚管家不如先去我那峰上暫住,等候師父召見,不知你意下如何?”
“全憑鐘少爺安排。”楚原躬身應道。
見楚原也明顯不想和楚涵陽住在一起,鐘奎立刻叫來一名金丹修士,讓他駕著車船,將楚原送往自己的住處。
待車船載著楚原離開,鐘奎這才轉回頭來,向楚涵陽問道:“師弟又怎麼招惹他了?”
“他多管閒事又越俎代庖,招呼都不打一聲就從楚家挑了六個築基修士讓我往昆侖帶,你說我能給他好臉色嗎?”楚涵陽冷哼一聲。
“他真是越老越糊塗了。”鐘奎搖了搖頭,卻也沒再多說什麼,轉回身,引著楚涵陽和楚雲向那處殿宇走去。
平臺前的這處殿宇果然只是一個門面似的所在,用來招待那些陌生客人的地方,鐘奎簡單介紹了一下這裡的格局便帶著楚涵陽一行穿了過去,沿著後面的石階繼續上行,進入到另外那處嵌在山峰之內的小型殿宇。
這裡才是鐘奎為楚涵陽準備的真正居所,裡面各種擺設一應俱全,連丹房器室裡的地火坑都收拾得妥妥當當,只要楚涵陽一來就可以舒舒服服地在裡面居住。
見楚涵陽只帶了楚雲和三隻“靈獸”,鐘奎主動問道:“師弟,用不用我分些人手給你?”
“人手就不必了,師兄借我兩隻靈猴,教教我這只獼猴如何處理日常瑣事就好。”楚涵陽答道,“不過,過幾日的元嬰大典還需師兄幫我安排,我自己肯定是不行的。”
“師弟放心,大典所需的人手物件我都已準備妥當,屆時一定讓你風風光光地見人就是。”鐘奎笑著答道。
兩人又閒聊了幾句,鐘奎便拱手告辭,讓楚涵陽自行歇息,明日再去他那裡敘舊。
走之前,鐘奎按照楚涵陽的要求,給他留下了兩隻白色獼猴,暫且幫他處理居所內的瑣事,順便教導他所帶來的老獼猴。
把鐘奎送走之後,楚涵陽把鐘奎留下的兩隻獼猴遣去門口權作守衛,然後讓楚雲選了間臥房,又給老獼猴、黃牛以及小狐狸各安排了一處修煉的地方。
三隻妖獸迫不及待地各自修煉起來,楚雲卻是纏著楚涵陽,問起了功法的事。
“再等幾個時辰吧。”楚涵陽無奈地說道,“讓我把這裡的禁制佈置好,再去我爹爹那裡一趟,把測試靈根的靈器取來——總要先驗看一下你到底適合哪種功法,你說是不是?”
“哦。”楚雲撅起嘴巴。
“不要急,我肯定給你最好的就是。”楚涵陽摟住楚雲,在他的臉頰上親了一下。
對楚涵陽這種動不動就占他便宜的行為,楚雲已經漸漸地習慣到麻木了,反正親一口、摸一下也不會讓他少塊肉或者修為下跌,楚雲便懶得再掙扎計較,更何況他現在是人在矮簷下,怎敢不低頭,只能先把好處拿到手再想其他。
安撫好楚雲,楚涵陽便著手開始佈置各種禁制。
雖然他們真正居住的地方只有這座山峰裡的一處內殿,但按照昆侖的規矩,山峰周圍方圓十裡之內都屬於楚涵陽的私地,若是不想被人打擾甚至佔據,就要將這方圓十裡都布下禁制,最起碼也要佈設一些隱秘的警戒法陣,以免被人欺上門來還不自知。
楚雲對法陣相關的事情一向是敬而遠之,楚涵陽佈置週邊法陣的時候,他並沒有跟著去看熱鬧,而是踩著靈器,到山峰頂端閒逛了一圈。
如他之前看到的一樣,峰頂處也有建築,只是並非殿宇,而是一些亭臺樓閣,看上去像是供峰中修士觀景賞玩的地方。在一處亭台旁邊,甚至還從地下引出了一股冒著熱氣的溫泉水,在混雜著冰雪的地面上形成了一條半人工半天然的溪流,為峰頂平添了一股白色氤氳。
——人類就喜歡這種調調!
楚雲撇了撇嘴,轉身回了內殿。
楚涵陽花了整整兩個時辰才將裡裡外外的禁制全都佈設完畢,回到內殿后,又用靈力啟動了殿內在建造時就已經預設好的通訊靈器——通靈寶鏡。
昆侖地域寬廣,遠不是哪家仙門所能比擬,住在裡面的修士也並非都是同宗同門或者同族,想要在這樣一個地方佈設出可以使用傳音符的傳送法陣,實在是既無必要,也無可能。
但聯絡這種事終歸是不可避免的,為了能夠讓修士們彼此聯絡又互不打擾,昆侖的掌權者便將既可以即時通訊,也可以用影像或者文字載錄消息的通靈寶鏡作為了通訊工具,要求每位元元嬰修士都必須在自己的居所內佈設一面。
在昆侖,每一面通靈寶鏡都對應著一個獨特的符標,代表著一位元嬰修士。每當看到通靈寶鏡裡又多了一個符標,修士們便知道,昆侖又多了一名元嬰修士。
所以,啟動通靈寶鏡,不僅可以讓居住在昆侖之巔的其他元嬰修士與初來乍到的修士交往聯絡,互通有無,更標誌著一種訊息,一次宣告:
我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