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三、賄賂
離開燕淮仙子的山谷之後,楚涵陽又帶著楚雲去拜會了其他幾名修士,但大多都只把元嬰大典的請柬送出後便告辭離開,頂多再奉上一份價值不菲的見面禮。
即使這樣,楚涵陽帶著楚雲去拜會最後一位修士——他師兄鐘奎的時候,天色也已偏黑。
但楚涵陽在鐘奎那裡耽擱的時間卻是最久,一直到後半夜才帶著楚雲離開。在楚涵陽和鐘奎敘舊的時候,楚雲在兩人身旁吃了一頓相當豐盛的晚餐,還給小狐狸要走了一大份靈獸肉。
根據昨天晚上和楚涵陽討價還價的結果,在拜會過今天這幾位與楚家有舊的修士之後,楚雲就可以專心修煉,不必再隨楚涵陽四處奔波,只要在元嬰大典正式舉行的時候出去露個臉就好。
於是,回到楚涵陽的殿宇之後,楚雲先把靈獸肉塞給了小狐狸,接著便甩開楚涵陽,迫不及待地回到自己的房間,拿出昨晚到手的《大自在經》,仔仔細細地又讀了一遍。
這確實是一本極品功法,至少以楚雲的見識閱歷,找不出這部功法的半點缺憾,而且和楚雲還是狐妖時修煉的傳承功法一樣,並不只局限於靈力的積累,更注重身體的錘煉。
也就是說,將這部功法修煉至大成之後,楚雲便可以再次以近身攻擊作為自己的主攻手段,將還是狐妖時積累下來的那些經驗重新拾撿起來,繼續使用。
確定這部功法確實是既無瑕疵也無陷阱之後,楚雲這才將注意力轉回到功法的第一部分,將每一句口訣裡的每一個字都默記下來,然後按照功法口訣,在腦海裡構建出靈力的運行軌跡。當不需要再背誦口訣也能將這條靈力路徑完整無誤地構建出來的時候,楚雲便將記載功法的玉簡收了起來,屏息凝神,開始了正式的修煉。
楚涵陽的殿宇裡見不到日出日落,楚雲也不知道自己在房間裡修煉了多久,只知道當他將功法的第一部分徹底練成的時候,他已經不知不覺吃掉了一整瓶的辟穀丹。
——他是不是錯過了楚涵陽的元嬰大典?
楚雲撓了撓頭,卻也並沒覺得怎麼在意。
當楚雲還是狐妖的時候,他曾去某個人修的元嬰大典上看過熱鬧,所以很清楚地知道,這種典禮只是聽著熱鬧,真正進行起來卻是又枯燥又無聊,除非有人過來找茬鬧事,否則根本就沒有熱鬧可言。
再說,他只是修煉功法,又不是受不得半點打擾的閉關進階。如果楚涵陽覺得他必須出席這個元嬰大典,只要走進來把他叫出去就好;既然楚涵陽沒有叫他出去,那就說明他不出席也沒有關係——至少,在楚涵陽看來沒有關係。
想到這兒,楚雲伸了個懶腰,起身推開房門,準備去找楚涵陽要些辟穀丹之外的吃喝,祭祭自己空曠多日的五臟廟。
但剛一出門,楚雲便發現自己門外竟然被人布下了只能出不能進的禁制,緊接著便又發現小狐狸正無精打采地趴在門口,活像是剛被人欺負過的可憐模樣,不由得脫口問道:“喂,你在這兒幹嘛啊?”
“哥!”聽到楚雲的聲音,小狐狸立刻抬起頭來,縱身撲到楚雲懷裡,極度悲憤地叫道,“我肚子餓!”
楚雲的嘴角頓時抽搐起來,抱住小狐狸,挑眉問道:“難道那個姓楚的沒給你飯吃?”
“他只扔了一瓶辟穀丹給老猴子,然後就不管我了!”小狐狸抱怨道,“我才不要吃一點味道都沒有的辟穀丹,我要吃肉,吃肉!”
——我也想吃肉啊!
楚雲無奈地歎了口氣,決定去和楚涵陽好好談一談有關“吃飯”的嚴肅問題。
“走吧,我們一起找那傢伙要肉吃去!”楚雲拍拍小狐狸的腦袋,抱著它去找楚涵陽。
路上,楚雲隨口問起了老獼猴和黃牛的動向,結果又招來了小狐狸的一通抱怨。
黃牛和老獼猴都是吃素的,在遍地靈植的昆侖山裡自然不會有小狐狸這種想要食肉而不得的煩惱,而且兩隻妖獸都已開始學習辟穀,一個月修煉下來,連辟穀丹都已很少服用。
但最讓小狐狸氣憤的是,楚涵陽給老獼猴和黃牛都分了職責,讓他們分別照管殿宇和剛剛開闢出來的靈植園。黃牛甚至還得到了楚涵陽的默許,可以在不離開山峰的情況下化作人形,從而便於他在靈植園等地為楚涵陽出力幹活。只有小狐狸,楚涵陽一點活計都沒有分派,任由它在殿宇裡修煉遊蕩。
“笨蛋,不讓你幹活還不好嗎?非要送上門去讓人家奴役?”楚雲一邊恨鐵不成鋼地訓斥小狐狸,一邊暗暗腹誹楚涵陽不經自己同意就驅使自家妖獸的匪徒作派,更加對老獼猴和黃牛被人奴役還滿心歡喜的白癡行徑大為光火。
“誰要幹活啊!我就是覺得,他們都有事做,就我自己閑著,簡直就像是他們都有用,只有我很沒用一樣!”小狐狸憤憤不平地叫嚷道。
“笨蛋!白癡!蠢貨!”楚雲氣不打一處來地給了小狐狸一記響頭,“有用沒用是靠別人來評判的嗎?自己有沒有本事,自己不清楚?有空閒就專心修煉,等你結成金丹晉升元嬰了,看誰還敢說你沒用!”
小狐狸不說話了,但氣鼓鼓的模樣並未消散,明顯還是心氣未平。
楚雲也知道這種事不是別人說兩句就能明白的,總要自己慢慢感悟,於是也沒理它,加快腳步,在殿宇裡尋找楚涵陽的身影。
楚涵陽並沒有外出,楚雲很快就在一間花廳裡找到了他。
但在花廳裡的並非只有楚涵陽一人,還有一名元嬰修士正坐在他的對面,和他在那裡下棋,而這名修士正是楚雲一點都不想見到的戚一軒。
楚雲下意識地想要退出花廳,權當自己沒有來過。
但他一到花廳門口便已引起了兩名元嬰修士的注意,戚一軒當即將一枚正準備落下的棋子收了回來,楚涵陽也轉過頭,向他問道:“出關了?”
“嗯。”楚雲只能忍下閃人的欲望,抱著小狐狸走到楚涵陽身邊。
“看來這盤棋要到此為止了。”見楚涵陽的心思已明顯不在棋局上,戚一軒笑著說道。
“抱歉,戚修士,犬子剛剛出關,我確實要花些時間檢查一下他的修為進境。”楚涵陽坦然承認,然後提議道,“不如將這盤棋暫且封存,我們改日繼續?”
“恭敬不如從命,那我就改日再來拜訪?”戚一軒站起身來。
“隨時恭候戚修士大駕。”楚涵陽跟著站了起來。
見戚一軒一本正經地準備就這麼離開,楚雲的壞心眼卻是不甘寂寞地冒了出來,立刻眼珠一轉,開口說道:“戚修士慢走,若我記得沒錯,天璣門的段子詹段師兄現在應該正在您的座下修行吧?”
“怎麼,你找他?”戚一軒立刻停下腳步,挑眉問道。
楚涵陽也是微微一怔,隨即用質疑的目光向楚雲看了過去。
“是啊,他還欠著我一百靈石未還呢!”楚雲一臉認真地說道,“您能不能幫我問問,他到底想要什麼時候把欠帳還清啊?”
“他怎麼會欠下你一百靈石?”楚涵陽插言。
“他來獼猴園鬧事,被我狠揍了一頓,還把自己的靈劍也輸給了我。”楚雲將段子詹來獼猴園索要猴兒酒的事,被自己用靈符砸暈剝光的事說了出來,“我是看在賀師兄和宋師兄的面子上才給了他贖回靈劍的機會,結果事情都過去這麼久了,他還是半塊靈石都沒給我,明顯是想要賴帳嘛!”
鑒於楚涵陽和段子詹都不是古板迂腐的衛道士,楚雲在敘述的時候並沒有隱瞞其間的種種細節,只將事情原原本本地複述了一遍,讓兩個人自己去品其中的意味。
果然,楚雲話音一落,楚涵陽便率先開口,“戚修士,這個叫段子詹的弟子還是儘早打發掉吧!以這人的品性,免不了還要惹出更大的事端,若是屆時牽連到戚修士,倒是我天璣門的不是了。”
“一個築基期的尋常弟子而已,楚兄弟何必如此在意。”戚一軒卻是不以為然地擺了擺手,“再說,我將他帶至昆侖,也並非因他是天璣門的弟子,而是他在採摘季裡辛勞後應得的獎勵,總要說到做到,將這份獎勵給足。”
“這名弟子可是住在戚修士的洞府?”楚涵陽問道。
“這倒沒有。”戚一軒搖了搖頭,“我只是給了他出入昆侖的玉符,然後便將他安置在了昆山天城。”
“可還安分?”楚涵陽繼續問道。
“這個……倒是不好形容。”戚一軒笑了笑,“雖然沒惹出什麼是非,不過,前不久他去了試煉塔,最近似乎吃住都在那裡,大有破塔通關的意思。據我身邊的弟子說,他在塔中的表現頗佳,在築基期的弟子中已是小有名氣。”
“他倒是心思不小。”楚涵陽眯起雙眼,意味深長地說道。
“試煉塔是什麼?”楚雲疑惑地插言。
“楚賢侄不知道試煉塔?”戚一軒打開慣不離手的摺扇,笑呵呵地反問。
“試煉塔本是昆侖古修給門下弟子建造的遊戲之所,原名幻塔迷宮。進入其中雖會遭遇到幻獸傀儡之類的強大敵人,卻不會有性命之憂,所以被很多築基期修士當成了外出遊歷前的試煉之地,也因此得到了試煉塔的別稱。但歸根結底,那裡依然只是一處遊戲之所。”不等楚雲追問,楚涵陽已開口將試煉塔的情況詳細介紹了一遍,“只不過,參與這個遊戲的並非只是築基修士,元嬰修士們也時常會介入其中,對塔內的佈局進行一定程度的修改,並將品階不等的靈器、丹藥、功法等寶物隱藏其中,算是給這些參與試煉的築基修士的嘉獎和鼓勵。”
“試煉塔的難度還是不低的,而且也不是個可以靠著修為硬闖的地方,想要順利通關,運氣和學識都必不可少,所以但凡能夠闖過九層試煉塔的修士,通常都是名利雙收,在得到通關獎勵的同時,亦成為眾人矚目的明日之星。”戚一軒笑著說著,緊接著又提醒楚涵陽,“說起來,楚兄弟你好像還沒有去試煉塔布下自己的試煉之地呢!”
“如果我記得沒錯,元嬰修士在試煉塔佈置試煉之地只是一項傳統,並非什麼必須遵守的規矩吧?”楚涵陽疑惑地問道。
“入鄉隨俗嘛!”戚一軒笑道“若是楚兄弟嫌麻煩,也可以隨便挑揀兩件靈器放進去,權當給那些修士放水試運氣了。”
“也罷,哪天無事的時候,進去走一趟便是。”楚涵陽皺了皺眉,但還是接受了戚一軒的勸告。
見原本為自己答疑的二人說著說著便說到別的事上,楚雲忍不住插言,“那個,試煉塔什麼的能不能暫且放到一邊,先把段子詹欠我的一百靈石解決了?”
“呃,你想向他討債?”戚一軒和楚涵j□j是一愣。
“若不是為了討債,我何必跟你們說這種事情?”楚雲故作惱火地回了兩人一雙白眼。
“據我所知,這個段子詹並沒什麼賺錢的手段,平日裡最缺的就是靈石,楚賢侄的債務……恐怕還真不好討要。”戚一軒收起摺扇,笑眯眯地看向楚雲,“不如楚賢侄將這份債務轉賣給我,由我來向他慢慢討要,不知楚賢侄意下如何?”
“這個……”楚雲有心答應,但又擔心其中有什麼陷阱,不由得轉頭向楚涵陽看去。
“這樣也好。”楚涵陽點了點頭,示意楚雲接受這個提議。
楚雲立刻把那張欠條拿了出來,戚一軒也從儲物袋裡拿出一包靈石,與楚雲完成了交易。
交出欠條,拿到靈石,楚雲暗暗松了口氣。當初他讓段子詹寫下這張欠條,不過就是為了噁心人,沒想到卻給段子詹留下了糾纏自己的理由,倒把給自己噁心了。這張欠條也成了燙手山芋,扔掉毀掉都很麻煩,想把那個欠債不還的混帳殺掉也找不到機會。
——總算是把這玩意甩掉了!
楚雲一邊想著,一邊習慣性地打開靈石袋,檢查裡面的靈石數量。
數量沒有問題,只是並非欠條上所寫的中品靈石,而是整整一百塊上品靈石。
楚雲頓時愣了一下,抬頭向戚一軒看去,見他正笑呵呵地與楚涵陽拱手告辭,似乎根本沒意識到自己給出的靈石品階不對。
楚雲雖不相信戚一軒會在這種事情上出錯,但也沒有誠實地將靈石歸還給戚一軒,待楚涵陽將人送走之後,這才將那一包靈石遞了過去,說道:“爹爹,姓戚的給我的靈石不是中品,是上品。”
楚涵陽微微一怔,隨即笑著將靈石推了回去,“收下吧,他故意的。”
“為什麼?”楚雲費解地問道。他確實不太明白,戚一軒處處討好他到底是為了什麼。
“他有求於我,卻無法拿出打動我的誠意,所以就只能曲線救國地去賄賂你了。”楚涵陽略帶譏諷地說道。
四四、洗髓
“你已經知道他想求你什麼事了?”楚雲眨了眨眼,好奇地問道。
“他想在下一次的七賢之爭中獲得我爹爹的支持,還想讓我幫他煉製一件特殊的靈器,讓他在七賢之爭中制敵以奇。”楚涵陽說道。
——煉製靈器?
楚雲一下子就想到了戚一軒手裡那件近乎於仙器的超階靈器,但緊接著便又覺得以楚涵陽如今的修為,恐怕還煉製不出那麼強悍的東西。
“七賢之爭又是什麼?”楚雲轉而問道。
“所謂七賢就是昆侖七賢,說白了,就是管理昆侖的七名修士。”楚涵陽答道,“昆侖雖不是一個仙門宗派,卻也一樣需要人來管理,但又不可能像普通仙門那樣允許哪個修士在這裡搞一言堂,於是就有了所謂七賢——由七個修士一起掌管昆侖,彼此制約,彼此轄制,使得這昆侖山裡的利益盡可能地均分給七個派系,不至於一家獨大。”
“這個七賢是‘爭’出來的?”楚雲追問道。
“確切地說,供元嬰修士爭奪的賢位只有四個,餘下的三賢乃是由化神修士那邊指定。”楚涵陽說道,“昆侖七賢每百年輪換一次,若中途有修士隕落,則輪換提前,任何元嬰修士都有競爭七賢的資格,可以重複競爭,但不能連續當選。”
“他想讓你……那個……我爺爺動用化神修士的權力,讓他成為被指定的那三個人中的一個?”楚雲猜測道。
“不,他雖有野心卻並不愚蠢。”楚涵陽搖了搖頭,“所謂指定,不過是為了顧全昆侖那幾個隱世家族的臉面,用較為委婉的說法給他們留下的些許特權,也正因為如此,被指定的三賢一向只在隱世家族的修士中產生,根本輪不到他這樣的散修。”
“既然只是和其他元嬰修士競爭,那為什麼還要……爺爺幫忙,難道這裡面還有什麼貓膩?”楚雲越發不解。
“自然是有的。”楚涵陽說道,“七賢之爭其實就是一場鬥法的擂臺,比的雖是實力,但運氣、機緣、口碑也一樣必不可少。用修為戰勝對方固然是實力使然,若是能不戰而屈人之兵,那同樣也是實力的一種表現。除此之外,鬥法的順序,對手的安排,也都有著不可為人道的隱秘。比如說,若是每一場的對手都是與你不死不休的死敵,那你能戰到最後的可能性又有多大?”
“如果足夠強的話……”楚雲撇了撇嘴。
“就算是他強得只差一步即可化神,但只要他尚未化神,就要受化神修士的壓制。”楚涵陽歎了口氣,“化神修士雖不能親自參與七賢的競爭,但他們可以指定三位修士,也可以否定另外的四位修士。若我猜的沒錯,戚一軒……恐怕是和某個化神修士的子孫門人結仇了,這才不得不尋求我爹爹的庇護,以免在最後關頭遭人暗算,落得個竹籃打水一場空。”
“你爹爹……不,我爺爺,會管嗎?”楚雲問道。
“這個,看心情吧。”楚涵陽再次歎了口氣,“在我看來,戚一軒這人雖然鬼道圓滑,卻也不乏骨氣血性,還是有幫一把的價值的,但我爹爹會怎麼想,那就是天曉得了。”
“上一次在天璣門的時候,你還讓我遠著點他,怎麼這一次就開始為他說好話了?”楚雲質疑道。
“上一次我不知道他到底懷的什麼心思,當然要多戒備一些。”楚涵陽板起臉。
“別是他也賄賂你了吧?”楚雲根本沒把楚涵陽的解釋當真,自顧自地歪頭問道,“我聽說了,姓戚的可是男女不忌,別是他自薦枕席,用自己把你給賄賂了吧?”
“又說渾話!”楚涵陽氣惱地給了楚雲一記響頭,但接著便又沉聲說道,“戚一軒的事自有我來解決,他若是再給你什麼好處,你大膽收下便是,但莫要與他接近,省得被他利用了還不自知。”
——被利用了還不自知這句話我可以原封不動地送還給你。
楚雲心下腹誹,嘴上卻是只能應承。
楚涵陽也不再提及戚一軒的事情,伸手抓住楚雲的手腕,將靈力注入他的身體,檢查他這段時間的修煉出的成果進境。
很快,楚涵陽便驚訝地挑眉,“不過才一個月的工夫,你竟然快要突破中期了?”
“功法好,修練起來自然是突飛猛進!”楚雲得意地說道,然後又輕咳了一聲,“再說了,我之前那幾個月也沒全浪費在雜學上,我每天都有修煉,基礎打得很牢靠的!”
“應該還是靈體的緣故。”楚涵陽不無感慨地說道,“以你的天賦,若能保持現在的速度,三十歲前結成金丹也是大有可能的。”
“我倒是不想那麼急。”楚雲嘴上謙遜,心裡也很清楚,他神識和肉身不契合的問題尚未解決,進境太快的話,實在是弊大於利,若是在神識和肉身尚未完全契合的時候就嘗試結丹,等待他的更是只有死路一條。
“你倒是不急不躁。”楚涵陽並不知道楚雲的隱情,只是他對楚雲有所期盼,一時間倒是對他的“不急不躁”有些心情複雜。
但這樣的糾結轉瞬即逝,楚涵陽很快收斂情緒,將自己轉換到父親的角色上來,向楚雲建議道:“既然你突破在即,又未曾辟穀,那差不多也到了該洗經伐髓的時候了。”
“啊?”楚雲一愣。
楚雲當然知道洗經伐髓是什麼意思,不過就是利用洗髓丹之類的丹藥驅除體內積存的污濁廢物,使得體內的靈力更加純粹潔淨,使用起來威力更強。但妖獸一向靠吃食增補,體內很少會留下什麼無用之物,所以楚雲在做狐妖的時候從未有過洗髓的經歷,也從未想過自己會有需要洗經伐髓的那一天。
“你這段時間一直靠辟穀丹充饑,正是洗經伐髓的大好時機。”楚涵陽一邊說著,一邊拿出一個瓷瓶,遞到楚雲面前,“這裡面是洗髓丹,吃一粒就好,莫要多吃。”
“……非得今天嗎?”楚雲扯了扯嘴角,終是將洗髓丹接了過來。
“擇日不如撞日,若是拖到進階後再洗髓,效果可就要大打折扣了。”楚涵陽說道。
“能不能讓我先吃頓飯啊,我都一個月沒聞過肉味了!”楚雲撅起嘴巴,“還有,以後別用辟穀丹糊弄我家狐狸,它還小,也得吃肉!”
“你們兩個都到了該辟穀的時候了。”楚涵陽很是無奈。
“我們都還小呢!”楚雲爭辯道。他一點都不覺得辟穀有多重要,隨著修為的增加,身體對普通食物的需求本就是會逐漸減少的,只要順其自然就可以在結嬰之前完成辟谷,根本不需要刻意且提前地“絕食”。
“好了,我會安排人每月送靈獸肉過來給你們兩個解饞,這樣總可以了吧?”楚涵陽也看出這倆個傢伙並不是因為餓才想要吃肉,嘴饞的可能性倒是更大。
“不能今天就送來嗎?”楚雲很不滿意地問道。
“先服用洗髓丹。”楚涵陽板起臉,“否則的話,別說肉了,靈果也別想再吃一枚!”
“好吧,好吧!”楚雲也清楚,如果洗髓丹的效果真和他聽說的一樣,那他現在就算吃了靈肉也很快就要以某種很不雅的方式“傾吐”出去,還不如等洗髓丹的效果耗盡之後再去大快朵頤,於是轉而問道,“我要去哪裡服用,應該要去淨房之類的地方吧?”
“跟我來。”楚涵陽帶著楚雲離開花廳。
楚涵陽一直將楚雲帶到殿宇最南側的一扇門前。推開門,裡面的佈置卻和之前的那處花廳大同小異,只是中間多了一個冒著熱氣的池子,明顯是處溫泉,旁邊的牆壁上還有隱蔽的窗櫺,似乎是為了讓人一邊泡溫泉一邊欣賞窗外風景。
“裡面有間淨房,你服用洗髓丹後就去那裡行功。”楚涵陽指著一扇隱藏在盆栽後的木門說道,然後再次叮囑,“記住,服用一顆洗髓丹即可,千萬不要多吃,而且服下之後要用引氣訣引導藥性,不要用《大自在經》或者其他功法。”
“還有嗎?”楚雲歪頭問道。
“其他的,你自己斟酌就是。”楚涵陽瞥了眼楚雲懷裡的小狐狸,似乎有心把它帶走,但終是什麼都沒說便轉身離開。
見楚涵陽走了,小狐狸立刻好奇地發問:“洗髓是什麼意思啊?”
“知道洗澡是什麼意思吧?”楚雲將楚涵陽給他的瓷瓶放到一邊,又將小狐狸也放了下來,然後一邊脫衣服一邊說道,“洗髓就是連骨頭、血脈都一起洗了,把身體裡的髒東西和沒用的東西統統排泄出來。”
“……你讓我想到了一些很噁心的事情。”小狐狸用厭惡的語氣說道。
“本來就是件挺噁心的事。”楚雲回了它一雙白眼,“所以你最好出去找點樂子去,別在我這裡自找罪受。”
小狐狸卻沒有動,盯著那個裝有洗髓丹的瓷瓶,意有所指地問道:“這東西,妖獸可以吃嗎?”
“不清楚,應該可以吧,雖然並不需要。”楚雲不甚確定地答道,“怎麼,你想吃?”
“有點好奇。”小狐狸答道。
“給你兩粒好了。”楚雲隨手打開瓶子,將洗髓丹倒出兩粒,同時叮囑道,“最好別直接吃,先找別的妖獸試驗一下效果再說。”
“黃牛怎麼樣?”小狐狸馬上說道。
“就知道你沒安好心!”楚雲哼了一聲,將洗髓丹收回一粒,只給小狐狸扔了一粒過去。
小狐狸當即神識一動,用控物術接住洗髓丹,收進自己脖子上的靈獸環裡。
“小心著點,若是黃牛吃過之後出現什麼不妥,趕緊過來找我或者直接去找那個姓楚的。”楚雲忍不住叮囑了一句。
“知道啦!”小狐狸朝著楚雲甩了一下尾巴,興致勃勃地離開了。
——應該不會吃出什麼問題吧?
楚雲有些不安地撓了撓下巴,卻也沒去把小狐狸追回來,繼續去脫身上的衣服。
衣服脫光後,楚雲也服下了一粒洗髓丹,然後快步走進木門後的淨房,見裡面很是乾淨,根本就沒有被人使用過的痕跡,便乾脆席地而坐,按照楚涵陽的要求,行起了引氣訣。
開始的時候,楚雲並未感覺到什麼,只覺得心跳有些莫名地加速,血脈的流動速度似乎也在加劇。直到引氣訣運行到第十一周天的時候,一股異樣的感覺率先自肚腹處湧起,使得楚雲不得不停止行功,飛快地轉移到旁邊的馬桶上坐好。
這時候,楚雲倒是明白楚涵陽為什麼讓他必須用引氣訣引發藥性了。引氣訣運行一周天的時間最短,終止起來也最快速、最容易,只有運行這個功法,才不會因為“來不及”而引發某種尷尬的後果。
——這丹藥還真是名副其實。
楚雲抬起手臂,發現肌膚上也明顯浮出了一層污濁,而且正在漸漸增厚。
在淨房裡被折騰了整整一個時辰之後,洗髓丹的藥效才終於開始消退,這時候的楚雲已是精疲力盡,恨不得馬上找地方倒頭便睡。
但身上的污濁卻必須清理,楚雲只能強打精神,放出一個引水訣,將身體簡單地沖刷了一遍,然後腿軟腳軟地爬出淨房,一屁股坐進了外面的溫泉池子。
——需要把洗髓的效果設定得這麼強烈嘛?就不能讓藥效再溫和一點,循序漸進?!
楚雲一邊享受著溫泉的撫慰,一邊暗暗咒駡那個最先煉製出洗髓丹的傢伙,緊接著便覺得肚子餓了,對美味的肉食倍加渴望。
——下次洗髓之前,一定要先準備好烤肉!
——不,還是不要再折騰了,至少……短時間內不要再折騰了。
雖然這次洗髓讓楚雲百般不快,但他也不得不承認,將體內的污濁排出之後,身體明顯輕盈了許多,體內的靈力也越發靈活易控,心念一轉,便隨心而動。
——不知道小狐狸這會兒有沒有把洗髓丹喂給黃牛。
饑餓中,楚雲百無聊賴地遐思起來,但還沒等他想出接下來是先去探望黃牛,還是先去峰外弄只靈獸填充肚腹,楚涵陽已推門走了進來。
楚雲頓時一愣,隱約升起了一種不妙的預感。
“藥效已經退了?”楚涵陽邁步走到楚雲身旁,居高臨下地看著他的身體。
楚雲被楚涵陽看得很不自在,下意識地將身體蜷縮了起來,嘴上嘟囔道:“都折騰我一個時辰了,再繼續下去,我真要被折騰死了。”
“習慣就好,在你結丹之前,起碼還要再服用兩次洗髓丹才行。”楚涵陽一邊說著,一邊彎腰在池邊坐下,伸手抓起楚雲的手腕,用靈力檢查起他的身體。
“你不會一直用神識‘盯’著我吧?”楚雲忍不住問道。他剛把身子洗淨,楚涵陽便冒了出來,這實在讓他沒法不去懷疑。
“你第一次洗經伐髓,我當然要仔細盯著,以免萌生意外。”楚涵陽一本正經地答道。
“能有什麼意外,頂多拉到脫力罷了。”楚雲撇了撇嘴,隨即注意到楚涵陽已經撤回了靈力,卻沒有鬆開他的手腕,不由翻了個白眼,提醒道,“喂,可以放手了!”
“不想放呢!”楚涵陽手掌一翻,將楚雲的整只手都攥在了掌中,然後用另一隻手撩起池水,將楚雲身上幾處殘留的污濁清洗乾淨。
“什麼意外不意外的,你根本就是起了色心,想過來占我便宜的!”楚雲憤憤地說道。
“不是的。”楚涵陽很是認真地搖了搖頭,但接著便又說道,“原本確實是擔心你才盯著你的,只是看著看著,就忍不住想再做點什麼,比如……”
說著說著,楚涵陽便低下頭,將楚雲的雙唇含在了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