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二：楚雲不知道的事（二）

　　儘管這場情事不甚完美，但在宣洩之後，楚涵陽還是迅速離開戚一軒的身體，閉上雙眼，默默地回味起攀上巔峰時的刹那光華。

　　戚一軒伏在一旁，一邊努力平復自己的喘息，一邊不以為然地勾起嘴角，嘲弄地說道：“你還真以為初次破身可以引發頓悟，提升修為？”

　　“你又有何高見？”楚涵陽睜開眼，看向早已結嬰多年的戚一軒。

　　“頓悟這種事或許真的會有，但關鍵還是在於泄出元陽。”戚一軒動了動身子，倚在被子上，讓自己躺得更舒適一些，“你不覺得這會兒神清氣爽，四體通暢，好像隨時可以沖關進階嗎？”

　　“……不錯。”楚涵陽沒有否認。

　　“說起來，元陽和元陰就像是體修常用的沙袋，早期可以起到強化肉身的效果，讓修為的每一次晉升變得更加扎實，更加渾厚。”戚一軒繼續說道，“但達到一定境界之後，這東西便成了負擔，若是不及時將其拋棄，反倒會堵塞經脈，妨礙進境。”

　　“這是你的感悟？”楚涵陽問道。

　　“我尚未築基就失了元陽，如今還不是順利結嬰？”戚一軒笑了笑，意有所指地答道。

　　楚涵陽面色微黯，沉默了一會兒，開口說道：“我要去天璣門閉關，就不招待你了。”

　　戚一軒失笑，“褲子還沒穿呢，你就要趕我走嗎？”

　　“抱歉，我不想耽擱。”楚涵陽垂眸說道。

　　“你不必多說，我明白。”戚一軒嘲弄地直起身，手臂一撐，下了床榻。

　　他這一動，尚未清理的陽精立刻從菊徑裡流淌出來，沿著大腿一路下行。

　　楚涵陽盯著戚一軒的身子，張了張嘴，卻終是沒有出聲。

　　戚一軒也擺出一副雲淡風輕的架勢，隨意地伸手一揮，用法術將身上的汙物清理乾淨，然後便拿起地上的衣衫，一件件地穿了起來。

　　待衣服穿得差不多了，戚一軒轉回頭，向楚涵陽說道：“我要競爭下一次的昆侖七賢。”

　　楚涵陽微微一怔，隨即蹙眉說道：“我知道了。”

　　戚一軒笑了笑，沒再多言，拿起摺扇，轉身離開。

　　走出楚涵陽的閣樓，戚一軒忍住了回頭觀望的念頭，逕自將飛行靈器拿了出來，縱身一躍，騰空而起，向著來時的方向飛去。

　　戚一軒雖然表現得一派輕鬆，但實際上，此刻的他無論身心都並不好受。

　　猛然間用不適宜的部位承受歡愉本就是一種從身到心的煎熬，楚涵陽又是第一次與人歡好，做著做著就沒了輕重，到後來，戚一軒完全就跟受刑一般。好不容易熬到結束，戚一軒的下半身已經痛到麻木，幾乎沒了感覺，腰腹和背脊也是酸楚異常，動都不想再動一下。

　　這種時候，楚涵陽卻是拔屌無情，攆戚一軒下床。

　　戚一軒頓時像是心裡被刺了一刀似的，險些痛得喘不過氣來，全靠著一股心勁支撐，這才強打精神地離開西楚山莊，沒有氣暈在當場。

　　可離開之後，這股子心勁便慢慢消失，再轉頭一看，發現那個無情之人竟然真的沒有追來，戚一軒頓時沒了強撐下去的氣力，找了處無人的山林落了下來，接著便身子一軟，跌坐在地上。

　　因氣息過於紊亂，戚一軒也顧不得再胡思亂想，趕忙盤膝打坐，靜下心神，運起功法，調息吐納。

　　將靈力在體內運行了三十六個周天之後，戚一軒這才好受了許多，心情也完全平靜下來，睜開眼，嘲弄地勾起嘴角。

　　——你還真是犯賤！

　　戚一軒仰起頭，靠在身後的樹幹上，抬頭看著尚且明亮的天空。

　　他早就感覺到楚涵陽在疏遠他，也能猜出楚涵陽這樣做的原因，不外乎是覺得他身子不乾淨，又有著太多的私心雜念，既不是良人，更不是良配。

　　戚一軒也覺得，出身名門而且天份上佳的楚涵陽即使喜好男風也沒必要選擇自己。再說他自己對楚涵陽也同樣存在諸多不滿，比如楚涵陽總是一副高高在上等著別人來討好他的作派，還有跟他爹爹楚懷恩一樣翻臉無情的性格。

　　但最讓戚一軒不可忍受的，卻是楚涵陽大到讓人難以理喻的控制欲。

　　楚涵陽總是試圖控制他的一切，從衣食住行直到一舉一動。有時候，戚一軒甚至覺得楚涵陽想把他變成一個無知而淺薄的女人，逼迫他放棄自己的追求和理想，時刻依偎在楚涵陽的身邊，視楚涵陽為自己的一切。

　　這是戚一軒無論如何都不能容忍的。他好不容易才達到今天這般的修為，距離修真界的權力軸心也只剩下咫尺之遙，怎麼可能會因為楚涵陽的一點不喜就輕易放棄？他就算再喜歡楚涵陽，也不會為他放棄自己的理想，更別說放棄自我。

　　可得不到的人，總是最勾魂。

　　戚一軒原本也打算順應楚涵陽的希望，就這麼疏遠下去。可當他正式進駐昆侖，發現楚涵陽竟然已和燕淮仙子的徒弟汐瑤定親，一股莫名的憤怒便在心海中生根發芽。

　　他不動聲色地縱容了汐瑤的接近，本想做點什麼，破壞這場姻緣。但和汐瑤接觸之後，他卻得知無論楚涵陽還是汐瑤都不想與彼此結成連理，楚涵陽更是因此回了西南，避開幾位長輩的逼婚。

　　戚一軒立刻打消了原本的計畫，開始與汐瑤劃清界限，以免偷雞不成倒蝕了一把米，惹得楚涵陽跟他翻臉。

　　但不久之後，他卻得到了汐瑤已為楚涵陽產子的消息。

　　剛聽到消息的時候，戚一軒有些發懵，隨即便生出了楚涵陽畢竟是世家子弟，終歸要屈服於世俗的威壓之下。

　　這麼一想，戚一軒倒是熄了對楚涵陽的心思。

　　為了排遣雜念，戚一軒甚至閉關了一段時間，將精力轉到修煉上，為下一次的七賢之爭積聚力量。

　　但情意就像萌芽，如不能及時抹殺，就會茁壯成長，直至無法撼動。

　　前不久，當戚一軒得知西南的採摘季即將到來，昆侖正要派遣開門人過去開啟傳送門的時候，他的心思再一次活絡起來，終是按捺不住地接下了這個活計，名正言順地去西南與楚涵陽見面。

　　——就當是聯絡感情，為接下來的七賢之爭做準備吧！

　　戚一軒懷著這樣想法去了西南，但真正見面之後，卻意外地從楚涵陽的言談中發覺，他那個兒子根本不是他親生的，他本人竟然還是在室。

　　戚一軒的心裡頓時像被貓撓一般癢了起來，一番小心翼翼地試探之後，終是將楚涵陽拐上了床，掠走了他的元陽。

　　雖然過程不甚美妙，自己還是屈居於下的承受方，但一想到楚涵陽的元陽竟是被自己奪走，戚一軒就忍不住勾起嘴角，得意地笑了起來。

　　可笑著笑著，戚一軒就想起自己被楚涵陽攆下床的尷尬，表情不由自主地冷了下來。

　　即使沒和女人生下孩子，楚涵陽也還是楚涵陽，翻臉如同翻書，並不會因為和他有了一肌膚之親就發生半點改變——歡愉的氣息尚未散盡，楚涵陽便“客客氣氣”地請他滾蛋。

　　那一瞬，戚一軒覺得自己真是又蠢又賤，竟然會對楚涵陽這傢伙抱有期待，大老遠地跑過來自取其辱。

　　為了給自己留下一點遮羞布，戚一軒終是將七賢之爭的事講了出來，暗示性地告訴楚涵陽：你以為我是喜歡你才跑過來自薦枕席嗎？你錯了，我不過是看重你身後的背景罷了！

　　楚涵陽顯然也聽出了他的暗示，否則臉色也不會變得那樣難看。雖不知道楚涵陽到底會拿什麼作為回報，但以他的性情和一貫作派，想必是不會“白睡”了自己。

　　想到這兒，戚一軒再次翹起嘴角，自嘲地笑了起來。

　　——就當是讓自己徹底死了那份心吧！

　　戚一軒深吸了口氣，站起身，將飛行靈器重新拿了出來，接著便一飛沖天，離開了此地。

　　再見面，楚涵陽已經順利結嬰，重新回到了昆侖。

　　戚一軒本以為楚涵陽不會再和他見面，沒想到楚涵陽卻在抵達昆侖的第二天就親自跑到了他的峰上。

　　但這次見面並不愉快，楚涵陽面無表情地告訴戚一軒，他已經將戚一軒想要競爭昆侖七賢的事轉告給楚懷恩，但楚懷恩不會站出來支持，更不會為戚一軒爭取那三個指定名額中的一個，戚一軒必須靠著自己的實力參加七賢之爭，若是他能在七賢之爭中勝出，楚懷恩才肯出面保住他到手的位置。

　　說完，楚涵陽也不管戚一軒意下如何，直接起身告辭。

　　楚涵陽的態度如此冷漠，戚一軒自然不會心情舒暢，但戚一軒不知道的是，楚涵陽此刻的心情其實比他更糟。

　　楚涵陽結嬰之後，聽到的第一個消息不是恭喜，而是那個幾乎被他淡忘的兒子——楚雲的死訊。

　　而楚雲去世的時間，正是他閉關的前一日，和戚一軒翻雲覆雨、顛鸞倒鳳的那天。

　　西楚山莊的管家楚原以不能打擾少爺閉關為名壓下了楚雲的死訊，一直到楚涵陽出關，這才顛顛地跑來天璣門，將這件事稟告給楚涵陽。

　　聽到這個消息，楚涵陽原本的興奮蕩然無存。

　　盛怒之下，楚涵陽難免要追問楚雲的死因，但楚原卻語焉不詳，只推說可能是修煉時走火入魔，出了意外。

　　楚涵陽在西楚山莊居住的時候也是有些耳目的，對楚雲遭受的冷遇並不是一無所知。但楚涵陽覺得這並非什麼大事，他自己幼年時也曾遭遇過，只要楚雲能像他當年那樣強硬起來，一切問題便能夠迎刃而解。若是楚雲拿不出少爺的氣勢，那就算他出面干預，楚原等人也一樣是陽奉陰違，免不了繼續在背地裡給楚雲難堪。

　　楚涵陽一下子就將楚雲的死和他遭受的冷遇聯繫在了一起，但此時距離楚雲的死期已經過去一年，屍骨早已埋進了楚家祖墳，就算再挖出來也看不出什麼端倪。

　　楚涵陽有心一巴掌拍死楚原，卻又念及他是父親的舊僕，若是就這麼被他弄死，沒准會惹得父親不快，只好強行將楚原帶到昆侖，交給楚懷恩處置。

　　楚懷恩倒是沒讓楚涵陽失望，給了楚原一個痛快，把他送去地府，跟楚雲小少爺做伴。

　　但一命換一命這種說法只能安撫人心罷了，即使殺了楚原，楚雲也已無法復活。

　　楚涵陽本想將楚雲的死訊告訴他的母親汐瑤，哪怕被汐瑤痛駡責打也認了，卻被師兄鐘奎攔了下來，告誡他不要再宣揚此事——反正楚雲一直沒有築基，本就不能和楚涵陽一起回歸昆侖，只當他還留在西楚山莊修煉就是。

　　“你和楚雲在西南這麼多年，燕淮仙子的徒弟也沒過來打聽過你們的事，顯是對這個兒子不甚在意。”鐘奎解釋道，“若她們一直想不起來，那是最好不過；若是她們想起，我們就派人回去接他——當然，接回來是不可能的，只能帶回個失蹤的消息，然後再派人四處去找，至於什麼時候能夠找到，那就是無所謂的事了。”

　　楚涵陽雖然愧疚，卻也知道因這麼一個假兒子害楚家和燕淮仙子鬧翻實在是不值。

　　楚懷恩更是沒把這個來歷不明的孫子當回事情，當場拍板，讓楚涵陽按鐘奎的建議去做。

　　無奈之下，楚涵陽也只能壓下心中煎熬，將楚雲的死訊瞞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