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5】湮雪是誰

“主上你不是跟屬下開玩笑吧？”

　上官念汐大驚失色，眼里露出了幾分迷惑，主上怎麼會問自己這個問題。以主上的個性，並不是喜歡開玩笑的，也就是說，主上真得不記得自己的身份了。

　而且主上遇險，不惜改頭換面，若不是她有著特殊辨認的方法，一時間也沒能認出這個人就是自己的主上。

　鳳魅雪沉默以對，玉顏之上有著幾分凝重。紅色的胎記，看上去分外明顯，完全將她的美麗遮掩住。

　“主上，讓屬下先為你診脈。”

　上官念汐也跟著思索了片刻，開口說道。她精通醫術，是主上身邊最得力的助手，此次主上傳來遇險的消息，她十萬火急趕來。幸好，她早在皇宮中有司藥的身份作為掩護，沒有花費什麼波折，就進了皇宮之內。

　只是主上行事非常謹慎，故而她進宮之後，也沒有找到主上的行蹤。

　“嗯。”

　鳳魅雪將手伸了出來，她方才暗中洞悉上官念汐的內心想法，知道她並沒有說謊。她的確是入宮進來接應自己的人，也是自己身邊最精明干練的左膀右臂。

　“主上的情況並不樂觀，看來那魔女給主上下了禁神術，難怪主上無法想起之前的事情。不過好在主上實力過人，若是可以找到流夢玉枕作為輔助，便可助主上一舉沖破那魔女下的禁術，根據屬下的判斷，主上必需在這幾天之內就破開禁神術，否則就會傷及根源。”

　上官念汐僅僅以一根金絲纏繞著鳳魅雪的手腕，就準確無誤地判斷出病癥所在，以及解決辦法，讓鳳魅雪不由刮目相看。

　若是從前的她，必然不會驚訝，上官念汐可是妙手鬼醫，跟在她身邊，也是因為承了她一個大恩，所以自願跟隨左右，效命于她。其他人就算花費重金，也沒辦法叫妙手鬼醫出手。

　“念汐跟我說說到底發生什麼事情了，為何我會——”

　鳳魅雪走到一旁的大石頭上坐下，想到小彩虹還在外面等候，所以長話短說的問道。

　“主上，事情是這樣的……”

　上官念汐也簡要地將事情的前因後果說了一遍，原來，湮雪是湮家如今唯一的後裔。湮家是神上天界實力數一數二的青穹天城的城主之女，也就是天城公主。

　只不過，湮家沒有男丁，繼承城主之位，又需男子身份。所以湮家自小將她當作男孩來養大，在青穹天城里，她雖是公主，但在世人眼中卻是唯一的神王。除了最親近的人，沒有人知道她是女兒身。

　在青穹神君與神後一次意外失蹤之後，湮雪和姐姐湮寂就撐起了整個青穹天城，強敵環伺，湮雪以驚人的天賦和實力，讓他們知難而退。只要有湮雪神王一日，這青穹天城就不容任何人染指。

　只是再強大的人也會有疏忽的時候，湮雪去縹緲古林尋找契約幻獸的時候，就遭到魔衣門的埋伏，被魔衣門魔女偷襲，下落不明。那魔衣門的魔女手段陰毒，犧牲了九十九個剛出生的嬰孩，發動禁神術，誓要將她殺死，在她受傷之後，窮追不舍，一路追殺。

　禁神術讓湮雪迫不得已，逃進流光夢城的神殿之內，她知道這里有一方流夢玉枕可以助自己化解危機，又怕自己會遺忘，所以才記錄了下來。之後的事情，便是小彩虹曾經告訴鳳魅雪的那些了。

　上官念汐在湮雪年紀不大的時候，就跟隨在她的身邊了，對她的情況算是非常了解。

　“嗯，我明白了，你安排一個機會，讓我在拿到流夢玉枕之後出宮。”

　鳳魅雪知道上官念汐是可以信任的，所以便和她商量了一下計劃。其實她還是有一點非常不明白，她記得自己的名字應該是鳳魅雪，但為何上官念汐卻說自己的名字的湮雪。

　她可以確定上官念汐沒有撒謊，難道是自己潛意識的想法錯了？

　自己真的是湮雪，而不是鳳魅雪？

　或者，這兩者之間，有著什麼不同尋常的關系而她一時間沒記起來？

　她心中其實還有一種想法，若鳳魅雪是自己的一個化名，而湮雪也是自己的名字，那這樣才說得通。可是，她總覺得有什麼不對勁，偏偏一想自己的身世，她就感覺頭疼得很，只能暫時放棄去糾結這些。

　船到橋頭自然直，她拿到流夢玉枕之後，應該就可以想起一切了。

　“對了，你幫我看看這毒粉是什麼？”

　她沒有忘記自己來的目的，立刻將藏好的毒粉拿給上官念汐看看。

　“我看看！”

　上官念汐將帕子接過去，觀察了一下毒粉的色澤，聞著空氣中極淡的腥味，她就判斷出了這是什麼毒藥。

　“主上，這毒名為蛻皮毒，通常身上沾染到這種毒粉的人，會在幾個時辰之後全身發癢起疹子。起初看上去像是普通的小病，但若是沒有及時得到解藥，身上的皮就會一層層的脫落下來，蛻皮之後，必定會流血而亡。此毒極其歹毒，要煉制的話，必需以陰寒的屍骨粉末來煉制，應該是來自冥界。”

　“那念汐可有什麼東西，能讓人身上也起疹子，看上去與中毒無二？”

　鳳魅雪聽到如此霸道的毒，也是一陣頭皮發麻，還好她有所警惕，加上她這體質也特殊，抵抗力比較好。

　“我這里有種葉子，可以讓人身上起疹子，對身體沒有什麼傷害。只要沐浴一下，就可以緩解了。另外，為保萬一，這里有瓶清毒丹，主上留在身邊防身。”

　上官念汐將一瓶藥拿給鳳魅雪，送她出去的時候，還折了兩根不知道是什麼植物的葉子給鳳魅雪。

　鳳魅雪知道小彩虹也等急了，也沒有耽誤時間，立刻走了出去。

　見到鳳魅雪平安出來，急得打圈子的小彩虹立刻撲了過來，眼眶紅彤彤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剛剛哭過。

　“雪姐姐，擔心死我了！你怎麼去那麼久啊？是不是她們不給你藥？”

　小彩虹抽了抽鼻子，腦海中似乎還出現了鳳魅雪被人家欺負的畫面。

　“沒有這回事，過程費了一點波折，但最後我已經拿到藥了，我們先回去吧。”

　鳳魅雪看看已經到黃昏時分了，匆匆帶著小彩虹回了如畫宮。

　因為今天宮女考核，所以如畫宮的宮女們得以出去透透氣，李嬤嬤也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沒有責罰她們。只是要在宵禁之前，必需趕回如畫宮。

　回到屋里之後，兩人一路小跑，也累得全身汗。

　“來洗把臉吧！”

　鳳魅雪悄悄將葉子放入臉盆的水中，然後叫小彩虹過來洗臉，她自己也用浸過這種特殊葉子的水洗了一把臉。

　“好啊！好啊！”

　小彩虹也熱得夠嗆，沒有在意和鳳魅雪一起用同一盆水，立刻洗了起來。

　鳳魅雪將水端出去倒掉，算了算時間，應該是差不多了。

　“阿彩，你去把李嬤嬤請來一趟，就說我有事找她。”

　她不知道李嬤嬤平日呆在哪里，所以便叫小彩虹去叫。

　“嗯嗯，我這就去。”

　小彩虹心思簡單，不疑有他，立刻就去找來李嬤嬤。

　鳳魅雪看著她的背影，唇角微微一勾。好戲要上演了！

　聽說是鳳魅雪要找自己，李嬤嬤哪里還敢耽誤，馬上就和小彩虹一起過來。李嬤嬤之前見到阿南親自送這姑娘回來就覺得不對勁了，今日還聽到神君欽點她為貼身宮女，她知道這新入宮的宮女，地位已經不可同日而語了。若是好好巴結的話，說不定日後自己就可以攀上更高的位置了。

　她在宮里的資歷也算是個老人了，但卻一直沒有什麼機會，如今她可是見到了天大的機會。

　兩人剛到屋前，就聽到茶盞碎裂的聲音，以及一聲痛苦的叫聲。

　“雪姐姐出事了！”

　小彩虹立刻破門而入，就見到了鳳魅雪倒在桌上，不知道什麼原因，手上長滿了細密的小疹子，格外的嚇人。

　“雪姐姐，你醒醒！別嚇我呀？”

　她急得都快哭了，伸手要去搖鳳魅雪的肩膀，就發現自己的手上居然也長出了疹子，立刻嚇得大叫起來。

　“我！我也有！”

　她被這疹子嚇得直接暈了過去，這疹子長在身上不癢也不痛，但看上去太過駭人了。

　“快來人！”

　李嬤嬤剛過來就就見到她們兩人這情況，連忙叫人進來幫忙，將她們兩人各自扶到床上去。

　“嬤嬤，出什麼大事了？”

　“是啊，到底怎麼了？為何有人尖叫？”

　“啊！快看她們臉上和手上，都長滿了疹子，該不會是傳染病吧？該把她們送去淨塵殿的。”

　一名宮女幸災樂禍的說道，想到這麼快就可以把去神君身邊的宮女鏟除，心中又有了希望。

　“為什麼我的身上好癢，我的手——我的手怎麼也有紅疹。”

　另外一名宮女驚懼的大叫起來，看到手上冒出的紅疹，被嚇得不輕。

　“天吶！太可怕了，我手上也有。”

　“這該不會是被人下毒了吧？”

　“什麼人心腸如此歹毒？”

　眾宮女立刻議論紛紛起來，恐慌的情緒，一下子就蔓延開來。

　這時候，鳳魅雪悠悠轉醒，看到她們身上的情況，的確與自己預料的不錯。她垂下眸子，好奇的看了她們一眼。

　“我這是怎麼了？”

　“哎呀，你醒來真是太好了，大家不知為何身上都起了紅疹子，你剛剛昏迷過去了。”

　李嬤嬤見到鳳魅雪醒來，一顆心還是揪得生緊。這人都沒送過去，就已經出了事情，讓她如何交待啊！

　“若是大家都起了疹子，很可能是中毒了。只有找出下毒的人，我們才能得救。各位別將身上的情況宣揚出去，讓李嬤嬤帶著大家查一查，到底誰身上沒有起疹子，那凶手十有**就是她。”

　鳳魅雪有條不紊的說道，讓眾人都點頭贊同。

　她們原本還在幸災樂禍，但如今禍事到了她們的身上，誰也沒辦法再笑出來了。宮女命薄如紙，就算是中毒了，也沒有人會救的。

　“好！我們一定要抓住凶手！”

　“讓她交出解藥！”

　“那個惡毒的女人，真該被千刀萬剮。”

　眾宮女怒火中燒，在李嬤嬤的帶領下將如畫宮的宮女一個個查了一遍，聽到這個消息，原本還在等著看好戲的白妍藍，頓時一急，然後趕緊在自己身上多擦了幾重毒粉，催動藥效發作，蒙混過關。

　查到最後，唯一身上沒有起疹子的人，便是和白妍藍同住一屋的桃曉狐。

　她之前就發現琴弦不對勁，所以彈琴的時候手中泛起紅光來作為防護，所以沒有染上毒粉。

　“就是這個狐狸精！如此惡毒！必需把她抓走！”

　“沒錯，她就是顆毒瘤，不能留在這里。”

　“讓她交出解藥，不然就殺了她！”

　“殺了她！殺了她！”

　身上長滿疹子的宮女，情緒及其激動，顯然威脅到了她們自己的性命，此刻她們也是豁出去了。再加上李嬤嬤也在這里，她們便更加有恃無恐。

　“不是我下的毒！哪里來的解藥？”

　桃曉狐立刻搖頭，臉上有著幾分震驚之色。不明白為何所有人都把矛頭指向她？

　“哼，你少胡說八道，整個如畫宮，只有你一個沒有中毒，你還想抵賴嗎？”

　“你這個人面獸心的家伙！”

　“良心都給豬啃了。”

　眾人的指責聲，讓桃曉狐百口莫辯，無論說什麼，也不會有人信了。

　緊接著，司刑局的人就來了，將桃曉狐帶回去審問。如今發生如此多人中毒，這可是非常惡劣的行徑。

　任憑桃曉狐叫破嗓子也沒有用，還是被直接押走了。看來，回來的可能性非常小了。

　“大家搜一搜這屋子里說不定有藏著毒粉和解藥。”

　有人大喝一聲，大家就急急忙忙地搜索了起來。白妍藍也趁著搜索尋找的時候，把毒粉瓶子和解藥瓶子塞進了桃曉狐的被窩里。

　她原本要害的人，沒有害到。如今這計劃，看來是沒辦法進行下去了。

　“我找到了兩個瓶子！”

　“快送司藥局去！”

　李嬤嬤眼楮一亮，立刻將兩個可疑的藥瓶派人送到司藥局去檢查，最後證實了是毒藥和解藥。

　眾人忙了大半夜，而鳳魅雪和小彩虹則在屋子里睡得香甜，後來被敲門聲吵醒。

　李嬤嬤送了傳說中的解藥粉末過來，鳳魅雪道謝之後將解藥收起來，李嬤嬤讓人送熱水過來。聽司藥局的人說這解藥要融入水中外敷。

　很快，李嬤嬤就讓人把兩人床邊的浴桶裝滿熱水，等眾人都離開之後，鳳魅雪叫醒小彩虹，讓她好好洗個澡，說是已經把解藥放進去了。實際上，她們兩人並沒有中毒，所以那解藥反而是毒藥，她並沒有放進去。

　小彩虹迷迷糊糊醒來，泡了個熱水澡之後，手上和臉上的紅疹子果然退了，她今天也太累了，很快就睡下了。

　隔天，其他宮女考核的成績都出來了，小彩虹排在了第二名，第三名則是白妍藍，第四名的桃曉狐已經被送到了司刑局沒有再回來。

　在宮里本就是步步驚險，不是你死便是我亡，昨日不是鳳魅雪早做防備，以被動化主動，搶佔先機。恐怕，今日在司刑局內無法回來的，就是她和小彩虹了。

　因為小彩虹第一個上去彈琴，那時候琴弦沒有被人動過手腳，她不會出事，也就不會有中毒的現象。顯然，背後下毒的人，目標就是除掉小彩虹。

　只是她們沒想到鳳魅雪會如此精明，甚至還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讓那幕後黑手只能賣了桃曉狐保全自己。

　見識過這宮中斗爭，鳳魅雪心中也有幾分感嘆。就算她不去招惹別人，也會有別人要趕盡殺絕。她連神君的面都沒有見到，就已經遇到了這麼多的事情，可想而知，後面會有多少危險在等著自己。

　這世上最可怕，最難測的不是鬼魅，而是皮肉之下的那方人心。不過寸許之地，卻不知道包藏著多少東西。

　她要活下去，就只能比別人更狠！

　“上面有宮殿的分配，阿彩被分到哪里了？”

　鳳魅雪已經被分好了宮殿，所以沒再去看，所以開口問道。

　“雪姐姐，阿彩被安排在甜妃那里了！”

　小彩虹的臉上有些失落，也有些惶然，她聽說甜妃脾氣不大好，雖然甜妃的娘家在流光夢城中很有權勢，但卻不得神君的寵愛，不少宮女都被折磨死了，她要是過去的話，凶多吉少。

　重櫻神君身邊很多宮女都是甜妃娘娘弄死的，只能說她手段過人，哪怕在宮里也有著不小的勢力。

　“甜妃？你盡早祈禱千萬別分到她那里，結果居然到她那了，真是倒霉啊！話說，有人被分到無意殿嗎？”

　鳳魅雪也明白為何小彩虹會苦著一張小臉了，那甜妃哪里是省油的燈啊！可以說是個嫉妒成狂的瘋女人，還有毀人容貌的可怕嗜好。小彩虹這麼可愛的小臉蛋，要是劃上幾刀子，那真不敢想象。

　“神母娘娘不收宮女的，上次雪姐姐被神母娘娘看中，那是天大的福氣。神母娘娘溫柔大方，很少發脾氣，但神母娘娘喜歡清靜，那里幾乎沒留什麼宮女伺候。”

　小彩虹也有些失望，臉上的苦悶之色，無比的濃郁。

　“別怕，反正這還沒去甜妃那里，我們也許還有回旋的余地，要不我們去拜托無意神母。”

　鳳魅雪開口安慰道，想著怎麼幫小彩虹。她記得無意神母是個很溫和的人，若是自己去請她幫忙，說不定可以把小彩虹的小命給撈回來。要是真讓小彩虹到甜妃那里去，十有**是有去無回了。

　“不用了雪姐姐，無意神母高高在上，我們如今只是小宮女，哪里能說上話。而且，我也聽說，無意神母出宮去看重華神君了，阿彩只能認命了。”

　小彩虹拉著鳳魅雪的手，心中也有幾分坦然。既然不能反抗，那她就接受命運的安排。她如今只是最卑微的宮女，就像是掉落在水中的花瓣，哪里能自己決定方向？

　走進宮門的那一刻，她就注定了要踏上一條身不由己的道路。

　“不要認命，我們要抗爭下去！傻丫頭，別擔心了，我會想辦法保護你的。”

　鳳魅雪摸了摸小彩虹的腦袋，當一個人想幫助另一個人，卻發現無法做到的時候，那種感覺特別無力。更會發覺自己的力量，如此薄弱，如此渺小。

　她知道，自己必需要拿到流夢玉枕，無論是保護自己，還是自己身邊的人，她都需要實力。

　“雪姐姐，阿彩會堅持住的！”

　小彩虹重重點頭，水靈靈的眼楮里寫滿堅定。雪姐姐都不害怕，那她也不能怕。要知道神君的身邊，肯定比甜妃身邊還要危險。

　其實她也不知道哪個更危險，總之都不是好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