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1】第五個人

　「你們先在這裡吃著，我去熱一盅好酒，等我們家男人回來之後，大家喝上一杯。」

　　大嬸將手中的東西放在桌上，行動有些僵硬地朝著廚房走去，那姿勢很像是被絲線吊著走路，宛如一個提線木偶。

　　「她——她不是寡婦嗎？」

　　重琳倒吸一口涼氣，之前進來的時候，她分明聽到了外面的議論聲裡說著這戶人家是什麼劉寡婦家的，那她家男人不是早就死了嗎？

　　「我也聽到他們的確是說劉寡婦。」

　　鳳魅雪看到劉寡婦走開，立刻將這些水和食物丟到中間的池塘裡面，然後不動聲色地坐好。

　　「快裝暈。」

　　她聞到了這水中有種能夠讓人陷入昏迷的迷幻藥氣息，這種味道她以前聞過，就是一種迷幻藥。

　　幾人聞言也都明白她的意思，要想知道這個血蓮鎮內是怎麼回事，還得從這裡入手。

　　過了一會兒的時間，見到他們都逐個倒下了，那劉寡婦手中拿著一柄菜刀走了出來，臉上還是掛著笑容。動作僵硬地走向他們，拿起菜刀就要朝殺千刀的脖子砍去。

　　就在這時候，殺千刀身體一閃，就讓那劉寡婦撲了個空。

　　「鎖仙繩！去！」

　　重琳也猛地睜開眼睛，一條繩子從她的袖子裡面飛了出來，捆住了手握菜刀的劉寡婦，讓她沒辦法掙扎。

　　「告訴我，你要做什麼？」

　　鳳魅雪眼睛陡然變色，一絲絲金色的光芒，在她的眼底滑過，凝鎖在劉寡婦的眼睛上。她的一雙眼睛沒有什麼焦距，看上去好似完全沒有意識。

　　劉寡婦被捆住，極力掙扎起來，但鎖仙繩非常牢固，她根本就無法掙脫開來。

　　「她好像是被什麼控制了。」

　　重華見到劉寡婦的樣子，就猜測她是被什麼操控了，就像是一個完全沒有想法的傀儡，看她走路的姿勢和面部表情，她都感覺有大問題。

　　「這樣看來從她的嘴裡問不出什麼，我們找找這屋子，說不定可以發現什麼線索。」

　　鳳魅雪對於一個沒有任何意識的人，也是無能為力，她的眼睛擁有著洞悉人心的力量，但卻沒辦法知道一個木偶般的傀儡，到底有什麼想法。

　　「琳兒，你負責看住她，自己也小小點。」

　　重華開口說道，自己則四處尋找線索，看看這屋子裡有沒有什麼特殊之處。

　　「放心吧！娘親給我的鎖仙繩質量可好著呢！」

　　重琳點了點頭，有她的鎖仙繩在這裡，這劉寡婦跑不了的。

　　鳳魅雪和殺千刀也開始翻箱倒櫃的搜索起來，這屋子並不大，找起來也比較容易。

　　「咦？這裡有幾個大箱子！」

　　重華發現了床底下擺放著許多大箱子，招呼幾人過來看看。

　　重琳用鎖仙繩把劉寡婦綁在一旁的柱子上，也興奮地跑了過去。

　　「我們離遠點，打開這箱子看看。」

　　鳳魅雪見到箱子的下面，滲出了鮮紅的血液，不由皺了皺眉頭，素手一揮，先在眾人面前布下一層光幕，彈指發出一道勁風，瞬間將那個大箱子給碎成兩半。

　　掉出來的是一個個頭顱，從箱子裡滾了下來，讓眾人都被嚇了一跳。

　　有的頭顱還沒完全腐爛，看得出那斷處是以菜刀砍出來的，並沒有見到軀體。

　　重琳渾身冰涼，看到這麼可怕的一幕，不由驚悚地看向被她捆在柱子上的劉寡婦一眼。

　　然而不看不要緊，一看她更是嚇得魂兒都差點飛了。

　　那劉寡婦不知道何時已經用牙齒把那腐朽的柱子給啃斷，現在正一跳一跳地撲向他們，臉上還是掛著那詭異的笑容，眼裡更是貪婪的目光。

　　「這些人很可能都是她殺的！但，她殺這麼多的人，目的是什麼？」

　　鳳魅雪見到那劉寡婦跳過來，掌風一掃，就將她直接掃進了那種著荷花的池塘裡面。重琳拿起鎖仙繩，劉寡婦就扎扎實實地栽進了滿是淤泥的池塘裡面。

　　這劉寡婦手下也不知道有多少性命，幾人見到她掉下去，都無人露出同情之色。

　　「嘩啦啦！」

　　劉寡婦在淤泥裡面掙扎起來，翻起的泥土中，還夾帶著斷手，讓大家一下子就猜到了那些頭顱的身體都在什麼地方。想來被迷暈殺掉之後，都埋入了這些蓮花池塘裡面做了肥料。

　　「血蓮花，血蓮花，快快開花！」

　　劉寡婦手中握著一根斷手，爬向池塘的中央，將殘餘的鮮血灑在那蓮花的花苞上，那花瓣真的緩緩地開了起來，空氣中就充滿了蠱惑人心的香氣。

　　「大家屏息！這花香有毒！」

　　鳳魅雪立刻帶著眾人遠離那池塘，就見到劉寡婦正對著那九瓣血蓮唸唸叨叨，似乎是在跟什麼人對話。臉上掛著那古怪的笑容，好像格外的滿足。

　　只是那劉寡婦的身體，似乎被什麼東西拉下淤泥，迅速下沉，很快就淹沒在了池塘的淤泥之內，消失無蹤。

　　「看來控制劉寡婦的東西，就是這妖異的九瓣血蓮。」

　　她有些恍然的說道，只是對於九瓣血蓮，她非常陌生，並不知曉任何關於它的信息，也未曾見過相關的記載。

　　「整個古鎮的人怕是都被控制了，這血蓮是妖邪之物，非常邪門。我們先在這裡待著，大家都別隨便走動，先看看這古鎮的情況，再靜觀其變。」

　　重華有條不紊的說道，拿出了身上帶的乾糧，讓大家先解決一餐。

　　「這血蓮好可怕，居然是以人的血肉作為肥料。」

　　重琳還是有些懼怕，躲在鳳魅雪和重華的中間，這才有了幾分安全感。

　　殺千刀則是悶不吭聲地坐著喝酒，看到這九瓣血蓮，他沒有什麼太大的反應，見多了這些妖物，他早就習慣了。

　　鳳魅雪趁著吃東西的時候，以神識和荒古天書內的人魚燭交流了起來。

　　「小魚，你有見過九瓣血蓮嗎？我們今日到了一個地方，名為血蓮鎮，裡面……」

　　她將路上的經歷說了一遍，想要聽聽人魚燭有什麼看法。他對十妖魔最為熟悉，其餘的九個妖魔各有什麼本事，他也都很清楚，問他的話是最合適的了。

　　聽完她的講述，人魚燭沉默了一會兒，才開口回應她。

　　「你們來到生長著九瓣血蓮的地方，說明你們離白骨骷髏白晶晶的老巢已經很近了，九瓣血蓮是白晶晶最喜歡的一種花，必需以剛死之人的血肉來滋養，才能夠開花。通常一朵九瓣血蓮盛開，至少要殺掉一百個人。」

　　小魚的聲音，非常平靜的落下，卻叫鳳魅雪覺得格外觸目驚心。

　　為了一朵花盛開，就要殺掉一百多個活生生的人，這麼殘忍的事情，如何能夠做得出來？

　　「九瓣血蓮會控制人心，白晶晶最擅長的就是控制活人來作戰，你進了她的地盤，千萬不要心慈手軟。被她控制的人，全都已經沒有魂魄了，就算解除了控制，他們也都是死路一條，這些算不上是人，只能說是活屍罷了。」

　　小魚回想了一下，沒忘記提醒鳳魅雪一句，免得她對上心狠手辣的白晶晶之時，因為心軟而吃大虧。

　　「你說的白晶晶是其他九妖魔中的一個？」

　　鳳魅雪記住了他提醒的事情，該狠的時候，她是不會心慈手軟的。如今她的目的很簡單，就是要將其餘的妖魔全部誅滅，為自己也為煙華報世世不得善終之仇。

　　「白晶晶你也見過，就是那日偷襲你的白骨骷髏。她依靠吸食血液和靈魂恢復元氣，現在的實力比起那日你們交手，會強上不少。」

　　小魚慎重的說道，給其他妖魔越長的時間，他們就會變得越難對付，只可惜這荒古天書鳳魅雪似乎不大會用，不然若是開啟百妖圖，要找到其他妖魔在什麼地方，就容易得多了。

　　「原來就是那個醜鬼！」

　　鳳魅雪想起自己那夜還被嚇得夠嗆，現在更是一肚子的火氣。這些妖魔全都把她當作軟柿子來捏，她鳳魅雪從來就不會被白白欺負不還手，無論是人還是鬼！

　　「阿雪，你沒事吧？」

　　重華看到鳳魅雪呆了好久，不由在她面前揮了揮手，疑惑地問道。

　　「沒事，只是在想一些事情。」

　　鳳魅雪回過神來，輕輕搖了搖頭，看到外面的天色已經漸漸黯淡了下來，原本就涼颼颼的空氣，就顯得越發冰冷。

　　「我們佈個結界，就在這裡休息一下，大家輪流守夜，發現什麼情況就叫醒大家。」

　　重華見到鳳魅雪的樣子，還以為她是累壞了，便提出讓大家休息的建議。

　　「上半夜殺千刀來守，下半夜我來守，總不能叫人家女孩子守夜吧！」

　　「沒問題。」

　　殺千刀搖了搖手中的酒罈，沙啞的嗓音，也透著一股狂野的男人味。

　　「那就辛苦你們了，琳兒，你躺在我身邊睡吧！」

　　鳳魅雪在地面上鋪了一層毯子，讓重琳躺在她身邊，免得她害怕。這一路也是嚇壞這小姑娘了，若早知道會遇到這些危險，她是不會同意帶琳兒進來的，只是如今大家都進來了，就沒有回頭路了。

　　重琳的手握著鳳魅雪的柔荑，心中有了一股勇氣，讓她在這樣可怕寂靜的黑夜裡，還能夠安穩地睡下。

　　除了娘親和百靈姐姐，她最喜歡的就是雪姨了，給她的感覺很安心。

　　見到重琳睡著，鳳魅雪也拿出流夢玉枕，在一旁小憩。

　　「這丫頭把阿櫻的枕頭給拐出來了。」

　　重華認得那玉枕，那可是重櫻的寶貝，若是被重櫻發現在她的手裡，看她肯定要遭殃了。

　　鳳魅雪睡得正香，腦袋下的枕頭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變成了重華的大腿。而那流夢玉枕則被重華收了起來，下次還給重櫻，免得這丫頭被重櫻盯上。

　　夏夜，寂靜至極，似乎能夠聽到花開的聲音。

　　殺千刀盤膝坐在一盤，手中的羅盤上面飄浮著一些符隸，羅盤指針還是在不停的旋轉。但在他的催動之下，最終指示向了一個方位，就再沒有變動。

　　重華閉目養神，腦海中浮現出一些他覺得陌生又熟悉的畫面，那是一片美麗的櫻花谷，有著絕美的櫻花雨，而樹下則有一個女子，在凝望著他，似乎是在為他送別。

　　他睜大眼睛看清楚那女子的面容，那張面容曾經無數次在他的夢裡出現，但他卻記不住她是誰。只知道，她是他非常親密的人。

　　「煙華——」

　　「煙華，我是雪兒啊——」

　　「……」

　　耳畔似乎有著女子溫柔的嗓音，正在淺淺的訴說衷腸。

　　「重華！快醒醒！」

　　鳳魅雪低聲催促道，嗓音中有著幾分焦急。

　　重華睜開眼眸，之前耳畔迴盪的話音，彷彿只是一場淒美的夢。讓他分不清是身處於現實，還是夢境之中。

　　他剛想開口說話，就感覺到唇上一陣柔軟，被鳳魅雪的手摀住。

　　「噓！」

　　鳳魅雪伸手做了個噤聲的動作，重琳也已經起來，警惕地瞪大漂亮的眼睛。

　　眾人細細聽，就可以聽到外面的腳步聲非常有詭異，一陣陣腳步聲，非常有節奏感。

　　「踏！踏！踏！」

　　他們收斂起自身的氣息，然後挪到窗戶邊上，打開窗戶縫隙，看向窗外那黑漆漆的街道。

　　有幾絲慘白色的月光，落在了街道上。

　　鳳魅雪見到一群人，正抬著一個個箱子，整齊一致地跳著前進。在月光中她見到這些人的臉上，全都掛著和那劉寡婦一模一樣的笑容，箱子裡也不知道放著什麼東西，隨著他們跳動，箱子裡有著血液流淌而出。

　　「我們快跟上。」

　　幾人對視了一眼，全都覺得這些人太古怪了，從後面跳上屋頂，小心翼翼地跟著這支隊伍。

　　一路上，他們遠遠的跟著這些人，見到他們一直朝著那座雪山前進，也不由有些奇怪，他們之前是從雪山下的山谷裡出來的，這些人大半夜要去登雪山做什麼？

　　「就是這個方向。」

　　殺千刀突然出聲說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話，也沒打算解釋一下。

　　鳳魅雪轉頭瞥了他手中的羅盤一眼，雖然她不研究這個，但好歹也知道羅盤指針的方向正對著這座雪山。殺千刀說過他的羅盤是指向妖魔的，那就說明跟著這些人，八成可以找到她此行的目標。

　　他們跟著這些人一直爬上雪山，原本下方還有一些植被，但他們走上山之後，下方的植被就在不斷地變化，甚至連下山的路都消失了。

　　風雪陡然刮了起來，模糊了他們的視線，依稀還可以見到那些人一直向上，沒有改變方向。

　　暗夜大雪紛飛，雪絨覆蓋千里冰封，高峰宛如披著一襲鶴氅。路途中的樹木，更是掛滿了冰晶，看上去好似晶瑩剔透的白色珊瑚。這裡的景致本是極美的，只是加上風聲怒號，與漆黑至極的夜色渲染，讓他們無緣欣賞到此番美景。

　　「我們還要上去嗎？還有好高啊！」

　　重琳渾身凍得發顫，這裡的海拔已經相當高，溫度都是零下好幾十度，他們穿的都很少，如今在這樣的酷寒中也是舉步維艱。

　　「披著這披風，會暖和一點，你跟緊我們，別走丟了。」

　　重華拿了一件披風給重琳，拍了拍她的肩膀。他可以想到這次若是回去，這鬼丫頭一定會安分一些，不會到處亂跑了。受點苦頭，她才知道外面的世界，沒有她想像中的那麼美好。

　　「琳兒加油，我們不能半途而廢。」

　　鳳魅雪身上穿著黑羽天裳，她解開了綁在腳上和手上的束縛，衣袂飄飄，看上去就像是展翅的鳳凰。清雅的嗓音，在風雪之中，依舊堅定。

　　「嗯，雪姨，琳兒會堅持住的！」

　　重琳也知道在這雪山之中，若是掉隊的話，很可能就是屍骨無存了。這烏漆抹黑的風雪夜裡，外面的月光早已經照不到這裡。

　　「大家用繩子綁住彼此，這樣在風雪中也不會散開。」

　　鳳魅雪見到雪越來越大，便開口讓大家用繩子來維持隊伍的完整，這腳下指不定哪裡就是一個深淵冰縫，若是不小心踩空，那也是很危險的事情。

　　「這個辦法好。」

　　重華贊同的說道，拿出了他空間戒指中的繩子，從殺千刀開始將大家綁在一條繩子上，邊綁他也邊數起人來。

　　「一、二、三、四、……」

　　數到第四個的時候，他突然停了下來，這四個人還沒算上他自己，若是真的算上他，那豈不是有五個。

　　殺千刀，重琳，阿雪，加上他不過是四人罷了，那這多出來的一個人，是誰？

　　「重華，你怎麼停住了？」

　　鳳魅雪疑惑的問道，看到他眼中有著幾分震驚，彷彿感覺到什麼似的，想把頭往後轉去。

　　「別轉頭。」

　　重華連忙開口傳音道，猛地將鳳魅雪拉進他的懷裡，手中火龍瞬間飛舞而起，將他們四人圍繞在中央。

　　灼亮的火光，陡然照亮了一地的白雪，也讓他們見到了第五個人的樣子。

　　鳳魅雪在重華的懷裡，聽著他胸膛傳出的有力心跳聲，恍惚間有種錯覺，是她的夫君抱著她。擁抱的力度，手勢，以及那叫她忍不住心口火熱的觸感，無一不透著股熟悉的味道。

　　除了，眼前這個人，不是煙華的長相，其他的一言一行，真是叫她有時候都難以分辨誰是誰？

　　只是她現在沒有心思去想這些事情，看著突然出現的第五個人，她的手已經握住了指天神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