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吻

　　晚上九點，天早已黑透。一輛越野車從東悅大酒店停車場出發，毫無異樣地融入車河之中，向郊外駛去。

　　車中的人當然是容一和凌唯傲。兩人出了武漢市區後就會換乘直升機直飛天賜市。天空陰陰沉沉，容一擔心會再下大雨。麻雀一群群地從上空飛過，黑壓壓的一片，就像一朵朵烏雲。

　　“這些麻雀是怎麼了？”凌唯傲稀奇地往外面看。

　　容一歸心似箭，只管開車，瞟了一眼，沒有在意。

　　警車的鳴笛在後面響起，聲聲急促，越來越近。周圍的車輛都自覺地靠邊行駛。

　　“又發生什麼大事了？”容一一踩油門。

　　凌唯傲打開收音機。

　　“重複方纔的緊急通知緊急通知，動物園圍牆年久失修而坍塌，許多動物逃出，其中有不少具有威脅性的動物。市民朋友們請盡量避免外出……”

　　幾乎這則通知剛播完，容一就看到一群猛獸從對面街道狂奔而來，領頭的是兩隻雄壯的老虎，後方長頸鹿、大象、金絲猴等緊緊追隨，危險氣息迎面而來。一群飛禽也不甘落後，拚命閃動著翅膀，驚慌失措。在這群動物後面，三輛警車窮追不捨。來往車輛和行人東逃西竄，交通很快被堵塞。前方道路一片混亂。

　　容一停下車，目瞪口呆。

　　凌唯傲按住他的手，氣定神閒地道：“不慌。讓它們過去。”

　　容一點點頭。動物群裡一共三隻大象，奔跑的速度雖不快，每一腳落地的動靜都很嚇人。

　　但是，讓容一萬萬沒有想到的是，為首的兩隻老虎到了他們的車前居然停了下來，不停地繞著車打轉，血盆大口裡吼叫不休，狂躁不安地甩著尾巴。

　　“怎麼回事？”凌唯傲也嚇了一跳，“它們眼睛有毛病把我們的車當成宵夜了？”

　　“都什麼時候了還開玩笑，”容一往椅子裡縮了縮，吞了吞口水，“這事太奇怪了。”

　　凌唯傲看著那三頭大象也往這邊跑，當機立斷：“先下車，這車可頂不住三頭大象一起推。”

　　趁著兩隻老虎繞到左邊車門處，凌唯傲推開車門，拉著容一就往路邊的商場裡沖。豈料，兩隻老虎竟然跟了上來，黑白條紋的那只低吼一聲，撲向容一。容一眼神一厲，索性不跑了，將凌唯傲推到一邊，就地一滾後縱身而起，飛撲到老虎的背上。躲在一邊的行人見了這驚心動魄的一幕，失聲尖叫。

　　凌唯傲剛穩住腳步就看見另一隻黑黃條紋的老虎也躍向容一，目眥欲裂，沉聲一喝，就要飛身去救容一，眼前忽然一花。一隻彩色的鳥從他面前飛過，他只覺得腦袋上一重，還來不及揮開頭上的鳥，兩邊肩膀同時被重物一壓。凌唯傲眼角一掃，氣得險些背過去。落在他肩膀上的竟然是兩隻金剛鸚鵡！

　　“容一！”凌唯傲顧不上自己，衝向容一準備救他，卻看到奇怪的一幕。黑白條的那隻老虎被容一壓在身下，不僅沒有把容一甩下去，反而溫順地趴在地上，任由容一壓制。而黑黃條紋的那只撲過去也不是要攻擊容一，而是緊緊地挨著容一躺下，完全不見之前的瘋狂和暴躁。

　　容一一呆，忽然明白這些動物的躁動是因為什麼，對凌唯傲招手急喊：“快過來！地震！”

　　凌唯傲兩步竄到他身邊，沒好氣地揮走身上的三隻金剛鸚鵡。三隻金剛鸚鵡毫不動怒，飛出半米，又飛回來，再次落在凌唯傲身上。

　　凌唯傲氣得臉都綠了，只得由它們去，摟住容一的肩。此時，他對這些動物如此反常的原因已經有了一個比較可信的猜測。很多動物都有靈性，這些動物應該是在他和容一身上感覺到了強大的力量，覺得呆在他們身邊比較安全，所以才會靠近他們尋求保護。

　　兩隻老虎在此，其餘的動物根本不敢靠近，只能拼了老命往更遠處飛奔逃竄。

　　容一的一聲喊驚醒了躲在安全地圍觀的人，人們發足狂奔，爭相逃命。不過兩秒，地面一陣劇烈的震動，路面塌陷斷裂。電力驀然中斷，整個世界陷入一片黑暗，慘叫聲此起彼伏，劃破長空。

　　容一飛快地將兩隻老虎和三隻鸚鵡收入空間，拉著凌唯傲便要進空間。

　　凌唯傲感覺到他的手一頓，連忙問道：“怎麼了？”

　　“記得我和你提過空間在五六天之內會進行最後一次升級嗎？”容一語氣凝重，語速極快地道，“沒有想到會是現在，空間已經封閉，我們進不去了。”

　　凌唯傲暗咒一句，拉著容一挨牆蹲下，將容一緊緊地摟進懷裡。

　　“沒關係，反正看不見，也跑不遠，就留在這裡反而更安全。我們倆輪流用真氣防護，我先來，你不要浪費真氣。”

　　說時遲那時快，話音剛落，兩人都感到身後的高樓樓體驀地一震。凌唯傲立即用真氣豎起防護罩，只聞耳邊轟響不絕，大約半個小時之後，轟隆聲才斷絕。

　　又等了片刻，容一才敢鬆一口氣，拍了拍凌唯傲。

　　“動靜停了。”

　　凌唯傲靠在他的肩膀上，沒有說話。

　　“凌唯傲？”

　　容一的心都嚇停了，體內血液倒流，渾身冰涼。他顫抖地把手放在讓凌唯傲頸側，微弱的跳動讓他眼眶一酸。

　　“你這個混蛋……”

　　容一的手在黑暗裡向凌唯傲背後撫去，碰觸到堅硬而冰冷的硬塊。凌唯傲把更多的防護放在他身上，背部被這麼大一塊石板砸中居然悶不吭聲。

　　“混蛋！白癡！”

　　“唔……豬兒……溫柔點兒……疼……”凌唯傲虛弱的聲音幾不可聞，卻帶著輕輕的笑意。

　　容一沒說話，試著推了推那塊石塊，沒推動，想必是被卡住了。他這才敢移動凌唯傲，小心翼翼地把他往懷中挪了挪，讓他趴在自己腿上，用手摸索他的背。

　　凌唯傲有氣無力地道：“親愛的……改天我教你如何……正確地……調戲人……”

　　“閉嘴！”容一的肺都快要氣炸了。

　　凌唯傲知道把他惹急了，自覺地閉口。

　　“幸虧沒傷到骨頭，你先睡一覺，等天亮了我再找出路。”容一從口袋裡掏出一塊巧克力剝了塞進他嘴裡。在兜裡放塊巧克力還是他上次被困在玉器行之後形成的習慣。

　　天亮之後，容一才知道凌唯傲的決定是對的，他們躲在牆根處，上方掉落的磚石反而不易傷到他們。據他估計，身後的高樓至少下降了一米。這看起來倒不像是地震，反而像是地陷。大樓並沒有完全坍塌，只有最上面的幾層有損傷。

　　他們所在的逼仄空間裡，離凌唯傲幾步之外，斷裂的水管從牆裡探出，嘩嘩不停。好在水流被石塊銳利的稜角分成兩股，只有小部分的水流到他們所在的空間，其餘的都流到了石塊的另一邊。儘管這樣，地上還是積了一灘水。

　　容一費力地推開頭頂的幾塊石板，吵醒了凌唯傲。

　　凌唯傲一睜開眼，發現自己趴在地上，一灘髒污的水漬正對著他的臉，嘴角不由一抽，看向容一，滿眼抱怨。

　　容一輕哼一聲，繼續搬石板。

　　“豬兒，渴了。”

　　凌唯傲的傷不輕，不易移動。但容一掃了一圈，四周只有碎石，根本沒有可用的容器。

　　凌唯傲看出他的為難，道：“直接用手捧得了。”

　　容一捧了兩趟，凌唯傲只能濕個嘴唇。容一看他嘴唇都起皮了，略一頓，走到水管處雙手捧水往嘴裡灌了幾次。

　　凌唯傲雙眼發亮，不錯眼珠地盯著他看。

　　容一含了滿口的水，走回來小心地扶起凌唯傲，一低頭，和凌唯傲嘴唇相貼，微啟唇瓣，緩緩地把水灌進凌唯傲嘴裡。

　　凌唯傲深深覺得這次受傷真是值了。機不可失失不再來，他舉起右掌按住容一的後腦勺，貪婪地在容一嘴唇裡吸吮翻攪。

　　容一一把推開他，怒目而視。

　　凌唯傲舔了舔嘴唇，一臉無辜地道：“還渴。”

　　“忍、著！”容一重重地哼一聲，爬上碎石，繼續他的搬運工作。

　　凌唯傲一手扶額，無聲而得意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