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喪魂釘 第十八章 阿奴
「七日喪魂釘? 」算命先生搖了搖頭道:「在下還沒聽說過這種東西,小友想必是找錯人了。 ”
「這樣啊,那就算了,打擾先生了。 」馬小寶微微一笑,轉身欲走。
「且慢。 ”
馬小寶回過頭,只見算命先生微笑道:「小友忘記留下問資了。 ”
我(#‵′)凸! 你這擺明整一個邪道還敢找我要問資! 馬小寶心裡狂叫,但這畢竟在鬧市,他也不想折騰出太大的動靜來。 只得忿忿從錢包裡掏出十塊錢丟到桌上,然後心痛無比地離開。 他沒有看到,後頭的算命先生也是一愣,大概還沒見過這麼摳門的人。
但最後還是微笑地把錢收了起來,然後若有所思地盯著馬小寶的背影看。
到了十一點左右的時候,夜市的人逐漸少了起來,不少攤子商店也開始打烊。 算命先生站了起來,收好桌椅,再用一圈遮陽布一圍便算收攤。 反正他攤上也就那麼一張破桌破椅,送人人家還得嫌重,倒省事得很。
收完攤後,算命先生搖著一把紙扇,施施然地離開了夜市。 他走得並不快,如同在自家後花園散步似的,和兩邊來去勿勿的路人形成鮮明的對比。 走過了華南路,拐了個彎,算命先生又沿著中山一路而去。 路過兩個公車站後,他拐進了一條巷子裡。
這片是住宅區,多是那些五六十年代的老房子。 低矮、狹窄,兩三層樓高的小樓,記錄著這個城市的過往。 屬於老片區的這一帶建築,多租給了工人或學生,至於原先的居民,十有八九都已經搬到了新區去。 留下來的,無非是一些孤寡老人。
老片區裡街道星羅密佈,這裡一條小巷,那裡一道老街。 如果不熟悉這裡的,怕是兜著兜著就得迷路了。 天氣還算炎熱的現在,街頭一些小小的公眾休息處裡,還可看到三幾老人,擺了張矮凳子坐在有些年頭的老樹下納涼。
算命先生緩緩經過這些地方,越走越是深入。 最終走上一條青石板鋪的老街上,這條街道十分狹窄,僅容兩人並肩通過。 石板起伏,踩著單車怕還得給震得骨頭都散開,所以這條路平時很少人走,因此顯得幽靜而深遠。
來到街道的中段,算命先生突然停下,然後淡淡笑道:「跟了我這麼久,小友也走累了吧。 不然,隨我回家喝杯茶解解渴? ”
馬小寶從一根電線杆後現身,他擋在了路中慢悠悠道:「先生好意心領了。 咱們還是開門見山地說了吧,先生知識淵博是好事,可把邪術四處傳播,就有點不合規矩了吧? ”
算命先生轉過身來,紙扇合起,一記一記地拍在手中。 馬小寶暗自留神,這人的紙扇並非順便亂拍,他每一落扇,剛暗合自己的心跳聲,顯然修為不低。
「規矩? 規矩是人定的。 既然有定規矩的人,自然也就有違反的人。 需知萬物以順為賤、以逆為貴。 便如這世間賤民萬千,皆如牲口般愚昧無知,只懂生活在上位者制定的規則範圍之內。 如此碌碌一生,庸庸而過。 卻不知那些能夠名留青史的,皆是敢於違反規則的人,小友以為否? 」算命先生淡淡一笑,又道:「再者,術豈有正邪之分。 唯有人心,方有善惡之別。 若得我術者,乃心善之人,必不會讓慘事發生。 反之,即使不得我術,若心術不正,終究也會釀成苦果。 小友多半也是同道中人,莫非連這點也看不破? ”
馬小寶暗呼厲害,心道這人的詭辯之術已是大師級的境界,多半去參加什麼百家論壇定能夠混出個老師的名號來網游之桃花朵朵開。 他知道如果在順與逆、邪與正這樣的問題上繼續辯下去,必然著了這算命先生的道,到最後只怕還要懷疑起自己的人生觀來,那可就大大的不妙。
轉念一想,馬小寶已有定計。
他打了個哈哈,鼓掌道:「先生說得十分精彩,可卻忽略了一點。 人心有善惡不假,可七日喪魂釘一術,本就是奪人陽壽精元以補已身,打一開始的立意便是邪得無可再邪的術。 先生明知此為邪術,還廣為傳播,可見先生心思之毒,便如蛇蠍。 對付你這等邪人,說半句我都嫌廢話。 禍鬥,給我打! ”
所謂秀長遇上兵,有理說不清。 而這算命先生說的全是歪理,且有偷換概念之嫌。 馬小寶才懶得和他辯論下去,當下使了招糊攪蠻纏,打過再說。
立時,算命先生身後響起一聲低沉的咆哮。 他臉色微變,靈力灌注雙目,轉頭看去,就見一頭踏火巨狼淩空撲來。
禍鬥狼吻大張,狠狠咬在算命先生的左肩上。 可大嘴一合,卻什麼東西也沒咬到。 卻是那算命先生騰起一團煙霧,等煙霧散去,只見一張符紙從空中晃悠悠地飄了下來。
「奇門遁甲? 好傢伙,這老東西竟然還正邪兼修! 」馬小寶看著那張符紙開始燃燒起來,不由恨恨說道。
本以為和禍鬥來個前後包抄,就算這邪人修為高些,兩者聯手少不得揍他個滿頭包再考慮如何處置。 不料這算命先生早有準備,卻以奇門之術中的遁術逃之夭夭。 如今打草驚蛇,只怕要再找到他就難了。
一陣鎖孔轉動的聲音後,門被人推開。 算命先生按下牆壁電燈的開關,然後在客廳一張桌子前坐下。 他給自己倒了杯水,灌下一口後才罵道:「該死的小鬼,說打就打,一點風範都沒有。 還好我早有準備,要不然今晚只怕要載跟鬥了。 ”
罵完,又連喝三杯,這才松了口氣。 突然,安靜的客廳裡有人輕咳一聲,算命先生頓時跳起,才發覺電視前的沙發上,不知什麼時候有一女子盈盈而坐。
顯然人家早摸上門一早等著他,可他從進門、開燈、喝水直到現在才發現對方的存在,這該有多高的修為才能辦到?
算命先生使勁抽了抽鼻子,才發覺屋子裡飄著淡淡的桂花香。 再看那女子,在電燈燈光下的影子,卻有一條蓬鬆的大尾巴在搖晃著。
大妖怪!
算命先生腦海裡立刻掠過這個念頭,他表情一僵,隨後推笑道:「不知老前輩到訪,有失遠迎。 ”
哪只大妖怪不是兩三百年以上的壽元,以他的年紀喚對方一句老前輩自是沒有錯。 豈料話音末落,那女子一張俏臉頓時變得冷若冰霜:「老前輩? 本小姐很老嗎! ”
事實證明,無論是人類還是妖怪,只要是女的,對於年齡都十分忌諱。 算命先生連忙轉口道:「小姐看上去最多雙十年華,不老不老。 ”
女子哼了聲,臉色稍微緩和了點:「我來問你,你叫什麼名字? ”
「在下丁錦秋,請問前.不,小姐高姓大名? ”
「我的名字不說也罷重生千金有毒。 本小姐來你這,是想告訴你。 在明天太陽升起之前,我不想在濮陽市里再看到你。 若讓我知道你沒走,本小姐就拿你喂狗! ”
算命先生丁錦秋失聲道:「在下和小姐井水不犯河水,小姐不嫌太霸道了嗎? ”
「我霸道? ”
女子像聽到什麼好笑的話,她捧腹大笑,直笑得眼淚都快流出來,她才漸漸止住笑聲,聲音轉冷道:「小鬼,你姐姐我橫行天下那會,你還在陰司黃泉排著隊等投胎呢。 若依著我以前的性子,直接吃了你了事,何用對你廢話那麼多。 ”
「再說,誰說你的井水沒曾犯到我的河水。 你不禁犯到了,還犯得挺嚴重。 」女子緩緩走來,她每走一步,殺氣就凝聚一分。
當她走到丁錦秋身邊進,算命先生得靠雙手撐在桌上,才不至於失態于人。
鼻中聞到一縷桂花香,只聞女子在自己耳邊說道:「你都敢在我地界上殺人了,還說不曾犯我,當真可笑。 ”
「原來那學校.」 丁錦秋連忙說道:「在下實是不知,若知小姐仙府就在那學校裡,就算借丁某十個,不,即使有百千個膽子也是不敢這麼做的。 ”
「廢話少說,你最好連夜給我滾,有多遠你給我滾多遠! ”
說罷,女子拂袖而去,空留下淡淡花香。
丁錦秋這才一屁股坐到椅子上,雙手不受控制地顫抖起來。 他想給自己倒杯水好定定神,不料手一抖,卻把杯子摔到了地上。 看著粉身碎骨的杯子,算命先生不由苦笑。
這濮陽市算是呆不下去了,以他的修為,人家一根手指頭就能捏死自己。 若賴著不走,只怕下場就和這只杯子一般無二。
現在就走! 丁錦秋無奈下了這個決定,但他臉上卻掠過了陰狠之色:「都是那個小鬼,肯定是他引來了這只妖怪。 臭小子,別想我就這麼放過你。 ”
丁錦秋冷喝一聲:「阿奴! ”
聲音在客廳中飄蕩,氣溫突然就這麼降了下來。 仿佛客廳裡開了空調般,絲絲冷氣似有若無地飄蕩在空氣中。 頭上的電燈閃了兩閃,便熄滅了去,於是客廳變得昏黑起來,只有樓外路燈的光微微打亮大廳的一角。
在客廳的陰影中,漸漸出現一道極淡的身影。 灰白色的身影玲瓏纖細,有甜甜膩膩的女子聲音在黑暗中響起:「阿奴在。 ”
「那個小鬼你知道吧,阿奴,幫我把他給殺了! ”
黑暗裡響起一陣輕盈的笑聲:「是,主人。 殺人阿奴最喜歡了,特別是男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