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災鬼 第三十六章 集體失蹤(下)
信看到這裡,周德已經可以猜出個大概,他的父親只怕和其它人一起再也沒有從那個暗門的世界後出來。 但他還是繼續往下看,陳來福的字跡到這裡也漸漸變得潦草起來,顯是憶起這段往事,至今仍讓他感到心悸。 在接下去的字裡行間,一種種濃濃的恐怖味道便不自覺地彌漫出來。
信是這麼寫的。
在分配好各人的工作後,我們的隊長打著一盞工兵手電筒筒別在肩上,然後當先穿過了暗門。 我趁機往裡面看,但什麼也看不到。 要知道工兵手電筒筒的聚光度是普通手同筒的數倍,照明的可視範圍也很大。 可就是這樣,隊長肩上的手電筒筒照進暗門後的世界,只照到了一片虛空,天知道這裡面有多大。
不過隨著隊長人向下移時,電筒燈柱也斜指而下,我依稀看到了一面岩崖。 崖壁上有個大窟窿,裡面有什麼東西一閃而過。 我不知道那是什麼,但腦袋一下就炸開了,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差點就想把隊長給拽回來。 可直到他們全部進入暗門,我也沒這麼做。 如果知道後來會發生什麼事,我寧願挨著受處分也會阻止他們的,那畢竟是三十多年人命啊!
再說隊長他們離開後,我依舊張院士的指示留在門外的排水道裡。 暗門已經被我關上,那邊的地底世界實在讓我感到不舒服。 那種感覺,簡直就像通往地獄一般。 我也很好奇,為什麼這學校的地底下竟然有這麼一個地方。 再看這排水道,似乎是有意這麼設計的。 我閑著無聊,便檢查了一段通道,發現它用的材料都是極好的,而且在某些鋼板上還有某某軍工廠出產的字樣。
我就更加疑惑了,這些鋼材顯然是特種材料,一般由軍工廠生產並提供給軍方自己使用,通常用在搭建軍事基地或地下實驗室時才會用到。 怎麼一個學校,倒用起了軍需品來,這顯然不合邏輯。
而且我發現,從入口到抵達這個暗門的距離不短。 很明顯,這排水通道的出入口十分有限,否則張院士不會特意繞了這麼一大圈。 這麼大的學校,如果只有少量的出入口,那麼對排水通道的日常維修幹起來豈不是相當麻煩? 像這樣的設計,如果放在軍事基地裡我倒不覺得奇怪。
軍事基地一般會考慮到被敵人襲擊的時候,利用盡量少的出入口來限制敵人的數量,再加上冗長的通道來爭取應變的時間。 可用在一所學校就讓人覺得很匪夷所思了,這樣的設計用來防範什麼? 敵人? 哪裡來的敵人?
我想到這裡,剛想笑的時候,就突然笑不出來了。 當時腦袋一激靈,我就想到那個暗門。 如果說這樣的設計用來防範什麼的話,會不會為了防範暗門後那個世界裡的東西? 我想到這裡的時候已經很害怕,人對於末知的東西總會有恐懼。 我不怕明刀明槍的敵人,就怕那些我所不能理解的東西。
這個時候,通道遠處突然傳來一陣很輕的腳步聲。 這陣腳步聲如果放在其它地方只怕很難察覺,可那會排水道裡十分安靜,安靜得連我自己的呼吸都覺得震耳欲聾,所以我很容易就聽到這陣腳步聲。
我立刻端起步槍朝前方通道叫了聲什麼人,請你馬上停下來。 然後通道的黑暗裡有人「咦」了一聲,聲音很輕,聽著像女人的聲音。 可我的手電筒筒照不到半個人影,直到幾秒鐘後,一道身影才出現在燈光下。
我發誓從來沒有看到過這麼好看的女人,她穿得很簡單,一條素白的連衣裙,乾淨得就像哪個校園走出來的女學生。 可我知道沒有哪個女學生會在深夜出現在一段伸手不見五指的排水道裡,特別是她全身上下沒有一樣照明工具。 她是怎麼知道出入口的,又是怎麼在黑暗裡摸索到這兒來的。 無數的疑問差些沒把我的腦袋擠爆,理智告訴我,正常人是不可能到這裡來。
那麼她是誰? 是敵人嗎? 或者,她就是暗門那邊的東西?
如果不是軍隊良好的訓練讓我仍能夠保持理智,否則我就差點開槍了。 那女人就這麼在燈光裡盈盈地立著,那雙似乎會說話一樣的眼睛不斷朝我手上的步槍打量,然後她說話了。 她的聲音真好聽,哪怕經過了這麼多年,我仍然記得她是這樣說的。
你是誰? 你怎麼在這? 不想死的快離開,那後面的東西豈是你們這些小傢伙招惹得起的?
事後回想起來,給一個看上去年紀比我還小的女人稱為小傢伙是多麼荒謬的一件事。 但在當時,我卻覺得理所當然。 我無法解釋這種感覺,那女人語氣雖然不好,可我感受不到惡意。 於是告訴她我正在執行任務,應該離開的是她。
她又看了看我身後那暗門,我可以對毛主席發誓。 那道暗門在表面看和通道的牆壁渾然一體,如果不是張院長打開它,就算讓我在這裡摸索上一年也未必找得著。 可這女人一眼就落在正確的位置上,準確得讓我後背直發冷。
她搖了搖頭,說什麼你們不知好歹什麼的。 跟著就往前走,我一見急了,想上去制服她。 然後接下來的回憶就顯得有些淩亂,具體過程我忘記了,我只記得不知道怎麼回事就給她摔在角落裡起不來。 沒有比這更丟臉的事了,我這個經過部隊特殊訓練的武警戰士竟然不是一個手無寸鐵的女人對手?
我一時爬不起來,就看著她輕輕對暗門的方向吹了口氣。 接著那門就打開了,這裡我要強調的是,那暗門必須手動開啟。 而且還得用上不少力氣才打得開,而那女人自始至終沒有碰門一下,她就只是吹了口氣。 就像我小時候聽過的那些神話傳說,仙人吹了口氣就能移開大山一般,那女人就用這種不可思議的手段打開了門,接著一身素白的身影就這麼鑽進了門內。
等我撲到門邊想叫她回來時,我已經看不到她的身影了。 我腦子亂成一團,然而這時對講機響了起來。 這種短波對講機我們只帶了兩個,一個在隊長身上,另一個在我這裡。 當時我身上的對講器一響,立刻傳來隊長的聲音。 他那邊很吵,似乎是很多人在跑步的聲音,又不時夾雜著幾記槍聲,聽得我一顆心都揪起來。
我連忙問他發生了什麼事,隊長只是直喘氣,沒有說話。 接著是一陣雜音傳來,然後張院士短促的聲音響了起來。 他對我只說了兩個字,關門。 我不知道他什麼意思,接著他又很大聲地吼了句,把門焊死!
聽到這句話,我愣了,然後我說你們還沒出來,我怎麼能把門焊死。 說到這裡我要補充一句,當時讓我們出任務時我就覺得奇怪了,帶上其它裝備也就算了,隊長還提了台小型焊機。 這時我才知道,原來張院士打一開始就準備隨時焊死大門啊。
對講機這時給隊長搶了過去,他在裡面吼我,說這時候別他娘廢話了,他們只怕是回不來了。 他話還沒說完,對講機裡就傳來一聲慘叫,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跟著是一陣雜音的聲音,我當場就愣了,完全不知道該怎麼做。 直到對講機裡又傳來張院士的聲音,他一個勁地匆促我焊門。 見我一直沒動靜,最後他大聲地說這是命令!
就是這麼一句話讓我動起來,我帶著不解、疑惑,用顫抖的手把大門用電焊機焊死。 在這個過程當中,對講機裡不時傳來一兩聲慘叫。 每一聲慘叫,便代表著一條人命的消失。 而我卻連什麼東西殺了他們都不知道,當我最終把門焊死時,我向張院士報告了這個情況。
他還活著,但聲音已經氣若遊絲。 張院士讓我回去,如果上級問起便如實彙報上去。 最後他苦笑,說了一句至今我也不明白什麼意思的話。
他說,我們畢竟是凡人,卻總枉想得到我們不該得到的。 這個地方,打一開始就不應該讓它存在。
最後就沒了聲息,可我沒有離開,我在排水道裡守了一夜。 直到第二天,我失魂落魄地回到地面,卻發現軍區的司令員也到場了。
再那之後,我把知道的情況彙報上去,包括那個鑽進暗門裡的女人。 當時我說那些話聽上去就像一個神智不清的人說的糊話,可司令員只是沉默地聽著,並沒有打斷我的話。 我說完後,他也沒有什麼表示,只是讓我離開。 再往後,我就提前退伍了。 離開部隊前司令員親自和我見面,並要求我把這些事情爛在肚子裡。
這十年來,我過著和部隊完全不同的生活。 我以為自己已經忘記了這些事,可當我看到你的時候,我才發現自己根本沒有忘記。 本來,我不應該告訴你這些的。 但已經過了這麼多年,而且當年隨行的兩個院士裡,還有一個是你的父親,我想你有權利知道這些。
最後,我不得不警告你。 不要試圖去尋找那個地方,即使你找到了也沒有任何意義。 那些事情,過去了便讓他們過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