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章食人
木子發現自己丈夫最近的行為很怪異。
和馬永結婚這八年來,過的雖不是什麼大富大貴的生活,卻也稱得上幸福美滿了。馬永是個老實上進的男人,他煙酒不沾,就愛喝點茶。他對家人呵護備至,在工作上也肯拼搏,短短幾年從一個銷售員干到現在的商場經理,可以說是一個標準好男人。
可這幾天來,馬永卻總是心不在焉。有時候木子叫他,他要過幾秒鐘才反應過來。更嚴重的是,他表現過極度的饑渴。這些天來,馬永的飯量直線上升,到晚上為止。只是晚餐他就整整吃下了八碗米飯,外加十斤牛肉、一尾清蒸塘魚、四五斤青菜以及水果若干。
這讓木子很害怕,她決定明天陪馬永去醫院做一次詳細的身體檢查,哪怕前些天听說他自己已經去檢查過一遍了。
睡到半夜的時候,木子做了個惡夢。她夢到馬永變成一只吃人的惡鬼,還拿著一只小孩的手遞給木子讓她一起吃。那小手上戴著個變形金剛圖案的手表,木子認得這手表,那是他們兒子小輝的。這個發現讓木子尖叫一聲逃離了夢境,在臥室里醒了過來。
木子出了身冷汗,伸手去打開床邊的台燈。泛黃的燈光照亮了昏暗的臥室,這讓她狂跳的心髒漸漸寧定下來。
“老馬。”木子呼喊著丈夫︰“幫我倒杯水.”
她摸到被窩的另一半,冰涼的床墊讓木子本來已經平復下來的心髒又重重地跳了下。她連忙看向床鋪的另一半,那本來應該睡著丈夫的床上卻只剩下一個淡淡的人形輪廓,馬永不在臥室里!
有冰冷的夜風吹打在她的臉上,木子發現,臥室的門打開著。風就是從門縫外吹了進來,同時,門外傳來一聲輕響。像是什麼東西掉到了地上,她披了件衣服,下床,開門,走出了臥室。
通往客廳的走道十分幽靜,木子先是看看對面的兒童房,六歲的兒子睡得正甜。木子才放心走向客廳,客廳同樣籠罩在一片昏暗的光色里,月光投在窗外那些榕樹上,已經掉落了不少葉子,只剩下些枝椏的榕樹在地板投下可怕的影子。外頭的枯枝給風一吹就搖動起來,于是地上的影子就像一些怪手在揮舞著般,讓木子頭皮發炸。
昏暗的客廳盡頭處,廚房有微弱的燈光偷偷地流瀉出那麼一絲半束照在地板上,引起木子的好奇心。她輕輕地走過去,如靈巧的貓穿過客廳,腳下的法蘭絨棉布鞋讓她沒有發出一點聲音。來到廚房的門口斜斜看去,今年剛換的海爾三門冰箱最下面的保鮮層正打開著。
有道身影半跪在冰箱門後面,在那門後傳來一陣奇怪的聲音。听上去,就像門後那人在吃著什麼東西。吧滋吧滋的,听著很惡心。木子忍不住叫了聲︰“老馬?是你嗎,這大半夜的不睡覺你在這干嘛呢?”
冰箱後那人听得這句話,明顯全身一震。木子剛要走過去,卻傳來馬永含糊不清的聲音︰“不要過來!”
馬永看著自己的雙手,上面鮮血淋灕。當然不是人的血,而是冰箱里那晚上吃剩的一些生牛肉解凍後滲出來的血水。他睡到半夜的時候太餓了,甚至因為饑餓胃絞痛得難受。馬永來到廚房找吃的,可木子並沒有留隔夜飯菜的習慣,吃不完的東西已經全部倒掉。
翻來找去,冰箱里都是些生冷的東西,像生牛肉和生雞蛋什麼的。開始的時候,馬永餓得難受,只得打幾顆生雞蛋吃。以前他也不是沒吃過,只是通常拌著麥片沖水吃。可現在哪顧得這些,直接把雞蛋殼一敲一掰,再往自己嘴里一送。生雞蛋跟冰冷的蛋清就這麼滑進他的嘴里,這東西一下肚子,卻像助燃劑似的讓他胃里的饑火燒得更旺了。
于是馬永紅著眼,像餓鬼似的把冰箱里的生雞蛋吃個精光,還喝掉他兒子用來作早餐的幾盒鮮奶。吃到沒東西吃的時候,馬永看到了那讓木子用保鮮盒裝起來的生牛肉。這下子他眼楮再挪不開,甚至下意識地直吞口水。接著像著了魔似的把保鮮盒拿出來,揭開了蓋子,露出里面那塊暗紅色的牛肉來。
馬永的理智告訴他不能吃生肉,可另一個聲音卻更大︰吃吧!吃吧,我好餓啊!
于是馬永听從了另一個聲音,他先是把一小塊生牛肉送到嘴里,輕輕在嘴里咀嚼。奇異的是,味道非但沒有他想像中那麼差,反而是他這輩子從沒吃過的美味。他越吃越覺得香,就連血水也吃起來竟也有如美酒般甘甜。馬永如同發現了新大陸的哥倫布一般,欣喜地將盒子里剩下的小半生牛肉掃蕩干淨。
他發現,生牛肉除了美味外,似乎比熟食還更能填飽肚子。吃下去這塊還不到半斤,卻比他晚上吃下十斤熟牛肉要更有滿足感。可肚子的饑火並末因此散去,舌尖的味蕾也正為生肉的芬香而翩然起舞。馬永還想再多吃一些,可翻遍了冰箱,卻沒有再找到任何一塊生肉。
便在這時,木子叫了他。突然馬永腦海里閃過一個荒唐的念頭︰木子身上的不正是生肉嗎?牛肉已經這麼美味,人肉呢?
這要是平時,打死他也絕不會生出這種無稽念頭。可現在,這個念頭只是一閃而過,卻如同燎原之火般熊熊燃起。這一刻,馬永忘記了一些東西。他忘記木子是自己的妻子,忘記人是不可以吃人。甚至忘記,他自己是人而不是野獸!
饑火在燃燒,嘴里仍殘留著生肉的芬香。馬永吞了吞口水,關上了冰箱,向木子看去。已經快四十的妻子,身材已經不如年輕時那般出眾。可卻要比少女時代豐滿許多,更重要的是,那些都是肉。
無比芬香的肉啊!
馬永朝木子一點點爬過去,甚至因為聞到肉香而流出了口水。木子臉孔因為恐懼而變得扭曲,她從沒見過這樣的馬永。那熟悉的丈夫,總是臉上掛著溫和笑容的男人不見了。現在這個男人嘴巴滿是血水,眼楮布滿血絲,看著自己露出笑容。可那絕不是平日的微笑,那笑容里帶著瘋狂、殘忍和血腥。
木子意識到不對,轉身要跑出廚房。身後風聲忽起,跟著身體一沉,卻給馬永撲到了地上。木子慌張地叫道︰“老馬,你干什麼?快放開我?”
卻听馬永呼吸聲在自己耳邊響起,接著一條沾滿血水的舌頭在她臉上舔過。木子瞪大著眼楮,親眼看著一道血水從自己臉上滴到了地板。終于,她忍不住發出一聲尖叫。可叫聲才響起,便驟然斷絕。木子只覺脖子一痛,便叫不出來。再看,眼角處是馬永咬著她脖子的畫面。
馬永一下咬在妻子頸部的大動脈,頓時大口大口的鮮血涌進他的嘴里。他如同喝著美味的紅酒,貪婪地咽下從妻子體內噴灑出來的溫熱血液。幾大口下去後,肚子有了些漲意,而這時,從木子脖子里噴出來的血已經漸漸變少。馬永干脆把她翻過來,木子一時還沒斷氣,那瞪得快掉下來的眼珠看著丈夫粗暴地撕掉身上的睡衣,跟著胸口又是一痛。
丈夫在忙碌著,像是一個正在屠宰著豬羊的屠夫。他的表情是如此專注,隨著他雙手的揮動,不時有一小道血水便噴了起來。不時間,丈夫會趴到自己身上撕扯著什麼,跟著再抬起頭時,嘴里已經多了些東西。他閉著眼楮,嘴巴動個不停,如同咀嚼著上等的美味。
木子艱難地往自己身上看去,眼角的余光處,是一片刺眼的紅。這時從客廳的另一邊傳來了布拖鞋拍打著地板的聲音,接著六歲的兒子拖著長耳兔布偶走了出來,看著這邊揉著眼楮道︰“爸爸,你跟媽媽在干什麼?”
稚嫩的聲音鑽進木子的耳中,她想對孩子喊“快走”,但話到了嘴邊卻變成連串急促的呼聲。木子瞪大了眼楮看著兒子,卻再也喊不出一句話來。
馬永幾乎把頭埋進木子的體內,他發現里面的東西要比生肉還美味。但突然听到兒子的聲音,他抬起頭。很奇怪,昏暗的客廳在他眼中卻十分明亮,他可以清晰看到兒子的每一個表情以及身體的細節。甚至,他可以听到新鮮的血液在那稚嫩身體中流淌的聲音。
小孩的血更美味啊!那個聲音對他這麼說,于是馬永站了起來,走到兒子的身邊。他蹲了下去,眼神凌亂,伸手去摸兒子那胖乎乎的臉蛋。突然,在兒子那清澈的眼珠子馬永看到一個怪物。
青白的臉上雙眼通紅,眼窩陷下,臉上滿是鮮血,從嘴里露出一排尖而短的牙齒。這是自己嗎?
馬永突然朝木子的尸體看去,終于忍不住大叫一聲,抱著腦袋站了起來。他看著兒子連連搖頭,最後發出一聲慘嚎“不——”。馬永突然轉身,直直向客廳通往花園的落地窗撞去。
嘩啦一聲,玻璃爆碎如雨。馬永就這麼沖了出去,渾身不顧身上扎著無數玻璃碎片。他奔走如飛,幾步竄到自家花園的牆壁處。再往上一跳,就翻出了圍牆。
小輝愣愣地站在那里,然後拖著長耳兔布偶走到木子的尸體邊。小男孩蹲下身,先是用胖嘟嘟的小手搖晃著木子。見木子沒有反應後,小輝才哇一聲哭了起來。
小孩的號啕大哭打碎了小區的寂靜,馬永家附近的幾戶單元陸續亮起了燈光,接著,一個中年婦女走了出來,再遲疑地向馬永家的花園外張望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