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唐慕辰篇

　　有一句老話，說兒女是父母前世的冤，今生的債。

　　唐慕辰從前老是覺得，這句話用在弟弟和自己身上也是成立的。或許，真的是唐家的列祖列宗要懲罰他不盡孝道的和一個男人相愛，所以把這個自己千辛萬苦求來的弟弟派來跟自己做對。

　　當然，更小一點時候的唐慕陽還是非常可愛的。雖然有點戀兄情結，總是喜歡纏著他，但哪個小孩子不這樣呢？

　　爸爸媽媽和爺爺年紀都大了，不可能帶著他瘋玩，他就是粘著自己多一些，也是小孩子想找人玩的天性，唐慕辰這個做哥哥的，其實是非常樂意，甚至甘之如怡的。

　　每當小家夥軟軟的小身子撒著嬌撲到他懷裏，用還帶著奶香的小嘴親親熱熱的管他叫“葛格”，總是讓唐慕辰的心都要融化了。

　　瞧著他小小的眉眼裏與自己的相似，那一份無可言說的血緣之情，牢牢的把他們纏在一起。唐慕辰知道，自己這輩子都逃不開這個哥哥的責任了。

　　他是真的，把弟弟當成自己孩子來疼的。選擇了同性的戀人，就意味著不可能有自己的孩子，關於這一點，唐慕辰不是沒有過遺憾的。但是，他不後悔。

　　因為孩子，是兩個人真心相愛的結晶，如果脫離了這樣一層愛，只是為了生命的延續，那樣對孩子來說，既是不公平的，也是不幸的。

　　唐慕辰很珍惜自己的愛人，他也同樣珍惜自己的弟弟。只是他從來沒有想過，自己的弟弟居然會因為自己的愛人，和自己勢同水火。

　　而造成這樣局面的原因，竟然是因為──唐慕辰真的沒辦法說。

　　在唐慕陽還很小的時候，因為晚上要餵奶換尿布，這麽辛苦的事情當然就給唐慕辰和祈安之義不容辭的承擔了下來。也因如此，他們夫夫一直和弟弟住在一起。就在他們臥室的隔壁，給小弟佈置了一間臥室。

　　其實他們兩夫夫已經很注意了，可年輕的身體總是有偶爾衝動的時候，所以有時難免有些親密的動作落在那小家夥的眼裏。

　　在他更小一點的時候這些還沒什麽，可是等他漸漸懂事，這些夫夫之間最自然流露的親密與甜蜜，卻成了這小子叛逆的藉口。

　　其實，最重要的不是看不慣哥哥跟個男人在一起生活了。唐慕辰知道，弟弟真正看不慣的，是因為，自己是在安之身下的那一個。

　　他也不知道，弟弟是從哪裡看出來的，但是他就是看出來了，而且極其反感他們的這種關係。

　　於是，溫情脈脈的生活結束了，一切都變得面目全非。

　　“你都跟個男人搞七撚三了，我打打遊戲怎麽啦？”

　　“你都跟個男人搞七撚三了，我飆車又怎麽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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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樣的藉口，可以作為無數的藉口。逃學，打架，醉酒，徹夜不歸……

　　有一段時間，唐慕辰幾乎隔幾天就要到警局去報到一次，那段日子，他只要看見穿制服的人，哪怕是公司大樓的保全人員，心裏都開始不由自主的緊張。

　　那時，他的電話只敢設震動，不敢用鈴聲，因為太突然的響起會嚇得自己直打哆嗦，他更怕電話那頭傳來弟弟作奸犯科的消息。

　　真的，唐慕辰沒有一點誇張。他在爺爺和爸媽的面前還能保持鎮定，但安之知道，自己有多麽的為弟弟擔驚受怕。

　　有無數的夜晚，他都是從可怕的噩夢中被愛人搖醒的，滿頭大汗，手足冰涼。

　　那種痛苦，唐慕辰無法言說。他不明白，為什麽自己視若珍寶的至親，卻要為了自己自甘墮落，這就像是拿著鈍刀子，一下一下割著他的心，磨得傷痕累累，血肉模糊。

　　最絕望的時候，唐慕辰也不是沒有想過放棄。既然弟弟這麽接受不了他和愛人的關係，那他們就不要出現在他眼前好了。搬出去，保持一定的距離，會不會讓弟弟冷靜？

　　可是，祈安之拒絕了，“慕辰，我們不能走，如果走了，可能這輩子，慕陽就真的無法原諒我們了。”

　　接下來的一句話，徹底打消了唐慕辰想做逃兵的念頭。祈安之捧著他的臉，認真的告訴他，“如果不是因為深愛著自己的哥哥，他不會這麽介意我們的關係。”

　　是嗎？唐慕辰不敢肯定。

　　是的。祈安之無比堅信，因為小時候的單親生活，讓他有好幾年的時間，一直對爸爸祈安修有著很重的心結。所以他最能體會，唐慕陽那份彆扭後面潛藏的感情。

　　唐慕辰想，他真的應該好好感謝愛人的。

　　是他當年的堅定，支持並鼓勵著自己做出最正確的決定，終於守得雲開見月明。

　　“所以，其實你早就不怪我們了對嗎？”噙著幾分笑，看著面紅耳赤來認錯道歉的弟弟，唐慕辰在這一瞬間，覺得這麽多年的付出全都值了。

　　唐慕陽盯著腳尖，點了點頭，“有一句話，我早想跟你們說了……”

　　抬起眼來，眼睛裏居然泛起了水氣。真是沒用！小流氓下意識的吸吸鼻子，粗聲粗氣的掩飾，“哥，對不起！”

　　“你要是掉兩滴眼淚下來，我就相信你說的是真的。”

　　呃？小流氓愕然的抬頭，卻對上哥哥似笑非笑的臉，還有大張的雙臂。

　　再也不必多說什麽了。扔掉拐杖，跟小時候一樣，用力的撲進哥哥的懷抱。許多年沒有感受過的溫暖，讓小流氓控制不住的落下淚來。

　　“好了，都這麽大的人了，還哭鼻子。你不嫌丟人，我都覺得丟人！”唐慕辰拍拍弟弟的肩膀，給他把拐杖撿了起來，又遞給他裝著新鮮蔬果的籃子。

　　“快拿進去吧，觀觀應該要醒了。你這個當爸爸的，生兒子的時候都沒管事，現在可要多操點心，別總要小剛一人受累。”

　　小流氓不好意思的拎著籃子走了，剛剛大病痊癒的他，行動還不太便利，不過他一直很努力的進行康復，相信不久就能行動自如。

　　唐慕辰抬頭仰望，金色的陽光明媚溫暖，萬里無雲的好天氣，總是讓人心情愉悅。

　　顧不得滿手的泥土，打一個電話過去，只想說三個字，“我愛你。”

　　電話那頭的人輕笑了，唐慕辰知道，他現在的表情，應該是先彎起雙眼，再慢慢的勾起唇，魅力無限。

　　“愛我哪裡？”

　　“你說呢？”

　　“唔……象我這麽又帥又迷人的男人，哪裡不值得人愛？”

　　“去你的！少臭屁！”

　　“讓我去哪裡？去接你們好不好？”

　　“不用了吧？跑來跑去太辛苦了，過些天我們就回來了。”

　　“讓我來嘛，我想你了。”

　　“真是肉麻！”

　　“哪裡的肉麻了？要不要我來給你捏捏？”

　　“越說還越來勁了！嗯……你要想來就來，少囉嗦。”

　　和暖的春風如害羞的小姑娘，從唐慕辰身邊跑開了。卻又在不遠處的停留下來，調皮的打了個旋兒，再回頭看一眼那個臉上掛著微笑的人，真是讓人羡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