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火焰紋路

沈遼白從楚愆陽的袖中拿出一把鋒利的匕首來，照著胳膊一劃，然後掰開楚愆陽的嘴巴，將滴落的血液往他嘴裡送。

溫熱的血液劃過舌尖，血腥味充斥著整個口腔，楚愆陽有些艱難地將血液嚥下去，然後揚揚下巴，示意沈遼白可以了，沈遼白卻還有些不放心，又是讓他嚥了幾口，才拿回手腕，從衣擺處撕了點布條，胡亂將傷口包紮好。

方纔那口子劃的有些深，血液又順著胳膊流淌到掌心裡，沈遼白不在意地往衣服上擦了擦，幸好楚愆陽因著身子虛弱並沒有發生他這一舉動，不然肯定會狠狠地斥責他的。

他握著楚愆陽的手，安靜地靠在他身邊不說話，楚愆陽費了好大的力氣才略略偏過頭去，雖然他眼前一片黑暗，但他就是能感覺到，沈遼白那雙漂亮的眸子帶著些許擔憂正一動不動地注視著他，他所能做的，就是輕輕握住沈遼白的手，讓他安心下來。

就這麼過了半刻，沈遼白終於忍不住問道：「有作用麼？」

楚愆陽聞言動了動身體，他本來沒抱什麼希望，沒想到卻真是有些作用，他的身體恢復了些力氣，已經可以勉強坐起來了，不過小腿處被蜘蛛刺過的傷口還在隱隱作痛，沈遼白的血大概只緩解了身體的僵直，並沒有辦法驅散已經擴散的毒液。

掐著時間算算，過不了半個時辰，毒液就會侵蝕五臟六腑，要趕緊找到問皓才行，畢竟楚愆陽不想在沈遼白面前毒發身亡，依著他對沈遼白的了解程度，若是他死了，沈遼白必然不會一人獨活。

沈遼白扶著他從那堆白色囊狀的動物屍體上下來，楚愆陽依靠著他道：「將我腰囊裡的那根竹管取出來。」

沈遼白取出那根竹管，照著楚愆陽的指示打開，湊到眼前看了看，依稀是一管黑色的小藥丸，他見楚愆陽吃過這東西，似乎能明目，但楚愆陽也說了，這東西吃多了會對身體造成傷害，他現下身體狀況不佳，若是傷上加傷，恐怕更承受不住。

楚愆陽已不等他勸阻，拿了一顆藥丸吃下，然後閉上眼睛，再睜開時已經能看清楚整個洞穴的情況了，裡面到處都是白色蜘蛛絲嚴密包裹起來的獵物，他剛被山蜘蛛拖進來的時候同樣也被蛛絲裹了起來，無法動彈的滋味有夠難受，好在蛛絲能透氣，不然他在沈遼白沒來到之前就因窒息而死了。

「走吧。」楚愆陽道，他因著小腿受傷，現在只能靠著沈遼白的輔助走路，他方邁出一隻腳，卻停住不動了。

「怎麼了？」沈遼白問道。

楚愆陽皺著眉頭向四周看了看，道：「有動靜。」

沈遼白卻沒什麼奇怪的感覺，若是有什麼髒東西，他應該會比楚愆陽發現地更早，直到身後傳來輕微聲響，他適才正視起來，那聲響越來越近，沈遼白背部僵直地站立著，握著手中的龍鱗匕首，若真來了東西，現下可以一戰的只有他了。

楚愆陽表現地比他輕鬆許多，輕輕拍了拍他的手背，道：「應該不是危險的東西或者沒有惡意，不然依著我們的反應速度，早就沒有活路了。」

沈遼白舒了口氣，正想回頭看看是什麼，背部就被一個軟乎乎的東西頂了一下，接著又被蹭了蹭，那感覺，就像一隻溫順的大狗在跟你玩耍。

但事實上那東西並不是什麼大狗，似乎是隻鹿，沈遼白只能通過模糊的視線如此判定，他嘗試著伸出去手摸了摸它的腦袋，結果小鹿又用軟和的耳朵蹭了蹭他的掌心，似乎很高興同他玩耍一般。

「哪裡來的小鹿？」沈遼白疑惑地望著眼前這隻已經蹭上來貼在他腰側的傢伙。

楚愆陽笑了笑道：「可能是山蜘蛛抓回來的食物，你劃破蛛絲的時候正好把它救了。」

唔，沈遼白抓了抓頭髮，他當時過於心急地要找到楚愆陽，所以才沒有注意到白色的蛛絲裡到底藏了什麼，興許無意中救了它也不說定。

結果自然變成了兩個人和一隻鹿的行程，沈遼白一直很小心，時不時還要看一下楚愆陽的情況，幸好楚愆陽一直沒有表現出不適，跟著走的小鹿也十分乖巧，甚至還放輕了蹄子落地的響動，只是偶爾會咬住沈遼白的衣裳，強硬地要他跟隨自己要走的方向。

楚愆陽說這處地方生氣強大，所以動物也會更有靈性，興許這傢伙是想帶他們往出口走，只是沈遼白對此很是苦惱，因為他們要找的是同伴而不是出口，他不知道自己的血液能不能解毒，總之不能冒這個險，若是沒有問皓來解毒，楚愆陽的性命也保不住，找到出口毫無意義。

所以在小鹿再一次咬住沈遼白衣裳企圖將他拉到另一邊的洞口時，沈遼白揉了揉他的耳朵，無奈道：「我們要去找人，你若想出去就先走罷。」

沒想到小鹿出奇地執拗，不住地用腦袋拱沈遼白的腰，還發出嗷嗷的叫聲。

「這鹿的脾氣還真有些像你。」楚愆陽輕笑道。

沈遼白臉紅了紅，道：「現下這般模樣你還有心情開玩笑，這傢伙似乎不打算放開我了，怎麼辦？」

楚愆陽伸手撓了撓鹿的下巴，小鹿又親暱地蹭了蹭他的手，對著他嗷嗷叫了一番，楚愆陽歎了口氣道：「跟著他走罷，動物對危險比人更敏感，跟著它起碼能減少危險性，興許途中能遇上問皓和秦君也說不定。」

確也是無奈之舉，畢竟沈遼白當時被小蜘蛛拖進來的時候，轉的暈頭轉向，腦袋都磕了好大一個包，沒有記清楚來時的路線，就算記住了，現在再回去，估計也找不到秦召南與問皓了。

事實證明楚愆陽的判斷沒有錯，小鹿確實帶他們找到了秦召南，當沈遼白看到火光的一剎那整個心都放下了。

「山蜘蛛的毒並不難解，解藥也都帶齊了，吃了解藥再休息一陣就沒事了。」問皓一邊說著一邊將研好的藥粉倒入水壺中晃勻稱，再交給楚愆陽喝下。

有了火光，沈遼白適才看清楚愆陽的臉色，比紙還要蒼白，因著毒液的緣故，手臂以及脖頸的皮膚上都有大塊的青色痕跡，猛一看很是嚇人。

小腿上的傷口已經腐爛流膿，問皓處理著傷口，望了眼沈遼白，見他鐵青著臉想看又不忍心看的模樣，安慰道：「皮肉傷而已，先前我從地上撿來的那些蛛絲正好是治血化瘀的奇效藥，大郎只消休息一陣就可以恢復了。」

忙活了半個時辰，又順道把沈遼白手臂上的傷口一同包紮了一遍，一行人適才有了休息的時間，背靠著牆吃了點乾糧。沈遼白將自己手中的乾糧捏碎了一些，送到小鹿嘴邊，沒想到他竟也乖巧地吃了下去。

「哪兒來的鹿？」秦召南問道。

沈遼白看著小鹿舔著自己手中乾糧的碎末，長相倒是普通的梅花鹿，只是眉心有一道紅色火焰似地的紋路很特殊，「在巢穴裡發現的，硬是要跟來，趕也趕不走，愆陽說它興許知道出去的路。」

小鹿乖巧地在沈遼白身邊跪臥下來，嗷嗷叫了兩聲。

「行，」秦召南嚼著乾糧道：「這位新朋友看著挺熱心，一會兒讓他帶路罷。」

「你們不覺得奇怪嗎？」問皓突然說道：「我們這一路都沒再見到大蜘蛛了？」

說到這裡，秦召南皺起了眉頭，「說的是，路上只殺了兩隻小蜘蛛，確實沒見到大的了，難不成還躲在暗處等著偷襲我們嗎？」

楚愆陽聞言，適才緩緩地舒了口氣，道：「我被抓到巢穴裡的時候看到過兩隻大蜘蛛，應該是一對吧，如果我沒有猜錯，出去捕食的是公蜘蛛，另一隻母蜘蛛是要繁殖了，因此巢穴裡才囤積了大量的食物。」

問皓倒吸了一口冷氣，「那些小蜘蛛一出生，胃口就大的驚人，若真是如此，我們還是快些離開為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