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腹部傳來的劇烈鈍痛讓陸彥不得不停下追人的腳步,捂著肚子慢慢蹲下的他疼得滿頭大汗,四肢無力地半倚在椅子上,痛苦地緊皺眉頭,用盡全身力氣低喊,“小蓉……”
慌忙衝到門口的濤蓉腳下立時一頓,驚恐地慢慢扭過頭,心驚膽顫地看向年輕男人,當她看到對方痛苦萬分的模樣時,整個大腦頓時陷入一片空白,顧不得思考便急匆匆奔了回去,手忙腳亂地奮力扶著陸彥,“哥!你怎麼了?哥!”
“叫……叫任藏……快。”捂著絞痛的小腹,陸彥有氣無力地虛弱道。
“可是……”緊緊握著陸彥的手,濤蓉驚慌失措地看眼房門,第一次感覺那扇幾步可以邁出的房門離自己是那麼遙遠,已經失去過一次至親的她,此時根本不敢再次放手,“哥,我對不起你,哥,是小蓉不好,你不要有事。”
疼到頭暈的陸彥根本聽不清對方的懺悔,只是覺得耳畔的哭泣和低訴聲似乎越來越遙遠,直到一聲驚若天雷的“匡當”巨響,將他漸漸模糊的意識重新拉了回來。
踹開房門,任藏怒氣衝衝跑進門,兩大步跨到情人身邊,用濤蓉從未見過的兇狠表情低吼道,“滾!”在等陸彥時被助理找上門,他剛處理完公事,轉身就看到音鳴一臉無措地站在身後,吞吞吐吐地告訴他有關濤蓉和陸彥面談的事,聞言,心中立時大感不妙的他急忙衝向休息室,在聽到室內傳出的哭泣聲時直接抬腿就是一腳。
被任藏抱入懷裡的陸彥早已疼到面無血色,顫抖著雙唇艱難地擠出兩個字,“研究……”
糟糕!心頭早已驚到打顫的任藏抱起愛人,不顧一切地往外衝。
嚇傻的濤蓉呆呆地站在原地,望著離開的二人,淚如泉湧的她再也克制不住自己內心的悔恨與自責,死死地摀住臉,嚎啕大哭。
好安靜,縈繞在耳畔的緊張急救聲消失了,全身無力的陸彥疲憊地顫抖著眼皮,費力地睜開眼,房間內的燈如月光般柔和,讓他感覺十分舒服。
“醒了?”一聲低低的關切詢問自身旁響起,熟悉的暗啞嗓音讓陸彥不安的心瞬間收緊,虛弱且膽怯的他,此刻最怕去面對這個男人,隱瞞自己懷孕的消息,換來這樣一個愧疚自責的結果,如此大的傷害,他不想讓對方去承受。
見臉色慘白的愛人久久不語,關心心切的任藏急忙伸手探入被中,想要傳遞力量似的緊緊握住對方的手,此時的他滿心自責,恨不得將陸彥遭受的疼痛都扛在自己身上,看著懷裡的人失去意識,他似乎覺得整個世界都在毀滅,那種噩夢般的感受重新侵襲回他的大腦,心如刀割般的痛再次讓任藏踏入崩潰邊緣。
陸彥下意識地抽抽手,心虛地想要逃避男人帶來的溫暖,如果這個孩子的降臨真的只是個意外,那任藏將承受何等的痛苦和驚嚇,“孩子還……”
迎上愛人充滿探尋真相的注視,同樣傷心欲絕的任藏努力扯出一抹無所謂的微笑,低聲安慰道,“你沒事就好。”只要陸彥沒事,那麼一切事都無關緊要,他們還年輕,未來的路還很長。
瞳孔中唯一的希冀之光漸漸消散,悲傷的痛苦神色侵佔了陸彥的眼眸,不敢直視男人的他,默默地合攏雙眼,別開頭,任憑無法克制的淚水沖破最後防線,沿著眼角流淌,心存僥倖的他,從未想過用這種方式失去孩子,哪怕一直以來,他都在怨念孩子降臨的時間太過突然。
此時此刻,陸彥真心感受到裴然打掉孩子時的苦楚,寶寶在時,他們滿腦子都是那些所謂的“理智”,可失去後才知道,那刻骨銘心的痛比現實的所有道理都要強大百倍,更何況他的悲傷,要兩個人一同承擔,想到這,深深自責的陸彥顫抖著開口,向任藏低聲道了一聲“對不起”。
溫柔地擦掉愛人淌落的淚珠,任藏低下頭,溫柔地親吻對方漂亮的額角,慢慢地閉上眼。
虛弱地探出手臂,使不上多大力氣的陸彥反手抱住男人,脆弱地哽嚥著,好久都不曾落淚的他,終於放聲痛哭,隱藏在從容面具之後的所有苦痛,伴隨著淚水盡情地宣洩,如果可以,他更希望得到男人的責罰,那樣心中的內疚還會再少一點。
相擁而眠睡了整晚,天還未亮,陸彥就離開男人溫暖的懷抱,滿懷心事地支撐著坐起身,失神地望向遠處,昨夜哭到疲倦的他就這樣昏沉沉地睡了過去,卻在身體剛得到一點休息後便恢復清醒,再也無法安睡。
看著微弱晨光中的單薄身影,對方如同雕像般的痛苦表情引得任藏連連嘆氣,陸彥失眠,他又何嘗能夠安睡?只是不善言辭的他真心不知如何開口,二人就這樣彼此沉默地依偎著,直至天明。
在任藏的監督下勉強塞進幾口早餐,陸彥費力地勸走想要陪在自己身邊的男人,他需要獨自靜一靜,好好反省一下自己的自私。
被趕出門的任藏,不情不願地回頭看眼呆坐在病床上的愛人,擔心不安的他哪還有忙工作的心情,思前想後,剛想霸氣轉身留下,就被不知何時到來的二哥拍中肩膀,“喲,一大早就當望夫石?”
緩過神,任藏一把揪住向病房探頭的漂亮男人,迅速推人邁出房間隨手關嚴門,“有事?”
“例行查房。”故意掏出口袋裡的體溫計在弟弟眼前晃了晃,司徒御雪搬出醫生的強大背景,逼得任藏不得不讓步,“趕緊回公司,這裡交給我。”
怕的就是交給你!任藏不爽地瞥眼哥哥,捏住對方肩頭冷面警告,“老實點。”陸彥剛經受失去孩子的打擊,心理承受力異常脆弱,而眼前這個傢伙,卻是為任家利益可以犧牲一切的冷血混蛋,無論如何,他都不放心讓愛人和這個沒心沒肺的傢伙單獨相處,“一起。”
用力掙脫開弟弟的箝制,司徒御雪揚起暖人心脾的溫柔笑容,舉出一根手指在任藏眼前慢悠悠地搖晃,“嘖嘖嘖,曠工不是好老闆哦小藏藏,如果你不回公司,我就不為陸彥做身體檢查,怎麼樣?”
“你!”氣得揮拳的任藏冷冷地瞪著哥哥,卻看到對方眼中那分無法撼動的堅定,深知司徒御雪性情的他只能選擇妥協,“我愛他。”
“我知道。”柔柔一笑的司徒御雪寵溺地撥開任藏凌亂的額發,壞壞地戳戳弟弟額頭,“放心吧,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輕嘆口氣,事已至此,不得不在哥哥目送中離開的任藏,心情沉重地回到公司。
總算走了,直到任藏的車子消失在研究所門口,站在窗口送人的司徒御雪這才揚起滿意的微笑,收回溫柔目光,神情冷峻地瞥眼病房緊閉的門,想成為任家人,是要付出代價的,濤睿。
“你來了。”聽到開門聲,陸彥從思緒中回過神,預料之中地淡淡開口。
摸出一把白玉摺扇來回甩玩,司徒御雪像只準備獵食的貓科動物,一臉玩味兒地看向對方,“看來恭候已久嘍?”
“哼。”不屑地低聲冷笑,身體好似瞬間充滿力氣的陸彥憤怒地盯向對方,“我想知道,那份檢查報告,到底是誰動的手腳?”自從發現自己懷上孩子,他就對那份檢查報告的真偽產生了嚴重質疑,裴然和自己年齡差不多,身體卻早已成熟,而最希望自己早日生下孩子的,除了想靠孩子綁住自己的任藏,就只有眼前這個為家族榮耀不惜動用一切手段的男人。
“呵呵。”意味深長地幽幽一笑,抬起摺扇遮在唇前,優雅如同雪豹般的司徒御雪,擺出捉弄獵物時的促狹神情,壞聲道,“你猜啊?”
兇狠地白了對方一眼,懶的和對方鬥氣的陸彥索性重新躺回床上,拉高被子做出要睡覺的澗態,就差沒直接開口喊“送客”。
“脾氣見長麼。”低聲笑笑,司徒御雪絲毫沒有走的意思,反而主動坐到陸彥身旁,按下控制台上的投影板按鈕,“想知道真正害死你的真兇是誰嗎?濤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