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陸彥剛出樓門口,就看到柏凌安正靠在車旁吞雲吐霧,瞧他出現,對方馬上掐滅剛吸了幾口的香煙,為陸彥拉開車門,“事情很棘手,搞不好你這段時間要白忙了。”
坐上車,聽到這番話的陸彥並未表露出太多情緒,“到了再說。”要是事情真的無法挽救,那也只能認命。
該提醒的話已經說完,柏凌安一言不發地專心開車,很快將陸彥送到目的地,“用不用我跟你上去?”
推車門的手稍稍一頓,嘴角上翹的陸彥扭回頭,眼含感激地看向經紀人,“沒事,我有分寸,萬一事情有變,肯定會第一時間通知你。”
安心地點下頭,沒說什麼的柏凌安突然在陸彥即將離去時叫住他,“對了,你月初……”
“可能會去掃墓。”昨夜過後,陸彥決定同意任藏的安排,一起去掃墓,在那個觸景傷情的地方,也許能從對方口中打探出一些關於濤睿的事。
看來彆扭期結束了,聽到自己想要的結果,柏凌安無比欣慰地呼口氣,老闆陰翳了好多天的低氣壓風暴終於解除,解放區總算又見晴天。
告別經紀人,來不及等電梯的陸彥,三步並作兩步地往樓上跑,人還未到排練室門口,就把裡面的爭執聲聽個一清二楚。
“我告訴你濤蓉,無論如何,老子絕對不會放棄!你死了這份心吧!”
“方若,都到這地步了,你還不肯服軟嗎?忙了這麼久,我也不甘心,但有什麼辦法?短期之內,你上哪去找人?”
排練室的爭執聲還在繼續,陸彥微蹙起眉,神色不滿地推開門走了進去,就見場子中央,以方若和濤蓉為中心圍了好些人,大家都一臉惆悵和不甘,急切地想找個出路,“不好意思,來晚了。”
互相爭執的二人同時瞥了陸彥一眼,就沒再理會他繼續爭吵,其他人一看這架勢,也都老實地站在旁邊陪著,只是都不敢說話,連竊竊私語都沒有,陸彥一看此時的情況,連招呼都沒打,直接跑去換衣服。
“不就是個領舞?我就不信他們一起跳了這麼久,看都看不會。”說不過濤蓉,方若索性轉移話題,把事情的焦點對準其他人,“你們誰會,上來跟我說,這可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
勸不動人,濤蓉掐著腰氣鼓鼓地走到場邊,瞪著眼,跟選妃似的一個個打量眼前的伴舞,老實說方若的想法是好,但關鍵是能不能實現,這次個演,幕次多,舞蹈難度大,為了節約成本,每個舞蹈演員都恨不得掰成幾半使,哪有功夫去記其他人的動作?
果然不出所料,方若一連問了幾遍都無人應答,雖然機會看著眼饞,但又沒實力真正拿得下,誰都不傻,除非被點名,否則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哪有自己往上衝的,萬一跳砸了連個藉口都找不到。
濤蓉輕哼一聲,同樣心情糟糕的她挑高眉梢,失望得連看都懶得看,恨鐵不成鋼地別過頭,正巧看到換好衣服走回來的陸彥,突然靈機一動,“陸彥!你應該會跳吧?”
被點名的陸彥有點摸不清狀況,猛然間被所有人當救世主來觀望,他心裡還是有點沒底,“跳什麼?”
“對啊!”方若一臉驚喜地大叫,只差沒拍大腿,當初陸彥過目不忘的本事可是有目共睹,出事的又恰好是他的領舞,他們整天一起排練,要說記不住那才有鬼,“領舞的位置,你跳有沒有問題?”
“領舞?”抬頭往妹妹身上投去一瞥,陸彥為難地抿抿唇,“跳倒是能跳,可……我現在的位置怎麼辦?”把如此重要的位置交給一個新人,看來對方要不是有意難為自己,就是真的到了絕境,死馬當活馬醫。
一聽燃眉之急可解,方若哪還沉得住氣,趕緊來到陸彥面前,無比親切地拍拍對方的肩膀,鄭重其事地保證,“你只要能挑起領舞這根大梁,伴舞找誰不能頂?”領舞的難度遠遠高於其他人,要是新人真把這個位置頂下來,撤掉一個伴舞又何妨?
“就是。”濤蓉一見事情如她所願,立即笑瞇瞇地跟著勸人,領舞的位置不是那麼好當的,新人舞台經驗本來就少,想在如此短的時間內練出好發揮更是不可能,要是真在首演上出了岔子……想借哥哥這棵大樹乘涼,沒那麼容易!“現在領舞才是關鍵,大不了再去任氏找個人頂你的班。”
斜眼看向妹妹,陸彥淡定自若地點頭,“那我試試看。”
“好!”回敬給陸彥一記淺笑,濤蓉連忙掏出手機,笑容滿面地急切道:“我去給任氏打個電話,問問能不能再派一個人。”說完話,她生怕陸彥反悔似的急忙翻出號碼,邊走邊打電話。
心情沉悶的陸彥嘆口氣,將目光自妹妹身上收回來,對方若道:“我先跳一遍看看。”
趕緊揮手讓其他人空出場地,身兼首席主跳和舞蹈監督的方若興高采烈地站在一旁,暗自合著手中的拍子,眼含挑剔地看陸彥跳舞,不知怎的,面對這個新人,他總是有種莫名其妙的壓力,現在整個演出又拴在對方身上,作為老資格的著名舞者,方若心底多少有些不痛快。
憑藉超人的記憶和與生俱來的舞蹈天賦,陸彥一絲不差地將領舞的舞姿跳了一遍,不僅動作上找不出任何錯誤,連身體形態和技巧的發揮都高出對方數倍,硬是讓準備找存在感的方若沒挑出一點紕漏。
“你……”震驚到說不出話的方若指著陸彥,嘴張了半天也說不出一句話,如果把新人第一次的天才表現歸咎於偶然,那麼現在他不得不承認,陸彥確實有旁人無法比擬的舞蹈天賦,不是塊等待雕琢的璞玉,而是光璨奪目的寶石,如此資質,就是想明珠蒙塵壓制幾年都難,何況對方身後,還有一個最強後台。
失望而歸的濤蓉回來就看到這奇妙的一幕,她困惑地對方若眨眨眼,轉著眼珠,在同樣目瞪口呆的眾人身上掃了一圈,莫名問,“這是怎麼回事?我剛出去打個電話,就都傻了?”語畢,她推推身旁的方若,又瞄眼淡定自若微笑的陸彥。
“哦,沒什麼。”方若自知失態,馬上換上往日的傲慢面孔,拍拍陸彥肩頭,“還能用,就你了,這幾天吃點苦,多練習一下,尤其是上台後的走位,千萬別出岔子。”跟陸彥交待完注意事項,總算找回點前輩信心的方若將注意力放到臉色不佳的濤蓉身上,“聯繫妥了?”
失落的美女捏緊手中的電話,眼神不善地瞥眼陸彥,剛才她打電話給任藏,誰知對方竟然把號碼直接轉給秘書處理,全然一副公事公辦的態度,如此陌生的態度把濤蓉的優越感瞬間擊得支離破碎,讓她彷彿從天堂掉落地獄般難受,要是放到以前,別說她親自打電話,就是她的經紀人對方也會鄭重其事地接待,“這次時間太緊,又事發突然,任氏已經告知沒有合適人選。”
方若調侃似的輕哼一聲,“你不是吹噓任氏萬能嗎?原來你的任藏哥哥也有辦不妥的事。”
“你閉嘴!”被戳中軟肋,惱羞成怒的濤蓉高聲大吼,“反正個演也不是我的,找不到人你自己看著辦吧!”語畢,氣勢洶洶地摔門走人。
“女人,切!”方若不屑地翻個白眼,向周圍弟子招手,“你們領舞跳不了,頂個伴舞總行吧?誰能來試試。”
聞言眾人彼此張望,卻還是不肯自告奮勇的站出來,領舞的誘惑那麼大他們都沒下場,更別說一個小小的伴舞,又累又得不了好,時間又緊,萬一跳不好,不是自找苦吃麼?
又沒人……陸彥一看場面再次冷了下來,就在心底頗為無奈的暗自嘆氣,方若為人高傲輕狂,對待旁人又嚴苛,他手下的這些弟子,早已沒了年輕人的銳氣和膽魄,唯唯諾諾,生怕哪一點出錯被老師責罰,現在遇到事,竟然連分擔後果的勇氣都沒有,“我這邊有個合適人選,不知你有沒有興趣叫他來試試。”
“誰?”對自家弟子無比失望的方若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端起茶喝了一口,“哪個舞團的?”
“不是。”陸彥搖搖頭,摸出電話,“是我一個同學,也是個新人,跳得不錯,肯吃苦,學東西也快。”依照他對裴然的瞭解,這樣一個角色對方還是有能力勝任的,只不過舞台經驗方面會稍顯欠缺,這點他到時候會想辦法彌補。
要是放在以前,方若根本不會理睬一個小新人的話,可事出緊急,對方高水平的發揮早就讓他對陸彥另眼相看,現在高手推薦個可用的人,也許還值得一試,再說他早把自己的交際網翻個底朝天,此時已是山窮水盡,沒什麼餘地了,“那行啊,你問問他願不願意幫忙,待遇就按標準給。”
點下頭,陸彥走到比較安靜的地方,撥通了裴然的電話,“裴然?方便說話嗎?”對方那頭的背景非常吵雜,好像是在酒吧或者夜總會這種地方。
“等下。”看到電話號碼的一瞬裴然心頭頓時一沉,不會是那個廣告要反悔吧?怯生生接起電話,他瞧眼坐在自己身邊的蔣天晨,見對方正品著酒,津津有味地看舞台上跳艷舞的女郎,這才小心地指著電話與對方點點頭,跑出吵鬧的歡場大廳,“有事?”
陸彥微皺起眉,現在還不到中午,對方就在外面玩,這絕對不是裴然的作風,難不成蔣天晨也在?長話短說,他三言兩語把自己這邊的情況介紹給同學,還特意詳細講了一下利弊,“你有興趣嗎?”
聽到消息的裴然特別高興,連握電話的手都激動到顫抖不已,馬上一口答應,“當然!多謝你還想著我,可是我……我現在恐怕不太方便過去。”正玩在興頭上的蔣天晨根本不可能放他走,這樣好的一個工作機會,放到對方眼裡連P都不是。
“你在哪?我過去接你。”陸彥當即想通這裡面的關聯,很有義氣地提供幫助。
猶豫片刻,裴然最終還是沒能戰勝工作的誘惑,說出了一個地址,“快點,要不然他喝完酒,就該……”
掛斷電話,陸彥把事情簡單地跟方若說了一下,“下午過來,我現在去接他。”
看看掛鐘,也差不多要到吃午飯的時間,折騰一宿的方若打個哈欠,點著頭起身,先找地方睡午覺去了。
換好衣服,陸彥匆匆下樓,一見到來接自己的助理就報出那個歡場的地址,驚得艾美當即冒出一頭冷汗,那地方可是本市最有名的風流場,據說進去的人沒有幾個能把持住的,這事一定得匯報上級,要不然飯碗不保啊!“咱們要不要先跟BOSS說一聲?”
“只是去接個人,沒必要吧。”看出對方的為難,一樣倍感壓力的陸彥笑呵呵地商量道。
可惜事關飯碗,艾美永遠保持著高度清醒,“你要是想進門我就得匯報!”斬金截鐵一口否決掉陸彥的提議,她火速掏出電話,當著對方的面一五一十地把事情報告給正在開視頻會議的任藏。
陸彥先是無奈,後來乾脆捂著頭,哭笑不得地默默嘆氣,那家歡場是有點過於YD,但也不至於連進個門都要申請批准吧?再說他只是去接個人,又沒想幹什麼不正經的勾當,助理也太誇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