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羅明再次醒來的時候，是在昏暗的小倉庫。倉庫裡除了他，並沒有別人，周圍還零星擺著幾個箱子，他的手被拷在柱子上，動彈不得。

長時間坐著的姿勢讓他屁/股和四肢都有些酸脹，尤其是手腕的地方，已經被手銬勒出了淤/痕，總體來說，狀態相當不好，不過身體的疲憊卻並沒有影響大腦的思考，應該說自從了解目前的處境後，他的大腦反而從未有過的清醒。

他失去意識前，最後聽到的聲音是賴以冰，也就是說賴以冰綁架了他？不，如果是賴以冰，不會找如此膚淺的地方綁架他……

羅明動了動手腕，手銬紋絲不動，反而是自己的手又被勒出了一道痕跡，疼痛讓他皺起了眉，真是糟糕的情況，現在他倒是有些希望齊宇在他身上裝了GPS定位了，至少對方很快就能來救他……

不，他到底在想些什麼？他早就該明白的不是嗎？這種時候只能靠自己……

羅明仔細打量著倉庫的布局，因為很小，所以雖然很暗，還是能看清整個房間。倉庫是密封的，沒有窗戶，只有一扇門，可鐵門緊閉，而且離他非常遠。

他深吸了一口氣，空氣裡有點發霉的味道，可在C市，像這樣的小倉庫太多了，信息不足，根本無法推斷。

為了節約體力，他索性閉目養神，反正綁架他的人還會再來的，暫時就先按兵不動。對他來說，如果綁架他的人是林耀輝，那還不算太糟糕，如果是賴以冰，那他就真沒多少把握對付了。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一開始，他還相當冷靜，哪怕是閉目養神，他的腦中還是思考了無數種可能性，可隨著時間的推移，他身上的冷汗越來越多。

狹小的空間……昏暗的環境，這一切的一切都讓他喘不過氣來，某種尖銳而焦躁的東西緊緊壓迫著他的神經，聽不到任何聲音的孤獨感簡直快要把他活活逼瘋！

他開始用疼痛分散自己的注意力，他不斷活動著手腕，借著手銬和柱子勒傷皮膚，試圖保持清醒。可漸漸的，就連這種疼痛也慢慢變得麻木，孤獨和恐懼再次席卷而來。

狠，真是太狠了！把人丟在這樣的環境下，等於是想把他逼瘋……

什麼也聽不到，什麼也動不了，要不是還能看清倉庫的樣子，他甚至都要懷疑自己是不是還活著……

羅明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感受到了饑餓，可沒有人給他送東西吃，最開始的時候，他差點餓得要啃自己的手臂，可僅存的一絲理智，讓他拼命忍住了，之後，就連這種感覺都漸漸麻木了……

他覺得自己的精神開始恍惚，什麼也感受不到，整個人都仿佛進入了一種詭異的狀態，他甚至開始疑惑自己是不是還活著，假如他還活著，為什麼他會既不餓又不渴？

說不定他已經死了，留在這裡的只是他的靈魂，所以眼前的景象才會一塵不變，所以他才會離不開這裡，什麼也感受不到……

對啊，如果他已經死了，一切就解釋的通了……

眼前的景象開始慢慢改變，倉庫漸漸變成了他記憶裡那異常熟悉，又異常陌生的昏暗房間……

這個地方……他記得……

這種感覺……他也曾體會過……

或許他早就已經死了……死在那個時候……

倉庫的門突然被打開了，一絲光亮傾/瀉了進來，讓他的瞳孔微微驟縮，他下意識的看向了有光的地方，他想追尋，甚至抓住那道光，可還沒來得及盡收眼底，那道光就迅速消失了。

林耀輝抓緊關上門後，第一件事就是去解開羅明的手銬，成功了！他成功了！ZX公司幾天沒得到羅明的答復，總算是把目光轉向了他，有意找他當這一季的模特！他只要現在偷偷放了沒有力氣的羅明，根本沒人知道這事是他做的，就算事後羅明起/訴他，他也可以說對方是嫉妒他！

更何況他可是按照書上寫的做的，一個人若是呆在封閉黑暗的環境中很多天，哪怕不瘋，也絕對好不到哪裡去，羅明別說出去之後和他斗了，很有可能精神衰/弱，需要治療個兩三年。

林耀輝解開羅明手銬的時候，整個人都是激動的，他根本不怕羅明恢復自由後能怎麼樣，餓了兩天的人還能有什麼威脅？恐怕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吧？

看到羅明低著頭，一動不動的樣子，林耀輝心裡沒來由的爽快，尤其是他還聞到了空氣裡淡淡的腥/臭/味，這裡沒有廁所，而且對方動不了，哪怕是排/洩也只能在這裡。

哈哈哈！羅明，你也有今天！林耀輝明知道這樣不對，可對方脆弱的樣子真的是極大程度的滿足了他的虛榮心，可能男人天生就有暴/虐的因子，看到對方臣/服屈/辱的樣子，心底會莫名的湧上一股快/感！

林耀輝收了手銬，就打算悄悄的開溜，他的目的已經達成了，沒必要弄死羅明，如果羅明死了，警察肯定會徹查，他還不想背一條人命。可失蹤兩天就不一樣了，只要人沒缺胳膊少腿的，警察一般不會重視這種案子！

就在林耀輝想走的時候，他背後傳來了低低的聲音，他說不出是什麼感覺，明明對方的語氣很虛弱，可咬字卻異常清晰，可能是清晰過頭了，反而有種讓人發毛的感覺。

“為什麼？”

林耀輝嘲笑了自己一下，對方不過是個虛弱到不行的人，他怕什麼？這樣一想，他就底氣十足了，“為什麼？你知不知道我為了在這個圈子裡出名，付出了多少努力，多少代價嗎？而你呢？只不過是玩票性質，卻搶走了原本屬於我的東西！要不是你，ZX的工作就是我的！我已經不年輕了，這是我最後的機會！要是沒有你……”

林耀輝說到這裡，情緒有些激動，臉上的表情更是止不住的猙獰，當他還想繼續咆哮時，湧到喉嚨口的話卻硬生生卡主了。

羅明抬起了頭，幾天的囚/禁讓他看起來十分落魄，臉上滿是污跡，可一雙眼睛卻讓人移不開目光，倒不是那雙眼睛有多漂亮，而是冰冷到令人覺得可怕。

林耀輝下意識的後退了一步，該不會真的被關出病來了吧？這眼神……怎麼看都不正常。

羅明從地上站了起來，林耀輝心裡一抖，可看到對方步履不穩，差點摔倒後，他又安心了， “你就算這樣看我又怎麼樣？反正最後贏的是我，以你現在的身體還能做什麼？”

林耀輝不想和羅明多做糾纏，他在這裡多待一分鍾，被人發現的風險就多一分。

“我有個提議。”羅明一邊拖著疲憊的身軀，一邊朝林耀輝走去，他的眼神十分冰冷，看起來理智得可怕，可從嘴裡吐出來的話卻完全讓人不知所雲，就好像完全置身於另一個地方。

“只要殺了他……我們就自由了。”

“喂，你到底在說些什麼？”林耀輝終於有點慌了，看對方這樣子，似乎是病得不輕，他才不想和瘋子糾纏。

林耀輝轉身就想走，可他還是走晚了，羅明已經很接近他了，身體一歪往他身上摔。

“你在干什麼混蛋！”林耀輝一開始還以為對方站不穩，伸手想推開，可對方雖然沒力氣，但卻借著體重往他身上壓，他反應的慢了，一時竟沒推開，整個人都往後倒。

往後倒也就罷了，誰知他的身後就是一個箱子，腦門結結實實的磕在了箱子上。林耀輝整個人都懵了，他甚至感到有溫熱的液體從腦袋裡流出，媽的！一定流血了。

他剛從暈乎中恢復清醒，眼前的景象卻讓他大驚失色，羅明壓著他，手上抓了不知道從哪裡來的木板，照著他的頭猛打，他可以感受到頭上流的血更多了，意識也開始漸漸模糊……

可誰知這還遠不是結束，羅明扔掉了手上的木板，去更遠的地方撿了塊尾部尖銳的木板，對准了他的腹部，那眼神冰冷的簡直不是人。

林耀輝這回真的是怕了，不管怎麼說還是自己的小命重要，他連忙求饒，“別，羅明，我錯了，我真的錯了……你就放過我一次吧，你看，我也只是把你關起來，沒想對你怎麼樣是吧？”

“你害怕了。”羅明的臉上還是沒表情，整個狀態詭異的令林耀輝顫抖，這……這真的是被關出神經病來了，他頭一次生出了懊悔的念頭。

“為什麼要害怕？你殺死那些孩子的時候，不是很厲害嗎？”羅明面無表情，“我也害怕，因為害怕的不得了，所以只能殺了你。”

“我啊……必須要保護大家才行。”

“別，羅明，求你了，羅明……”

羅明就像仿佛沒有聽到身下人的苦苦哀求，尖銳的木板猛地插/進了林耀輝的身體裡，先是一下，接著是第二下，溫熱的血液飛/濺在他的臉上，可是那張表情卻沒有任何變化。

這樣就好……這樣就可以保護大家了……

***

陰暗狹小的房間，羅明和其他十幾個孩子關在一起。他抱腿坐在牆邊，沒有像其他人一樣瑟瑟發抖。

他被綁來這裡已經兩個星期了，一開始，他非常害怕，整日裡就和對面那個孩子一樣，瑟瑟發抖，啜泣不已，臉上充滿了絕望。

可是兩個星期後，那些和他一樣的孩子，已經全都死了，只剩下他一個人還活著。不知道從何時起，他開始觀察起那個綁架犯，那是個異常膽小的人，每次挑選那種對象的時候，越是害怕恐懼的孩子，越是容易被他選中。

因為太膽小了，所以只敢選比自己還弱的人……他得出了這樣的結論。

於是，保持最低程度的害怕成了他每天必備的功課，他不想死，他……想回家，無論如何，他都想活下去……

作者有話要說：小劇場：

林耀輝：麻麻，蛇精病好口怕

羅明：說誰呢？

林耀輝：不就是你嗎

羅明：老子是正常人！你瞎了嗎？

林耀輝：不，我沒瞎，大家都知道你是蛇精病了好嗎？

羅明：不可能，我一定是正常的，我要找人問問。

林耀輝：好啊，不信你就去問！

羅明：我是正常人嗎？

王良：是啊。

齊宇：哥哥在我眼裡是最正常的人

蕭墨：是

賴以冰：呵呵，你說是就是咯

羅明：看！大家都說我是正常人！

林耀輝……

60

今天又來了一個新的孩子，綁架犯把他往地上一扔，就尋覓起新的對象，有個哭得異常淒厲的孩子被拖走了。

“不要，不要，救命！救救我！”男孩絕望的扭頭看向了和他一樣的孩子，可是每個接觸到他目光的人都低下了頭，羅明也是其中的一員。

不是不想救，而是救不了。

誰都不想死，所以大家全都選擇了視而不見。

羅明依舊抱腿坐在角落，他很餓，太餓了，綁架犯雖然沒有拿繩子什麼的綁住他們，但卻限制了他們的食物，那點分量除了不會餓死以外，根本起不了任何作用。

別說跑了，就連走路的力氣都沒有。一開始，不是沒有孩子打那些食物的主意，可是被綁架犯發現之後，那些年紀稍大的孩子就再也沒有出現過了。沒有人想去猜測他們究竟去了哪裡，大家只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不要搶奪他人的食物，否則下場很有可能和那些人一樣。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昏暗的房間沒有白天黑夜，只有當綁架犯給他們食物的時候，他們才能判斷一天又過去了。一天只有一餐，這就是這裡的定律。

直到吃飯的時候，那個孩子也沒有回來。沒有人出聲，大家都默默的吃著東西，每個人都心知肚明，恐怕那個孩子再也不會回來了。

吃完，羅明就睡了。一般來說，綁架犯一天只會挑選一個人，既然那個孩子已經做出了犧牲，那就代表今天大家都安全了。

醒來的時候，原本被扔在一邊的男孩也睜開了眼睛，男孩的皮膚很白，長相也漂亮，可在這裡，長得好看並不是一件好事。

男孩看見一屋子的小孩並沒有吃驚和尖叫，他的眼睛甚至可以說是非常理智的，羅明有點驚訝，也更加確信了他並不是尋常人家的小孩。

“你……你好……”男孩環顧了四周，發現周圍的孩子不是眼神空洞，就是在哭，只有羅明看起來還算正常，所以他上前搭話了。

“你好。”由於長時間沒說話，羅明開口聽見自己聲音的時候，心裡竟然覺得有些陌生。

“我叫齊宇，你呢？”

“羅明。”

“可以告訴我發生了什麼嗎？”

“我們被綁架了。”羅明猶豫了一下，還是把綁架犯殘忍的行徑全部告訴了齊宇。他已經太久沒有和人正常聊天了，這裡的人不是在喊爸爸和媽媽，就是發出淒厲的尖叫，看著他們絕望崩潰的表情，有時候連他自己都難免沉浸其中，久而久之，他也就不再開口了。

齊宇聽完，臉上的表情有些害怕，畢竟只是個孩子，哪怕家裡受到的教育再好，真的遇到這種事了還是會手足無措。

“別怕。”羅明也不知道為什麼，或許是不想這孩子剛來就被弄死，又或許是難得有個陪他說話的人，他開口道：“只要別表現的和他們一樣害怕，至少可以混過一段時間。”

“……謝謝。”齊宇也知道對方是在提醒他。

“你過來一點。”

“？”齊宇雖然疑惑，可他還是湊近了羅明，才剛挨到對方身邊，對方兩只漆黑的小手就在他臉上亂抹一通。

“你干什麼？”齊宇有些生氣。

“我這是在幫你，在這裡，把自己弄得越丑越好。”羅明解釋。

齊宇一想到對方剛剛說的話，不由得臉色煞白，他連忙也從地上沾了點污泥之類的往臉上塗，直到把自己塗得惡心無比，才有點不好意思的說道：“抱歉，剛剛誤會你了。”

“沒關系。”羅明搖了搖頭，他幫不了其他的孩子，因為他們的心已經死了，哪怕他再努力也沒用，可齊宇不一樣，他才剛剛來，一定心裡存著逃出去的願望，雖然不知道對方能堅持多久，可他真的……太久太久沒有和正常人說過話了。

齊宇聽了羅明的建議，之後的幾天都安全度過了，只是過於稀少的食物還是讓他一點一點虛弱了下來。他終於明白那天羅明為什麼叫他過去，而不是自己過來，因為對方連走路的力氣都沒有。

“我好餓……”齊宇的眼神有些潰散……

“忍一忍，馬上就吃飯了。”

“我們會不會死在這裡？”哪怕是齊宇，也不由得生出了絕望的念頭，他還沒有報復那個惡心的女人，他還沒有完成自己的目標，他怎麼可以死在這裡？！

“不會的，我們一定能逃出這裡，對了，你家是不是很有錢？”羅明問道。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可我繼母巴不得我死掉，如果她有心想隱瞞，即使我外公得到消息，也是好幾天後了……”

齊宇說完，發現羅明的表情有點沮喪，他也不知道為什麼，脫口而出道：“沒事的，我外公很厲害，一旦發現我不見，一定會派很多人來救我們！”

“恩。”即便並沒有多相信，可他還是點了點頭。

是啊，這種時候，如果不給自己找點希望，又怎麼能堅持下去？

很快，用餐的時間到了，綁架犯盯著他們所有人吃完東西，指向最裡面的牆邊道：“你們兩個，過來。”

什麼？羅明和齊宇都嚇傻了，不同於齊宇的不知所措，羅明心裡想得更多，難道終於要輪到他了？可今天不是已經有人被拖出去了嗎？而且一次還指明兩個？難道一天一個已經滿足不了這個變態了？

“不是說了快給我過來嗎？！”綁架犯等的有點不耐煩，他一手拽著一個，輕松就把兩個孩子拖了出去。

羅明和齊宇幾乎是下意識的握住了彼此的手，內心的恐懼和緊張讓他們只能依靠這樣來慰/藉自己。

接下來的事情，羅明幾乎不知道是怎麼發生的，綁架犯給他們洗干淨臉，讓他們吃了飽飯，還給他們換了衣服，這一切的一切，都讓他覺得自己是一只待宰的羔羊。

他和齊宇都從彼此的眼裡看到了濃重的絕望和恐懼，就在他閉上眼睛，等待一切降臨的時候，綁架犯卻突然開口道：“你們兩個，跟我出去。”

什麼？去外面？羅明和齊宇還沒反應過來，就被綁架犯帶到了一條小巷裡，小巷裡有幾個孩子在踢皮球。

綁架犯這時彎下腰，臉上的表情有點猙獰，“你們兩個，把那幾個小孩騙過來知道嗎？到時候就說我是你們的爸爸，如果沒有成功，死的就是你們兩個，我會在背後好好盯著你們的。”

“還有這附近我踩過點了，沒什麼大人，別想著呼救或者逃跑！”綁架犯說到這裡，陰測測的笑了一下，“要是敢跑，你們就死定了！”

“……”羅明幾乎說不出話來，這個人在說什麼？讓他們去騙其他的孩子？不，這不可能，他怎麼能做這種事？他怎麼能把那些孩子推入火坑？

齊宇也是不說話，綁架犯見兩人都沒反應，有點發火，他壓低聲音，表情更駭人了，“很好，看樣子你們是想代替那些人，其實你們兩個長的也不錯。”他一邊說，一邊還摸向了兩人的臉。

羅明幾乎是嚇傻了，他一動不敢動，還是齊宇反應了過來，“去，我們去！”他拉著羅明的手，飛快的往孩子們那裡跑，綁架犯也跟了上去。

“你……你們好，我和哥哥可以加入嗎？”齊宇在綁架犯有如實質的目光下，艱難地開口。

“好啊，你身後是誰？”小孩子對大人還是比較有戒心的。

“他……他是我爸爸。”齊宇說完，已經出了一身的冷汗。

可小孩子的觀察力畢竟有限，他們並沒察覺出什麼，很快就和齊宇玩在了一起。

“你哥哥怎麼回事？為什麼一句話也不說？”孩子們看著羅明蒼白的臉色有些奇怪。

“哥哥他……可能身體有些不舒服。”齊宇緊張了起來。

“這樣啊。”孩子們也沒懷疑。

太陽快落山的時候，綁架犯拼命扯出了一個‘慈祥’的笑容道：“我剛剛看到那邊有免費發玩具的地方，好多小孩子排隊，據說發完了就沒了，好像是在那邊，要不要過去看看？”

綁架犯是看向羅明和齊宇說的，齊宇立刻配合的點頭說要，可羅明還是一聲不吭，他就好像完全陷入了某種恐慌之中。

綁架犯微不可查的皺了下眉，齊宇知道對方已經生氣了，他擔心羅明會出事，用力捏了一下對方的手，小聲說道：“你想死嗎？不是說好了要一起逃出去？”

死……羅明的雙眼終於有了焦距，不，他不想死，他拼命壓下心底的愧疚，麻木的點了點頭。

“叔叔，那邊真的有發玩具嗎？”幾個小孩子立刻就上鉤了。

“是啊，我要帶兒子們過去看看，你們想去的話就跟著叔叔吧。”

“好的，謝謝叔叔！”

幾個孩子一路歡聲笑語的跟著他們，羅明看著幾個孩子的背影，好幾次都想張口說些什麼。

【不要過來！】

【快逃！】

這些話明明無數次的湧上喉嚨口，可卻偏偏被恐懼扼住了，根本沒辦法吐出一個字。

齊宇似乎也發現了羅明的心思，他緊緊握住了對方的手，無聲的搖了搖頭。他何嘗不愧疚，可是他不想死……也不想讓羅明死，雖然才短短的幾天時間，可他卻覺得自己無法失去這個朋友！

一行人走了很久，可能是因為有齊宇和羅明在的關系，哪怕地方越走越偏僻，幾個孩子也沒懷疑什麼。

等到他們終於起了疑心的時候，也為時已晚了。幾個孩子看到屋子裡十幾個瑟瑟發抖，哭泣不已的男孩時，他們終於意識到自己被騙了，他們激動的想要掙扎和逃跑，可小孩哪裡是大人的對手，綁架犯一拳一個，就把他們全部放倒了。

羅明和齊宇安全的回來引起了不少其他孩子的注意，可大部分人的眼神都是沒有生氣的，看過他們之後，就又低下了頭。

不知道過了多久，那幾個孩子醒了過來，他們的第一個反應是害怕，第二個反應是憤怒！為首的男孩沖到齊宇的面前，抬手就想揍他，“你這個混蛋，有你這樣害人的嗎？我當你是朋友，你居然把我們騙到這裡來！”

齊宇沒有躲，他也是人，他怎麼可能不愧疚？哪怕對方打死他都是應該的，就在他准備好挨打的時候，精神恍惚了半天的羅明終於有了反應，他猛地抱住了齊宇，替他擋下了那一拳。

“羅明？我沒事的，你快放開我。”

“不，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不管齊宇說什麼，他就是抱著對方不松手，在那幾個孩子眼裡看來，羅明和齊宇都是同犯，揍誰都是一樣，雖然他們年紀不大，小胳膊小腿的，可是人數多了，打在同齡的孩子身上也是很疼的。

可能是鬧得動靜有點大了，綁架犯不耐煩的打開了門，他看到幾個在打人的孩子，表情有一瞬間的不自然，他一言不發的進屋，拖著打人最狠的那個孩子出去了。

‘砰——’門又被關上了，這時候對面也顧不上打人了，焦急的朝羅明他們大聲質問，“陸展被帶去哪裡了？他不會有事吧？你說啊！快說啊！”

羅明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除了來到這裡的最初那幾天，之後他都沒有哭過，可是此時此刻，他的情緒終於崩潰了，忍不住哭了出來。

“別哭。”齊宇緊張了，他也不知道為什麼，羅明一哭，他心裡就難受的厲害。

齊宇一邊安/慰羅明，一邊說道：“可能他再也回不來了，騙你們是我的錯，可我也是為了活下去，就算你們想打死我，我也沒意見，但是不要把羅明牽扯進來。”

不知道是齊宇的勸說有了效果，還是綁架犯剛剛的警告太過可怕，那幾個孩子最後還是沒敢繼續打人。

再之後的日子就更難熬了，羅明和齊宇他們只是開始，綁架犯開始帶不同的孩子出去拐騙更多的孩子，每個人都是幫凶，每個人都是同伙。曾經被齊宇他們騙來的幾個孩子終於也變成了這裡大多數人的樣子，痛苦絕望，他們再也無法大聲質問齊宇為什麼，因為他們也成為了幫凶，只是為了讓自己活下去……

愧疚，恐懼，絕望，除了被綁架犯虐/待致/死的孩子，還有些孩子受不了自殺了，一旦有人開了這個頭，陸陸續續的就會越來越多。

原本孩子們看不到屍體，好歹還能在心裡安慰自己，可是當坐在自己身邊的人就那麼死在自己眼前時，那種絕望的氣氛一下子就被點燃了。

漸漸的，被齊宇和羅明他們騙來的孩子只剩下了最後一個還活著，羅明的目光開始一直追隨著那個孩子，他不知道自己心裡究竟在堅持些什麼，他幾乎是瘋狂的希望那個孩子不要死。

“羅明……”齊宇的眼裡充滿了擔憂，這幾天羅明開始不說話了，只是一直抱著他，很明顯，對方的精神狀況已經相當危險了。

終於有一天，那個孩子也被帶走了，而且再也沒有回來。以那天作為節點，羅明開始整晚的做噩夢，強烈的愧疚感幾乎壓垮了他最後的神經。

是他的錯，都是他的錯……如果不是他騙了那些孩子，那些孩子就不會死……

他必須……必須保護大家才行……一定要……一定要保護大家……

作者有話要說：小劇場：

羅明：……

齊宇：哥哥怎麼了？

羅明：我覺得我最近不大正常

齊宇：沒有啊，哥哥，你一直很正常的

蕭墨：你很正常。

賴以冰：和我比起來，你正常的不行呢~

王良：當局者迷吧，其實不論你變成什麼樣，你的本質還是最初的你，至少在我眼裡是這樣。

羅明：良良，果然還是你最懂我麼麼噠！

王良：麼麼噠，我是小天使我當然懂你啦！

齊宇：哥哥，我覺得你果然不大正常

蕭墨：附議

賴以冰：呵呵

羅明：……

61

沉默了幾天之後，羅明終於開口說話了，他整日抱著齊宇，不停的重復同一句話……

“別怕，哥哥會保護你的……”

“別怕，不論發生什麼，哥哥一定會保護你的……”

“羅明……”齊宇從來沒有那麼恨過自己，為什麼他沒有力量？為什麼他不能保護羅明？自從母親死後，他再沒感受過這種心痛的感覺。

如果他喊羅明哥哥能讓對方有安全感的話，那麼從今天起，他就只喊哥哥……

“哥哥，你也別怕，我會保護你的。”齊宇回抱住羅明，“你忘記了嗎？是你告訴我如果想活下去，就不能表現出太害怕的樣子，所以我不怕，哥哥也不要怕。”

“沒用的。”齊宇身邊的另一個孩子突然出聲道：“他已經沒救了。”

齊宇不滿的轉過頭，出聲的是賴以冰，這裡基本上所有的孩子都認識他，沒辦法，他長的太好看了，幾乎可以和林灰不相上下，不過真正讓齊宇記住對方的還是另一個原因。賴以冰是除了林灰之外，第二個被帶走虐/待之後沒有死的人。

按照賴以冰的說法，如果真的哪天不幸被綁架犯選中了，也未必就會死，只要不放抗就行了。可是說的簡單，做到卻難。大家都只是孩子，有幾個人能在那種時候不尖叫，不反抗？

有時候……能夠順從也是一種勇氣。

“哥哥才不是那麼沒用的人。”齊宇緊緊抱住了羅明，“哥哥不會有事的。”

“哼。”賴以冰也懶得理這兩個人，齊宇看上去還有點希望能活下來，羅明幾乎是必死無疑。

在這裡，一旦陷入了恐懼之中，那麼離死就不遠了。他會出聲，純粹是羅明讓他有點好奇，他和羅明差不多是同時間被抓來的，他們那批孩子，死的已經差不多了，只剩下他們兩人。羅明比他幸運，一直沒被綁架犯選中，安全的活到現在。

他能看出羅明一天比一天冷靜，一天比一天理智，對方和他一樣，都在尋找逃出去的辦法，他本以為羅明能堅持下去，可是他沒有想到……對方沒有被死亡的恐懼壓倒，卻被愧疚感壓倒了……

在這種時候還能顧得上愧疚，真是奢侈又天真……

吃飯之前，綁架犯慣例開始選人。齊宇捂住羅明的嘴，把他緊緊抱在懷裡，不讓綁架犯看到羅明的臉。這種時候的羅明太危險了，如果被綁架犯看到，說不定就會被選中。

綁架犯走過他們那裡的時候，齊宇差點覺得心髒都快跳出來了，他一輩子沒那麼緊張過，他從來不相信神佛，可那是他第一次在心裡祈禱，希望千萬不要選中哥哥。

可能是祈禱有了效果，綁架犯流連再三，最後還是選了賴以冰。沒有人敢吭聲，大家都眼睜睜的看著賴以冰被帶走，可能是他比較配合的關系，綁架犯沒有拖他，而是牽著他手走的。

門外發生了什麼，所有的孩子都心知肚明，每當有孩子被選走的幾個小時裡，屋裡都特別安靜，那是一種壓抑到幾乎可以讓人發瘋的靜。

吃飯的時候，賴以冰被扔了進來，他身上都是斑/斑/點/點的痕跡，臉色發白，連路都走不動。沒有人上前幫忙，大家都只是沉默的吃著自己的食物。

等到吃完了，才有一個孩子，抓著賴以冰的手，連攙帶扶的把他拖到了賴以冰原來坐著的地方。

“謝謝。”賴以冰的聲音有點啞。

“不客氣。”男孩雖然臉上髒兮兮的，可表情卻一副少年老成的樣子。

“你叫什麼？”

“白時。”男孩答完，就回去了自己原來的位置，賴以冰也沒拽著人家不放。

賴以冰臉朝下趴在地上，他渾身上下都疼，尤其是屁/股，根本沒辦法著地。

齊宇雖然並不太喜歡賴以冰，可心裡還是佩服對方的，要是他被綁架犯那啥了，他肯定沒辦法像賴以冰一樣看得那麼開，說不定早就發瘋了。

“喂，你側□。”齊宇開口道。

賴以冰白了齊宇一眼，懶得理他。

“我給你下面鋪點草。”齊宇皺眉，“你不可能一直這樣趴著吧？睡覺的時候會不舒服。”

賴以冰驚訝了，雖然嗓子有點啞，可還是諷刺道：“先照顧好你的‘哥哥’再說吧。”

齊宇沒為這話生氣，他做事完全憑自己的心意，不管別人拒不拒絕，他只要決定了就一定會做，他一手抱著羅明，一手把附近的干草攏了起來，整整齊齊的鋪好。

賴以冰見狀，也不好再說難聽的話了，他發呆了一會兒，等身體稍微有些力氣之後，還是移動到了草堆上。

哪怕兩人都不承認，可經過這件事之後，他們的關系確實拉近不少。

“你不可能護他一輩子。”賴以冰看著齊宇懷裡只會重復同一句話的羅明，心裡有點看不起。

“不，我會的。”只有在這點上，齊宇特別堅持。

“你要是一直幫著他，遲早有一天，你會被他害死，為什麼不面對現實，他已經沒救了！”不是賴以冰想詆毀羅明，而是在這種時候，想著讓自己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他不明白齊宇這樣的聰明人為什麼要帶著這樣一個拖油瓶。

“沒關系。”齊宇抱緊了羅明，“只要哥哥沒事就行了，我這條命也是哥哥救的，如果沒有哥哥，我很可能早就被那個該死的變態……”齊宇話還沒說完，就看到賴以冰的臉色變了，他心知說錯話，沒再繼續下去。

可從那天之後，兩人的關系就又降到了冰點。

或許賴以冰說的話是對的，沒過幾天，綁架犯就注意到了一直被齊宇抱在懷裡的羅明。

“放開手，讓我看看他。”綁架犯彎下腰，雖然輕聲細語，可表情卻很扭曲。

齊宇渾身的血液仿佛凍結，當綁架犯掰開他的手指，狠狠把他扔到一邊的時候，他差點沒有發瘋。

哥哥……難道說哥哥要被……不行，絕對不行！他必須保護哥哥才行！

齊宇伸出手，想要爬到羅明身邊，可是他卻被賴以冰拉住了，他也不知道對方哪裡來的那麼大力氣，不但死死捂住了他的嘴，還扣住了他的身體。

羅明在綁架犯摸上他臉的時候就不再開口說話了，他可以感受到那雙粗糙的大手在他身/上一直游/走，甚至還摸上了他的屁/股，可奇怪的是他竟然什麼感覺都沒。

他曾經以為自己被選中的時候，一定會害怕的不行，可真當這一刻來臨之際，他卻發現……原來他早就什麼都不怕了。

是啊，早在那幾個孩子死去的時候，他的心就死了。

死了的心……是不再畏懼任何事物的。

他從沒那麼認真用心的觀察過綁架犯臉上的表情，他甚至記住了對方摸/他的時候，每一個細微之處的變化。

“好孩子，你真是好孩子。”綁架犯又/親了他幾口，他不知道自己在綁架犯眼裡是怎樣的表情，如果不反抗就是好孩子，能夠不受到傷害，那他為什麼要反抗呢？

“啊啊啊啊！”就在綁架犯想把羅明帶出去的時候，有個孩子受不了的大叫了起來，綁架犯火大的站起身，他拖著那個孩子就離開了屋子，完全把羅明拋在了腦後。

直到門被完全關上，賴以冰才放開了齊宇，對方一恢復自由就迫不及待的沖到了羅明的面前，“哥哥，你沒事吧？有沒有哪裡受傷？別怕，我會保護你的，我一定會保護你的。”

齊宇還沒來得及抱住羅明，就被對方異常冰冷的聲線打斷了，“不用了，你不用保護我。”

“哥哥……”齊宇有些緊張，這時，羅明抬起了頭，接觸到對方那雙眼睛的剎那，即使是齊宇，也不由得顫抖了一下。

那雙眼睛與其說是空洞，不如說是摒棄了所有的感情，冰冷得仿佛不像是人類。

“哥哥，你別嚇我，你怎麼了？”齊宇伸手，想要去抱羅明，可注視著那雙眼睛，他卻怎麼也不敢抱下去。

羅明見狀，輕輕笑了一下，他主動抱住了齊宇，輕聲說道：“是你怎麼了才對，為什麼不敢抱住我？放心好了，我真的沒事了，你不需要再保護我了，以後哥哥會保護你的。”

“……”齊宇將信將疑，可能是羅明身上太過溫暖，這種時候他也只能選擇相信對方了。

羅明一邊安慰齊宇，一邊看向了賴以冰。明明是在笑著，可那雙眼裡卻沒有任何溫度，詭異至極，賴以冰莫名的心頭一顫，趕緊低下了頭，僅僅只是注視著那雙眼睛，他就感覺非常心虛。

“謝謝你剛剛拉住了齊宇。”

“不……不客氣。”

怎麼回事？一個人可以突然之間有那麼大的轉變嗎？賴以冰找不到答案，早在幾天之前，他還以為羅明必死無疑，可對方這個樣子又是怎麼回事？難道是想通了不成？

“我一定會找到辦法帶大家出去的。”羅明堅定地說道。

“我相信哥哥。”齊宇點頭。

不同於齊宇，羅明的轉變雖然讓賴以冰感到驚訝，可他並沒有頭腦發熱的完全相信羅明，但是接下來發生的一系列事情卻顛覆了他所有的認知。

羅明真的變了，變得冷靜可怕，他的周圍不知何時聚集起了越來越多的孩子，有的孩子專門負責在心裡計時，以此來精確綁架犯每次的行動時間和模式。有的孩子專門負責改造屋子，說是改造，也不過就是最低程度的改變東西的擺放位置罷了。

另外就連每個孩子的座位，經過時間的推移，羅明都潛移默化的全部改變了，原本孩子們只是零零散散的坐著，經過重新安排之後，雖然整體上看著還是很零散，但是孩子們的座位卻形成了一個包圍的圈。

當然，這一切不是沒有孩子質疑和反抗，可是卻全都被羅明用一句話說服了。

“你想死嗎？想受盡折磨後屈辱的死去嗎？如果不想死，只要聽我的話就行了，你什麼都不需要思考，什麼都不需要擔心，我會保護你的，如果你相信我，我就能帶你出去，現在回答我，你……相信我嗎？”

“我……我相信……”並不是羅明的話有多大的說服力，而是大多數孩子早就放棄了思考，深陷絕望之中。在這種詭異的狀態下，哪怕只有一絲希望，他們也願意去嘗試。

沒有人想死，大家都想活下去。在羅明的蠱/惑和名為希望的種子下，原本麻木絕望的孩子們都行動了起來，每個人都聽從羅明的話，沒有人敢反抗，不，與其說是不敢，不如說是不願，就連賴以冰自己，也在不知不覺中習慣了羅明的支/配，可能是被囚/禁的日子早就讓每個孩子都病/態了，賴以冰甚至生出一種錯覺，假設羅明讓他去死，他或許也會毫不猶豫的去死。

每個和綁架犯出去的孩子，都會撿一些小石子帶回來。小石子可以藏在口袋裡，不會引起綁架犯的警覺。

羅明把小石子分成了好幾堆，分開藏在干草堆下面。屋子裡本來就有綁架犯用來捆/綁他們的繩子，他們也藏了幾條繩子在草堆下。

這幾天，羅明一直在觀察屋子裡的布局，每一磚每一瓦都在他心裡不斷成形，快了……很快他就能帶大家逃出去了……

計劃的最後一個環節是節食，想要對付一個大人，天時地利人和全都少不了，天時和地利他已經都湊齊了，接下來最關鍵的是人和。

他們雖然人數很多，可都是孩子，而且是餓到不行的孩子，這樣的他們別說打贏綁架犯了，就是在綁架犯的身上留下傷口都難。

綁架犯不是次次都會看著他們吃完東西，雖然糧食很少，可要是把幾個人的糧食給同一個人吃的話，至少可以讓這個人保持戰斗力。

沒有人敢反抗羅明的決定，哪怕他動的是孩子們最為重要的食物，大家也全都詭異的選擇了服從，在經歷過絕望的痛苦之後，幾乎所有的孩子全都把這種情緒轉化為了盲目的信任。

對於他們來說，信任總比絕望要好……不管羅明說的是不是真的，他們都需要依靠這個來麻痺自己。

“齊宇，白時，賴以冰，林灰，就由你們四個來吃其他人的食物。”這份名單是羅明觀察了那麼多天後得出的結論，這四人是所有孩子之中最冷靜，也是最可靠的。

“不行，哥哥，你也要和我們一起才行！”齊宇第一個出聲反對。

“四個人已經是極限了，我們一共只有十幾個孩子，只能保證四個人吃飽，另外這個人數也是執行計劃的最佳人數。”羅明解釋。

“那我不吃！我的那份就由哥哥來吃！”齊宇怎麼也不肯丟下羅明一個人。

“笨蛋，只要你們四個解決了綁架犯，大家都能逃出去，你不用擔心我。”

“可……”齊宇還是不肯點頭答應。

“齊宇……”羅明用那雙漆黑的瞳孔注視著對方，“你想違抗我的命令嗎？”

反……反抗不了……這一刻，齊宇說不出任何推脫的話，長期間的服從和壓抑的氛圍，這一切的一切都像禁/錮住他的枷鎖，讓他根本無法反抗，他聽到自己下意識的答道：“好的，哥哥。”

“那就這樣決定了，記住，我們的機會只有一次。”羅明的語氣異常嚴肅，“不想死的話，就一定要成功。”

白時和賴以冰他們都凝重的點了點頭。

計劃實施的那天，綁架犯就如負責計時的孩子所說一樣，在那個時間點進了屋子，所有的孩子們都緊張了起來，為了不被綁架犯看出破綻，他們大多數人都低下頭，裝作瑟瑟發抖的樣子。

他們第一次有這樣新奇的感受，以往面對綁架犯的時候，他們除了恐懼就只有絕望，可是今天卻有一種刺麻的感覺不斷在皮膚蔓延，期盼、興奮、憎恨，這所有的一切都讓他們激動不已。

當綁架犯朝賴以冰走去的時候，羅明迅速給齊宇他們打了個暗號，然後拉下了藏在草堆中的繩子。

落下來的石子准確擊中了綁架犯的腦袋，雖然每顆石子都很小，可是架不住量多，這些石子捆綁在一起，不亞於一顆巨石的威力，綁架犯一下就被砸暈了。

幾乎不需要羅明出聲，齊宇和白時他們就沖了上去，用另外准備好的石塊猛砸綁架犯的腦袋，幾人糾纏住綁架犯的時候，羅明出聲道：“其他人趁現在快跑！”

孩子們先是愣了一下，接著爭先恐後的站了起來，因為把食物都分給齊宇他們的關系，孩子們跑的不快，甚至有些跌跌撞撞，可他們並沒有第一時間離開，而是紛紛沖向了綁架犯，用手和腳踢打著綁架犯，這些孩子臉上的表情都有些扭曲，有些甚至擺出了恨不得殺了綁架犯的架勢。以往受過的屈/辱和恐懼，此刻全都變為了詭異的快/感。

孩子是這個世界上最天真，也是最殘忍的生物。

羅明有些意外，可他很快就反應了過來，“不想跑的，這輩子都不用再跑了。”

孩子們終於有了反應，可能是羅明的積威太深，不少孩子已經脫離戰局，打算往門口跑了，可誰知就在這時，綁架犯終於恢復了神智，他一把拽起離他最近的那個孩子，狠狠扔到了牆上，巨大的聲響過後，那個孩子就一動不動了。

“你們這些小兔崽子死定了！”血從腦袋留下，讓綁架犯的臉看起來更加猙獰，幾個嚇傻的孩子忘記了逃，被綁架犯一拳一個揍趴在了地上。

林灰和賴以冰見狀不對，他們兩個是第一個開始往外跑的，別說他們不仗義，他們已經拖延了足夠多的時間了，這種時候再待下去，大家都得死！

少了林灰和賴以冰，戰局更是一面倒，齊宇也顧不上保護其他人了，在他眼裡看來，只有哥哥是最重要的，他一把拽住哥哥的手，拉著他就往外跑，白時也緊隨其後。

綁架犯沒有追出來找他們，估計是還在收拾屋子裡的孩子，齊宇因為帶著沒有力氣的羅明，很快就被白時超越了，等他們跑出屋子，看到外面陽光的時候，正好有個成年男人在往他們這邊走。

齊宇還沒來得及叫救命，就因為那個男人的臉大驚失色了！怎麼會這樣？他就是被這個男人拐賣到這裡來的！原來這個男人和綁架犯是一伙的嗎？

羅明看出了齊宇的慌張，他推了齊宇一把，雖然聲音很輕，但是卻帶著不容置喙的力量，“趁他還沒看到你，快跑，不用等我，快跑……”

“可是……哥哥……我……”一邊是強烈的求生欲/望，一邊又是哥哥的性命，他該怎麼辦，他到底該怎麼辦？他怎麼能拋下哥哥一個人逃？可是帶著哥哥他又根本逃不了……

就在這時，羅明朝他笑了一下，明明還是冷冰冰的眼神，可卻直擊齊宇的心靈，讓他這輩子也忘不了。

“我相信你……逃出去之後，一定要找人來救我。”

幾乎是剎那間，齊宇就做出了決定，“好，哥哥等我，我一定會來救哥哥的！無論發生任何事，我都一定會保護哥哥的！”

齊宇說完，拼命忍住不回頭去看羅明，他用盡渾身的力氣不停跑不停跑，等他終於看到車水馬龍的街道時，他早就淚流滿面了。

不，他不能哭，這並不是結束，哥哥還在等著他，他一定要回去救哥哥才行！齊宇一把抹掉了臉上的淚水，眼神越來越堅定起來。

他沒有找派出所，而是靠自己淒慘的打扮討了幾塊錢，直奔電話亭，給外公那邊打了一個電話。

***

羅明騙了齊宇，他根本沒有想要活下去。他早就已經死了，死在那個時候。像他這樣的人，根本不值得活在世界上。

他欺騙了大家，他沒有帶所有人活著逃出去，他讓大家相信他，可他最後還是辜負了大家的信任，終究……以他的能力，也只能做到這個地步了，可至少他救了齊宇和白時他們，這樣就足夠了。

齊宇和白時他們……遠比他更有資格活在這個世界上。

***

羅明被那個男人夾著回到屋子的時候，意識已經處於半昏半醒的狀態，他迷迷糊糊的聽到兩人似乎在吵架。

“操！你/他/媽的在干什麼？你瘋了嗎？這麼多孩子從哪裡來的？我只是讓你幫我看著齊宇，這樣那個女人才會付錢給我們！你倒好，還干起拐/賣/兒童的勾當了，要是被警察發現了，我們死定了！”

“別唧唧歪歪的行不行，沒看到我受傷了嗎？還不快點過來幫我一下。”綁架犯有點不耐煩，“你手上的孩子是……？”

“還不是從你這裡逃出來的，好像還有一個逃掉了，不過我追不上了。”

“媽/的，壞了，這裡不安全了，等轉移地方才行！”綁架犯咒罵了一句。

“地上這些孩子怎麼辦？一起帶走嗎？”

“帶走個屁，早就被老子全/搞/死了，居然敢聯手對付我，簡直活得不耐煩了。”綁架犯一提起這事就火大，“對了，你手上這個也不能留，趕緊給我。”

“什麼？你……你居然……”男人有點慌張了，他沒想成為殺人犯，他只不過是聽了閆嬌那個女人的話，綁架齊宇幾周而已，這樣就有幾十萬的進賬，傻子才不干，可他真沒想過殺人。

“你……你這個瘋子！”男人不想和綁架犯一起死，他一把敲暈了綁架犯，把手上的孩子往地上一扔，不行，不能把他們扔在這裡，逃掉的孩子很快就會把警察他們帶來的。在他離開國內之前，不能被警察懷疑！

男人租了車，又找了間和這個屋子很像的地方，把綁架犯和孩子的屍體還有羅明統統扔了進去。為了不讓兩人提前逃走，他把兩人都捆/綁了起來，鎖上門，他才開溜了。

羅明醒來的時候，首先聞到的是腐/臭的味道，整個房子很暗，但還是可以依稀分辨出對面綁架犯的臉。

他很快就明白了目前的處境，反正本來就沒想活下去，羅明又閉上了眼睛，沉沉睡了過去。他是在綁架犯的咒罵聲中醒來的，綁架犯被綁住了，不能過來打他，只能靠不斷罵人發洩怒氣。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綁架犯的聲音越來越虛弱了。羅明還是一如既往，他醒了就強迫自己去睡，一開始他很餓，可是漸漸的，連這種感覺都沒了，如果真的要死，他希望自己在睡夢中死去，因為那樣沒有痛苦。

不知道昏昏沉沉了多久，有一天，綁架犯開始完全沒有聲音了，整個房間寂靜的可怕，那種黑暗簡直可以逼瘋一個人。

羅明很焦躁，可他偏偏動不了，越來越重的腐臭和那些死不瞑目的屍體，終於讓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懼，他的眼前一會兒是父母溫柔的叮嚀，一會兒又是綁架犯殘酷的行徑。

形/形/色/色的人不斷在他記憶中交替出現，漸漸的，這些人和事都模糊了起來，有一次驚醒的時候，他甚至產生了一種茫然，為什麼他會在這裡？他明明應該在教室做作業才對……

爸爸呢……媽媽呢……為什麼沒有人來救他……

好餓……好冷……好黑……

當在在絕望中度過一天又一天的時候，警察終於姍姍來遲，整個突擊隊猶如天神下凡，英武霸氣，把他完好無損的救了出來。

當他迷迷糊糊的被抬上擔架的時候，好像有個小孩子很緊張的跑到他身邊，對他說了些什麼……

“哥哥，我遵守約定了，我來救你了，哥哥……我再也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你了！”男孩的聲音似乎有些顫抖，一副快哭出來的表情，可是……

“你……是……誰？”他用虛弱的聲線，疑惑的問道。

男孩仿佛難以置信一般，整個人都被釘死在了原地，他無暇顧及男孩，因為他被抬上了救護車。

齊宇失魂落魄的看向了救護車離開的方向，半晌說不出任何話來，為什麼……為什麼哥哥不記得他了？他們明明發誓了要保護彼此，可為什麼……哥哥要殘忍的丟下他一個人？

“別看了。”秦昇遮住了年幼表弟的眼睛，“這樣對他也好。”

“可我忘不了。”齊宇沒有再哭，他的眼淚早在松開哥哥手的那刻就已經流干了，“即使哥哥不記得了，我也會遵守承諾的，我會一直保護他，直到我死的那天。”

“齊宇……”秦昇歎了口氣，他早就從齊宇的心理醫生那裡得知當時發生的一切了，老實說，他一開始還對羅明抱有興趣，在他看來，一個孩子能在那種時候擁有如此的心智和手段，實屬妖孽，可當他陪著表弟趕到這裡，看到真正的羅明時，對方卻表現得如此平凡和普通。

因為無法面對現實，所以選擇了逃避。

不過對於那個孩子來說，歸於平凡，未嘗不是件好事。

羅明在病房裡，和媽媽討論中午吃什麼的時候，齊宇一直躲在門外偷看，他看到哥哥重新露出了笑臉，自己也忍不住為之高興。

“不進去嗎？”秦昇突然出聲道。

“不了。”齊宇搖了搖頭，“現在的我還保護不了哥哥，等我能靠自己的力量保護他的時候，我自然會去見他的。”

【我叫齊宇，你呢？】

【羅明】

【我們會不會死在這裡？】

【不會的，我們一定能逃出這裡。】’

【我相信你……逃出去之後，一定要找人來救我。】

【好！哥哥等我，我一定會來救哥哥的！無論發生任何事，我都一定會保護哥哥的！】

他們在最錯誤的時間相遇，在最錯誤的時間分別，他遵守了約定，可是哥哥卻早就已經忘記了他。

不過沒關系，他會制造一個不再錯誤的時間和地點和哥哥相遇，這一次，絕不會再讓哥哥忘記他……

作者有話要說：CJ:這章的結尾，其實就等於上輩子的輪回，這就是為什麼齊宇上輩子老是糾纏小明不放的願意啦233

小劇場：

齊宇：我感覺我這章好帥啊！主攻氣場十足有木有？

賴以冰：呵呵

王良：呵呵

蕭墨：呵呵

羅明：謝謝你，齊宇

齊宇：哥哥嗷嗷嗷嗷！有你這句話我一輩子為你做牛做馬

羅明：這就不用了，你別追我就行了

齊宇：……（為什麼他要挖個坑給自己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