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兩個人都陷入了沉默，羅明坐起了身，“那個學校有多可怕？”

　　“反正不是正常人待的學校。”齊宇皺眉，“每年都會死一些平民學生。”

　　“林灰是平民？”

　　“對他們來說是，在那個王子和公主都不稀奇的學校，林灰這種一般商人之子只能算是最下等的了。”

　　羅明若有所思，按照這個說法，那個學校的欺/淩現象應該非常嚴重，能在那種環境下活下來，林灰的智商和情商無疑都極高。

　　“別想那麼多了，既然資料在他手上，我們只能等他出招了。”羅明安慰道。

　　“這幾天我會多派一些人手保護你。”齊宇抱緊了羅明。

　　“恩，我會儘量待在家裡。”

　　一連幾天，羅明都沒有出門，網上關於案件的消息依舊傳得沸沸揚揚，他的小號也被人挖了出來，他的帳號幾乎每天都被人刷頻，無數的人私信和艾特他，想要知道當年的真相。

　　羅明本來就不常上微博，他索性又開了個小號，對他來說棄號已經是家常便飯了。這幾天，他也沒有閑著，他從學長那裡查到了林灰在國內的所有資料，至於在國外的那部分，學長們表示無能為力，不論他們怎麼調查那個學校，資料庫裡有一部分學生的檔案都是缺失的，林灰就是其中之一。

　　林灰出生在一個中產階級家庭，父親是小飯店的老闆，母親是家庭主婦，從小衣食無憂。不過在他初中的時候，母親得了很嚴重的病，林灰幾乎日日夜夜守在母親的身邊，連學校也不太去。

　　按照周圍人的說法，林灰的戀母情節已經到了近乎病態的程度，孩子愛母親是天性，可是愛到林灰那種程度就不正常了。林灰最誇張的時期，他幾乎不能忍受任何一個人碰他母親，不論是喂母親吃飯，還是擦拭身體，樣樣都是親力親為。

　　最後就連林灰的父親都看不下去了，他勒令林灰回去上學，但是林灰卻不予理睬，即便有母親從中調解，林灰和父親的關係還是一天比一天更差。

　　不過這樣的林灰卻突然在他母親最病重的時候選擇了出國留學，這讓周圍的人大跌眼鏡。林灰的父親顧不得疑惑國外那所頂尖的高中為什麼要收下林灰，他生怕林灰反悔，給了他一筆錢就打發他出國了。

　　羅明手上的資料到這裡為止就全部結束了，光從經歷上來看，並不是多特別的人，充其量只是過度戀母。

　　過度戀母的原因他多少也猜得出一切，林灰是綁架事件的受害者之一，雖然因為齊宇的關係，後面逃走的白時他們都沒有被曝光，可林灰在心理上一定受到了傷害。

　　小孩對父親可能難以啟齒這種事，但是對於母親，總是會忍不住吐/露心聲。從之後林灰戀母的程度來看，估計他母親當時給予了他足夠的關愛和保護。

　　那麼問題來了，林灰那麼愛他的母親，為什麼他會在母親最病重的時候出國留學？這之中一定隱藏著什麼秘密，說不定這個秘密就是林灰最大的弱點！

　　羅明記下了林灰母親的資料，又委託學長調查了當時林灰母親所在的醫院，結果他得知了一件令他震驚的事情。

　　他看著手上的資料，心臟不可遏制的劇烈跳動著……為什麼林灰的母親長得那麼像他媽媽？可他印象中完全沒有這樣的親戚，至少他從沒見過……還有林灰的母親居然在一年前就病逝了……

　　唯一的線索也斷了嗎？不，或許他應該找媽媽問一下這件事，他不相信世界上長相那麼相似的兩個人會毫無血緣關係……

　　但是如果他媽媽真的和這個女人認識，那就代表她一定見過林灰，甚至是知道當年發生的事情，這樣一來，他媽媽應該就明白他不是唯一的倖存者……可為什麼他媽媽什麼都沒說？至少在他面前，他媽媽一直是什麼都不清楚的樣子……

　　難道……不，他怎麼可以懷疑自己的媽媽？大腦的思緒一片混雜，各種各樣可怕的猜測湧上心頭，明明不願以最大程度的惡意來揣測自己的親人，可他的大腦卻不受任何控制……

　　等到回過神來的時候，他已經冷汗涔涔，他渾身無力的躺在了床上，從什麼時候起……他竟然變得如此可怕？

　　那是他的媽媽，那個愛了他幾十年，為他付出了所有的媽媽……他的媽媽怎麼可能會害他？

　　想通了這一切，羅明有些釋然的輕笑出聲，狗屁的推測，狗屁的分析，他相信自己的親人！哪怕是感情用事，他也堅信這是正確的！

　　看來最大的可能還是他媽媽也不知道世界上還有這樣一個親人……

　　羅明不再猶豫，直接打了個電話給媽媽。

　　“怎麼了？明明，是不是哪裡不舒服？”羅母接到電話有點緊張，因為他們每天約好了晚上七點打電話，可今天時間卻提前了。

　　“沒事，我是正好有件事想問你。”羅明考慮了下措詞，“我剛在我同學那裡看到了他的全家福，他的媽媽長的太像你了，我有點嚇到，我們家是不是有這麼個親戚？”

　　電話那頭沉默了，過了很久，羅母才用有點顫抖的聲線問道：“你……你有照片嗎？快發來給媽媽看看。”

　　“好。”看來他媽媽果然對這件事毫不知情……

　　羅母看到照片，頓時有點哽咽，“小秀，居然是小秀，沒錯，她是媽媽的表妹，自從她當年和男人跑了，我們就再也沒聯繫上她，你爺爺為此不知道流了多少眼淚，還說當年要是沒反對就好了，你那同學還在嗎？快讓媽媽和他說兩句！”

　　“我已經回家了，你別急，這件事我會和他說的。”

　　“對，他估計也不知道自己還有別的親人。”羅母的情緒有點激動，“等等，你還是先別和他說了，我和你爸親自過來吧。”

　　“別急。”羅明婉拒，這種時候他不希望父母摻和進這件事，“我還是先和我朋友確認一下，然後再通知你們，萬一搞錯就鬧笑話了。”

　　“這……”羅母雖然覺得肯定錯不了，但兒子說的也有道理，只能點頭同意了，“好，我等你消息，你可快一點啊，等你確定了，我還要打電話給你爺爺呢，他指不定得有多開心。”

　　“好……”羅明有些愧疚的掛了電話，他說不出口那個阿姨已經死了，因為如果他說了，他媽媽一定會立刻沖回C市。在他確定林灰的為人之前，他是絕不會讓他媽媽去見林灰的！

　　羅明看著資料上和他有幾分相似的臉，心裡默默下了決定。雖然答應了齊宇會待在家裡，但是一直等下去也不是辦法，如果能製造什麼機會引對方出手……

　　還沒等他制定完計畫，他就接到了林灰的電話。林灰的聲音很特別，先不論音色，至少他說的每一句話都很有感染力，是讓人聽過一次就不會忘記的聲音。

　　“我去B市見了你的媽媽，怎麼說呢？那感覺很微妙，就好像我媽媽又活生生的出現在我眼前。”

　　羅明的大腦空白了一秒，“你把我媽媽怎麼樣了？”

　　“放心好了，只是遠遠看了一眼。”林灰輕輕笑了起來，“我可沒辦法對那張臉出手，你調查過我的資料，應該最清楚不過吧？”

　　“你故意給了我那麼長時間？”羅明很快反應了過來。

　　“省去了冗長的自我介紹，不是嗎？我說的再多，你也不會相信，不如讓你自己調查。”林灰輕易就看透了羅明的心思。

　　“……”果然如齊宇所說是個相當棘手的人物，居然連他調查的時間都計算在內。

　　“原本我是打算親自來見你的，不過仔細想想，我也並不是很想見你。”林灰說到這裡，像是很隨意的提了一句，“對了，你想要的資料我已經發到你郵箱裡了。”

　　什麼？羅明難以置信，他用肩膀和耳朵夾/著電話，迅速打開了電腦，登陸了自己的郵箱。

　　真的有郵件，發送時間是……五分鐘前？他立刻下載了附件，裡面的內容果然是關於閆嬌的，一些非法的帳目以及她買兇殺人的證據。

　　“你到底在想些什麼？”羅明最怕的就是不按照常理出牌的人，因為這樣的人完全預測不到他們下一步的動作。

　　“你好像對我有很嚴重的偏見。”林灰的語氣帶著幾分調侃，“不過我確實也不是什麼好人，如果不是看在你是我表弟的份上，我根本不會插手管這件事。”

　　“不是為了報恩嗎？”

　　“報恩？別開玩笑了！”林灰就像是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我有求你救我嗎？而且說白了，你當初也不過是為了自救罷了，其它人都是順帶的，哪怕我不在那裡，你也會做出同樣的選擇，我有必要對這樣的一個人報恩嗎？”

　　羅明還是第一次聽到這樣的言論，可他無法反駁，不過真正令他感到違和的卻不是這一點，

　　“你很奇怪，我和你只是從未見過的表兄弟，但從你的語氣來看，這份關係卻比我救你更來得重要？”

　　“真令人意外。”林灰停頓了幾秒後說道：“你比我想像得聰明，可是為什麼卻總是在做錯誤的選擇？”

　　“你指什麼？”

　　“如果我沒有攔下這份資料，你猜他會落到誰手裡？”

　　“這個問題顯而易見，當初張偉在齊宇手上，資料自然會落到齊宇手裡。”羅明不明白林灰為什麼要問這樣的問題。

　　“不錯。”林灰的語調上揚了幾分，“你也很奇怪，你明明什麼都知道，為什麼還要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

　　“不用打啞謎，有什麼話直說就行了。”羅明皺眉。

　　“好啊。”林灰答應的很爽快，“你不覺得自己對齊宇總是有很大的包容力嗎？只要不涉及自己的親人和朋友，好像不論他做什麼，你都能原諒。”

　　“那是我和他之間的事。”羅明越來越不懂林灰的邏輯了，還是說蛇精病都那麼難懂？

　　“哈哈哈，你好像很信任他。”林灰忍俊不禁的輕笑了起來，“你知道齊宇父親和他哥哥的下場嗎？”

　　“……”羅明的心咯噔了一下。

　　“他父親在監獄裡自殺了，明明是不超過十年的刑期，居然會選擇自殺，真是令人想不通。”林灰繼續道：“對了，還有他哥哥，好像用分到的錢投資失敗了，不但欠了一屁/股債，還被高利貸追殺，據我所知，身上的器官應該已經少了一兩個。接連兩個親人都那麼慘，真是令人唏噓，仔細想想，或許閆嬌應該是最幸運的一個了，只要你手上的資料被曝光，她至少也會被判死刑，不用再遭受其它的罪。”

　　羅明陷入了沉默，他覺得自己的手腳有些發涼，他一方面覺得難以置信，一方面又覺得如果是齊宇，說不定真的會做到這個程度。

　　上輩子，齊宇並沒有把他父親逼上死路，而是選擇了囚/禁對方一輩子，讓對方活著飽嘗精神上的痛苦，可這輩子，齊宇卻選擇痛快的殺死了他的父親。

　　這是他重生後的蝴蝶效應嗎？上輩子這個時候，他並沒有和齊宇在一起，可是這輩子，他們的關係那麼穩定，齊宇應該已經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可這樣的齊宇，卻做出了比上輩子還要可怕的決定……

　　為什麼？難道對於齊宇來說，痛快的結束對方的生命比折磨對對方一輩子來得仁慈？他已經搞不清楚了，和上輩子相比，齊宇這樣的狀態究竟是更好還是更差……

　　他以為自己和齊宇在一起，能夠讓對方忘記過去的事情，一點點變得更好。不說改變上輩子那種瘋狂偏執的性格，至少在他的身邊，齊宇會一直顧慮他的想法，有了這樣的界限，至少不會做真正危險瘋狂的事情，可是……這樣的推測完全是錯誤的嗎？

　　如果他待在齊宇的身邊，只會加速對方的瘋狂，那麼……

　　“還真是夠長的沉默。”林灰並不是多有耐心的人，他開口道：“你是個聰明人，我也就不說那麼多了，給你一個忠告，像齊宇這樣的人，我見過太多了，不要相信他們說的任何話。“

　　林灰的聲音帶著一種詭異的篤定和蠱惑，“瘋子永遠是瘋子，他們是沒辦法變成正常人的，和瘋子為伍，總有一天你也會變成真正的瘋子。”

　　“為什麼你能夠那麼肯定？”羅明並不願相信林灰的話。

　　“因為我曾經也和你一樣。”林灰輕輕笑了起來，“當我有一天意識到自己變了的時候，我就知道自己再也回不去了。”

　　明明沒有真正見過林灰，可羅明感覺的出來，對方並沒有騙他，或許血緣真的是一種很神奇的關係。

　　“謝謝你的資料，但是我並沒有完全相信你，如果你真的是為了幫我，為什麼要把我的名字曝/光給媒體？”即使是這種時候，羅明的大腦依舊很清晰。

　　“哈哈，這樣就行了，你不需要相信我，你不需要相信任何人。”林灰笑道：“有些事總是會曝/光的，我只是替你選擇了這個時機，日後你就會明白了。”

　　日後……

　　“另外那份資料，想怎麼使用都隨便你，我相信你已經有了安排。”林灰交代完，又像是想起什麼似的補充了一句，“啊，對了，千萬不要來找我，我討厭見到不請自來的人，如果我想見你，我自然會來找你，再見了。”

　　掛斷電話，羅明立刻把電腦裡的資料拷貝到了U盤裡，然後刪除了原始檔案。他看著手上的U盤，若有所思的眯起了眼睛。

　　這是最後一次了，就讓他在這個U盤上賭一把……

　　晚上，齊宇剛回到家，羅明就說道：“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你想先聽哪一個？”

　　齊宇愣了一下，“壞消息吧。”

　　“我今天接到林灰的電話了。”

　　什麼？齊宇立刻拉住了羅明，“他是不是約你單獨見面？不行，太危險了，哥哥你千萬別去。”

　　“沒有，他說不想見我。”羅明笑了笑，“接下來該聽好消息了，他把那份資料發給我了。”

　　羅明掏出口袋裡的U盤，直接扔給了齊宇。齊宇條件反射的接住了，他有些發愣，怎麼可能？林灰居然那麼輕易的就交出了資料，這完全不在他的預料之中。

　　“他和你說了些什麼？”齊宇有些緊張。

　　“我想想……”羅明故意賣了個關子，“他說是為了報答我的救命之恩，還說你是個壞人，總是去一些聲/色場所應酬，讓我早點離開你。”

　　說謊話的精髓就是要半真半假，這樣才看不出任何破綻。

　　齊宇一聽這話急了，他連忙抱住了羅明，“我要申訴，這是惡意的詆毀，我絕對沒有外面找人，我只要哥哥一個就夠了。”

　　“噗——”羅明忍不住笑了，可能是長相柔和的關係，他笑起來的時候特別好看，“我開玩笑的。”

　　齊宇有點心/猿/意/馬了，他直接堵/住了羅明的嘴唇，兩個人親熱了一會兒，羅明才裝作不經意的問道：“那份資料你打算怎麼辦？”

　　“交給員警吧，這樣事情就都結束了。”齊宇答道。

　　“恩。”羅明輕輕應了一聲。

　　隔天，關於閆嬌證據確鑿的新聞就傳得鋪天蓋地，除了被指控買兇殺人，她還製作了大量非法帳目。

　　最後閆嬌被判了無期徒刑，因為案件時隔已久，買兇殺人的證據並不充分，即便有張偉指控，可在閆嬌的否認和律師的辯駁下，還是沒有被判處死刑。

　　羅明看著新聞上的報導，輕輕垂下了眼簾，果然嗎……

　　那份資料裡明明有閆嬌買兇殺人的證據，可是齊宇卻並沒有直接交給警方。如果說在這個世界上，齊宇最恨的人是誰，那一定非閆嬌莫屬。那個女人害死了他的媽媽，甚至還差點害死他深愛的人。齊宇對於閆嬌的恨，哪怕殺死對方十次都不夠。

　　他並不意外齊宇做出這樣的事情，有時候讓自己的仇人活著，才能給予他們更深刻的痛苦。

　　只是……他並不想讓對方這樣……

　　就像林灰說的那樣，齊宇的病並沒有變好，而是一天天愈加嚴重，他害怕的不是對方的冷酷無情，而是害怕自己有一天也變成這樣的人！

　　其實他心裡早有預感，越是和齊宇接觸，他就越是瞭解齊宇的想法，越是瞭解齊宇的想法，他就越是理解和寬容，當他退無可退的時候，他就會變成和齊宇一樣的人……

　　那幾天裡，他沒有問齊宇為什麼不把資料全部公開，齊宇也完全沒有提那件事，這就好像是他們兩個之間的默契。他們瞭解彼此，知道對方最想要的東西是什麼。

　　他曾經以為這就是最好的狀態，可事實卻不是這樣，這就好像是鏡花水月，他們擁有的只是表面上的和平。

　　“齊宇。”羅明躺在床上，輕聲問道：“你沒有什麼想和我說的嗎？”

　　“怎麼了，哥哥？”齊宇從背後抱住了羅明，他就好像是一隻大型犬一樣，在羅明耳畔低聲道：“哥哥會撒嬌真難得，我愛你，睡吧。”

　　“……”笨蛋，他想聽的不是這句話，羅明苦笑，他握住了齊宇圈住他的手，“你相信我嗎，齊宇？”

　　“我相信。”齊宇回答的很快，“哥哥不是說過答應我的事一定會做到嗎？”

　　“恩。”羅明閉上了眼睛，“睡吧。”

　　第二天，羅明就消失了。一開始，齊宇還以為羅明是出去買東西了，可直到深夜，羅明也沒有回來，他開始慌了，不停猛打羅明的電話，但是對方的手機一直是關機的狀態。

　　那一個晚上，齊宇幾乎沒有合眼，他知道事情沒有那麼簡單，他回想起之前那天發生的所有事，可不論他怎麼想都找不到答案。

　　他發動手下所有的人去找羅明，雇傭黑/客調查出入境的名單，他甚至動用自己的關係，凍結了羅明手上所有的卡，為的就是逼羅明出現，可這一切都沒有用。

　　最開始的幾天，齊宇還能保持理智，他一直在反思是不是自己有什麼地方做的不好，可是當羅明失蹤一個月的時候，他徹底瘋狂了。

　　哥哥又拋下他了，就和當年一樣，明明答應了要和他永遠在一起，為什麼……為什麼總是要欺騙他？

　　齊宇搶在所有人之前把羅明的父母接回了C市，他開始炒作羅明的新聞，就算哥哥在外喬裝了又怎麼樣，他就不信沒有狂熱的粉絲認出羅明，他投入了大量的時間和金錢，媒體也很配合，可是他還沒有炒作幾天，更勁爆的內/幕被曝/光了。

　　當年的倖存者除了羅明之外，白時的身份也登上了報紙！眾人的關注點立刻就轉移了，和白家的掌權人白時比起來，羅明算什麼？充其量只是個頗具話題的小模特罷了。

　　媒體都是喜新厭舊的，他們的炒作都是為了銷量，讀者愛看什麼，他們就寫什麼，白時的曝/光無疑讓他們看到了巨大的商機！有白時在前面頂著，羅明的新聞立刻被眾人拋在了腦後。

　　白時知道齊宇的近況，雖然他並不懼怕齊宇的手段，可他不想增加自己的工作量，所以在新聞曝/光的第一時間，他就聯繫了齊宇。

　　“我也很意外，家裡的長輩正在和媒體交涉，我從他們那裡聽說，背後的那個人很不好對付，上頭有好幾個人在保他。”

　　“是不是林灰？”齊宇的眼神非常瘋狂，可表情卻冷靜的可怕，“他是哥哥接觸的最後一個人，我不相信他什麼都沒做。”

　　白時無法反駁，“你……好自為之，他很不好對付。”

　　林灰背後的人太可怕了，就連賴以冰都從雲隨那裡聽說了對方一部分的手段，如果可以，他一輩子都不想和這種瘋子交手。

　　羅明消失的第三個月，齊宇已經陷入了非常危險的境地，他雖然臉上還是帶著溫和的笑容，可他看人的眼神卻十分滲人，這一點就連羅母都感覺到了。

　　羅母和羅父其實早就察覺到不對勁了，羅明消失之前其實有給他們打過電話，說是他會出遠門一趟，如果齊宇有什麼地方需要他們幫忙，不管任何事情都不要拒絕。

　　一開始羅母還不明白兒子為什麼要那麼說，可她看到齊宇這種眼神，她終於明白了。齊宇對他們很好，既沒苛責他們，也沒虐/待他們，完全是好吃的好喝的供著，只是有時候，那孩子一個人獨處的時候，眼神真的會非常可怕。

　　她之前公司有事要去外地一趟，結果也被齊宇攔下來了，對方好像不願意他們離開這個房子，每次進出都有大批的保鏢跟著，最後那生意也是齊宇替他們處理的。

　　羅明消失的第六個月，齊宇徹底失去了理智，他看著羅母的背影，內心不可遏制的產生了一個可怕的念頭。

　　如果她死了，是不是哥哥就會回來了？可是哥哥那麼愛家人，如果知道媽媽死了，一定會恨他一輩子，他不想被哥哥討厭……

　　可是……那又怎麼樣？只要哥哥回來了，他就能關住哥哥一輩子，這樣他就能和哥哥永遠在一起了……

　　他只要伸出雙手，輕輕的那麼一用力……

　　“齊宇，你也來找吃的？”羅母突然轉身，她看到齊宇詭異的動作，有點疑惑，“你餓成這樣啊？來，這個麵包給你。”她把麵包塞進了齊宇的手裡。

　　“……”齊宇低頭看著手中的麵包，沉默不語。

　　羅母也算是看著齊宇長大了，她考慮再三，還是忍不住開口，“你是不是和明明吵架了？”

　　齊宇仿佛被什麼所觸動，他的瞳孔微微驟縮，“我……我不知道……”

　　“那他離開前，有和你說過些什麼嗎？你仔細想想，”可能是羅母身上真的有一種母性光輝，齊宇漸漸冷靜了下來。

　　“他問我有沒有話想和他說，我說……”齊宇及時刹車，把‘我愛你’三個字咽了回去，“我和他說了晚安。”

　　“這樣啊。”羅母分析道：“那孩子從小就這樣，想要什麼都會憋在心裡不說，他小時候有個很喜歡的鉛筆盒，明明想要的不得了，每次路過都會盯著櫥窗看很久，可他就是不說，因為那時候家裡太窮了。”

　　“他真的很懂事，他老是有種使命感，認為這樣做才是對的，這樣做才是最好的，可有時候他心裡的標準並不是別人想要的，所以每次遇到這種事，他都會把話憋在心裡。”

　　“他那天會問你那個問題一定有什麼原因，他可能想聽到什麼話，可你卻沒有說，他覺得這樣下去不行，可他又不會明確的說出自己想要什麼，所以才會離開吧。”羅母無奈地笑道：“這個性格真的很麻煩，因為不是所有人都能猜懂他心裡在想些什麼。”

　　“……”齊宇陷入了沉思，難道他真的做錯了什麼？所以才導致哥哥一聲不吭的離開？甚至沒有給他任何解釋的機會？

　　“除了這個，他還有說些什麼嗎？”羅母問道。

　　齊宇的記憶一閃而過，“他問我相不相信他，我說信。”

　　“那我就放心了。”羅母松了口氣，“他有對你承諾過什麼嗎？”

　　“他說會永遠和我在一起……”齊宇還沒說完就停下了，這話的含義太明顯了，任何一個母親都會發現不對勁。

　　他立刻抬頭去看羅母的表情，可他發現羅母臉上很平靜，看向他的目光中甚至還帶著點慈愛，“你不用緊張，其實我多少有點猜到了，那孩子從小就遇到那種事，會變成這樣也怪不了任何人，我和他爸只希望他能平平安安的，別的我們也管不了那麼多。如果他喜歡你，我們也不會反對。”

　　“伯母……”齊宇有點感動，他真的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

　　“放心吧，我兒子只要是答應別人的事就一定會做到，既然他那麼說了，那麼總有一天他會回來的。”

　　“謝謝你。”齊宇終於完全冷靜了下來。

　　現在他總算想起來了，羅明曾經對他說過的話……

　　【齊宇，只要你相信我，我們之間就不會有任何問題。】

　　他相信這是哥哥給他的考驗，他相信哥哥一定會回到他的身邊，在這之前，他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等待！

　　***

　　“這樣就行了？”林灰坐在羅明的對面，他的長相和羅明有幾分相似，只不過五官比對方精緻很多。因為過於消瘦，他的下巴異常尖細，笑起來的時候，精緻的五官仿佛能奪去所有人的呼吸，尤其是那顆淚痣，勾得人心癢癢，雖然是男人，但卻充滿了情/色的氣息。

　　“是啊。”羅明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我要回去了。”

　　“沒想到你是那麼無聊的人，我明明給了你離開瘋子的機會。”林灰把玩著手上的杯子。

　　“他現在不是瘋子了。”羅明聳了聳肩，“對我來說，他就是最好的。”

　　“……”林灰不說話了，因為唇形的關係，哪怕他不笑，看起來也像是在笑的樣子，“我倒是你有點羡慕你了。”

　　“我媽媽一直很想見見你。”臨走前，羅明說道。

　　林灰沉默了一會兒，才自嘲地開口道：“還是不見了吧，我這種人沒什麼好見的。”

　　“她可是行動派，如果她沖過來見你，我攔不住她。”羅明笑了笑。

　　“是嗎？”林灰的嘴角也不由自主的上揚了幾分，“那你要小心了，我會搶走她的。”

　　“拭目以待。”

　　三天后，羅明拖著行李箱，用鑰匙打開了房門，“我回來了。”

　　還沒走出幾步，一道熟悉的人影就沖了出來，仿佛用盡全身的力氣緊緊抱住了他，“不要再離開我了，哥哥。”

　　“不會了，你趕我走也不走。”羅明笑著回抱住了齊宇。

　　是的，這對於他來說就是最好的選擇……

　　***

　　“所以呢？我還是不懂羅明為什麼要玩失蹤。”賴以冰本來好不容易從雲隨的手上討回點自由，剛想去找羅明，結果就發生了這一系列的事。

　　以他的性格，根本就不是會乖乖看戲的人，他本想插手，結果卻被雲隨阻止了。雲隨一般很少會阻止這種事，這讓賴以冰有些好奇，一問之下，他才知道林灰出手了。

　　即便是賴以冰，他也不願和林灰交手，按照雲隨的說法，在他認識的人之中，和林灰有過關係的兩隻手都數不過來，要知道能和雲隨結交的那可都不是一般人，可想而知林灰的手段。

　　“他學了大半年的心理學。”雲隨解釋道：“有一種療法叫暴/露治療。”

　　“你是說他把齊宇當試驗品？”賴以冰難以置信，“怎麼可能？他才剛剛接觸心理學，齊宇的病也不是一天兩天了，這樣做風險不是太大了嗎？萬一失敗了怎麼辦？”

　　雲隨沉默了一會兒，才開口道：“這就是你贏不了他的原因。”

　　賴以冰：“……”

　　這個討厭的男人果然調查了他們之間的事情！

　　***

　　四年後，羅明順利畢業了，他在家裡附近開了個心理診所，曾經的學姐關林玲成了他手下的頭號悍將。診所生意一開始並不是很好，這年道願意看心理醫生的人不多。

　　後來羅明在雜誌上發表了幾篇論文，診所漸漸有了名氣，來得人才多了一些。不知道為什麼，羅明特別受小孩子歡迎，凡是在他這裡做過心裡輔導的小孩，隔三差五就愛往他那裡跑，讓他哭笑不得，齊宇來探班的時候還調侃他的情敵每天都在增加。

　　他和齊宇的關係也還是老樣子，雖然有時候會遇到一些問題，可他們會一起面對。

　　曾經，他以為平凡的日子才是自己嚮往的，可是直到遇見齊宇，他才知道逃避解決不了任何問題，或許齊宇不是他想像中的那個人，可是對於他來說，這樣的生活就足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