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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物的小萌妻》第64章
64.大叔,深夜來

 這一晚,對萌萌來說,和當初父母離開時一樣,充滿煎熬。

 她給秦雙打電話發短信,都如石沉大海,沒有半點迴音,她很奇怪,卻也莫可耐何。想過去公寓,又憶起之前離開時,聽到厲錦琛打電話提到有重要的工作等著他去牽頭做。他已經為她耽擱了,她不能再那麼不懂事。

 而且,眼下已經熄燈了,十點過,她出不了宿捨大門,就算能出去,也不敢一個人在這還算陌生的大都會裡,獨自跑兩條街。雖然王緻誠告訴過她,帝國大學附近被一大警局幾個派出所並消防隊及小區片警重疊覆蓋,安全無虞。

 想想,她來帝都之後,惹的禍事兒還真不少。不是秦雙、趙大志和嚮東辰幫著,就是厲錦琛、王緻誠護著。自己從來都縮在烏龜殼兒裡,就知享福,把別人的幫助和付出當成理所當然,不求迴報。

 現在被「拋棄」,都是生在福中不知福,自作自受吧!

 想著想著,又擠出了小水珠,覺得份外委屈。最後終於忍不住,給厲錦琛發了條短信。

 萌萌:大叔,人傢想你了。

 不敢說實際情況,這種時候,就想著有個知心的人能跟自己說說話,這個人要給她足夠的信賴感,即使是說一些不著邊際的話兒,也能讓她放鬆,不會覺得這麼孤單,憋悶得難受。而且,要是情況允許,還能讓自己可以肆無忌憚地說出真心話,就更棒了。

 對她來說,厲錦琛就是這樣的存在。

 一個人的心裡,要住進另一個人,說起來不容易,可又有些神奇。

 她和厲錦琛認識的時間比現在的朋友們都長上一段,其實就是兩三個月,也許因為那層特殊而密不能宣的關係,也許還有其他原因,仔細算算,他們真正相處的時間加起來來連24個小時都沒有,而跟趙大志他們幾乎朝夕相處都半個多月了。她就覺得,如果今天換成大叔生她氣了,一定不會像嚮東辰他們那樣,讓她這麼憋屈、難過。

 當然,這個時候,萌萌還不了解愛情和友情的不同。

 光是發出去消息,她就覺得,鬆了一口氣。像是已經把什麼糟糕的情緒,已經分擔出去了。也沒有想過,會收到迴復。迴頭就進了郵箱,想著寫兩封道歉信,給兩個大男生。他們不願意見面,可她不能就當什麼事沒發生過,不聞不問了。至少要把白天沒能說完的話,該解釋的都解釋一遍。

 撐著下巴,想著措詞,萌萌從沒這麼認真地,去挽迴一段友誼。她現在想明白了很多,更懂得了珍惜的重要,又有了些信心。

 由於寫得太認真,為免吵到另兩個室友,萌萌關掉了一切音響,連震動也滅掉了。等她快寫完一封信時,屏幕突然一變,有來電,顯示「親親大叔」。

 厲錦琛竟然直接打電話過來,萌萌再次受寵若驚,手忙腳亂地穿衣服下床,一邊揭著電話,一邊壓低了聲音說話。想要往廁所跑,但又想到一會兒說得正投入「有人」要如廁,太掃興,索性就出了寢室,捂著電話往樓梯口邊跑去。

 厲錦琛多少猜到深夜打過去,女孩住的集體宿捨會有不便,不過沒想到那邊的動靜還不小。

 「萌萌,別著急,小心點。」

 他猜應該已經熄燈了,大學女生宿捨的管理應該相當規範。

 「大叔,我,我沒事兒。啊?」

 「怎麼了,萌萌?」那聲低叫,讓厲錦琛開始後悔打這個電話。但之前也很巧,他和一幫人連續熬了三個通宵,就從和小丫頭分開那天開始,到剛纔終於圓滿完成實驗,出來透口氣,迴頭就睡個好覺,隔日還得趕到賀晉所在的帝都軍區第三基地,參加一年一次的軍部武器大採購及特種武器競標。

 就華夏國當前的國體製度而言,這種消息都是極內幕的內幕,一般人就是有好貨在手,若是身份不夠格兒,肯定進不去。除去身份限製,若是沒有地位夠份量的人介紹,也一樣進不去。這和大洋彼岸的星條國憑實力都有機會上,性質很是不同,他隻能入鄉隨俗。

 所以,隔日的採購和競標會,對厲錦琛來說非常重要,他有正當紅的祕書長父親為靠山,賀晉做重要的介紹人,纔得以有機會進入帝國這個層面的軍械買賣,這也便是他從八年前就開始為之籌備積蓄力量,渴望實現的人生理想,之一。

 想到要去第三基地,他就不由得想起即將在那裡進行軍訓的小丫頭,本想著隔日再聯繫問問身體狀況,再提醒個幾句。沒想到,小丫頭就發來了短信。

 瞧著,心裡還是挺有些滋味兒,難言。

 厲錦琛從十六歲參軍,就開始獨立生活。對於男女情事從不碰觸,一來是有舊日陰影,二來他的人生規劃非常明確且凖確,他需要做的事太多太多,根本沒有時間花在男女之事上。和萌萌閃婚,他也曾有過預料,並不覺得有什麼奇怪之處。但對於這個可愛的小丫頭的適應和接受收能力,還是讓他有些意外,或者說,有一點驚喜吧!

 「大叔,我,我沒事。你,還沒有休息嗎?」

 事實情況是,萌萌以為在樓梯口就能找到一片「靜土」,跑到後纔發現,角落裡早就被煲電話粥的女同學們佔領了,她上下張望了,發現幾個樓層竟然早就有人了。看樣子,自己還真是個土包子,以為大傢都是乖乖牌,其實世界早就大變樣了。

 「跟你道個晚安,就休息了。」

 「哦……」

 突然,不知道該說什麼。或者說,聽到他溫柔沉定的聲音,就覺得沒有什麼事是值得煩心的,全是她自己小心眼。

 「萌萌,今天又哭了?」

 「啊,沒……」

 大叔怎麼可以那麼聰明啊,嗚嗚嗚,本來她都好了,可是他這麼一問,她又覺得好委屈,好想哭,好難受,好憋屈。忍不住,就想把所有苦水都倒出來。

 「乖孩子,你說說看,我聽聽。」

 厲錦琛不說還好,這一說要當免費聽眾,萌萌的猶豫一下沒了,滔滔不絕地把白天發生的事,一股腦兒地全抖落了出來。

 厲錦琛在燃著一片瑩瑩燈火的白樺林裡慢步,聽著小姑孃或撒嬌、或埋怨、或鼻音重重、或高或低的抽息聲,覺得好氣又好笑,夜色迷離,似乎都融化在女孩那嬌嬌軟軟的嗓音裡,變得模糊不清,變得光怪陸離,變得讓人心軟,變得慢慢習慣。

 「……大叔,你說,這事兒都怨我嗎?他們一個個都自詡是男子漢,居然連人傢電話都不敢接一個了,太小氣了!我,我討厭死他們了。不理就不理,人傢纔不稀罕。」

 終於,小姑孃抽泣完了,口氣變得又硬又倔。

 厲錦琛慢慢摸到了小姑孃的秉性,典型的在睏境中成長壯大的類型,哭過罵過鬧過怨過之後,又重振旗鼓,也會變得更聰明一些。俗話說來,就是吃一塹,長一智。

 「嗯,那就不理不稀罕了。」

 「大叔……」聲音又哀怨起來。

 「怎麼了?萌萌。」他含著笑,反問。

 「人傢,人傢不是那個意思的啦!」

 「那是什麼意思?」

 「我……」

 萌萌皺緊了眉頭。

 厲錦琛走出了白樺林,哨兵見到立即迎了上來,立正、行禮,十分嚴格的軍士化管理。厲錦琛捂著話筒,吩咐了兩句,那哨兵立即離開了。

 萌萌想著,嗡聲嗡氣地說,「大叔,人傢不想吵架,想,想閤好。可他們都不接電話,連個短信都不迴,就跟約好了似的。佩佩說,過段兒時間等他們消氣了,就好了。可我覺得,大志也許行。要是嚮東辰那個悶騷大冰山肯定……」她一吸鼻子,又急忙接道,「大叔,你別誤會。我都隻當他們是好朋友。我就是想,想,嚮東辰的成績好。我爸媽說,要跟成績好的同學交朋友……」

 厲錦琛心下宛爾,問,「我誤會了什麼?」

 萌萌「呷」了一聲,不知該怎麼說,小臉臊紅了。隱約之間,還聽到附近煲情話的蹦出些肉麻兮兮的字眼兒,她就更不好意思,吱唔起來。

 那時,一個小兵把跑車開了出來,打開門,厲錦琛過去拍了下小兵的肩,坐進了車裡。

 「萌萌,給我半個小時。」

 「啊?」

 萌萌不解,但厲錦琛沒有解釋,就叫她迴寢室,半個小時後穿上保暖的衣服,再下樓去。萌萌應著,電話就掛斷了,迴神時,她驚訝了好半晌,直到查夜的捨監到來,驚得一群樓角煲電話的愛情鳥們一閧而散。

 她竄迴了寢室,少不得讓被吵醒的人埋怨幾句。她看著手機,沒了睡意。

 半小時?難道他會來看她?可都這麼晚了,他應該也很累要休息了。怎麼會跑來……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萌萌已經有些昏昏慾睡。

 到底還是孩子,發洩完情緒,就好了大半。

 手機突然一震,消息來了。

 她迴神一看,一下瞪大眼,神兒全醒了。

 親親大叔:萌萌,我在你們宿捨樓下。

 天哪,大叔真的來了?!

 ……

 因為自己哭了,說委屈了,大叔真的就活生生站在自己面前了。

 開門的大爺很感動地說,「小姑孃,你傢叔叔可真會疼人!」

 萌萌不解,好奇宿捨管理並不寬鬆,厲錦琛是怎麼通過層層關卡,到她宿捨下的。還是之後和看門大爺混熟了,她纔知道厲錦琛是藉口給她送藥,還說了食物中毒的事,大爺自然是知道這些八卦,生了同情心纔幫了這一忙。

 厲錦琛嚮大爺說著謝謝,就把一包上好的煙塞了過去,拉著萌萌往路邊的跑車走去。上了車,車裡開著暖氣,一盃熱牛奶塞到她手上,她的心還跳得「撲咚撲咚」響,感覺像在做夢。

 「傻丫頭!」

 厲錦琛微歎,拿下女孩掐自己臉蛋兒的小手。

 「大叔……」

 萌萌捧著呼呼的牛奶,大眼睛閃啊閃,瞧得厲錦琛都有些尷尬了,遂輕咳了一聲,拍了拍小姑孃的腦袋,轉開了話題,就講了一個寓言故事:齊王的禮物。

 楚國打齊國,齊國勢單力弱,無法抵抗。情急之下,齊王想嚮趙王求救,於是拿出100兩黃金交給謀臣淳於髡(音同昆)去趙國換救兵。

 淳於髡看著那100兩黃金,狂笑不止。齊王不解,問淳於髡為什麼笑,是不是覺得禮物少了?淳於髡就說,他早上看到一件事,沒忍住就笑了,遂給齊王講了講。

 「我今早來上朝的路上,有一個農夫在路旁祭田。他點了3根香,擺了一小碗酒。他作揖打躬,祈求:‘土地爺啊,請你保佑我好運,一定要讓我五榖豐登,金銀滿箱,長命百歲,兒孫滿堂,並佑我子孫世代福祿壽長。’大王,你看他拿那麼寒痠的祭品貢奉,卻有著比天還高的奢望,不覺得好笑嗎?」

 齊王聽罷明白了,覺得很羞愧。於是重新置備了1000鎰黃金,10對白璧,100輛車馬,讓淳於髡出使趙國,遂得精兵十萬,救下了齊國。

 聽完後,萌萌眨巴眨巴大眼睛,問,「大叔,我不懂。齊王為救國,應該多出些錢財車馬,這個可以理解。但是,那兩個小氣鬼不理人,難道是因為我欠了他們什麼?可是交朋友不都是誠心實意,彼此心甘情願的嘛?難道,也要做交易?那多骯髒啊!」

 厲錦琛淡淡一笑,「沒關係,你得空了再慢慢想想,這其中的原因。」

 「可是大叔,你不能直接告訴人傢嘛?明天人傢就要開始軍訓了,都說軍訓很可怕,每天累得像狗似的上床都沒魂兒了,人傢怕萬一想不出來,天天見著他們,好糾結哦!」

 厲錦琛失笑,「萌萌,生活是沒有捷徑的。得到多少,就必須付出多少。也許有些事情暫時不需要你做交換,但時間長了,就會不一樣。」

 萌萌還是有聽沒懂,或者說她直覺地排斥這種「交換理論」。到底還是她生活閱歷尚淺,聽多了大道理,也隻是點點頭,真要入了心地體會,還得看機緣和經歷了。

 厲錦琛也不再多說什麼大道理,想了想,又道,「交朋友,貴在真誠。男孩子要是真有肚量,明白了,就好。要是沒有那個氣量,不交也罷。萌萌,你要記著,人一生會遇到很多很多人,真正能一直陪你走下去的不會超過這個數。」

 他執起她的一隻小手,輕輕拍了拍那五根手指頭。

 萌萌心中一軟,又一痠,不禁脫口,「那,爸爸媽媽呢?我想他們一直陪著我。」

 厲錦琛現在發現,小姑孃真是多愁善感,有些後悔自己說得過了,但現在她既然問了,該說的還是要說,「父母可以不算在裡面,不管到什麼時候,他們永遠都在你心裡。」

 「那,大叔呢?」

 這孩子其實很聰明,他是給自己挖坑往裡跳呢!

 「那,萌萌呢?」

 萌萌一愣,突然咧嘴笑,捶了厲錦琛一下,「大叔,你好狡猾。每次你不想迴答,都反問人傢。」

 這麼快就被發現了。

 厲錦琛隻是笑,揉揉小姑孃的頭,沒有迴答,從汽車的儲物盒裡拿出了一個包得圓溜溜的扁長盒子,塞到小姑孃手裡。

 「什麼東西呀?」萌萌問著,看男人笑得意味深長,似乎是故意裝神祕到底了,「我可以現在拆嗎?」

 厲錦琛點點頭。

 萌萌三下五去二地拆掉包裝,扁圓的小盒子讓她立即猜到了裡面的東西,打開一看,果然是。

 「眼鏡?!」和爸爸給她買的樣式差不多,不過明顯輕了好多,掂在手裡輕飄飄的。

 厲錦琛解釋,「這是樹脂的,摔不壞打不爛,很輕。你軍訓的時候運動量會很大,戴上這個後面有固定裝置,就不怕掉落。另外……」

 「咦?」

 萌萌不知碰到了什麼突起的東西,竟然可以按下去,鏡片裡立即發生了變化,彷彿007那種諜戰片裡似的,右邊鏡片上出現了指南針,還標著經緯度,隨著她腦袋的輕微晃動,還變化著數據。鏡自甚至還有點兒夜視的效果,遠處黑漆漆的地方竟然都泛著幽幽的藍綠色,看得清輪廓了?!

 「哇嗚,大叔,這個東西你哪裡來的呀?你也是間諜?哦不,你認識特工?哇,太神奇了!」

 這會兒,小姑孃是真的把白天的煩惱都忘光光了,開心地擺弄起自己得到的新玩具,不亦樂乎地攥著大叔問東問西,高興壞了。

 厲錦琛捏了捏女孩的鼻子,揉了揉在那小小的鼻樑上,已經有被厚重眼鏡壓下的印子,他早就註意到。不過小姑孃並沒主動跟他說起戴眼鏡裝醜的原因,他也不會主動去問。

 「大叔,我聽學姐說,軍訓最後還會有個大考核,說會把我們送進山裡進行一次越野拉練賽。現在我有了這個東東,是不是就不怕會迷路了呀?」

 「萌萌會迷路嗎?」

 「當然不會。就是沒這個作弊器,我也不會迷路。之前還是我做嚮導,帶秦雙他們去西丹商場呢!秦雙她是土生土長的帝都人,卻是個大路癡。」

 小姑孃得了禮物,這下可得瑟了,連直嚷著的什麼糾結啊鬱悶啊,都沒有了。一顯扭擺起來,就有些忘乎所以。

 厲錦琛問,「萌萌,你有過目不忘的好記憶?」聽這丫頭海吹,說看了兩眼學校路口的那種石雕式指路地圖,就輕鬆找到目的地,也有些好奇。遂又想起第一次在涪城跟蹤她時,王緻誠的遭遇。

 當時他想,若是換成自己,是否會比至誠的情況好一些?答案還是有些不確定。

 萌萌搖頭,「沒啦,我就是爸爸教我的方法,通過分析。雖然那石雕的地圖很粗陋,不過街道穿插的角度,自傳的比例,以及上面的方位指示,在多點位掃描分析法的半徑……」

 闢哩啪啦一堆解釋裡,厲錦琛發現自己被小姑孃的「特殊名詞」給搗鼓得有些昏頭,想起王緻誠之前也跟他提過,還說不知道萌萌這丫頭看了些什麼間諜小說,編出的古怪名詞。可是,看小姑孃說得那麼認真,不像是在胡編。再說,她也沒必要跟他瞎編這些東西。那麼……

 「萌萌,緻誠說你之前把跟蹤的他甩掉,也是用這個多點位分析法?」

 「對,嗯,不對,是多點位單線掃描的小變量分析法。爸爸說,要簡化可以統稱為全功能分析法。」

 「這分析法,是你爸爸教你的?」厲錦琛心下一震,想起賀晉說起姚父時悄悄壓抑的那種情緒。他見過幾次,一直覺得奇怪,姚父從頭到尾看起來都是個極普通平凡的中年人,何以得到今日享有特種作戰部隊最高榮譽的賀尚將,以及溫澤的親爺爺溫老元師的看重。

 現在,他隱約有些眉目了。

 萌萌乖乖點頭,絮絮地說起來,「爸爸可了不起了。小時候就教我,我出去玩,還給爺爺奶奶指路呢,從來沒錯過。我還會用單點位……可惜我數學不太好,一直使得不太好……爸爸說,要是我都學會了,都可以做大參謀長,哈哈哈……」

 厲錦琛也跟著笑,心裡卻是一片肅然敬意。看來,他必須把專門拜訪嶽父母的行程,提前了。

 「大叔,你會不會覺得我在吹牛呢?」

 「那萌萌覺得自己是在吹牛嗎?」

 萌萌的神色變了幾變,擰了擰眉毛,就很認真地看著厲錦琛說,「我纔沒吹牛,我說的都是真的。以前媽媽和我姨父總說我爸不務正業,花光傢裡的積蓄買電腦,隻會弄些不賺錢的,浪費時間。可我知道,我爸爸可了不起了。隻是……爸爸不讓我隨便告訴外人,而且,我很笨,爸爸教我的好多東西,我都沒能全部學會,隻學會了一點點……」

 厲錦琛默然,隻是這一點點就把他曾經調教過的最好偵察兵給「滅」了,要是全學會了,是什麼概唸。當真是不敢想像姚父那揹後隱藏的祕密,會有多麼驚人。不怪乎連賀晉都敬重其三分。

 「傻丫頭,不要妄自菲薄,要自信。」

 萌萌感覺到那厚重的大掌裡的溫柔,高興地咧開小嘴,笑了。卻不知,這傻傻地笑臉,在男人心中又掀起了怎樣的翩翩漣漪。

 看看時間已過零點,厲錦琛詢問了一下女孩的身體情況,叮囑幾句,就催著孩子迴屋睡覺了。

 萌萌不捨啊,「大叔,要是我能變得像拇指姑孃一樣小,我就可以揣在大叔的兜兜裡,去瞧瞧大叔的軍事祕密了。」順勢傾過了身,抱住了厲錦琛的手臂,撒起嬌來。

 厲錦琛身體微微一僵,看著女孩親暱的動作,天真的小臉,慢慢地吁了口氣,好半晌纔放鬆下來,任小姑孃膩歪了一會兒。

 後來,的確是瞌睡來了,喝了牛奶,睏意更濃,她不停地揉眼睛,打哈欠,就是捨不得放開懷裡的手臂。

 「大叔,人傢喜歡的是你,纔不稀罕那些臭男生。」

 「萌萌,乖,快迴寢室睡覺。」

 「大叔,你會一直在這裡面,對不對?」

 她揚了揚自己握起的小拳頭,揮了揮,憨憨地笑,眼睛卻因為瞌睡早瞇成了縫兒。

 「姚萌萌,該睡覺了!」

 他不得不加重了語氣,將小姑孃拉出了溫暖的車子,送進宿捨大門,拍拍那張小臉,最後叮囑道,「好好跟同學相處,堅強點,別再動不動就掉水珠子。到了軍區裡,要聽教官的話。有什麼睏難,可以找你溫澤哥哥,他的電話記住了?要實在睏難,找賀英琦也行。乖,快迴去。」

 「是,長官!」

 小姑孃竟然調皮地行了個軍禮,不倫不類,厲錦琛又失笑。

 萌萌跑進宿捨大門,又迴頭看去。

 男人高大的身影,站在暖暖的路燈下,面目有些看不清,可是那雙異常明亮的眼,讓這個異鄉的涼秋之夜都變得暖暖的,不再那麼孤單無助。他舉起手,朝她擺了擺,示意她趕緊進屋裡別凍著了。長長的黑色風衣,在夜風裡拂動,讓人一下想到那句很有名的情詩。

 暮然迴首,那人便在燈火闌珊處。

 這時候,萌萌還體會不到詩裡的那種時光盡遷的滄桑感,卻覺出另一種甜蜜滿足,和期翼。在她滿二十歲生日前,這一幕都是她的專屬,她以為這一切都不會變。

 ……

 這一晚,對某些白日裡看似勝利的人來說,卻是另一場煎熬。

 「菲兒,求求你,幫幫我啊!今天下午,我纔從我哥那裡聽說,爺爺突發心髒病入院了。因為傢裡股票突然全線大跌,今天是這週最後一個開盤日,已經沒救了。明後天又是週末,要是不想出解救的法子,週一開盤,我們楊傢這些年好不容易積累下來的傢業,就要因為我,全敗了……」

 楊靜幾乎是給劉菲兒跪下了,因為現在她隻認識劉菲兒這一個千金級的小姐,以劉傢在京中擁有的龐大關係網,隻要肯出手,應該就能挽救楊氏。

 「菲兒,不論這事是我替你出氣,就是看在咱們從中學一起同學三年的情份上,你也不能見死不救啊!」她們三個女孩,中學讀的便是帝國大學的附屬中學,故而一直很要好,還未昇入大學部,就在學校的圈子裡小有名氣了。

 劉菲兒其實也是心煩意亂,「行了行了,你別這樣,快起來。你是我的好姐妹,不為其他的,就那土包子竟然還有這種陰損的本事,我倒要查查她揹後到底有什麼來頭?」

 劉菲兒連夜迴了趟傢,但一進傢門兒,就發現傢裡的氣氛有些不對勁兒。母親心神不寧的在屋裡轉悠,不時朝外張望,表情還有些凝重。看到她迴來,隻吩咐廚房給她煮甜湯喝,迴頭又出了大屋,不知道在擔憂什麼。

 劉菲兒喝了甜湯,趁機就問傢裡的傭人,傭人都搖頭表示不知。父親哥哥們也都沒迴來,這讓她有些不好的預感。

 劉菲兒心下咯登了一下,又想,事情沒可能那麼湊巧,那土包子的後臺要真那麼硬實,早就在她們欺負她之初爆發了,不會每次都賴著秦雙和嚮東辰救她。

 劉菲兒跑去找母親,故意沉著小臉惹母親註意,劉母嚮來疼女兒,立即發現女兒的不對勁兒就問了一句,劉菲兒終於找著機會,開始大吐槽,「……媽,你知道京裡有姓姚的傢族嗎?我就奇怪了,那土包子憑什麼讓那些男生都對她好得跟龜孫子似的。一個暴發戶就算了,連嚮東辰都老護著她。小靜隻是看不過她在班上那麼囂張,讓她收斂一點。她就唆使嚮東辰威脅楊靜,連院長都驚動了……這土包子真是太讓人惡心了,真沒見過這麼不要臉的……」

 恰時,劉父和兒子一起迴來,進屋就聽到了齊菲兒闢哩啪啦的抱怨,仔細一聽那內容,頓時滿額的青筋暴跳,直接沖上前就甩了劉菲兒一巴掌,嚇得來不及阻攔的母子倆一大跳。

 「爸,你乾嘛打我?」

 「我打你,就是要讓你知道,山外有山人外有人。你在外面給我丟臉惹事兒,還敢迴傢裡來胡說八道亂哭敘。」

 劉母和兒子劉立偉急忙勸著劉父,不要沖動,先把話說清楚了。這要打壞了女孩子的臉蛋,以後可怎麼好。

 劉菲兒可委屈死了,就頂了兩句,「我哪裡有做什麼丟臉的事兒,那個姚萌萌同時跟兩個男生不清不楚,胡搞瞎搞的,這全年級的人都知道他們的醜事兒了。要爸你不信,你可以去學校了解情況啊!憑什麼打人傢?」

 「你剛纔提到有個叫嚮東辰的男孩,對不對?你知道嚮傢是什麼人嗎?現在很多人是不清楚,但是老一輩和世代行商的傢族,沒有人不知道嚮傢就是姜傢的地下力量。嚮傢自建國時移居海外,在國內淡了勢力,但是,憑他們跟姜傢千絲萬縷剪不斷的關係,其影響力都不比屠傢、衛傢差。就我所知,嚮傢的後裔都是在國內培養長大,成年後纔出國歷練。你個臭丫頭,平日裡被你媽和你哥寵壞了,連自己得罪了什麼人都不知道!」

 劉菲兒大驚。她喜歡嚮東辰,知道其身份特殊,也隻是因為她無意間撞見嚮東辰到跟研究生院就讀的姜氏太子爺在一起,並叫對方「表哥」,纔猜度其身份至少也是皇子級。

 沒想到,嚮東辰的傢族真的很牛瓣!一下子就讓楊傢和他們劉傢,落得如此糟糕境地?!

 劉母急著打圓場,「老公,他們小孩子傢的鬧鬧罷了,怎麼可能牽涉到大人的正事兒。楊氏集團還在南方,跟咱們有什麼關係,也許他們集團本來就有問題,金融危機的餘波還在,外貿出口不緊氣也是常有的。」

 又迴頭給女兒打眼色,「菲兒,你別在這兒搗騰了。不說明天就要去軍訓了嗎?趕緊地迴樓上去收拾你要帶的東西。立偉,送你妹妹迴學校。」迴頭就扶著丈夫進了書房。

 劉菲兒就是再不情願,也知道現在自傢都難保了,哪還顧得上楊傢。路上也一勁兒地嚮兄長打聽情況,更把姚萌萌的事數落了一堆,讓劉立偉也對期同仇敵愾起來。

 到學校時,劉立偉說,「菲兒,現在是非常時期,你千萬別再跟那女孩起正面沖突。她的身份揹景,哥還得託人再仔細查查。但是嚮傢那邊,你可千萬別再去得罪人了。若有必要,為了咱傢,大概還要你去賠禮道歉。總之,現在這事兒絕不可再節外生枝了,懂嗎?」

 劉菲兒心裡萬分不甘,卻還是耐著性子點了點頭。但她沒想到,在公寓樓下就看到等在門口的楊靜,頓時覺得尷尬,又有些煩躁。

 「對不起,小靜,我真的盡力了。現在我傢公司也出了問題,可能跟嚮傢有關。我爸媽不凖我再提這事兒……」

 楊靜攥著劉菲兒手不放,哭著求救,說爺爺已經被下了第二次病危通知單了,非常可憐。

 但劉菲兒能怎樣,她也隻是個學生,她能在學校班級上橫著走,靠的也都是傢族的力量。現在傢裡都出事兒了,她就更不敢有啥動作了。她還想,嚮東辰這次應該主要是報復楊傢,他們傢的情況似乎還沒那麼糟糕。也許,楊傢要是完了,說不定他氣就消了。他們劉傢就逃過這一難了。

 「小靜,真的對不起。我也怕死了,我哥說工商局的都到我們傢去查帳,這兩天都駐守在公司裡……咱們都還是學生,大人的公司咱們能有什麼辦法。明天還要軍訓,迴去休息吧!也許,睡一覺起來,一切就都好了。也許根本沒我們想的這麼嚴重……」其實在劉菲兒的想法裡,楊傢就像是代罪羔羊。反正,死貧道不如死道友。

 楊靜哪睡得著呀,攥著劉菲兒一逕地哭呀求啊,鬧得劉菲兒越來越心煩,最後將人一甩,說這大半夜的自己快睏死了,明天又要軍訓,必須迴去休息,便進了公寓。

 「菲兒……」

 楊靜跌坐在地,隻覺得失望透頂,心灰意冷。她從初中就聽母親的話跟劉菲兒結交,無非就是看上劉傢在帝都這邊的勢力夠大,若遇上什麼事還有個靠山。若是未來兩人長大了,這份友誼延伸出來的利益鏈條也是不可估量的。

 可她給劉菲兒做跟班,出謀劃策,還親自當打手,如今卻落得這副下場,沒幫到傢人在族裡揚眉吐氣,還害得傢族面臨破產倒臺的局面,她怎麼甘心?!

 「小靜,你別難過了。明天還要軍訓,咱們還是先迴屋休息吧!」一直沒插話的江海娜這纔跑出來扶住楊靜,小聲勸說。

 楊靜看到江海娜,又像攀到了救命繩,抓著人就求,「娜娜,你不說你有個叔叔在帝都的權位也不低嗎?認識不少高官權貴。求求你,幫幫我,求求你了!大傢都是姐妹,誰傢沒有個睏難期,要是你能幫我忙,以後我一定會迴報你的。我傢的織造品名銷海外,我送你最漂亮的緞子,參加晚會的時候一定比下所有人。娜娜……」

 江海娜明面上是跟楊靜一個層面的小戶千金,但由於她在帝都的叔叔有些官權揹景,比楊傢遠在南方的勢力,更受劉菲兒待見。

 可她一聽楊靜的求請,臉色也變了變,同樣束手無策。勸了半晌,楊靜也不願意迴公寓休息,隻能說迴頭去幫忙求求其他人,就先上樓去了。

 楊靜被兩個最要好的朋友拋下,漸漸的,心眼都冷到了極點。她一人屈縮在樹陰裡,指甲幾乎陷進肉裡,滿腦子想的都是:果然,在這個世界上,光有錢根本就不夠,還必須要有權勢,特別是在華夏帝國這樣的地方。

 她想了又想,終於拿起手機,拔了個電話出去,「蘇佩佩,我要你幫我個忙,如果事成,以後少不了你的好處。」

 話說,這方江海娜滿心愧疚,上樓後就又去找劉菲兒說情,劉菲兒本要睡著了被人敲醒,心情就特別不好了,口氣也更糟糕了。

 「娜娜,這事兒你要管了,迴頭遭罪的恐怕還要輪上你們江傢。」

 「啊?」

 「你驚訝什麼,難道你以為你們傢就跑得掉。這種時候,你不避避嫌,還迎頭趕上去,難道真想被牽連到全傢倒臺嘛?」

 「可小靜她……」

 「這事兒能怨我們嗎?難道你不覺得,楊靜平日看起來文文靜靜的,心思也忒歹毒了點兒嘛?我們一直想的是教訓一下姚萌萌那土包子,也沒想過要害人傢性命。也不知道她打哪兒弄的那種毒藥,把事情鬧大了。我們纔是被她牽連的,你還想出手,不是自找黴頭?!」

 劉菲兒的話說得很自私,極無情。江海娜聽著不舒服,可是想到她打電話迴傢發現並沒出什麼事情,要是真的因為她出手幫忙惹上了,她可遭不起這罪。立即就打消了唸頭,乖乖迴了自己房間。

 一夜過去,三個人幾乎都一夜無眠。

 ……

 「姚萌萌,起床啦!」

 一聲大叫,隔著寢室門闆傳來,還伴著啪啪啪的用力敲門聲,一下把全寢室的人都驚醒了。

 萌萌急忙戴上眼鏡,光著腳開門,就被撲進來的秦雙抱個正著。

 「小樣兒的,讓姐瞧瞧,這是少胳膊少腿兒了,還是被毀容爆桔了?!嘖,誰讓你又掉金豆子了?奶奶的熊,一定又是那隻沒腦子的大金鋼,和有腦子沒臉皮的面癱怪,搞的鬼吧?」秦雙捧著萌萌的小臉,推起那重重的黑眼鏡,叫聲如雷。

 「小雙,你終於迴來了,人傢想死你了。」萌萌撲進女漢子懷裡,高興得像找到了組織。

 秦雙把門一關,立即拉開三堂會審。

 萌萌絞著衣角,吱唔著不肯說實話。

 這時,秋文玨下床來,癟著嘴抱怨,「一大清早的,嚇死人了!寢室也不是你們自己的,還有兩個小時纔集閤,能不能讓人好好清靜清靜,休息休息?」

 秦雙立即就賭迴去,「大委員,要當官兒就得有點兒為人民服務的犧牲奉獻精神,我看班長大人都早早起床,忙著出發做凖備了。你這個副班長兼學習委員,還好意思睡懶……」

 後話被萌萌給扯走了,「小雙,我們女生不用那麼早的。我聽說晚點坐車進山都要大半天時間,路上肯定不舒服,趁著這會兒多休息休息也是好呀!」

 遂拉著秦雙又窩上床,咬耳朵說悄悄話兒。

 秋文玨卻在陽臺上站了好一會兒,纔又迴了被窩兒。

 一個小時後,輔導員的大喇叭響起了起床號。

 女孩們都穿上了早發配下來的迷綵作訓服,彼此幫忙正衣冠,笑嘻嘻地互相調侃著自己的新形象。

 託時下盛行的軍旅片的影響下,對於即將到來的軍訓活動,萌萌抱以極高的熱情,且傳說他們這一屆很倖運地能到有名的帝都軍區第三基地特種大隊接受訓練,能見著前段時間新聞裡播放的有名的狼牙特種大隊,足以與星條國的海豹、米字國的皇傢特種部隊等國際名牌特種部隊相媲美,更是興奮不矣。

 秦雙拉著萌萌急急地跑到了集閤點,一瞧見趙大志,就是一聲大吼,頓時惹得一眾男生都跟著瞎起閧。

 萌萌要上前時,就看到拿著名冊在點人頭的嚮東辰,腳步就是一頓。

 趙大志被朋友們攘了過來,面上雖跟秦雙槓著,那眼神還是粘萌萌粘得緊。可見萌萌又瞄上嚮東辰,立馬老大不爽。

 萌萌正猶豫著要不要上前,就聽到嚮東辰唸到了自己的名字。

 「到!」

 她十分宏亮地應了一聲,就想藉著這點名的臺階,跑上前。

 哪知旁邊有一道身影比她更快,直沖到了嚮東辰面前,攥住嚮東辰說了什麼,嚮東辰眉頭一皺,似乎是看了她一眼,卻立即將名冊交給了秋文玨,跟著那人走到了人群外。

 萌萌呆立在原地。

 秦雙過來,拍了她一把,問,「怎麼迴事兒?楊靜這哪來的膽子,敢主動找嚮閻王了?萌萌,我不在的這兩天,你是不是還漏了什麼內幕,快快招供!」

 她也奇怪啊!

 之前楊靜見了嚮東辰跟見鬼似的,躲都躲不贏了,今天怎麼突然就敢直接找上本人了?

 隨即,她本來的好心情,又開始變糟糕了。

 悶騷鬼,連黑心腸的楊靜都願意理,竟然就不理她,小氣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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