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好戲將至

　夜色降臨時，帝都的精彩生活才剛剛上演。

　在一間夜總會的包廂裡，一群醉生夢死的男女推杯換盞，抽菸嗑藥，盡情享樂。

　角落裡窩著一個濃妝豔抹得幾乎看不出真面目的女人，正捧著自己的手機，塗得漆黑的手指甲在屏幕上點來划去，裡面全是一張張照片和視頻短片兒。

　女人一邊看，一邊湊到耳朵聽裡面的聲音，被屏幕映亮的面容顴骨高聳著，眼窩深深地陷下去，本來被酒精浸泡的渾濁眼眸突然迸出一抹陰鷙的冷光，隨即就咯咯咯地笑了起來。

　旁邊的朋友推攘她上去跳舞唱歌，都被她吼了回去，就再沒人管她了。

　好半晌，似乎是把消息看完之後，她突然從座位上站了起來。

　一時，所有人都不約而同地朝她這方看了過來。

　只見她上前勾了勾手指，對著那正拿著話筒不知在唱什麼情歌的男人，立即乖乖地將話筒交給了她，就被她一腳踹到一邊，大吼一聲，「我要唱《你好毒毒毒毒毒》，我誓死要報復，啃咬你的骨！」

　音樂聲還沒開始，她已經躬著腰，探著頭，瞪著一雙被畫得黑漆漆的眼眶子，舞著同樣黑塗塗的十個手指頭，宛如巫婆魔鬼似的唱了起來。她的聲音十分沙啞，像是長年被煙燻火繚過，低沉得要命，似蓄了千仇萬恨要刻在那歌曲對象的骨頭裡。

　開始本來還有人獻媚地直幫著拍巴掌，可後來越聽吧，拍巴掌的人漸漸收了巴掌，眾人不約而同都有些想躲避那雙掃來的眼眸，本來還算熱絡的氣氛迅速走低，整個包廂裡瀰漫出一股鬼氣森森的感覺。

　「我發誓要報復，我要啃咬你的骨骨骨骨骨骨骨，骨——」

　最後話筒發出一聲刺耳的哨叫，眾人無不掩耳面露難受之色。

　可唱歌的女人就像是發洩到了極致，整個人都深深地躬下腰去，發出最後一道聲嘶力歇的詛咒似尖聲。

　久久的，包廳裡沒有一個人再吭聲兒。

　……

　帝都南郊，周宅。

　周母在家裡來回踱步，一臉焦急。

　等到大腹翩翩的周父回來時，看到妻子的模樣，腳步明顯頓了一下，像是要退回去，可這到家裡了，怎麼可能還退了出去了。

　周母立即急吼吼地衝向丈夫，「老公，薇薇還沒回來，這不知又跟什麼人鬼混去了。我都打了好多個電話了，她就是不接，你說咱……」

　周父眼底閃過一抹十足的無耐，煩躁，卻耐著性子說，「以後還是派個保鏢啥的看著她。就算管不了，但好歹你也能知道她在哪兒，在做什麼，都跟什麼人在一起。要情況有異，還可以強行將人給攥回來。這孩子就是太野了……」

　周母一聽就不樂意了，「什麼野不野的。當年要不是被人冤枉，她會一頭鑽進牛角尖兒都走出來嘛！對方要是寬限一下，就一下，也不至於好好地毀了我的薇薇。我們家薇薇從小都是三好學生，大好前途，這都怪……」

　周母開始敘苦埋怨他人時，周父連忙擺了擺手，將話題引到了找女兒周美薇的頭上。

　「嘖，這找不著人，你給你妹妹的女兒，娟子打個電話唄！她們表姐妹一直關係都挺好，早前還是娟子開導薇薇，也挺有效果的。」

　周母立即像是想起什麼，連忙又去打了電話。果然，這娟子才掛了電話不過十分鐘，周美薇就給家裡來了電話，說很快就回來了。周母大大鬆了口氣，周父也誇讚了兩句。

　「娟子這孩子性子要堅韌多了，讓美薇多跟她待在一起，慢慢會好的。」

　「那倒也是。娟子是學傳媒的，性格外向，又特別會圍人處事兒。只可惜她喜歡做新聞，就不喜歡咱們家的服裝事業。一個女孩子在外面東奔西跑，我妹家覺得不安全，但也拗不過孩子唉！」

　周父聽了兩句，突然就從包裡拿了個燙金函出來，將妻子的注意力又轉了一下。

　「諾，這個帖子你瞧瞧，有沒有興趣？」

　周母打開一看抬頭幾個英文字母，嚇得差點兒手一抖就掉地上去了，立即興奮地叫了起來，「這，這不是圖熬私人高級沙龍的入場券嘛，你是怎麼搞的啊？」

　圖敖私人高級沙龍，背景極端高大上，非頂極權貴不能進入。當然，這個頂極指的就是能夠一擲牛耳、跺跺腳就能左右整個帝國變化的大人物，這樣的人物當然不僅必須擁有雄厚的資金後台，還必然是帝國權利階層的大人物。

　就周家這份兒家底子，雖然祖上也有幾代傳承，百年歷史，但要說上左右帝國走向的能力，那簡直就是路邊的一顆小石子般瞧都沒得瞧的，更別提參加這種高級沙龍，絕壁是沒他們家份兒的。雖然他們一直在努力，無奈人微言輕啊！

　沒想到丈夫突然就扔出這麼張千金難求的請帖，周母可震驚極了，也激動極了，忙詢問來由。

　周父也有些疑惑，道，「這是今天我去書記那匯報工作時，書記和政委一起聊天時，似乎是政委沒時間去，又不想可惜這麼好個名額機會，知道我們周家目前的發展也相當不錯。前不久，你們集團的運動品牌不是得了個什麼大獎嗎？就把帖子給我了。我當時也說我們家底子完全夠不上，書記就說，圖敖裡的嘉賓也不是個個都審查得那麼嚴格。我想也是啊，大老闆都把帖子塞咱手裡了，機會給咱們了，還囉嗦什麼，去啊！就算是撈不到啥，咱見識一下帝國真正的大人物們，也沒啥不好，你說是吧？」

　「對對對！哎呀，太，這真是太驚喜了。不行，我必須得做套全新的旗袍，你也得做身新的。輸人不輸陣，咱一定要好好抓著這機會。」

　周母覺得，這就是塞翁失馬，焉知非福了啊！雖然女兒不爭氣，好歹……

　「呀，還可以帶家屬的。太好了，那咱們把兒子帶上好了。」

　周父一聽就笑了，「這回你不想著你的寶貝女兒了？」

　周母立即拍了丈夫一下，臉上有尷尬，卻是很清楚堅決，「這種場合，都是些什麼人呀，還需要咱們玩什麼美人計，也太LOW了。還不被人瞧輕了去！帶兒子，咱們兒子雖然年紀還小。」

　周家公子現年未滿十八，不過剛剛初中，還是正正的中二生一枚。

　「可咱們周周也生得機靈，帥氣。去見識一下帝國大人物，開拓下眼界，別再犯了那種小鼻子小眼兒的過失。不就是個當兵的，整天泥裡來水裡去的多沒意思。見識一下更好的，就不會那麼賤薄地著了小人的道兒了。」

　「行行，就照你說的辦，帶上咱們兒子周周。這事兒千萬別讓薇薇知道了。行，你趕緊去想想，咱們宴會上穿什麼衣服吧！」

　「好咧！」

　周母興奮地跑掉了。

　周母笑著搖搖頭，回頭就正看到了從外面回來的大女兒，周美薇。便是曾經在軍訓時，因為妒嫉賀英琦是萌萌未婚夫，使陰招將萌萌推下河，被開除學籍的同年級生；而萌萌在倫敦留學時，周美薇還夥同了劉家的女兒劉菲兒一起，差點兒傷到萌萌，最後被遣送回國。

　「爸。」

　周美薇只叫了一聲，就朝裡走。

　周父立即蹙起眉頭，「怎麼又喝得一身酒氣，之前照你意思給你安排了工作，你怎麼一點兒都沒個自覺，整日就跟一群混混在一起，你還想不想嫁人了？！」

　周美薇一聽回來就是受訓，沒醒的酒意一下子沖上腦門兒，就吼了起來，「我這又怎麼了。你們也不看看你們安排的是什麼破工作？給一個老女人打工，我可是周家的大小姐，未來要接掌媽媽的公司的大老闆。叫我跟一個女人打工，有沒有搞錯啊。明明就是你們亂安排，還說我不好好工作，那是人幹的工作嘛！老爸，讓你聽一個老娘們兒的話，你心裡舒坦嗎？你在家裡已經當孫子當夠了，到單位難不成還沒被女人虐夠，要繼續當一條聽話的公狗啊！」

　啪——

　一個巴掌印兒，瞬間浮在周美薇那張蒼白的臉上。

　最後是樓上一聲重重地關門聲兒，周父氣得渾身直哆嗦，嘴裡不斷罵著「敗家女」，在周母出來問情況時，周父已回了房。

　……

　周美薇回房又繼續跟遠在大洋彼岸的表妹娟子聊天，全是關於娟子在北美調查的情況。

　「姐，我有一天沒聯繫上強哥了。我怕他是不是出事兒了。但不管怎樣，這資料我是全發給你了，就按你上次的辦，交給那些人發了之後，就立即換掉端口號。總之，咱們的報復計畫，誓不達目的不罷手！」

　「好。」

　周美薇將資料接收之後，立即轉發給了早聯繫好的下家，進行安排發送。

　幹完這一切之後，她才覺得心情大好下樓去覓食，卻意外地在客廳裡看到那張父母忘在桌上的燙金邀請帖，打開一看，周美薇雙眼大亮，計上心頭。

　「娟子，你看這是什麼？圖敖的高級沙龍！這裡來的可是帝國最有名的權柄世家大人物，你說，要是咱們在這會上公佈那對騙子夫妻的醜事兒，會不會超級轟動啊？」

　那頭的娟子正是白天，看到請帖之後，也露出了同樣興奮的光芒。

　「姐，這帖子，你怎麼得到的？真的假的啊？」

　「我爸那裡來的，當然是真的啦！」

　「可是，沒道理啊！你們家根本夠不上沙龍的標準，怎麼會請你們……」

　周美薇可管不著娟子的擔憂，整個兒得意洋洋，「這有啥，凡事總有例外，不就是個沙龍嘛！你說，我剛才的提議怎麼樣？這上面說可以帶家屬的，我肯定要去。你說說，咱們怎麼計畫這事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