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相愛不易
祭祀的神台樓閣是皇宮中最神聖的地方,長長的空中走廊連接著觀祀樓宇,即使是最高權利的歷代皇帝,也都只是在觀祀台遙遙的觀望,而從不靠近,生怕褻瀆了神靈。
只有最聖潔的巫神才能在祭祀的時候踩踏上那片神聖的地界。
神台今日沒有任何的祭祀活動,卻燃起了高高的火焰,烈焰的上方是一個用鐵質的架子,吊起的一個熱氣騰騰的大砂鍋,濃烈的肉香在獨立的、高高的祭祀台上的半空中四溢飄散。
赫連拓興致盎然的端著杯中的酒放至在唇邊嗅聞,滿意的露出覺醒的神情,愜意無限。
「皇上,您這是對神靈的褻瀆,這是要遭到報應的。」巫神那向來肅靜的臉上,一片緊張慌亂,看著砂鍋中煮著的羊肉面心驚膽顫。
「哦。」赫連拓眼角餘光注意著巫神的驚慌,掠過一絲不以為然的神色,淡淡的應了聲,「朕用了你做祭祀的巫神,就是對神靈的一種褻瀆。」
「皇上,天潔的家庭世代為巫神,世代輔佐歷代的皇帝,從未有過半分的懈怠,就算天潔天資可能愚鈍些,但也從未有悖祖宗的遺訓,將神聖的祭祀與占卜做得盡心竭力。
您如此的指責天潔,天潔覺得冤枉。」身形瘦削高挑的永遠是一襲黑衣或是白衣的女人跪在聖火前,直直的長髮中分披散在臉頰的兩側,幾乎遮擋住她一張白得嚇人的臉。
赫連拓輕哼冷笑,看著那五官雖然秀麗,但慘白無血色的臉孔陰冷的像是鬼魂般的女子,「你就別在朕面前裝什麼忠言的模樣了,你的底細朕很清楚,朕不過是想給你個機會,只要你答應在滿朝文武的面前宣佈,赫連赤焰嫁給朕赫連拓為皇后,是上天的旨意,是得到神明的庇佑的。
朕自然也就不會再計較你的問題,你還是你最聖潔的巫神,依舊在本國享有眾人崇敬的地位。」赫連拓拿起身邊大大的鐵質湯勺,在咕嘟咕嘟冒著泡的油鍋中翻攪了幾下,蒸騰的熱氣熏染在臉上,濕潤而溫暖。
「皇上,天潔不知道您在說什麼,這根本不是上天的旨意,臣算出來的是,四皇子是妖孽,是不知從什麼地方而來的妖孽,他的出現就是為了殺父弒君,篡奪皇位的。您怎麼能讓天潔說出這種違背天理的事情,這是要禍國殃民的啊。」天潔的臉上顯出不敢置信的驚懼模樣,顯然對赫連拓的要求感到震驚。
將鐵勺重重的扔在一旁,發出咚的一聲響,驚得天潔渾身一顫,她吞嚥了下口水,閉了閉眼睛,再度張開,眼神中的驚恐悄失,留下的是倔強的堅持。
「他是朕的皇兒,怎麼就變成不知道來歷的妖孽了呢?……好了好了,天潔,朕告訴你,朕對你失去了耐心,朕不妨把話說明了吧。
你今天同意也得同意,不同意還得同意,你當聖旨也好,威脅也罷,這都是定了的。」赤連拓的身體向身後的椅背上靠去,望了望遠處剛剛升起的太陽,明亮而暈紅,如同他和焰兒新生活的開始,他不允許任何的人或事來破壞。
「朕如果沒記錯的話,這巫神首要的條件應該是處子之身吧?」赫連拓沉著臉,淡淡的聲音如一縷輕煙飄到天潔的耳中,卻如同一聲響雷將對方震得癱軟在地上。
「皇上……臣……」天潔痛苦的垂下頭,瘦骨嶙峋的手指用力的抓住胸前的前襟,彷彿有著巨大的痛苦,她的聲音哽咽,眼眶含淚,「臣……臣當時是被……是被……強迫的啊。」
「朕不管你是不是被強迫的,朕只知道一個事實,那就是你破了處子之身,因此朕有理由相信,你的占卜是錯的,所以你必須照著朕的話去說去做。
不然朕完全可以將你的事公告天下,你的話自然也不會再有人相信。」赫連拓冷冷的道,眼神中一片殘酷,渾身散發著難以接近的威嚴。
天潔滿臉淚痕的匍匐在赫連拓的腳下,苦苦哀求,「皇上,皇上……臣真的沒有說謊,也不會因此而算錯,四皇子真的是殺父弒君的妖孽,臣怎麼能眼睜睜的看著國之動亂呢?」
「這你不用操心,如若真有那麼一天,朕會束手就擒,讓他砍殺,拱手將天下讓與他,絕不讓百姓白白遭殃,不會讓無辜的人受戰亂之苦。」赫連拓冷傲的站起身來,居高臨下的斜睨著腳邊的人,「明**就必須將此事給朕辦妥,讓眾臣欣然的答應朕與焰兒的婚事。」說罷他轉身朝著長長的走道闊步前行。
天潔癱倒在地上,淚水無聲的滴落。
萊心跟在赫連拓的身後,臨走之際來到天潔的身邊小聲的道:「皇上有幾句私下的話,讓老奴傳達給巫神。
皇上說:『當初的事情,你確實是被強迫的,但執意要生下孩子的人是你,在你的心中所愛的不只是孩子一個人吧?』老奴的話已帶到。
奉勸你一句,還是不要和皇上扭著了,邊境可還在動亂呢,皇上一個不高興派了霍將軍去的話,那可是十之八九回不來的啊,你就忍心看著自己的孩兒沒了父親嗎?」萊心說罷,一甩手中的拂塵,扭著屁股跑去追皇上了。
留下呆滯的天潔獨自一人,眼淚掉得更厲害了。
天未亮,黎明之初的天際寂靜暗沉。
知道赫連拓已去早朝,赫連赤焰卻還是習慣性的伸手觸碰身邊柔軟的床榻,微暖卻是空空的。
赫連赤焰的眼眸微顫,沒有立即離開,身邊既陌生又有些熟悉的氣息輕輕的浮動著,緩緩的張開眼睛,在昏暗的寢宮裡對上一張憤怒的臉。
冰冷的匕首尖銳的透過錦被抵住赫連赤焰的胸口,銀光驚現,陰森凌厲。
赫連赤焰絕美的臉上漾出讓人捉摸不透的淺笑,磁性的少年中性的嗓音中透著晨早淡淡的慵懶,「大皇兄,你是想要殺焰兒嗎?」
「為什麼要騙我?你根本就不是什麼向金國進貢的男寵,你是妖孽。」赫連青蕭那酷似赫連拓的青澀臉龐,在暗沉的寢宮中若隱若現,不十分能夠清晰的看清他的表情,卻從他激動的聲音中判斷出他的不滿與憤怒。
赫連赤焰那雙狹長的鳳眼微眨著,露出一個苦澀的淺淡笑容,身體緩緩坐起,對方的匕首始終直逼著他,沒有半分的懈怠。
「大皇兄的問題似乎有些多餘,你既然知道了焰兒的身份,自然應該明白,焰兒要想平平靜靜的在這宮中生活,就不能暴露身份。
難道你希望我告訴你之後,讓你像此刻這樣拿著刀來殺焰兒嗎?」
「不許這樣叫我,我不要和你這個妖孽有任何的關係,如果不是你,我的母后不會被打入冷宮,如果不是你,我的母后不會神智不清,如果不是你,青蕭不會變成沒有母后疼愛的孩子。」赫連青蕭激動的說著,握著匕首的手因憤怒更顫抖著,卻也握得更用力。
「你……是這樣認為的嗎?」赫連赤焰的眼睛微瞇,淡如月華的一抹哀傷從眼眸中流瀉而出,他和赫連青蕭雖然相處的時日不多,但當初對方單純的對他的那份關懷,那份他鮮少所能感受到的親情讓他記憶猶新。
他不願意看到赫連青蕭眼中的哀傷,出於他對赫連青蕭的一份親情,也出於對方是赫連拓除了自己外,最鍾愛的兒子。
他相信父皇一定不希望看到此刻赫連青蕭的痛苦和哀傷。
微微歎息著,絲滑的錦被從赫連赤焰光果的白皙肌膚上沒落下來,少年清瘦的身體瞬間暴露在空氣中,赫連青蕭有片刻的愣怔,而後是輕蔑的一笑。
刀尖朝著少年的胸口逼近一分,直直的抵住對方那彈性十足的光果幾膚上,不用細細的觀看,也還是可以隱約的看到那白皙的嫩膚上深深淺淺的吻痕,赫連青蕭的唇邊漾出一抹嘲然之色,「你就是用這副身體去勾引父皇的吧,你這個不要臉的賤貨,連自己的父親都不放過,讓人看了就覺得噁心。」
不是沒有見過別人鄙夷的眼神,不是沒有聽過別人刺耳的謾罵,早就知曉自己離經叛道的感情會遭到質疑,但赫連赤焰從來都不曾在意過,根本完全不放在心上,他關心夏的只有赫連拓而已。
然後今日赫連青蕭的謾罵與鄙視的眼神,讓赫連赤焰的心頭滑過一絲鈍痛,淡淡的,卻無法忽視。
父皇如果看到赫連青蕭此刻眼中的不滿和憤怒,是否也會感到痛心呢?如果可以他真希望,赫連拓永遠不要看到,永遠不要,那樣就不會感受到他此刻心中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