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5章 欠債和收養

　　“您是說真的嗎，要收養我？”和好心的老人打完了招呼，又用大段大段的不達意的混亂詞語表達了謝意。面對著一臉慈祥面容的老人，李曦有些驚訝，他以為這人既然已經猜到他的身份，該是極力撇清才是；沒想到老人竟是選擇了收養他。

　　無論何時，趨利避害該是人類的本能才是，只有實力強大的人才會漠視規則，李曦想到這裏反而有些猶豫了。聽著老人說想讓他養老送終的願望，李曦沉默了片刻，最終決定說出實情。如果這個老人真的只是單純的想□，犯不著冒著這麼大的風險。

　　“也許您不知道，我是林家的孩子，天龍城財富榜排名第五……現在是第三的林家現任家主林碩鵬已逝第三子林欽的獨生子林曦，今天剛剛被家族拋棄，您……也許您收養我會惹上麻煩。”

　　與其得到希望後再失望，還不如一開始就說開的好，反正他現在身無長物，身份也不是籌碼。林家關於背叛家族或者被家族拋棄的慘澹下場的宣傳冊有不少，大都是給那些被家族收養的天資聰穎的孩子看的。林曦無意間翻過一次，所以他對那些人的下場知道的很清楚。

　　其中有一部分弄錯了內容而放在雜物間的書冊，裏面摻雜了幾位主家少爺被家族拋棄後的故事——放不下身份的無望的等待，即使餓肚子也想著維持身份的體面，結果最後年紀輕輕的鬱鬱而終；故事差不多都是這樣子發展的。

　　而他，李曦，才不會對林家有什麼期待，抱著愚蠢的功成名就的念頭拼命讀書、等成功以後再被林家流幾滴鱷魚的眼淚，打親情牌免費利用一輩子。

　　他願意改掉那尊貴的姓氏，真正的、永遠的、放棄林家的繼承權。

　　明明白白的說出來，不過是不想連累人而已。

　　“真難得，你竟然願意說出來。”老人反而笑了，說道：“一般像你這麼大的孩子，大多都看不清啊，沒想到反而被一個因為資質差而被嫌棄的看透了……”

　　“看來我是真的錯了。”他低頭喃喃自語了一聲，搖了搖頭：“在這兒討生活的有哪個不是長了八隻眼？孩子，放心吧，你……唉，你的家族是不會再來找你麻煩的，林曦是吧？你就安安心心在這裏生活吧。你，你願意改姓嗎？”

　　看來這個老人也清楚這一點，被放棄的孩子連被監視的資格都沒有。李曦裝做苦惱的皺了皺臉，回答道：“謝謝爺爺，但是，我是真的不願意給您添麻煩。我擔心，他們在我的終端上做了些讓我永遠無法翻身的手腳。”

　　因為知道林家不會耗費這個資源進行試探，李曦回答起來頗有些無所顧忌的意味。多智即為妖，他現在才11歲，只能一面表現出自己智慧的一面、一面表現出這個年齡該有的魯莽、天真和憤世嫉俗。畢竟，被家族丟棄的孩子，都是殘次品。

　　他並不想偽裝，只是在這種地方，不偽裝就意味著另類……而另類，總是會帶來不好的效果。他又不是小白，中了小說的毒想著豬腳光環全開，做了什麼不符合常理的事都被人認為是智慧超群，隨隨便便虎軀一震就有潮水般的小弟紛紛投拜。

　　那畢竟只是小說罷了，會把它當真的人真是太可笑了。他從來不認為他會比別人優越多少，就像現在，他的忐忑就不全是裝的，有很大一部分都是在害怕會被看穿。就是面上顯不出來而已。

　　“很坦誠啊……這在E區可不是什麼好品質。”李老頭暗歎了一聲這麼單純難怪被拋棄，安慰般的說道：“給你治療身體的時候你的胃好像是空的，要不要先吃點東西？等你吃飽喝足了，我就帶你去安全管理中心辦理戶口登記。”

　　“真的可以嗎？您真的願意當我的家人嗎？”李曦的語氣有些激動，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在期待，只是一下子抓住了老人的手說道：“謝謝您，爺爺！”

　　“都叫了爺爺還弄得那麼見外呀？記住了，爺爺叫李彥均哦。”李老頭打趣了一聲，笑著摸了摸李曦的頭。其實這個動作他剛才就想做了，就是怕李曦反感才忍住沒動，現在看著眼神亮晶晶露出可愛面容的小孩，心裏面頓時覺得欣慰無比。

　　他帶著小孩參觀了整個家，又詳細說了自己的計畫，先填飽肚子，然後去安全管理中心辦理收養手續，等手續辦妥就去二手傢俱城給李曦買個單獨的小床，再後面就是服裝店和學習用品店，前面的可以買二手，後面的一定要買新的。

　　竟然是本家，沒想到真的這麼有緣分啊。隨著李老頭的嘮叨，李曦也眸光閃閃的期盼著……

　　等李老頭絮叨完，李曦就乖乖的桌子旁等待吃飯。這時候的人真的越發會節約空間了，一套可折疊的桌椅折疊起來竟然只占了兩三本雜誌的分量；等完全展開來，也堅固的可以任打任踹，就是表面的一些鏽跡，證明著東西已經上了歷史。

　　再等李老頭上飯的時候，李曦更是在心裏大呼接受不了。這時候的他情緒已經穩定下來，想法不免帶了些幼稚。

　　李老頭看著李曦驚訝的表情，更是高興的誤以為這是他對於新事物的驚奇。

　　咳，其實任哪一個在21世紀浸淫多年的人看到桌子上碗裏的東西，大概都會失望。那其實，就是一碗普普通通的、圓滾滾的……湯圓。

　　李曦拿著勺子攪了攪湯，先是聞了聞味道，然後才是鄭重其事的吹了吹氣喝了口湯，品了品味道之後，就開始一個一個的消滅起來。用的時間不多，也就是三分鐘，就把整碗湯圓吃得乾淨。

　　“本來還擔心你吃不慣，現在看來小曦適應得很好哪。”李老頭誇讚的說道，心底升起些心疼的感覺，將自己碗裏大約一半的量都倒進了李曦的碗裏：“老頭子的胃已經不大好了，小曦幫忙分擔一些怎麼樣？”

　　李曦此時正在糾結，對於他的精神體來說，這東西的味道完全算不上好甚至有些奇怪，湯完全沒味圓子也粗糙得不行；但是味蕾卻告訴他還算不錯、神經中樞也傳導給他愉悅的情緒。這種兩相差距的狀態，讓他糾結的不知如何是好。他本來還擔心著要不要咬牙吃下去，誰知道到底是胃做了主宰，一下子就把東西掃了個精光。

　　這種反差讓他臉紅紅的有些覺得丟人。

　　沒想到剛望著空碗發了一會兒呆，碗裏的東西又開始填滿。

　　“爺爺，您不必這樣，好東西留著慢慢吃唄，我已經飽了喲。”眼角有些濕潤，李曦一下子覺得自己多愁善感極了。他將碗推了過去，拍拍肚子表示自己已經吃飽喝足。

　　見李曦閉著嘴不肯吃，李老頭欣慰的同時也有著感動，他慢慢的將吃食喂進嘴裏，不由自主的在心裏點了點頭。

　　……

　　“什麼，欠債一百二十萬？”吃完午飯的爺倆興致勃勃的奔向安全管理中心，卻被工作人員提醒信譽值為43點、欠債一百二十萬並且這些欠款要在十年內還清，否則不僅信譽值無法恢復、會被國家追償坐牢一年並留下案底，還會失去公民的資格成為真正的黑戶被驅逐到附屬小鎮上去。

　　在這種情況下，若是轉移監護人，那麼後來的那位監護人就要在五年內替他還清債務才行，否則那個監護人就要坐一年半的牢。

　　“我可以查查這些到底是怎麼花的嗎？”

　　果然啊，果然是有後招的啊！這是想讓他一輩子都爬不起來啊！儘管牙齒相撞咬得咯吱咯吱響，李曦還是強自鎮定，對著工作人員提出問題。就算是死，他也得明明白白的知道自己是怎麼死的，他可和致死對林家都毫無怨恨的林曦不一樣。

　　“當然可以，消費記錄是2431年5月19日下午3點24分，購買的是最新款的BW0891X模擬戰鬥機。”工作人員態度良好，很快就把李曦想要知道的資料調閱出來推給李曦看。光腦設置的自動閱讀模式已經將內容閱讀了出來。

　　“現在的綁定使用者是，林希。”她又調了一個視窗出來，上面只有孤零零的一行字，寫著“使用者：林希”。

　　“不能查看照片嗎？”5月19日，正是林欽去世之後的第三天。李曦心底有些冷，在林家主系的名字是不允許有相重的讀音的，他已經叫了曦，怎麼可能再出來一個林希？除非……

　　除非林家是打著偷樑換柱置換概念的目的。

　　“對不起，許可權不足無法調閱。您還有什麼要諮詢的嗎？”工作人員音質十分優美，即使是道歉的時候也讓人有種賞心悅目的感覺。即使原本有再大的火氣，估計在這裏都發不出來。

　　李曦本來就不是隨意亂發火的人，道了謝就隨意的站在一旁思考。現在他腦袋轉得飛快，怎麼還想不出那個“林希”是誰？林家這些年一共收養了三個資質優良的孩子，其中一個在9歲的時候還覺醒了異能，林曦在林家的時候和他的關係還十分的好……那個人的名字，應該就是張致寧。

　　原本在三級城市望北城D區生活的，華夏純血。

　　這種事兒，大概不是老頭子幹的，他還沒那麼小家子氣。至於是和林欽同一輩的人呢，還是堂一輩的人呢，這還有待商榷。

　　“爺爺，你看？”李曦歎了口氣，林家斷他後路斷得乾脆，他現在還真的是有些走投無路了。

　　“沒關係，我相信小曦你是個好孩子，這筆債我們一起還好不好？”這就是還願意辦戶口的意思了。

　　“我……”對方應該放棄的啊！是什麼讓他這麼相信自己？李曦愣愣地不知道該說什麼的時候，已經被李老頭拉著到櫃檯前確認辦理了收養手續。因為林家已經完全放棄了的原因，收養手續辦起來格外順暢。

　　“手續已經辦妥，以後欠款回償在家中用光腦即可操作，祝你們生活愉快！”看著工作向他們揮手告別，李曦也習慣性的揮手，看了眼脖子上掛的吊墜還有些不適應的感覺。

　　“是不習慣嗎？我猜款式和以前相同更容易適應，要是小曦不喜歡，等到成年了再換好不好？”李老頭正在使用手腕上的手錶類型光腦確認路線，卻看到李曦拽著吊墜一臉的不習慣，想著當時選的時候李曦的舉棋不定，覺得大概是孩子心性作祟想換個更可愛的款式，於是出言哄道。

　　“爺爺，我不是……”李曦回過神來聽到這一番話，有些哭笑不得，他11歲的時候確實喜歡那些花俏玩意兒，拿到手機的時候更是恨不得天天都是最新款才好。現在已經長大了，這些功能相似的東西外表對他來說可有可無，只要好用就好。

　　真難得個人終端光腦有那麼多種選擇，李曦想起來最廣泛的手錶類、最受女性歡迎的胸針類和頭飾珠寶類，還有戒指類腳環類掛墜類，心思又有些活泛起來，愛美之心人皆有之，他不過是欣賞欣賞，沒想到爺爺都注意到了。

　　摸著脖子上常年戴掛墜勒出的小小痕跡，李曦說道：“我不過是在想該怎麼還債罷了。”

　　“爺爺，”他說，“我們還是去二手商城吧，那裏的東西便宜多了，品質也沒有差到哪去。”

　　二手商城雖被稱為二手商城，裏面當然不可能只有二手貨，還有一些廠家生產的不合格的次品。這些次品不能通過國家驗證標準，只能通過這種方式售賣；價錢是比二手的稍高一些，不過品質方面還算是挺有保證的。據說，有些城市的黑市，也藏在二手商城裏面。

　　李曦會知道這些，還是光腦上的那本免費讀物《教你怎樣生活》的雜記上寫的。

　　“小曦知道的真多！”李老頭半是驚歎的說道。

　　“身體素質不好，就只能在別的地方努力了。爸爸說，多看書能讓人明白道理，所以我每天都會讀書，看得多了、自然就雜了。這個是在華夏縱橫文學網裏面的《教你怎樣生活》的書裏看到的，小曦都記得呢。”李曦不想產生誤會，於是就語帶自豪的說了。

　　李老頭說完後也有些責怪自己的多心，在聽到李曦乖巧的解釋後，摸著李曦的頭表示鼓勵，然後就轉道去了二手商城。這孩子既然如此懂事，何不遂他的願呢？不管怎麼樣，他至少要在這樣的地方生活七年，多接觸接觸真實也好。

　　抱著這樣的心情，李老頭帶著李曦買完了日用品之類的東西，又領著他摸了路，才帶著略有些疲憊的李曦回了家。

　　“小曦，今天高興嗎？”李老頭收拾好新買的東西，將它們整整齊齊的規整好，又拿了兩套新買的衣服遞到李曦手中，“從今往後你就姓李了哦，這裏就是你的家了。洗完澡好好睡一覺吧，後天就能上學了。”

　　“上學？”感覺就好像過了10年似的，再聽到熟悉的辭彙，李曦不禁有些動容；只是想到學習帶來負擔，又把笑容收斂住了，轉而換成了擔憂。

　　想他穿來之前，華夏都在一些困難地區推行上高中不收學費的政策了。到了這裏，時間進步了，科技進步了，學習的費用也進步了。E區的私立學校學費倒是便宜，只是恐怕學不到什麼，只能混混拿張文憑。要是去公立學校上學……學費卻又是一個沉重的負擔。

　　“小孩子就該每天開開心心的啊，這些有大人就夠了。爺爺會想辦法的。”李老頭笑著說了，囑咐李曦好好洗澡早點睡，就離開了李曦的房間。

　　“怎麼能心安理得的呆著呢？”李曦歎了口氣，據說那種戰鬥機是時下的緊俏產品，一經到貨就會全線賣空。因為太受歡迎，所以不止限制了購買者的條件，還限制了一人只能買一台。那個時間正好是那種機器二次到貨的時間，說那家人不是早有預謀也沒人相信啊。

　　他自己身上背的債，一定要自己償還才行，連累老人受苦可不是君子所為。李曦看看有6、7平米大小的房間，有些不自在。這裏的房子都是這樣小巧，加上外面的客廳，總面積也不過三十平米而已。

　　“空間的東西要是有名正言順的理由拿出來就好了。”打理乾淨的李曦躺在床上看了看手腕，上面淡色的花紋時隱時現。他想了想，還是把脖子上的吊墜光腦取了下來在手腕上纏了一圈又一圈後用棕絲固定，“黑市看來是最好的選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