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洗手(三)
眾人都是一驚,沒想到那嵩山弟子就如此的倒下死了,只是最後的時候喉嚨裡發出「呵」的一聲悶音,睜大了眼睛,大家就連那人是如何死的也沒瞧清楚。
「一定是魔教曲洋來了!」
不知道是誰的聲音拋了個尖,怔愣的眾人更是一陣詫異,都沉肩提肘按上了腰間的兵器。
狄雲心裡咯登一聲,別人不知道,他自然是再清楚不過了,那嵩山弟子喉嚨裡被細針穿透,出手的不是別人,正是東方不敗無疑。若是顯露了身份恐怕情況不妙。
「曲洋魔頭滾出來!裝神弄鬼什麼?!眾豪傑都在此地,定將你碎屍萬段!」費彬握緊了手中的長劍,運氣喝道。
費彬這一嚷嚷就像突然打開了機括一般,群雄登時憤怒了起來,有人接著喝道:「這曲洋欺人太甚,竟敢當著我們五嶽劍派如此多的人殺人!太不將咱們放在眼裡了!今天一定要活捉曲洋魔頭,將他千刀萬剮!」其他人聽了附和聲大起。
「這小子肯定也是魔教中人,說不定是曲洋派來的!大伙先把他抓住了!」費彬抬手指著狄雲,聲音震耳欲聾。
狄雲也沒有解釋,只是聽旁邊的劉正風有些著急了,說道:「小兄弟你趕緊走吧!劉某不想連累你,今天這件事情劉某感激不盡,永不敢忘。當這些事情與你無關,你且去吧,不要枉送了性命。劉某已然沒有遺憾了!」劉正風本來說的有些淒苦,但後來想到他能與曲洋結交,這輩子也算沒有遺憾了,再苟且多活幾年不幾年的也沒什麼區別,想到此處心中坦然,不禁慷慨激昂。
狄雲聽著心中顫動,上輩子遇到了太多的無奈和遺憾,而這輩子依舊如此。誰說他今生再無憾事,那才是大大的遺憾。那一句無憾也只是激憤之時的無可奈何罷了。
「……早間聽到劉大俠與曲長老合奏琴簫之曲,狄某雖然是個粗人,不懂什麼音律,卻也聽出那音調之間含著悲傷和無奈,卻不曉得那曲子是不是本是如此?」
狄雲好似沒頭沒尾的說著,卻讓劉正風聽的渾身一震,滿腹的慷慨突然就化成了烏有。是誰說的再無遺憾,卻被人輕輕巧巧的戳破了面具。自己常說音律是騙不了人的,那飽含的悲傷無奈以及滿滿的遺憾就連別人都聽了出來,更何況彈奏之人。
「劉正風!」費彬喝道:「你現在已然金盆洗手,脫離了五嶽劍派,就別怪五嶽劍派的師兄弟們不念舊情!」說著舉起令旗,朗聲說道:「劉正風自甘墮落,與魔教為伍,嵩山弟子聽令,將那小賊與劉正風及其一干人等都誅殺了!劉正風的眷屬,不論妻小,斬草除根!」
「是!」
數十名嵩山弟子齊聲得令,便舉起手中的刀劍,分開兩路,到四處搜查劉府之人。
定逸師太本來覺得劉正風此等行為實在欠妥,只為了朋友知道便退出江湖,忘了俠之大義。但一聽費彬下令誅殺孩子和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不禁起了怒火。她本來就是火爆的脾氣,大喝一聲「慢著!」說道:「連小孩子都不放過!這也太過分了吧!」
只是那些嵩山弟子並不理會定逸師太的話,一撥人欲出大廳,另一撥人向著內室而去。
狄雲本來想要攔住出廳的一隊人,只是想到東方不敗還在屏風之後,趕緊回身去擋,一時間□乏術。
其他的群雄都是站著沒動,不遠不近的作壁上觀,看情況再說。
「你們這是幹什麼!」劉正風見狀氣得臉色通紅,剛想強過去攔住出廳的嵩山弟子們,就聽「匡當」一聲巨響,大廳的兩扇大木門突然重重的關上了。那正要出去的嵩山弟子下了一跳,不住後腿兩步。
「誰敢踏出去一步!」
驚詫之餘就聽一個男子清冷的聲音響了起來。眾人循聲看去,更是一愕,那碩大的屏風之上憑空多出了個男子。那人一身血紅色長袍,黑髮束了起來,鳳眼裡冷酷的讓人寒顫。他一句話說的平平淡淡,卻是不怒自威。沒有多大聲音,卻讓在場每一個人聽的清清楚楚。全身倒下給人一種霸道的壓迫感,卻又顯得風華絕代,無人能及。不是東方不敗還會是誰?
狄雲也是一怔,想要開口叫「東方」,但還是將聲音嚥回了肚裡。
「來者何人?!」費彬被東方不敗的氣場壓住了氣焰,半晌才挺起胸來大聲說道。
「爹爹!」
東方不敗並不回話,就連一眼也不曾撇過去,身影一晃飄然落在了狄雲身邊。屏風之後就聽一個小孩子的叫聲,然後兩個不大的孩子被一個婦人摟著跑了出來,跑到劉正風身邊。
「帶著你的孩子離開,你女兒已經在府外了,與曲非煙在一起,無需擔心。出府之後有人接應。去罷。」
東方不敗眸子轉動,淡淡的掃了一遍四周的豪傑,隨後對著劉正風說道。
劉正風有一時的遲疑,但對上東方不敗那雙帶著冰冷的眸子時一顫,應了一聲,不敢再多問,拉著眷屬從內室往外走。
「敢走!」
費彬將劉正風一家子就要從自己眼皮子底下跑了,當下氣憤非常,怒喝一聲,跳起來直奔劉正風,舉劍便砍。
東方不敗挑了挑長眉,就聽衣衫「嘩」的一聲輕響,紅影便搶到了費彬身前。費彬眼前一花,知道對方的武功不容小覷,趕緊舉劍去擋,回手便向東方不敗刺去。
閃了一步,東方不敗手中登時多了枚銀針,手腕一翻一震,費彬就見一個亮閃閃的暗青子飛了過來。費彬抬劍去擋,卻只覺劍上被不知什麼東西牽絆住了,力道大得很,根本抬不起來。定眼瞧去,竟是一根極細的紅線。
費彬悶哼一聲,那銀針直接打進了他肩膀琵琶骨中,鑽心的一疼,斯時間整條手臂都失了力道,長劍再拿不穩,「叮」的一聲摔落在地上。
一時間周圍眾人都是傻了眼,驚駭的忘了出聲。費彬乃是五嶽盟主嵩山派掌門左冷禪的師弟,在江湖上也是一等一的高手,在場這許多人也沒幾個是他的對手。卻哪裡想到這紅衣男子竟是如此輕輕巧巧的便將其止住了,費彬簡直沒有絲毫還手之力!
交手之際劉正風已然帶著妻兒走的沒了影子。東方不敗瞥了一眼,又看著面前費彬疼的幾乎站不起來,不禁冷笑一聲。
狄雲瞧著倒是有點同情,畢竟自己也被穿過琵琶骨。只是東方不敗出手雖然狠辣,但用的武器終歸是銀針,就算傷了琵琶骨也不至於永遠不能習武。
「你是什麼人!」
五嶽劍派的人很多都在這裡,雖然對於費彬對待劉正風的態度有些不敢苟同。但是眼睜睜的看著一個外人欺負五嶽劍派的人,這面子上是在無光。
「師父,這兩個是好人。」
儀琳看清了紅衣人竟是早上在群玉院救過令狐沖的男子,不禁對定逸師太說道:「他們救過令狐師兄的。」雖然當時曲非煙說這兩人是魔教的人,但他們救了令狐沖,她心中自是感激不盡。
「大師哥是他們救的!」一旁的岳靈珊聽了一陣興奮,趕緊去問,將近中午的時候令狐沖才被送了回來,傷的很重,但被人醫治過了,免除了生命危險。岳靈珊心裡也是萬分感激。
「呸!」余滄海啐了一口,「什麼好人?我看這穿紅衣服的定然是個兔爺,說不定今早個在群玉院床上的就是這人!咱們進去打攪了他們的好事吶!」
「你說什麼!」狄雲聽了這話著實怒了,他自己被人說道也便沒什麼,不太在意,被人說的多了,還有什麼難聽的沒聽過。只是余滄海好死不死的針對於東方不敗。
青城派的弟子聽了都是起哄的笑起來,定逸師太倒是皺了皺眉,說道:「余觀主,當著這麼多人,你言辭也謹慎一些。」
余滄海的弟子在旁邊笑的陰陽怪氣,哈哈的道:「謹慎什麼?他們都做得咱們還說不得,脫光了在床上能幹什麼好事?瞧那紅衣之人還真是有點看頭,細皮嫩肉的,長的比女人還標誌……」
話沒說完,狄雲氣得已然全身骨骼「咯咯」的作響,忽然抬手碰了一下旁邊東方不敗的手,卻是將對方手捏著的一枚細針拿了過來,振臂一擲,對面還在譏笑的青城弟子「啊」的慘叫一聲,摀住耳朵滾到在地,狼嚎起來。
東方不敗臉上不喜不怒的,彷彿不曾聽到,只是微微的挑了挑嘴角,目光一一掃過那些人,最後才緩緩的說道:「這就是所謂的名門正派?本座這趟衡山來的實在精彩了得。」
「你到底是什麼人?」定逸師太不禁問道。
岳不群眸子轉動著,皺了皺眉,似乎想到什麼卻不確定,喃喃開口說道:「難道是東方不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