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在軒轅丘的每一天,都讓江朝戈感到不安,因為他跟所有人一樣,心裡很清楚,銜雲和嘯血隨時可能出現,而一旦銜雲出現,劉擎這個擋箭牌就再也不能用了,不,也許比起這個,他更應該擔心他們的安危。
幾天之後,雲息再次找到江朝戈,說自己又恢復了一些記憶,這一次,雲息的表情比前一次還要凝重。
江朝戈的心也跟著往下沉:“你想起了什麼。”
雲息欲言又止,反复兩次後,才道:“我確定了一件事,那就是在十二異獸被封印後,活著的大巫祖至少還有五個,其中就有帝江、共工、祝融、勾陳與相繇(yao)。”
“重溟也曾說過,他是最後一個被封印的異獸,那時候,大巫祖分明還活著好幾個,根本不是全部與異獸同歸於盡,那麼,這些大巫祖為什麼最後會死?”
雲息看著江朝戈,咬牙道:“我懷疑,這正是他們的計劃。”
“什麼意思?”
“我看到了一個從沒見過的天神在煉化魂兵器,而你把血液滴了進去,炙玄就是你的專屬魂兵器!”
江朝戈心臟如遭重擊。 雖然他早已經猜了個□□,可真正從帝江的記憶中得到確認,還是讓他感到一股寒意襲上心頭。 是共工,是自己的前世,故意讓炙玄成為自己的專屬魂兵器,這麼做除了克制炙玄,他想不出別的可能了。
雲息握緊拳頭,肩膀微微顫抖:“江大哥,我真的不想再恢復更多記憶了,可是我阻止不了。如果炙玄知道你……”
江朝戈低聲道:“至少他現在不知道。”
“他們把異獸變作自己的專屬魂兵器的目的是什麼?僅僅是克制異獸嗎?可這樣造成反噬的可能性能大呀。”
“這種封印不可能永遠封住異獸,待到封印之力解除的那一天,異獸必然現世,那麼到時候必須有一個可以約束他們的力量,而普通的人類魂兵使,是不可能控制得了上古異獸的,大巫祖想用自己的力量來約束異獸吧。我更想知道,他們是怎麼死的,以及為什麼必須死。”
“也許我再過幾天就能想起來了。”雲息幽幽道,“帝江的意識越來越強烈了,江大哥,如果我完全變成了帝江,你們不要忘了我。”
江朝戈目光陰沉:“你不會變成帝江,我們絕不會成為大巫祖的容器。”
雲息搖搖頭:“江大哥,你不懂,我害怕的不是帝江奪取我的意識,而是我越來越發現,我可能就是帝江。按照你那個世界的說法來比喻,就是帝江才是我的本人格,有一天本人格復位了,我雖然會記得我作為雲息時候的一切,但我的想法、思維、情感、性格,可能會全部都變成帝江的,我害怕,有一天我完全變成了帝江,我還覺得那才是正確的!”
江朝戈感到陣陣心悸,他完全理解了雲息的恐懼,如果真是如此,那麼他們所有的一切都將被否定,就好像他們的存在就是水中月,輕易就能抹殺,而且是被“自己”抹殺,可是誰又能確定,大巫祖才是真正的自己? 如果他的完全成為了共工,他會如何看炙玄,炙玄又會如何看他?
江朝戈的心臟體會到了一種窒息般地鈍痛,那是一種眼看著自己一步步走向萬丈懸崖卻也無能為力的絕望。
雲息的眼眸微微有些發紅,還待說什麼,遠處突然傳來一陣騷動,似乎是營地的方向。
倆人連忙往營地折返,只見眾人的表情都變得有些凝重。
大國師看著遠方:“我在崑崙仙境留下的巫咒有反應了,一定有異獸來了。”
“會是銜雲他們嗎。”
“多半是。”
炙玄瞇起眼睛:“他們若是敢來,應該是已經有準備了。”他的目光飛向最遠方,彷彿對共工望眼欲穿。
江朝戈的心臟打鼓一般跳了起來,若來的真是劉擎……
待到異獸靠近了,飲川才訝道:“不是他們,是壬王和嘲飛。”
遠處,一隻巨大的吊睛白虎將整個山林踩得地動山搖,一隻青藍為主,輔以彩色的獨腳巨鳥飛在他頭頂正上方,展翅間遮蔽千里,與整個晴空遙相呼應,如一朵巨大而絢爛地雲。
紅淵撇撇嘴:“畢方這個蠢蛋。”
炙玄有些失望地哼了一聲,江朝戈則嚇出一身冷汗,他長吁一口氣,感覺冰冷地手腳終於找回了一點知覺。
炙玄笑道:“看把你嚇的。”
江朝戈勉強一笑。
壬王跑到近前,才顯出人形,嘲飛在天上一旋身,巨大的羽翼捲起一陣狂風,狂風的正中央,出現一個青藍色長發、紫色眼眸地男子,這是江朝戈見到的最後一個上古異獸的真容,不出意外,也是天人一般的完美容貌,身邊伴著一個不惑之年的儒雅俊朗男子,雖然身後背著用皮革包裹起來的長武器,但卻沒什麼魂兵使的犀利,只是結實的身體和從天上下落也絲毫不見慌張地穩重,可判斷這男人非同一般。
“吾友……”飲川見到壬王,神色難掩喜悅。
紅淵剛想調戲嘲飛幾句,壬王卻立刻道:“我沒有時間說太多了,銜雲與嘯血他們此時正在崑崙仙境外,試圖破壞帝江的雕像,他們四個大巫祖已經全部覺醒,我們無法阻止他們。”
飲川表情未動,可那雙冰藍色地眼眸閃過一陰翳,這恐怕是眾人第一次見到飲川顯出怒意,哪怕只是稍縱即逝,竟也足夠叫人心驚,他道:“為什麼。”
雲息臉色蒼白,嘴唇幾乎沒有血色,兩道濃眉緊蹙,眼神渙散,似乎越來越痛苦。
虞人殊第一個發現了他的異狀:“雲息,你怎麼了!”
雲息突然用牙齒咬緊了嘴唇,咬到嘴唇滲出鮮血。
虞人殊見雲息很不對勁兒,鐵鉗一般地手一把捏住他的下巴,硬是用大拇指撬開他的牙齒,沒想到雲息力氣出奇的大,反倒咬傷了虞人殊的手。
雲息突然鬆開嘴,抱住腦袋痛苦大吼道:“雕像,雕像!”然後便撲倒在地,開始翻滾。
虞人殊一掌劈在他後頸,將他打暈了過去。
這一場突如其來的變故讓眾人心驚不已。
“那雕像一定非同小可!”嘲飛急道,“雕像被釋了巫咒,銜雲等人無法破除,但他們對雕像的攻擊,正在波及周圍,已經有兩個村莊被崑崙山上震落的雪淹沒了。”
寺斯瞪大眼睛,急道:“我的村子!”
“耳侻族的村子沒事,我路過時看到了,大巫帶著村民避難去了。”
飲川把雲息從地上抱了起來,沉聲道:“去看看。”說話間,便化作那優雅雪白的白澤,只是他冰藍色地眼眸裡有著明顯地慌張,一刻不停地朝帝江雕像的方向跑去。
其他異獸也紛紛化形,緊隨飲川身後。
這多只上古異獸在蒼山雪地間並行的盛世,此生罕見,江朝戈卻無心欣賞,因為他即將要迎來也許是他一生中最黑暗的一刻,而最讓人憤怒的是,他一點拯救自己的力量都沒有。
天上,紅淵挑釁地圍著嘲飛飛了一圈又一圈,非要擋在嘲飛面前。
嘲飛哼了一聲,不客氣地說:“讓開。”
紅淵冷笑:“不讓。”
嘲飛乾脆飛到紅淵上空,紅淵不甘示弱,又要飛得比嘲飛高,兩隻異獸不斷地攀升、再攀升,直到阮千宿怒道:“紅淵,夠了,我喘不過氣來了!”
紅淵這才悻悻地飛了下去,留給嘲飛一堆如煙花般漫天飛舞地金紅翎羽。
他們很快離開了崑崙仙境,崑崙仙境外,霧氣已經徹底飄散,那巨大的帝江雕像矗立在雪山之間,焚念、嘯血和遊釋在不停地撞擊著那比他們還要大一些的雕像,雕像周圍有巨大的巫力保護,任他們把雪山撞得地動山搖,雕像依舊巍然不動,只是仔細一看,雕像上已經有了一絲絲裂痕。
“嘯血——”炙玄發出驚天獸吼。
嘯血那醜陋的面容此時顯得愈發猙獰,他仰天大笑:“僅有區區一人覺醒,還是最弱的那一個,你們當真敢來送死。啊,不,我暫時殺不死你們,但這正是我最喜歡的,我還從來沒有一件玩具,可以反复折磨而不死呢。”
飲川寒聲道:“你們為何衝撞帝江雕像,銜雲呢?”
沒有看到銜雲,江朝戈吊到嗓子眼兒的心髒又落了回去,今天大起大落數次,他覺得要是再來一次,自己真要吐血了。
焚念呵呵低笑道:“他去找一個能幫我們破開巫咒的人。”
“誰?”
“等帝江恢復他的記憶,你們自然就會知道了。”
飲川瞇起眼睛:“你們不可能破得開帝江雕像,保護帝江雕像的是上古神器東皇鐘!”
嘯血哈哈大笑:“沒錯,要撞開東皇鐘,恐怕要百年千年,可有一种血脈,可以解開東皇鐘的巫咒。”
焯煙冷道:“銜雲找到了黃帝的血脈?”
“你們身邊不就有一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