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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名字,你的姓氏》第7章
第四章

甘璐完成了準備參賽的多媒體資料,交給分管教學的萬副校長過目,下午萬副校長打來電話,讓她在課後去他辦公室。

校長辦公室在上面一層樓,她上去時,門半開著,可以清楚聽見一個女聲提到了她的名字:「……我也沒跟別人比,甘璐和我的情況差不多,她就是通過正式的人事調動過來的。我的學歷比她高,以前工作的學校也是省級師範學校,雖然在地級市,可是教學質量一向過硬……」

這種比較她聽過不止一次了。近年來,中學之間的競爭日趨激烈,師大附中和其他學校一樣,限於編制,基本凍結了正規的人事調動,和通過考試錄用的教師簽訂聘用合約。理論上聘用教師與正式教師的待遇沒有二致,可是很多人仍然看重一個編制,希望能將人事關係轉進學校。經常有教師為此找到校長這裡,而甘璐作為本校最後一個正式調動進來的教師,自然就成了他們主張權利時舉的現成例子。

甘璐轉身走開,到走廊盡頭的陽台上去站著。這一層樓的陽台對著校園後的一片小小桂樹林,此時正當深秋,遲桂花盛開,甜香氣息隨著微帶寒意的秋風吹來,沖入鼻端,帶來齒頰留香感,舌尖也彷彿品到了一點甘美。似乎沒哪一種花像桂花這樣,開放起來令人如此兼具了嗅覺與味覺的享受。

她憑欄而立,心情卻並不算好。

她的調動固然是別的教師與校領導爭執的說辭,也一直是她自己的一個心病。拿到調令時,她的吃驚程度不下於原來學校的校長。

校長惱火地說:「小甘,妳如果有心調走,我也無話可說,水往低處流,人往高處走,年輕人想要一個錦繡前程是很正常的事。可是妳應該提前跟我打招呼,我也好安排接替妳的教師,現在這樣,把我的工作部署完全打亂了。」

甘璐啞口無言,沒法分辨說,她根本沒要求過調動。

她匆匆趕回家中,天色已晚,尚修文與他母親吳麗君對坐餐桌前,正在吃飯,看到她在非周末回來都不免一怔。她將調令拍到尚修文面前,要求他給自己一個解釋。尚修文拿起來細看,皺眉說道:「這個可不是我幹的,我沒這能量,也沒有提出這要求。」

旁邊的吳麗君慢條斯理地說:「我給教育廳的趙書記打了電話,請他督促辦的。」

「媽——」兩個人同時叫了出來,尚修文帶著薄責,甘璐帶著氣結。尚修文伸手按住甘璐的手,安撫地看著她,示意她冷靜。

可是吳麗君神色如常,根本不為他們兩個所動,淡淡地說:「妳在那個郊區學校教書,每週回家一次,修文只能時不時過去陪妳,住在那邊妳租的房子裡,兩個人都不方便。調到師大附中,既是本省最好的學校,妳又正好回家住,不是很好嗎?」

「再好的安排,您也應該先征求我的同意。而且我在文華中學工作很愉快,根本沒有調動的想法。」

吳麗君審視地看著她,帶了點嘲弄之意:「得了,妳無非是不想跟婆婆住在一起罷了。」

甘璐一怔,吳麗君毫不留情地繼續說:「別以為我跟家庭婦女一樣,有讓兒媳晨昏定省,過婆婆癮的愛好,我並不喜歡管這種吃力不討好的閒事。只是我家的媳婦,必須有個拿得出手的工作,我也不想修文兩頭跑得那麼辛苦。」

尚修文趕在甘璐開口前說:「媽,這件事,妳確實應該跟璐璐商量一下再說。」

「照我看,這是無須商量的事,人家肯正式接收妳,也是很勉強的。趙書記看我的面子硬壓下去,校長才答應了不需要試講,也不試用,直接調動。現在師大附中聘用教師都要求碩士學歷了,我還擔心妳過去後沒能力滿足學校的要求,倒會弄得趙書記為難,已經跟他說了,實在不行,安排在校圖書館,或者轉行做做行政工作也行。」

甘璐氣得止不住發抖,她只知道這位職位不低,架子頗大的婆婆不算喜歡自己,倒沒想到會輕視至此。她正待發作,尚修文按著她的手突然加重了力度,眼睛直視著她,帶了點懇求意味:「璐璐,先吃了飯再說吧。」

甘璐狠狠盯著他,他卻沒一點閃避的意思,她猛地甩脫他的手,奪門而出。

尚修文沒追出來,也並不讓她意外。表面上看,尚修文與他母親之間的關係並不算親密,兩個人的共同點是都性情冷淡,從來不像其他母子那樣談笑。可是他關心他母親是無疑的,婚前就跟她說了,他媽媽身體不算好,父親去世後,也十分孤單,恐怕他不會買房子出來獨住。

甘璐另有打算,並沒把這個太放在心上,只笑著點點頭。

她確實存了一點私心。她在文華中學上班,工作地點接近市郊,離婆婆名下這套裝修典雅的復式房子實在太遠,坐公車上班要轉三趟車,路上花費將近兩小時,而尚修文的工作性質不可能每天接送她。她正好名正言順地一週回家一次,繼續租住著湖畔小區的房子,這套房子是一套精裝修的兩居室,業主赴外地工作,裡面家具電器全新,她經熟人介紹,一次性付清了兩年的租金,住得十分舒服,根本不打算提前退租。

尚修文時不時開車過來,與她小聚,週末接她回去住一天,一家人一塊吃飯。這種安排最大限度地保證了兩人的獨處和她一個人的自由空間,她根本無意去改變。

然而吳麗君顯然一眼看穿了她的想法,並不打算由得她這麼逍遙下去。

尚修文打來電話,甘璐看一眼,掐掉不接,給錢佳西打電話,響了好久,錢佳西才接,卻膩聲說她正約會,現在不方便講電話。她氣哼哼地送「重色輕友」四字評語過去,錢佳西大笑,回答她的也是四個字:「彼此彼此。」甘璐只得理虧地承認,她結婚後,還真是推了好多次錢佳西的邀約,只好怏怏地掛斷。

甘璐在街上漫無目的亂逛了兩個多小時,發洩地買了幾件平時不會穿的衣服和一套內衣,實在累了,招手攔了計程車,回自己租住的地方。

開門一看,屋內亮著燈,尚修文正安然靠在沙發上看雜志,見她進來,笑了:「總算回了,氣消了沒有?」

甘璐向來不愛生悶氣,但此時看見他一派渾若無事的樣子,自然不免勾起怒意,悶聲不響換鞋子,拔腿就往臥室裡走。尚修文起身,邁過茶幾一把抱住了她。

他抱得放肆,她掙扎得任性。不知不覺中,從她生氣他撫慰的狀態變成了心照不宣的相互挑逗,兩人一路從客廳糾纏到臥室,待他將她壓倒在床上,手指唇舌一路游移下去,他們都投入了對彼此身體的愛撫探索,那點嫌隙像衣服一樣,被通通丟到了床下。

室內歸於寧靜,兩人身上都罩了一層薄汗,沉浸在高 潮過後疲乏放鬆的狀態中,甘璐枕著尚修文的臂彎,一動不動躺著,心裡想的卻是:恭喜妳,妳在結婚四個月後,第一次和丈夫吵架,又第一次用那個最通俗、最肉欲的辦法和解了。

她從小就見識過父母之間那種聲嘶力竭勢不兩立的鬧法,倒不鄙視自己在床上休戰。可是現實的問題並沒解決,她卻沒了爭執的心情與堅持自己立場的決心,怎麼說都是委屈的。身體輕快而愉悅,而心卻沉重,這樣的悖逆讓她煩惱。

尚修文似乎完全了解她在想什麼,輕聲說:「對不起,我代我媽道歉,這件事確實是她不對。」

「但你覺得她也是好意,對不對?」

「她至少沒惡意,至於她說的那些話,是她一向的風格。我一直同情她的下屬,她肯定不是一個好相處的上司。」

「她會是一個好相處的婆婆嗎?」停了一會,甘璐悶聲問。

尚修文放在她頸下的手臂一緊,將她摟到自己身上,讓她的面孔對著自己的眼睛:「坦白講,我媽不能簡單用好不好相處來概括。她並不苛刻,不會計較家庭瑣事,但她的性格強勢。上個月有一天我在妳這邊,她犯了心絞痛,打電話叫秘書送她去醫院,都沒叫我,我第二天才知道。」

甘璐吃了一驚:「你怎麼不跟我說?我應該過去看看她的。」

尚修文歎口氣:「檢查過了,並沒大礙,隔一天就出院了,她說不用妳來看。放心,她沒故意讓妳難堪的意思,這就是她做事的風格。她不會直說不喜歡我不在家,可是她會讓我自動感到內疚。我也確實內疚了。」

甘璐簡直不知道該說什麼:「難怪妳最近很少過來。」

「但她還是希望我不用結了婚還獨守空房的。」尚修文笑,「所以才會開口找人給妳辦調動。我剛才在家跟她認真談了,她沒明確讓步,但以後應該再不會代妳做決定。」

甘璐無聲地歎息,當他在她身上起伏愛撫時,她就知道自己勢必會妥協,兩個人生活在一起,總得有遷就與讓步。她並沒有賭氣的念頭,可是想到要搬過去,與這樣強勢的婆婆日日同處一個屋簷下,不能不沮喪。

「璐璐,我知道,調動工作和搬回去住,妳肯定都不喜歡,現在的生活對妳來講更自由自在,可是看在我的面子上,接受下來好嗎?」

他的要求來得如此直接,完全沒有許諾懇求的意味,然而他看著她的目光溫柔而誠懇,她也只能點頭了。

甘璐改天拿了調令去辦手續,沒有再向文華中學的校長解釋什麼,當然更不會去向師大附中的新同事撇清自己:我壓根不想來這所學校。這種話在別人聽來,簡直就是純粹的得了便宜還要賣乖。

她的調動辦得如此輕易而迅速,小道消息自然不脛而走,她婆婆的官職一下變成了公開的秘密。

正好當時另一位老師的調動久拖未決,當然不免拿甘璐出來說事,被糾纏得一肚子火的校領導回答一句:要不你也去找教育廳長批張條子下來。這句話成功地噎住了那倒霉的同事,但卻讓甘璐一到新的工作環境裡,就被孤立了起來。

最開始,甚至有人當著她的面語帶譏諷酸她,她本來並沒有唾面自干的修養,可是為一個沒指名道姓的挖苦跳起來回擊,總覺得有點多餘。如果說得不過份,她就權當沒聽見。

那些人只當她遲鈍,不免要加重語氣,索性直接問到她頭上,似乎只有刺傷她,才覺得痛快:「甘老師,別人都說投胎是技術活,要依我看,女人結婚才是第二次投胎,完全可以把第一次投胎的遺憾全都找補回來。」

甘璐收回神遊太虛的表情,挑起嘴角一笑:「這理論完全成立,我一向贊成所有人都閉著眼睛投胎,睜著眼睛結婚。」

她如此坦然,對方倒有些訕訕了。畢竟是知識分子,訓起學生來既習慣又拿手,可以滔滔不絕理直氣壯,但是並沒太多與人撕破臉皮針鋒相對的機會,碰上她這樣滿不在乎的,反而沒了氣勢。

更重要的是,她的教學水平也不像別人預測的那麼差勁,雖然國中歷史沒有具體的考評指標,可是抱著挑剔聽完她講的課,從校長到教研組長,班主任都點頭認可了。久而久之,沒人再當面說什麼了。

至於這樣無意中聽到的話,甘璐並不介意,可是避開與別人碰面弄得尷尬顯然是比較好的。

她正眺望遠方,手機響起,拿起來一看,是錢佳西打來的。

「璐璐,你家老公在哪?」

甘璐好笑:「喂,妳關心他的去向幹嘛?」

錢佳西猶豫了一會,哼了一聲:「我想知道我的眼睛有沒出毛病。我現在正在J市,準備做一台晚會節目轉播。」

「放心吧,妳的隱形眼鏡沒脫落,修文也正好在J市出差。」

那邊一陣沉默,甘璐微覺不對:「怎麼了?」

「我剛才沒看錯的話,尚修文與本次晚會的贊助商億鑫集團副總經理賀靜宜站在一起談話,樣子……怎麼說呢?」

「直說。」

錢佳西應她的要求,乾巴巴地說:「密切,不像尋常交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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