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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名字,你的姓氏》第16章
第十章(下)

博物館位於一個早已經開採完畢的廢棄礦區內,車子很快開到了那裡,可是正值春節,那條路空空蕩蕩,不見一輛車一個人,座落在道路盡頭的小小博物館建築十分不起眼,大門緊閉,貼了個墨跡淋漓的公告,說閉館休息,節後重新開放。

尚修文似乎有點意外,回頭看甘璐,她正對著公告微笑:「這人的顏體書法很有功力。」

他也不禁啞然失笑:「大概是宋館長寫的,他也是本地書畫名家,跟我舅舅時常來往。」

雖然吃了閉門羹,兩人倒沒覺得掃興,在旁邊一處台階上坐下休息。

「我母親的老家在這邊,我小時候,她偶爾帶我回來,總會帶我到這邊來參觀。裡面其實也不算大,不過有奇形怪狀的礦石晶體、古生物化石,還有很早的冶煉設施和淘金工具,我當時覺得很有意思,一度還想去學考古。妳看,和妳學的歷史倒有一點關係。」

「那為什麼後來沒學呢?」甘璐隨便問,卻好一會沒得到回答,她回頭一看,尚修文正好收回神馳遠方的目光,對她笑了。他的笑容展開,不同於他以前那種禮貌性質的淺笑,只是右邊唇角向上一提,笑容一閃即逝,而是從嘴角直到眼底,在冬日有點蒼白的陽光下,顯得十分動人。

甘璐一下屏住了呼吸,心跳加快,忘記了自己的問題,卻突然記起了大學時看過的一本小說。

那是美國作家法蘭西斯寫的《大亨小傳》,薄薄一本書,具體的情節甘璐已經淡忘了,卻依稀記得作家不吝筆墨形容男主人公令人向往的笑容。她合上書時,曾經有些感歎,她當時的男友聶謙一向心事重重,眉目堅毅,很有酷勁,笑得少而且敷衍,她倒是寧可他能放開懷抱一點。

而眼前這個男人的笑容來得溫暖開懷,讓她恍惚。她想,不知道他是不是重遊故地,記起了某段年少往事,才會如此會心。

尚修文聲音悠然地說:「那會沒有定性,看過幾本考古探險的書後,似乎興趣很快就轉移了。妳以前打算學什麼,不見得是歷史吧?」

甘璐收回思緒,笑道:「我本來第一志願是英語專業,可惜沒考好,被調劑到歷史專業,唯一慶幸的是總比調到政治教育專業來得好點。」

「當老師只是出於職業考慮啊,我是問,妳最初的興趣是什麼?」

甘璐還真被問住了,從讀高中文理分班起,她考慮得就十分現實,全是將來報什麼專業,從事什麼職業可以比較快地擔負起養家的擔子:「興趣嘛,我喜歡看恐怖電影、看推理小說,全是當不得職業的愛好。能把興趣變成職業的是極少數幸運兒,我更願意在職業之外保有一點興趣算是調劑,更何況真正學了歷史後,對歷史也算有了興趣。」

尚修文沒繼續談這個話題,提議去博物館後的礦山走走。山區氣溫低,坐著不動的確有寒意。兩人先是順著水泥路走著,沿途並沒風景,處處都是廢棄荒蕪的宿捨,斑駁脫落的外牆面,老式的木制窗框,只有零星幾個人出沒,小小的商店全關著門,可以想見,昔日這裡即使不算繁華,也曾有過熱鬧。

走出宿舍區後,四周是被採礦破壞後再新生的植被,在北風中瑟瑟作響,並沒什麼風景,空氣寒冷,帶著沁人心脾的清冽。

再走一段,腳下變成了土路,他們的步子邁得頻率相同,不疾不徐,鞋子偶爾踏上路上結的薄冰,發出輕微的喀嚓聲,甘璐發現自己居然很喜歡這種在安靜環境下出現的突兀聲音,於是特意撿結冰的地方踩,尚修文看得莞爾。

她玩得開心,卻沒想到再一腳踩上去,冰面「卡拉」一聲破開,下面卻是一個淺淺的積水窪處,她一下踏空踩進水裡,險些失去平衡,幸好尚修文一把攙住了她。

她定住神,禁不住失笑,抬起頭來正要說話,發現尚修文也正大笑,這個正正對著自己的笑再度讓她失神,待尚修文雙臂圈住她吻下來時,她完全恍惚了。

他們認識快一年,約會不算少,可是身體接觸僅限於過馬路時尚修文扶住她的手肘而已,沒引起過她的任何遐思。

這個突如其來卻漫長熱烈的吻結束之後,她摸著自己腫脹的嘴唇,認識到了幾件事:他非常會接吻,稱得上吻技高超;她對他的吻有反應,而且反應不小;他笑起來太要命了,恐怕以後還是少對她笑比較好。

然而從那時到現在,尚修文雖然仍是一個性格清冷得有點莫測的男人,並不愛時時微笑,在她面前展露笑容的時候卻實在不少。

服務生敲門進來,撤換骨碟,送上甜品,是她喜歡的蘆薈黃桃燉雪蛤。她無精打采拿勺子舀一點送進嘴裡,對自己招認,與尚修文在一起,很大程度真是迷惑折服於他的這個笑容了。

從J市回來後,她心念一動,特意去書店買回了一本《大亨小傳》,翻到描寫男主人公笑容的段落細看。

「……一瞬間,它凝聚到妳身上,對妳表現出一種不可抗拒的偏愛。它所表現出的對妳理解的程度,恰恰是妳想要被理解的程度。相信妳如同妳樂意相信妳自己那樣,並且讓妳相信他對妳的印象不多不少,正是妳最得意時希望留給別人的印象。」

當然,尚修文的笑容並沒有如此玄妙或者涵義豐富,他也完全不是書中那個說話字斟句酌,謹小慎微地遙望燈光,試圖守候一份無望愛情的男人。

相識日久,甘璐漸漸認識到,他的自信與鋒芒被藏在懶洋洋的姿態下面,談吐是教養使然下的隨意與禮貌,舉止介乎於灑脫與漫不經心之間,而他對她綻放的笑與他冷靜的舉止恰好成了對比,如春風拂面般讓她覺得溫暖安心。

尚修文伸手過來,撫摸她的頭髮:「妳想得太多了,璐璐,人也許能用理智約束自己的行為,但不大可能決定自己的好惡,更不要說決定愛情了。」

「也許吧,」她勉強掙扎著一笑:「可是理智能決定婚姻。說真的,我覺得理智決定的婚姻也沒什麼不好,至少比盲婚啞嫁來得清醒。」

「妳是理智地決定嫁給我的嗎?」

「讓我苦惱的就是這呀,我要是有足夠理智,大概不會早婚,跟你繼續戀愛肯定會開心很多。」

「這樣嗎?」尚修文有些詫異,同時又禁不住微笑,「我一直以為,我不夠熱情浪漫,算不上好的戀愛對象,再不快快求婚綁住妳,恐怕妳會很快厭倦我。看來我的決定是正確的。」

他表現得如此輕鬆,甚至有了調侃的興致,甘璐有點迷惑地看著他,突然記不大清今晚他們談論的重點是什麼了,也只能苦笑:「這算是肯定我的魅力嗎?好吧,我就當是了。」

她想,如果結婚後再來對過去的事執著於一個答案,大概注定是徒勞了。就算反躬自問,她也沒法講清楚她在決定結婚時有多愛尚修文。她折服於他的笑容,認定這個人能給她平靜和美的生活,而事實上,兩年的婚姻,他確實也做到了。她當然沒法否認這一點。

「我和靜宜是過去的事了,對我來講,那就是一段劃上句號的感情。」

甘璐猶豫一下,仍然問了:「你說你跟她沒有可能,這個表述實在有太多外界因素影響的意思了。如果……我是說,」她煩惱地蹙眉,不知道怎麼樣表達自己的意思才算恰當:「如果沒有那些外界因素,你和她會怎麼樣?」

尚修文仍然微笑,眼睛裡掠過一點她看不明白的情緒:「這種事情沒有如果,璐璐,我只能坦白告訴妳,現在我和她,只是認識的陌生人而已。」

「你覺得我是在無聊窮究一段和我無關的往事嗎?修文,我只是忍不住要懷疑,你向我求婚,不過是對生活的一種妥協。」

「璐璐,妳覺得我為什麼要結婚?」尚修文收斂了笑意,手順著她頭髮滑下來托住她的下巴,正色看著她,「當然,我母親的確希望我結婚安定下來……可是她不是一心抱孫子的家庭婦女,我也不會為了取悅她就去給她找一個兒媳。」

「我說的妥協,並不見得就是指媽媽給你壓力。」

「我懂妳的意思,璐璐。」他凝視她,目光深邃而溫柔,「我向妳求婚,是因為我覺得和妳生活在一起是件開心幸福的事情。我從來沒想過一定要自己的妻子是什麼樣的性格類型,會怎麼樣為人處事。我要的只是願意把我的生活和妳聯繫起來的那種信任,妳給了我願意付出信任的感覺。」

他對她表白的時刻並不多,哪怕求婚時,也只是語氣比平時來得鄭重,並不熱烈。然而此刻,她心緒激蕩,眼睛內湧起潮濕之意,將臉靠到他掌中,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她仍然有不確定,可是當他如此誠懇地面對著她,所有的疑問似乎都顯得微不足道庸人自擾。她想,她應該和他一樣,選擇付出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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