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當星史郎端著託盤穿過飄滿櫻花的院子來到臥室時,皇昴流還在深深的睡著,一絲要醒來的跡象也沒有。
他飽滿圓潤的指尖無意識地抓著被子一角,仿佛整個人小小的蜷縮在了不大的被子中,看起來異常脆弱,也異常單薄,緊抿著的嘴唇令他不食人間煙火的俊俏臉蛋上稍微多了一絲人氣。
星史郎走到疊放著床鋪用具的櫃子前,從裡面又找出了一條棉被,輕輕蓋在了皇昴流的身上,無聲歎息。
溫度微涼的和室內沒有空調,沒有電視……不,更確切點說,這屋裡除了一盞有些年頭的吊燈外,再無任何與電子有關的產品了。
牆上連個掛鐘都沒有。
屋內的擺設也極為簡單,讓星史郎一時有些摸不透原版究竟是喜歡簡潔風呢,還是實在沒有錢買多餘傢俱電器來填充自己的房間了。
一個做了這麼多年殺手的,怎麼也會有些私房錢的。
櫻塚星史郎也確實有不少小存摺,數目簡直驚人極了,卻必須兩年以後才能去銀行申請提取,而且……
而且!為什麼提取的名字上寫的是皇昴流?
星史郎捧著從櫃子裡找到的存摺證明差點含淚跪了,就在小金庫裡找到兩萬現金,都不夠一個月的水電費的開銷啊!
才兩萬日元,以東京那種逆天的物價來說,即使他再省吃儉用,還是超不過大半個月就花完了;隨便出個門,坐個電車,買點菜,弄包煙……估計這兩萬一周也就快見底了。
麻痹好幾百億的存摺為什麼要寫著別人的名字!你說你沒錢還窮得瑟個什麼勁兒啊!好歹應該先給自己手頭裡留點備用的不是?
櫻塚星史郎,你難道就這麼愛喝西北風嗎!(摔
星史郎思春悲秋他那些只能看卻摸不到的大額存款,心中猶如在不斷滴血,熱氣騰騰的飯菜反而被遺忘在了一邊。
香噴噴的氣息卻直撲向了躺在榻榻米上熟睡的皇昴流,沒過多時就將已經過了催眠時效的皇昴流給弄醒了。
要理解成年男子的食量和胃,尤其是又放過血,又勇猛戰鬥過的成年男子。
星史郎餓了,他同樣也覺得餓了。
皇昴流淡淡無波動的目光輕輕掃過了擺在桌上的那個託盤,兩套餐具,三道叫不出名字的什麼炒菜,還有……兩碗小山一般的紅色的飯?
皇昴流下意識的第一反應是星史郎在做飯的時候要麼往飯裡面滴血了,要麼往飯裡放櫻花瓣了。
不過眯起眼睛仔細一瞧,卻不難看出米飯中夾雜著一顆顆飽滿綻開花的小紅豆。
原來,只是紅豆飯。
他說不出心底此時是什麼滋味,究竟怎樣一種感覺,視線仿佛定格在還冒著熱氣的飯菜上,完全不動了。
“原來你已經醒了,那起來吃飯吧。”星史郎快速把小金庫又塞回了某塊榻榻米下麵的小暗格裡。
心底火大極了,卻一點也不能表現出來。
想要找份穩定又正常的好工作,想要把銀行存摺裡的錢取出來為己所用,看來……討好皇昴流是無可避免了。
不過究竟要怎麼討好,星史郎還一點頭緒也沒有。
果然,他話說完,對方一點回應也沒有。
星史郎沉默無聲,心中剛剛還滴血的小傷口似乎又有再次崩開趨勢,皇昴流在賓館裡炸毛的場景好像只是曇花一現般,如今整個就是一悶葫蘆,狠狠擠壓也未必能得到一句回答。
從某人明顯過於專注的眼神來推斷的話,他是餓了的。
那麼既然餓了,為什麼不動呢。
多麼明晃晃的兩套食具,多麼顯眼的兩碗紅豆米飯,他為他特意準備的,稍微領點情成不成?
“真的不吃麼。”星史郎彎下腰,跪坐在皇昴流的身邊,輕聲問道,“是你挑食太嚴重了,還是擔心我在飯菜裡下了毒?你放心,如果真吃出問題我會對你負責的。”
記憶中,皇昴流更喜歡吃傳統的和式料理,但是以前皇昴流的姐姐皇北都也經常會做一些中華小吃給弟弟,所以星史郎認為他對中華料理的味道應該不會排斥的。
況且星史郎對自己的手藝非常有信心,三十歲單身男人怎麼可能沒有點做飯的本事呢。
可是皇昴流依舊沒有反應,甚至連眼皮都沒稀罕動一下。
雖然他們之間的關係錯綜複雜,簡單幾句話根本捋不順,描繪不清楚,但來者是客,即使星史郎此時再□,也絕不可能把客人曬在一邊,自己一個人先大吃特吃起來,那樣真的太沒禮貌了。
可是他有心謙讓禮貌,對方卻明顯不給力,不配合。
“抱歉,我是真餓了。”
隨著星史郎的話音落下,他彎腰抱起了倒在地上裝死不動也不願意說話的皇昴流。
來到了矮小的方桌前,才把人放下,但卻並沒有立刻讓他脫離自己,而是呈現一種半抱半摟的狀態,不會太過曖昧,又剛好能穩住身體歪歪斜斜隨時可能會倒下的皇昴流。
順手脫掉了他幾乎掛不住肩膀的白色風衣,星史郎一本正經的問,“只穿一件會冷麼。”
對方這次非常給面子的搖了搖頭,表情看起來呆呆怔怔的。
“嗯,那就好。”於是隨手一丟,風衣隨著力道滾至房間角落,“開動吧,來,張嘴。”
皇昴流,“…………”
深邃的目光充滿了複雜地盯著被送到眼前的紅燒肉。
秉著一定要讓客人先吃第一口的原則,星史郎夾起了第一塊肉,遞到了皇昴流的嘴邊。
“給點面子,快張嘴。”紅果果的討好舉動,卻被他做得不倫不類。
皇昴流因他的話下意識一張嘴,飽含著豐富汁水的肉塊成功被送到了他的口腔中。
儘管只是普通的肉,味道卻很鮮美。
還是面無表情,腮幫子卻小幅度不明顯的動了動,這應該是咀嚼了吧?
既然客人已經吃了,那麼主人就可以跟著開動了。
星史郎單手扒拉了幾口紅豆飯,一口氣連吞下好幾塊肉,又將快速伸到了青椒肉絲的盤子裡,然後猛然想起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抱歉,我把這事兒給忘了。”
快速放下筷子,手指在空氣中劃出了一個五芒星的櫻塚護專屬圖示,皇昴流只覺身體一松,四肢百骸被一股暖流環繞,漸漸襲遍了他的全身,順著暖流的肆意滑動,他的手腳也開始回復了力氣。
在櫻塚護的大本營內,每一個東西都有可能是一個獨立成個體的幻術,對他沒有任何影響,卻會深深的影響到皇一門的陰陽術施展者。
於是……難怪某人醒來以後只能眼巴巴的看著食物,是他誤會皇昴流了,不是人家不想理自己。
除了星史郎以外的所有人,都會被這裡的幻術和特定結界束縛影響,有著全日本第一陰陽師頭銜的皇昴流也自然不例外。
所以,櫻塚護的家才會這麼囂張地在首都正中心設立大院子,院內的櫻花樹四季常開,院門即使沒有鎖,也從沒有人獨自踏入過這裡。
方圓一裡內,幾乎人畜隔絕。
皇昴流恢復正常了,皇家的專有符咒被他更牢牢攥緊在手心,然而面對戴著墨鏡吃得正歡脫的某人,他卻一時無法決定究竟是發……還是……不發……
“當然不發了,你現在才剛恢復,體力還不行。來來,多吃點肉補補身體,有力氣了再和我死磕。”星史郎嘴角彎彎,一手握筷,一手輕輕包裹住了某人的手,微微用力。
“為什麼……”為什麼他會知道他的想法。
而且不知何時起,他常年戴在手上的白色手套已經不知了去向。
“你都寫臉上了唄。”總不能告訴你,櫻塚護那超級BT的陰陽術甚至能讓我瞭解你嘴裡有幾顆蛀牙吧?
說出來驚悚至極,還容易惹人炸毛。
想心平氣和的坐下來吃頓飯,難啊!
“別糾結了,嗯?你在我家還空著肚子和我廝殺多不明智,等吃飽了飯我們再去外面殺?地點隨便你提,時間隨便你定。”不這麼說的話,下一秒也許就在屋裡開殺了。
房頂要是不小心打漏了,他可沒錢去修啊!
半晌後,皇昴流無聲點頭,端起了屬於他的那份小山飯碗,斯文又優雅的開動了。
星史郎朝他笑了笑,還用筷子往皇昴流的飯碗裡撥了不少紅燒肉。某人沒有反對拒絕,默默地照單全收了。
其實無論去哪兒廝殺,他們之間的較量起點都是不平等的。
被打上櫻塚護獵物標記的人,永遠殺不死櫻塚護。
但是皇昴流卻有些不一樣,他殺不死,但他姐姐臨死前用生命下的死咒可是會反彈致命的。
為了防止櫻塚星史郎亂來,皇家的人還是費盡心思來為皇昴流的未來鋪路做準備啊,甚至連捨棄生命都表現得特別平常。
這就是家人啊,多麼寶貴的兩個字。
在這個陌生的世界,用陌生的身份,得到了什麼,又失去了什麼……
星史郎吃著自己做的炒菜,只覺得索然無味。
作者有話要說:如果給我一個穿越的機會,我最捨得不的就是父母親人,朋友和讀者……真的,沒騙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