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83

　　奧維蘭還想再做些補救，可風精靈已經沒有力氣重組那種超大型的風結界了。

　　「司徒！」

　　九分鐘的時候，意外發生了。

　　司徒軒的雙翼冰虎獸接近怪獸試圖發動攻擊時，反被狠狠地甩了一爪，直接拍飛出去，連帶著司徒自己也被強大的衝擊力掀出數米，擦傷了手臂。

　　他和喬東辰一起負責解決一頭四星後期的鐵犀獸，而冰虎獸只有四星初期，所以主要進攻的工作是落在喬東辰身上的。

　　喬東辰的四星青峰豹升至中階後，開啟了新的攻擊技能，不過這一技能發動較慢，需要時間凝聚力量。所以如果遇到身手矯捷的對手，就有一定撲空的可能。而司徒的冰虎獸正好可以將敵人冰封，拖慢它們的行動速度，為喬東辰提供發動技能的時間，所以威廉才說他們的能力可以相輔相成。

　　然而，這只是一種「可以達成」的理想狀態，前提是他們能夠配合。接觸不多的兩人首次合作，顯然還培養不出這種默契，於是喬東辰至今都沒有找到適合的時機發動強攻。使用一次大招的能量消耗很大，他不想浪費。而司徒顯然也更習慣進攻模式，看到大量低階怪獸加入戰場又有些心急，於是瞄了一個時機就擅自發動了攻擊，沒想到偷襲不成，反被擊傷。

　　三十多頭怪獸一擁而入，亂作一團，渺小的人類與契約獸在他們足下穿梭，彷彿隨時就會被踏得屍骨無存！

　　小白重新開啟了一張金色防護網，罩在葉澤身上，它的力量在剛剛編織四張巨網時消耗了大半，不過撐起一張小網護住自己的主人還是可以的。

　　葉澤有了保護罩加身，便不管不顧地朝司徒軒跑去：「司徒！你沒事吧？」

　　「小心！」司徒軒眸子一縮，葉澤背後，一頭怪獸尾隨而至，正高高舉起了巨爪！

　　雙翼冰虎獸察覺到了主人心意，一陣冰雪風暴席捲而來，瞬間將那怪獸冰封！它倏地從空中衝下，奮力撞擊，緊接著，巨大的冰雕在一聲清脆的冰裂聲中土崩瓦解，支離破碎！

　　「我沒什麼事。」司徒軒搖了搖頭，拉住葉澤伸出的手順勢起身。

　　「小白。」葉澤示意。

　　下一刻，金色的柔光纏繞到司徒軒身上，沒過多久不適和疼痛感就全部消失了，手臂處的擦傷也不見了蹤影。

　　司徒軒怔怔地看著自己的手臂，藍紫色的眼睛望向葉澤，目光異常柔和：「謝了。」

　　周圍傳來陣陣怒吼，兩人連忙警醒，背靠背站著，仰頭看著周圍緩緩圍上來的五頭巨獸。

　　「四頭二星的一頭三星的，你能搞定嗎？」司徒軒眼睛緊盯著前方目露凶光的龐然大物，話卻是朝身後的葉澤問的：「我還得去幫喬學長，他一個人對付那頭四星怪獸和周圍的雜兵有些吃力，我們還是得快點拿下那些中階怪獸，才能快點脫身。」

　　葉澤點點頭：「嗯，這裡交給我，我待會兒幫你開路，你先回去喬學長那裡，我們的第一要務還是解決中階怪獸，越快越好。喬學長的技能發動較慢，司徒，你要給他創造機會。」

　　司徒軒單打獨鬥久了，一時間不太習慣使用非攻擊性的技能給人助攻，不過非常時期，不習慣也得習慣了。他軒快速點了點頭：「剛剛是我太心急了，這回我會注意的。」

　　一頭又一頭的低階怪獸倒下了，然而沒有人覺得輕鬆，戰鬥才進行了十幾分鐘，場面已經異常慘烈。

　　沒有人在乎低階怪獸的死了多少，因為只要不重傷中階怪獸，他們一樣脫不了身。所以從某種角度上說，擊殺低階怪獸可謂是「吃力不討好」的行為，多少消耗了正選們的力氣，卻無法加快戰鬥的進度。

　　眾人的理想狀態是搞定中階怪獸後立刻撤離，屆時剩下三十餘頭怪獸亂作一團、停滯不前最好，即使繼續追趕他們，那也完全不足為懼。不過這個計劃隨著風結界的破碎已經宣告失敗，校隊成員陷入了苦戰。

　　一支十人的隊伍對付一整個怪獸群落，即便這隊伍是由當世的青年俊傑個中翹楚組成，也太過艱難。

　　受傷的人有第一例就會有第二例，終於，在司徒軒之後，費列得也負傷了。並且他的傷比司徒嚴重得多，似乎站不起來了！

　　葉澤皺眉：「小白，你去給他治治。」

　　他不在乎他們兩具軀體上是否留著同源之血，畢竟自己這個「堂弟」入校後除了給自己找麻煩還是找麻煩，只是如今眾人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他不想場上損失任何一名戰鬥力。

　　不過小白此刻也已經分身乏術了，又有一頭三星怪獸加入這邊的戰鬥，它獨自周旋在五頭怪獸中間，還要護著自己的主人不受傷害，根本分不出身去給費列得療傷。

　　戰鬥在這難熬的僵持中緩慢進行著，沒過多久，陸亦揚也受傷了！

　　他和威廉聯手抗擊那頭怪獸首領，然而他的契約獸畢竟比對方低了整整一個星級，加之後來又有太多雜兵參戰，時間一久，弱勢便顯現出來！

　　六星級的黑角鐵犀獸張開血盆大口，震耳欲聾的高頻聲波從它口中發出，呈環形向外擴散，震得人全身發麻，瞬間將陸亦揚掀飛出去！

　　戰況急轉直下，再這樣下去，眾人未必能全身而退！

　　葉澤握緊了拳心，他們要的不是最終慘勝，而是十人一起完好無損地返回基地！

　　然而，他已經感受到了小白的疲憊與體力不支，事已至此，自己又能做些什麼？

　　四頭中階怪獸其實皆已負傷，如果能把那些低階怪獸重新禁錮到一起，再為威廉他們爭取一些時間……可是他做不到。

　　戰場上硝煙瀰漫，人人自危，他自顧不暇，受傷的人近在眼前，卻也無法救助。這樣的無力感似曾相識，時隔半載，待到再次面對這些龐然大物，自己的力量依舊顯得如此渺小。

　　他明明有給予守護的技能，此時此刻，卻沒有支撐這項技能的力量。

　　究竟有什麼是自己可以做到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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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遙遠的星河彼端，彬島市的夜幕已然降臨。

　　奧斯丁軍校內，穆柯穆教授悠哉悠哉地坐在辦公室的座椅上，一邊喝著咖啡一邊準備科研報告。假期是學生們的天堂，於他們這些教職人員而言，卻意味著比平日更多的科研項目以及各種會議要開。

　　「穆教授？請問拉斯科教授的座位在哪裡？我來還東西。」一個學生推門而入，四下張望了一圈，沒見拉斯科教授的身影，便小心翼翼地來問穆柯。

　　「那個桌子。」穆柯頭也沒抬，只是朝右前方指了指。

　　過了半晌，卻依舊不見那學生離開，這才抬起了頭：「你還有事？」

　　穆柯喜歡清靜，與同事共處一屋也就算了，一個不認識的學生就這麼杵在辦公室內，他到底有些不自在。

　　「那個……其實我還想請教拉斯科教授一點問題，學術方面的。」

　　「什麼問題？問我也行。」穆柯本著快點讓他離開的想法，索性樂於助人了一把。

　　那學生心下一喜，穆教授雖然不是自己的任課教師，但在這方面也算權威的了：「是這樣的，我的契約獸阿鎖卡已經升至三星兩年了，半年前邁入三星巔峰後一直沒有朝中階進化的徵兆，所以我想請教一下，有哪些因素可以幫助它進化？」

　　穆柯一聽，漆黑的眼珠掃了過來，望著那侷促不安的學生半晌，突然笑了笑。「阿鎖卡的話，倒是有晉陞中階的資本……」

　　那學生眼睛一亮，剛想開口，穆柯卻緊接著一盆冷水澆下：「不過現在還不行。」

　　「為什麼？」

　　「規律。」穆柯將答案總結為短小精悍的兩個字。「那種長期積累的規律性進化和短期內完成的突破性進化是不同的。絕大多數平庸的契約獸遵從規律性進化，不過那通常要三到五年時間才能晉陞一個等級，並且到了三星，可能就會停滯不前。因為到達三星巔峰後，要想再度進化，需要突破。阿鎖卡已經不算平庸的契約獸了，不過要想晉陞中階，仍然需要大量的時間積累。」

　　「那怎樣才能有所突破？」

　　「目前已知的因素有三。」提及自己的專業內容，穆柯解說得津津有味。他伸出了自己的食指：「一是契約獸自身的意志，這也是進化的決定性因素。大多契約獸只有在時機成熟時才會自行發動進化，衝擊下一階段，可某些天賦等級極高的契約獸則不滿足於這種極為緩慢的自然進化規律，從而不斷地向更高等級發動衝擊。而且，打個比方，一般契約獸在面對等級比自己高的敵人時會本能地感到恐懼，而極個別的契約獸卻會想著超越它們、戰勝它們，以此來克服這種恐懼，這就促成了它發動進化的意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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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強烈的日光照耀大地，戰場上血流成河，屍橫遍野！

　　一頭頭低階怪獸倒下去了，它們的血液呈現出一種十分暗沉的紅色，源源不斷地從致命傷口中噴湧而出，染紅了平原。

　　眾人身上的傷痕也越來越多，此時離戰鬥開始，足足過去了二十分鐘，僅僅過去了二十分鐘。

　　小白喘著粗氣，已然精疲力竭，金光凝結的防護網也越來越脆弱，巨獸一抓擊下，瞬間破碎！

　　「小白！」葉澤黑瞳一縮。

　　隨著金光破碎，那團白色的小身影瞬間飛了出去，在空中劃出一道白色的拋物線。

　　小白狠狠落地，咳出了一口血。

　　葉澤忙跑上去，小白已經踉蹌著站了起來，重新結網，再度將二人罩住。

　　它的四肢開始不斷顫抖，此時此刻，它甚至已經分不出多餘的金光來治療自己的傷了。可至少，身後的主人一定要守住！就在剛剛，那雙溫暖的手掌還撫摸過自己，還說要一起給這些怪獸點顏色瞧瞧……唯有它的主人，一定要守住！可要怎麼做到這一點呢？它能感覺到，力量已經撐到了某種極限，如果要繼續戰鬥下去，唯有突破這種極限！冰藍色的眼睛有光在閃耀，小白用染血的爪子緩緩掏出了一顆果實——碧羅果！

　　當初在山洞中採集的碧羅果一共有六顆，如今還剩下最後三顆。它沉默片刻，終是不知道自己這個決定是否正確，因為它體內仍有果實殘留！第一次服下的那顆碧羅果，仍有一部分果實核心儲存在它體內！

　　然而，那是它短期內都無法催動的巨大能量，它已經在不斷消化中漸漸發現了這顆碧羅果的神奇所在——它的力量是一層層漸進式的！果實外層的能量密度較小，越到核心部分能量濃度越高，才越難消化。

　　所以小白在初次服下後才沒有爆體而亡，因為那時的它只消化了碧羅果最表層的力量。

　　而自從晉陞三星之後，剩下的部分就再也消化不掉了，或許只有等到自己跨入中階後才能繼續。

　　所以此刻，小白有些猶豫，如果再度服下一顆碧羅果，兩顆果實相互作用，催動了體內高濃度部分的消化，那麼它所面臨的，就是爆體而亡的危險！然而這樣的猶豫只有一瞬，小白抬頭望了眼遍佈裂痕的金網，毅然決然地舉起爪子，將碧羅果一口吞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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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就是靈植物了。」穆柯不緊不慢地伸出了第二根手指，「這些都是契約獸進化的『助力』，不過用靈植物催動進化的風險太大，天賦不好的契約獸最好不要輕易嘗試，因為它們的承受能力很弱，一旦失敗，下場就只有一個——爆體而亡。」穆柯說著，兀自搖了搖頭。

　　「那第三個呢？」學生問。

　　「第三個，就是他們的主人的意志啊。我們通常認為契約獸的進化是自發的，的確，絕大多數的進化都是契約獸獨自完成的，不過你別忘了，契約獸和它們的主人，是心意相通的兩個靈魂啊……學界內有著這樣一句不為人所知的論點，『主人的精神力影響契約獸的進化速度』，有時也可以為契約獸的進化提供一定助力。」

　　「精神力？」學生皺了皺眉：「可是精神力這種東西太抽像了，要怎麼發揮作用？」

　　「強大的精神力本身就是一種作用，不需要發揮出來，不過正因如此，這個助力一般表現不出來，所以經常被人們忽視。」穆柯說到這裡，不知想到了什麼，突然笑了起來，像是自言自語道：「我曾經遇到過一個學生，他的精神力曲線……呵。」他沉默片刻，推了推眼鏡，轉頭望向窗外高掛中天的圓月：「不知道他們集訓進行得怎麼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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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白——！」

　　硝煙瀰漫的戰場上，葉澤突然發出一聲狂吼，讓在場眾人都為之一怔。

　　小白痛苦地瘋狂翻滾著，它體內彷彿有熊熊烈火灼燒，要將它炸開！

　　葉澤感受的到小白的痛苦，甚至，他感受的到小白的生命在流逝！

　　到底還是太冒險了，本身就有尚未消化的靈植物殘存體內，它又吞下了另一顆，此刻兩顆果實的力量相互碰撞，彷彿要將它的五臟六腑攪碎！

　　「小白！小白！」葉澤飛奔過去，一把撈起了它：「小白！」

　　小白渾身發紅髮燙，雪白的皮毛下，寸寸肌膚都遍佈著金色的類似血絲的存在，彷彿下一刻就要炸破開來！

　　小白猛一挺身，最終卻無力地倒回了葉澤懷裡，再也沒有動靜……

　　「小白！！」葉澤徒勞地晃著小白的爪子，對方卻沒有給他任何回應。

　　「葉澤——！」

　　遠處突然傳來司徒軒的一聲狂吼，葉澤身後，一隻三星巨獸正慢慢逼近！

　　整個世界彷彿都寂靜了。

　　體內的痛苦也感受不到了，冰藍色的眼睛勉強張開，視野中的一切變得明滅模糊，隱隱約約，它看到那個熟悉的面容，在它降生之初就刻入腦海的面容。

　　然而，一片巨大的陰影突然掠過上空，那是一頭渾身紅甲的巨獸，正朝他們高高地抬起了巨足！

　　冰藍色的瞳仁驟然一縮，它開始不斷地發動能力，試圖再次凝聚防護網。

　　它不能在這個時候倒下去！絕對不能！

　　在司徒軒的狂吼聲中，校隊眾人的目光再次凝聚到了葉澤身上，這一回，心卻狠狠提到了嗓子眼兒。

　　葉澤身後，鐵犀獸抬起了粗壯的巨足，正要一腳落下！

　　他們想施救，可遠水解不了近火，巨足帶起了一陣疾風，葉澤察覺到了什麼，猛然回頭！

　　黑眸中倒映出一片巨大的陰影，他想躲，可已經沒有時間了！

　　陰影漸漸逼近，千鈞一髮之際，一大片遮天蔽日的金光忽然闖入視野，牢牢地擋在他面前！

　　怪獸一腳踩下，接觸到金光的剎那，卻突然被彈飛出去！！

　　週身瞬間燒起一團金色的火焰，葉澤心下一驚，大火焚身，他卻沒感到絲毫疼痛不適，反倒十分親切。

　　「別怕，是我。」

　　他突然聽到了某個聲音，無聲無息從心間響起，明明是頭一回聽到，卻異常熟悉。

　　葉澤突然睜大了眼睛，難以置信地回頭：「小白？！」

　　原本倒地不起的小白已經重新站起了身，它的週身燃起了熊熊烈火，將葉澤也包裹其中。

　　它的身子正一點點變大，毛髮正一點點生長，眉心漸漸凝結出一道火紅的印記，亮麗的金色正一點點染遍它的全身！

　　四星級，金丘沃！

　　全新的姿態，浴火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