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05

　　電梯直達四十八層，玻璃門打開，將軍牽著葉澤走了出來。而後者終於回過神，後退數步，甩開了將軍的手。

　　「葉？」將軍也跟著停了下來，他的眼中還殘留著那種憤憤不平的神情，似乎對剛剛那個記者的話耿耿於懷。

　　「你怎麼來了？」葉澤低頭不去看對方的眼睛。

　　「我怕你嚇到。」將軍仔細端詳著對方的神色，按照費南的解釋，葉現在這樣避著自己，應該只是被嚇到的緣故吧……

　　「看樣子我來得還算及時。」他對自己出現的時機感到十分滿意，「不然你還要被那些胡言亂語的記者們糾纏。」將軍想起那個說什麼長輩晚輩的討厭傢伙，目光中仍透露出了濃濃的不滿。

　　「他們沒有說錯。」葉澤突然來了這麼一句。

　　「呃？」將軍身子一僵，呆愣了一兩秒，漸漸露出倍受打擊的神情，難道葉也覺得他太老了？他通過走廊兩側裝飾性的光亮石壁審視了一下自己的倒影，矯健的身形，挺拔的身姿，樣子或許是比他們那些軍校生成熟一些，可是，真的很老嗎？看上去甚至和葉差了一輩？？將軍也垂下了頭，沮喪之情溢於言表。

　　不過葉澤顯然沒有注意到這一點，他的目光始終不在對方身上，自顧自地解釋道：「你也知道，我以前的名聲並不好。」

　　「什麼？」將軍突然抬頭。

　　「那人說你調查過我，那你還不知道肖恩‧奧斯威爾是個怎樣的人嗎？」

　　「原來你指的是這個！」將軍釋然了，他長舒了一口氣，語氣竟也變得輕鬆起來。

　　葉澤終於略帶疑惑地轉頭看他：「不然呢？」

　　「沒事。」將軍重新挺直了腰板：「我是讓人調查過肖恩‧奧斯威爾的事，也聽到過一些關於他的傳聞，可是，我不信。」最後三個字鏗鏘有力，彷彿事實便是如此。

　　「你不用不信，那都是真的。」黑曜石般的眼睛中閃爍著意味不明的光：「所以我也許不是你想像的樣子。」

　　將軍卻仍不以為然：「那換一種說法，我只認識葉澤，只相信我切身經歷後的認知，我不相信他會做出那樣的事來。」

　　葉澤這次無法反駁了，他沉默半晌，終是歎了一口氣：「我有點累了，想回去睡一覺。樓下的記者這會兒應該還沒散，等他們都撤了，你就回去吧。」他說罷，甚至不給修再說什麼的時間，轉身大步進屋，關上了門。

　　葉澤走到床前再次倒了上去，心裡有些煩亂。

　　他原本是想出去吃飯的，不料被底下的記者一鬧一堵，飯也沒吃成，這會兒不禁又覺得餓了。

　　可他暫時沒什麼食慾，仰頭望著天花板發了好一會兒呆，最後索性兩眼一閉，接著睡了。

　　或許是因為才醒沒多久的關係，這一覺睡得並不熟，再睜眼時，才剛剛過去了一個多小時。

　　「咕嚕……」久未進食的肚子終於忍無可忍地發出了一聲抗議，葉澤餓得有些難受了，他估摸著聯賽組委會安排的酒店，也不會允許記者長期逗留，打擾隊員們的日常休息，所以掀被下床，打算去一樓餐廳吃點東西。

　　不料剛一打開門，就又看到了那個熟悉的身影。

　　「修？！」葉澤原本睡昏了的腦子一下子精神了，修居然還在門外！

　　將軍一副垂頭喪氣的模樣，顯得無精打采，直到葉澤拉開門，才倏地抬頭：「你醒了？」

　　葉澤看了眼時間，長歎一口氣，終於沒脾氣了：「你一直沒走？」

　　「嗯，你說晚上一起去庫克的……」將軍語氣中帶著小心翼翼的試探，以及難掩的期待。

　　葉澤臉上露出一絲尷尬的神情，他是答應了修去庫剋日租房親自下廚給他接風的，不過今天發生了太多事，他沒想到修還在執著於這個。

　　「抱歉……我今天狀態不太好，改天吧。」他下意識地應付道。

　　「改天？」將軍卻一下子抓住了其中關鍵，那眼中閃過的光芒讓葉澤不忍拒絕。

　　他點點頭，含糊道：「嗯，改天。」

　　葉澤快步行走在通往自助餐廳的長廊上，他有些無奈，自己都說改天了，為什麼修還是跟來了？

　　是的，修在得到了保證之後依舊沒有離開，而是步伐輕快地跟在葉澤身後，來到了餐廳。

　　一進大廳，他們就立刻接收到了來自四面八方的注視。

　　這裡是專對前來參賽的各校人員開放的免費餐廳，理論上將軍是進不來的，可是經過下午的事，酒店的工作人員大都認識了這位庫洛斯少將，因此無人敢攔。

　　不光他們，在場的許多參賽隊員也投去了異樣的目光，一邊進餐，一邊三三兩兩地討論起來。

　　「你們看，那不就是上回在京華凌煙跟我們槓上的那小子嗎？下午的事你們聽說了沒？那居然是奧斯威爾上將的小兒子。」凱撒軍校的一名隊員撇了撇嘴，對上次的事仍念念不忘。

　　「那不是關鍵，關鍵是你看他身邊坐的是誰——庫洛斯少將！軍部傳奇人物啊！我上個月還剛剛看了部關於近些年來經典戰役的紀錄片，其中就有他的成名之戰！簡直帥翻了！」

　　「可他和那個奧斯丁的那個新生是怎麼認識的？奧斯威爾上將是司徒元帥一派的，跟庫洛斯少將不熟吧？」

　　「即使熟也不能這麼個熟法啊，這都一起來吃飯了！」

　　對於在場的大多數參賽隊員而言，認識一兩位將軍或許沒什麼稀奇，因為他們許多人的長輩就是將軍，甚至元帥。可看那兩人的相處模式，他們是長輩和晚輩的關係嗎？庫洛斯少將甚至還陪著過來吃飯！這就讓眾人有些驚訝了。

　　而且也沒聽說過庫洛斯少將和奧斯威爾上將有什麼聯繫啊，所以他和葉澤是怎麼認識的？

　　一大串問號在眾人心中升起，可無人敢正大光明地問出來，更沒有做出什麼不正經的猜想。

　　許多隊員的長輩是高級將領，不代表身為一名軍校生的他們對一名將軍就沒有敬畏之心，即便是在族中，面對一位將軍，他們也不敢當面放肆，最多私下裡議論兩句。

　　葉澤和將軍坐在餐廳的角落裡，周圍一道道探究的目光讓他覺得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領著一位將軍來吃飯是有點兒招搖，可修也不是他領來的，而是自己跟來的，自己難道還要把他攆走？

　　葉澤躊躇半晌，飯也沒怎麼吃，將軍看了他一眼：「怎麼了？自助餐不合口味嗎？」他說著，將自己盤中的牛肉切了一塊下來：「嘗嘗這個，味道還不錯。」

　　這回圍觀的群眾們徹底石化了，庫洛斯少將居然還給那個軍校生夾菜！！

　　如果不是這兩人的組合太詭異，身份也太過懸殊，他們簡直以為這兩人是來秀恩愛的！

　　可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僅僅出於長輩對晚輩的關懷嗎？那也太無微不至了吧！

　　「呃，謝謝。」葉澤一愣，不過也沒覺得這是什麼很親密的舉動，他拿起叉子嘗了一口：「味道是還不錯。」

　　葉澤默默地吃著晚飯，樣子有些心不在焉，過了片刻，卻發現周圍眾人的目光變得愈發灼熱了。最終他不得不放下手中的餐具，猶豫著開口：「修……」

　　將軍一聽對方又開始叫自己的名字了，不由得眼睛一亮：「怎麼了？」

　　「你可不可以換個地方吃飯？」

　　此話一出，葉澤清楚地看到對方那雙琥珀色眼睛裡的光彩瞬間黯淡下來：「你是不喜歡我跟著嗎？」

　　「呃……也不是。」葉澤搖搖頭，不知為何，他一見到修這副神情就狠不下心，「不過你看周圍，我怕他們誤解了什麼……」他的神色有些尷尬。

　　將軍也察覺到了周圍人的目光，不過並不怎麼在意。「你是不喜歡這麼多人看著嗎？」他問。

　　「嗯。」葉澤低頭看著盤中的食物，只盼著修早點離開。

　　將軍卻露出了淡淡的笑意：「這好說，我們可以換一個地方吃。」

　　「啊？也行……」葉澤點了點頭，不過怎麼好像哪裡不對勁的樣子？

　　「那走吧，我請你去吃大餐。」將軍率先起身，眼中的笑意更加明顯。

　　於是葉澤一臉茫然地跟將軍離開了餐廳，留下身後同樣一臉茫然的眾人面面相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