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08

　　晨曦的日光普照大地，早上八點半，街道上的行人陸續增多，在明媚的陽光下開始一天的新生活。

　　氣氛本該一片祥和，不過此刻，葉澤卻感到渾身不自在，如坐針氈。

　　至於原因？修把他帶來阿流斯酒店的餐廳吃飯了！

　　他開始並沒意識到問題所在，也就傻傻地跟來了，可來了之後，直接被餐廳內一枚枚將級校級的肩章晃瞎眼了！

　　自己怎麼忘了，阿流斯大酒店裡住的都是些軍部將領，偌大的餐廳內，圍坐在一起邊進餐邊聊天的哪個不是有名有姓的大人物？！

　　似乎只有自己是個無名無分的軍校生，身處一群軍部大咖之間，說不彆扭是假的。

　　而最令他感到不自在的不是這個，是那些時不時向他和修投來的目光，雖然他們已經坐到最角落了……

　　葉澤嘴角有些不自然地抽搐，好奇心果然是人類的本能，在座軍官們早已過了青澀躁動的年紀，可還是耐不住好奇，有意無意地要往這裡瞅。

　　其實也不怪他們，畢竟今晨的報刊新聞中出現了那樣的八卦報道，他們原本倒也不以為意，不料當事人居然這麼快就來「現身說法」。

　　好在他們的目光還是比較收斂的，表面上也沒有露出太多驚訝探究的表情，所以葉澤並沒有提出換地方之類的要求，默默開始用餐了。

　　他看了眼一旁鎮定自若，甚至不知為何顯得容光煥發的修，長歎一口氣。無論是把修帶去軍校生餐廳，還是被他帶來將領餐廳，對方好像都顯得波瀾不驚，也絲毫不在意別人的目光和言語，似乎覺得彆扭的就只有自己？

　　「怎麼了？」將軍敏銳地注意到了身邊的人在搖頭，於是停下了進餐的動作。

　　「沒什麼，你吃飽了嗎？」葉澤放下手中刀叉：「我好了。」

　　將軍聞言眉心卻不由自主地皺了皺：「怎麼吃得這麼少？」他說著，似乎又要把盤子裡的東西給他夾了去。

　　「不用了！」葉澤趕忙制止住了他的動作：「我真的飽了。」他略帶心虛地瞄了眼四周，望著修那暗含熱情的目光，不由有些犯愁。

　　將軍也在犯愁，在最近幾次共同進餐的過程中，他發現葉吃得好像越來越少了。這樣下去可不行，本來就偏瘦的人，再這樣下去就沒有肉了……

　　其實葉澤雖然身形修長，可還真不算瘦，肌肉那是實打實的，離將軍腦補的「沒有肉」的身材差了十萬八千里。不過將軍眼中，有關於葉澤的一切都是值得杞人憂天的。

　　「你是不是吃不習慣這裡的食物？那我找個地方，你自己做東西吃？」正好他也可以去蹭兩口……將軍顯然對葉澤烹飪的食物念念不忘。

　　「也好，不過恐怕要等聯賽結束後了，明晚軍校聯賽就正式開幕了，接下來我應該會很忙。」

　　「沒關係。」將軍已經得到了保證，滿意地點了點頭。

　　「你好像心情很不錯？」葉澤忍不住發問，早上剛見修的時候他還一臉陳郁的樣子，怎麼轉眼就跟變了個人似的？那種發自內心的愉悅，即便一張波瀾不驚的面孔他也能感受得到。

　　好像是一隻開心的大狼在搖尾巴……葉澤這麼想著，無聲地笑了笑。

　　「嗯。」將軍點點頭，供認不諱。

　　「為什麼？」葉澤有些好奇，在他的印象中，修很少能將高興表現在明面上：「發生什麼好事了嗎？」

　　「算是吧……」將軍含糊應道，琥珀色的眼睛不由得在葉澤身上轉了一圈。

　　葉澤被他看得一哆嗦，這眼神怎麼說呢……顯得有點——肉麻？

　　「你快點吃吧，我看會兒晨報。」葉澤說著打開了電子儀。

　　「等一下！」將軍一驚，眼疾手快地抓住了葉澤的手腕。

　　「呃？」葉澤不解地望著修，自己看個新聞而已，修至於那麼激動嗎？他心中突然升起一股不好的預感：「怎麼了嗎？」

　　「……」將軍一時語塞，葉還沒看早報，可他已經看了，那些為博眼球口無遮攔的媒體，真是什麼都敢說！

　　「你知道的，昨天發生了那樣的事……」將軍想起那些花邊新聞中出現的什麼「同進同出」、「舉止親密」等的字眼，雙頰莫名燙了起來，目光也不自然地飄去了別處。

　　葉澤卻完全沒往這個方面聯想，那樣的事，是指自己的身份被曝光嗎？

　　「自己」從前的風評怎樣他很清楚，連同族的人都對他那樣厭惡，媒體也絕不會用什麼好詞形容他，修這個反應，是怕自己看到傷心吧……

　　葉澤搖搖頭：「沒關係，反正他們說得也沒什麼不對。」

　　原本是隨口一句無奈自嘲的話，不料將軍聽到後一陣咳嗽。

　　「怎麼了？嗆到了嗎？」葉澤想伸手拍拍修的後背，可還沒碰到，就見修猛地回頭，琥珀色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望著自己。

　　將軍的腦子有點轉不過彎來——難道葉已經猜出媒體報道了什麼嗎？然而對於那些八卦報道，他卻說「沒什麼不對」？！雖然……雖然自己也覺得，沒什麼不對……

　　「怎麼了？」葉澤的眼神依舊清澈，看得將軍的心撲通直跳。

　　「沒、沒事，我也吃完了，我們走吧！」他努力保持著聲音鎮定，大步走出了餐廳。

　　葉澤跟在修身後，有些狐疑地望著他。

　　怎麼感覺修走路的姿勢這麼奇怪？好像身子僵住了一樣，甚至有些……扭捏？

　　葉澤搖了搖頭，這個詞和修完全沾不上邊，對方果然還是身子不大舒服吧。

　　吃過早飯，葉澤先行回到酒店，居然發現威廉正在房門口等他。今天這是怎麼了？先是維奇再是威廉，自己門口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受歡迎了？

　　「早，小澤。」蔚藍色的眼睛聞聲望來。

　　「早安，威廉。」葉澤朝他招了招手：「來找我什麼事？」

　　「看你說的，沒事還不能來找你了？」威廉輕笑，剛剛在晨報上看到些亂七八糟的報道，他怕葉澤多心，就想過來看看。好在葉澤看上去精氣十足，狀態比他想像中要好得多。

　　威廉默默鬆了口氣，繼續笑道：「其實也沒什麼要緊事，我只是想來告訴你，那些有的沒的的報導你不必在意，你的身份……說實話，我們也都很吃驚，不過我能理解你為什麼隱瞞。跟我們共同作戰的只是葉澤，認識半年多了，我只相信我所瞭解的那個你，亦揚他們也是，校隊的大家都不會介意。聯賽上好好努力，當你功成名就的那一天，過往的一切就無法再影響到你了。」

　　葉澤心下一暖，輕笑著點了點頭：「我知道。抱歉讓你們擔心了，我沒事，真的。」

　　怪不得修不讓他看報呢，連威廉也來安慰自己了，果然媒體說了些不好聽的話吧？不過他其實並不在意媒體怎麼說，自己初來這個時空時，就已經決定了以「葉澤」的身份重新開始了不是？

　　「沒事就好，今天回去好好睡個覺，調整一下心態，明晚聯賽開幕式就要舉行了，到時候本屆聯賽的大致流程也將公佈，晚上要連夜開會討論作戰方案，後天就該上場了。也就是說從明天開始，直到聯賽結束，我們大概都睡不上安穩覺了。」威廉聳了聳肩，擺手道：「我還有事，回見吧。」

　　「嗯，回見。」

　　葉澤回到室內，站在落地窗外遠眺。明晚就是開幕式，此刻fmat軍校聯賽的宣傳廣告已經鋪滿了城市的上空，整個佛倫薩市都瀰漫著臨戰的氣息，不得不承認，隨著聯賽逼近，他也不可避免地生出了一絲亢奮，以及期待。

　　四月十八日，萬眾矚目的一天！

　　聯邦七大a級軍校間的競爭將在今晚八點拉開序幕，fmat軍校聯賽，代表著軍部新一代的最強鬥爭，這對於軍部將領而言，是選拔人才的好機會；對於各校軍校生而言，是出人頭地的絕佳平台；對於各大軍校而言，是證明自家實力的榮耀之戰；即便對於普通市民而言，也是萬眾期待、吸引力十足的競技比賽！

　　開幕式將於佛倫薩市中心的萬人館內舉行，十八日一大早，來自各個星球的各大電視台就已經開始了採訪轉播工作，人們熱論著有關聯賽的一切，相應的賭局也一下子熱了起來。

　　「早啊，各位！」菲斯特酒店大廳內，洛里昂朝眾人招了招手。

　　「你今天居然是到的最早到一個？」陸亦揚一挑眉，對於這個回回遲到的傢伙這次到得那麼早表示難以置信。

　　「那當然~」洛里昂甩了甩棕紅色的頭髮，指了指身邊的人：「我比司徒還早來了一分多鐘呢！」

　　威廉環視四周：「人齊了，出發吧！」

　　開幕式雖然在晚上舉行，但各位參賽隊員需要早早到達指定地點進行各項檢查工作，接受各大媒體採訪，直到晚飯後提前入場。

　　「據說這次的聯賽規則會較以往做出很大調整？」飛馳的懸浮車上，喬東辰正快速閱覽著關於聯賽的報道。

　　「嗯，不過大致流程今晚就會公佈，我們好歹還有一個晚上的時間討論怎麼應對。」陸亦揚說著，卻見威廉眉心微蹙，正望著窗外出神：「威廉？想什麼呢？」

　　「沒什麼。」威廉回神：「總有種不大好的預感啊……」

　　「噗哈哈，老大你這都第四年參加比賽了，居然會說出這種話來。」洛里昂幸災樂禍地笑著。

　　威廉也笑了：「但願是我多心吧。」

　　此時此刻，阿流斯酒店最高層，兩名軍人正佇立在這裡，俯瞰這座忙碌喧囂的城市。兩人的肩上，都佩戴著代表軍部絕對權利的上將肩章！

　　其中一名白髮蒼蒼的老者望著城市上空的聯賽廣告，那一張張年輕的面孔讓他露出了些許欣慰的神情，感慨道：「還是一群孩子呀……」他的眼睛絲毫沒有普通老者的渾濁，是清澈無比的碧色。如同一汪碧色的浩瀚汪洋，有著包容一切的不可抗拒的溫和力量。

　　——烏拉基‧科伊涅夫上將，阿瓦達大軍區總司令！

　　「同時也是軍人。」一個沉穩冷肅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感慨，聲音的主人穿著一身筆挺的墨色軍裝，正是奧斯威爾上將！

　　「我當初投的可是反對票，那樣的任務關卡對他們而言太過危險了。」科伊涅夫上將搖搖頭，無聲輕歎。

　　「這是億萬奔赴前線的士兵每天都要面臨的危險，難道僅僅因為他們是所謂的天才精英，或者出身顯赫，就連這點風浪也不能經歷？」奧斯威爾上將定定地站在那裡，面無表情。

　　「你還真是一點兒也沒變，明明自己的小兒子也在裡面呢……」科伊涅夫上將搖了搖頭，卻是反笑道：「不過你說得沒錯，我大概是老了，所以到底有點不忍心。」碧色的眼睛中倒映出天空中的聯賽標注，老上將唇邊的笑意漸漸消失了：「那群孩子們肯定還沒有意識到，今年的聯賽，是要堵上生命來戰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