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盛老夫人抖著手,熱淚盈眶,「回來就好了,回家這是喜事,有什麼好哭的?傻丫頭!」
「孫女見到老祖宗高興得不知所以了。」她眼裡閃著淚光從祖母的懷裡抬起頭。
對盛知豫來說,她有十幾年的時光沒見過祖母的面,久別重逢,情緒激昂,照拂著她長大的祖母對她來說比爹娘還親,那麼久不見感覺上祖母卻年輕了不少,這才想起來,這一世和前世不同了,如今的她只出嫁一年多,這一年祖母的身子還算是妥當的。
待會兒她一定要問問老祖宗的身子有沒有什麼不妥當的地方,如果有什麼不適,提早預防總是好的。
「真是孩子氣。」盛老夫人摸著她的頭。
「老祖宗,孫女想您了。」她往祖母的懷裡鑽,鑽得老人家呵呵笑。
「傻丫頭,祖母也想你。」
「姑奶奶進屋裡說話吧。」盛知德的妻子方氏,好不容易在這對祖孫中插了一句話。
盛知豫屈了屈膝向方氏請安行禮,也見過二房的柯氏。
她扶著盛老夫人,祖孫倆竹轎也不坐了,一路不停的說了悄悄話,兩人有說有笑,方氏和柯氏也不去摻和,一行人慢慢的回到了將馨堂。
僕婦丫頭輪流送上茶點果子和冷品,盛知豫一口氣吃了一盅的紅棗白木耳蓮子湯才覺得緩過一口氣來。
這京城真的熱狠了。
「你這孩子,在外頭吃苦了吧?」盛老夫人看她吃東西那勁頭,連忙又讓身邊的大丫頭去吩咐廚房多做些吃食過來。
盛知豫擦了嘴,看到方氏和柯氏一閃而逝的神色。
應該說幸好她只是回來備嫁,如果是回來長住,這兩位嫂嫂大概就會給她臉子看了。
這個家,如今是由大哥和二哥掌著的,祖母由大哥奉養,無論如何,她和方氏是要打好關係的。
「你們都下去吧,只要豫兒陪我這老太婆說說話就好了。」盛老夫人把方氏和柯氏及下人們都遣了。
「我帶了些土儀和小玩意兒回來送給小侄女們充作表禮,請大嫂、二嫂,笑納。」她讓春芽把帶回來的布料和荷包拿了出來,方氏的布料是軟煙羅、青蟬翼,柯氏則是雲霧綃和鳳凰火,至於荷包是一樣的,各包了兩百兩銀子。
這些都是梅天驕備好讓她充門面的,她只是轉個手,所以絲毫不心痛。
盛家是做什麼吃飯的?不就是繡莊嗎。
方氏和柯氏看過的布料還會少嗎?可姑奶奶送的這兩匹布她們卻是看也沒看過,這布料,要裁成夏天的衫子、襦裙該有多飄逸、多打眼,兩人不掩喜色的告退下去了。
「都是一家人,這般破費做什麼?」盛老夫人不以為然。
「給老祖宗長臉啊,我難得回來一趟,總得給小侄女們帶點什麼的吧。」
「呸,這些玩意兒就能給我長臉,你這小丫頭的心思我哪不知道,你是怕那幾個女人怠慢我這老婆子,你放心,有知德和知品在,她們還算恭敬。」兒子媳婦過世的早,留下她一個老婆子和孫輩,讓她白髮人送黑髮人……
「嘻,老祖宗明察。」她捂著心肝,笑得歡。
「過來祖母這邊說話。」她拍拍榻沿。
盛知豫在腳踏坐下,就要幫祖母槌腿。
只是一個簡單的動作,盛老夫人卻濕了眼眶。「別槌了,咱們祖孫眼對眼的好好說點體己話。」
她可是有一籮筐的話要跟孫女說。
她點頭,也讓春芽下去。
「你吃苦了。」
聖旨一來,把整個盛府攪翻了天,第二天,她馬上讓盛知德派人去打探他這嫁到肅甯伯府的妹妹究竟出了什麼事,盛知德直忙到掌燈時分才從外面回來,把肅甯伯府一堆狗屁倒灶的事說了一遍,她氣得仰倒,指著盛知德的鼻子罵:「都是你做的好事!」
盛知德連忙跪下認錯。
又過了幾日,盛知德安排好繡莊和鋪子裡的事,帶著盛知品趕到了白河,這才找到紫霞山下的別院。
當他看到那破舊的別院,和痩得看似風吹便倒的妹妹,真的風中淩亂了。
且不管盛知德的自責有多真心實意,將馨堂的祖孫倒是悄悄的說了好半晌的話,盛知豫也把在白河遇見盛樂胥的事情說了。
「他是個忠厚的孩子。」盛老夫人點頭稱是。
盛知豫沉思後也把和梅天驕這一來二去的事給細細交代了。
盛老夫人久久不作聲。「你對他做何想法?」
「其實不瞞老祖宗說,孫女真的沒打算這麼快又嫁人。」
「不想嫁就不要嫁,祖母還能作主讓你住在家裡頭,不過憑良心說,女人呐,能遇到有心人不易,往後離得近了,若他對你不好,老祖宗不時去替你敲打敲打他。」這偏心真是偏到沒邊了,哪有媳婦祖母去敲打姑爺的……
祖母這是覺得梅天驕好嗎?「很近的意思是?」她剛踏進京裡,還摸不清這之間的關係。
「皇上賜給鳴王的府邸就在離咱們兩條街外的京雲路上。」祖孫倆都不知道這鳴王府邸可是梅天驕去向皇帝換來的,他疼盛知豫,連往後她要回娘家的方便性都給考慮到了。
「那以後我就可以三餐回來蹭飯吃嘍。」
「這丫頭,說的是什麼話。」盛老夫人戳了她一指,看她要倒不倒的亂擺,這皮樣逗得自己開懷大笑,連忙把孫女兒抱進懷裡。
「你這個傻的,那伯府與你和離了,為什麼不回家裡來,家裡好歹還有老祖宗給你作主!」
「我沒做過什麼給祖宗長臉面的事情,怎麼可以因為和夫家和離就回來?孫女對不起老祖宗,您給的那些嫁妝都讓伯府給吞了。」
「錢財是身外之物,那些個玩意沒就沒了,就當換得平安,倒是你這回要從家裡出嫁,祖母想把應州那幾處大田莊和京城周圍值錢的鋪子都給你,祖母手頭上也就剩下這些不值錢的東西,你可別跟祖母生氣。」
「孫女怎麼會和老祖宗置氣,您處處替孫女想,但是豫兒不能再要您的養老金,沒道理讓祖母給我添兩次嫁妝的理。」這樣的溫暖讓她痛哭。那些田莊鋪子可是祖母的棺材本,她不能要。
「祖母自己心裡有數。」盛老夫人看孫女滿臉疲累的樣子,自己也有些不濟了,便讓她下去休息。「你以前住的院子都讓人收拾好了,住在家的這段日子有空就多來陪陪祖母。」
盛知豫看著祖母也才說了半晌話就顯得神虛氣弱的模樣,下定決心往後一定要請太醫來好好的把祖母的身子瞧一瞧。
雖說人年紀大了精神不會太好,容易疲倦,但是預防萬一絕對不錯,她不會再讓四年後的事情發生。
她允了晚上過來陪祖母吃飯,這才告退離開將馨堂。
這頭,盛老夫人為了田莊和鋪子的事情和盛知德置氣,盛知德反對,但盛老夫人仍不管不顧,照著自己的意思去做。
不料,事隔兩天,魚天胄坐車過來,為梅盛兩家換了庚帖,主持了小定禮,婚期也一併商量定在八月十二的好日子,魚天胄拿著盛知豫的庚帖,舒了口氣,這樣對他那死黨總算能交代了。
其實再嫁的女人哪來這麼多禮數,一頂轎子抬進門就是了,偏偏那個牛脾氣的非要照著禮走,照著走就照著走,他喜歡折騰,他也陪著折騰就是了。
小定過後,梅天驕陸續送來許多事物,各色料子、首飾、金玉擺設、前朝字畫古玩,從衣料到飾品,從外房傢俱到內房傢俱,從妝盒、粉盒到開箱禮……盛知豫的院子裡慢慢堆滿由魚天胄手中送來的貴重陪嫁、珠玉寶石。
盛家人看得目瞪口呆,嘖嘖稱奇,沒有看過這樣娶親的,這位鳴王爺居然一手操辦了他們姑娘的嫁妝。
這像話嗎?
不管像不象話,這位王爺如今是皇帝面前的大紅人,他想怎麼做,沒有人敢說話。
魚天胄也以首輔的名義送了兩株半人高的紅珊瑚樹和六家鋪子,但六家鋪子是用別人的名頭送的,作為添箱禮。
繡坊、車馬行、酒肆、南北貨、糧食行和成衣鋪子,都在京城周邊,可謂大手筆,有些見微知著的商家也送來賀禮,這邊送那邊送,盛家門檻幾乎被踩平,幾房奶奶收禮收到手都軟了。
盛府忙成一團,盛家妯娌被這些聽也沒聽過,看也沒看過的貴重物品給看花了眼,對待盛知豫的態度也越發慎重了起來。
梅天驕還派來六個王府的嬤嬤,負責做嫁衣、蓋頭、荷包、新房各色帳子、百子被……
到了大婚這一天,盛知豫被裹成了粉粽子,在世人的眼裡,她畢竟是再嫁,沒有穿紅衣的資格,她端坐在轎子裡,除了自己的腳尖,什麼也看不到。
轎子穩穩的抬起,穩穩的走著,耳裡隱約只有鼓樂和鞭炮的聲音,轎子停在垂花院門前,有人扶著她下了轎,司儀喊了些什麼她也聽不清楚,身邊的嬤嬤拉著她走她就走,讓她停她就停,後來塞了條紅綢子給她,又拿走,跪倒磕頭再跪倒磕頭,暈頭轉向的被人扶起來,沿著院子正中甬道進了正屋,嬤嬤扶著她在床上坐好,雜遝的聲音終於都散去了。
這已經是八月,她穿著一身厚重衣服,汗是出了一重又一重,從早到現在就吃了一碗燕窩,又累又餓又渴,恍惚間,有些失神起來,她兩世為人,兩世嫁人,上一回是長兄作主,這回是她自願要嫁,女人難道除了婚姻,沒有別的路可走了嗎?
到底她選擇的這條路對不對?
她還沒能想出所以然來,蓋頭被人挑起,眼前驟然光亮,她微微抬起頭,看著直直盯著自己的梅天驕。
喜娘用小小的紅漆雕花託盤盛著兩只用五彩絲線連在一起的合巹杯,盛知豫和梅天驕喝了酒,喜娘接回合巹杯往榻後扔了過去,屋裡頓時響起恭喜聲。
盛知豫覺得扔這合巹杯的人肯定是受過刻苦訓練的,得保證每次都能扔出個一仰一合,大吉大利來。
梅天驕綻放滿臉笑容看著垂目坐著,臉上卻透出些紅暈的盛知豫,喜娘等了一會兒,見他還是一動不動的盯著新娘子傻笑,不由得咳了聲,屈膝提醒道:「王爺,還要行結髮禮。」
梅天驕瞥了喜娘一眼。「那就快一點!」
喜娘連忙取了剪刀,告罪後上前從梅天驕和盛知豫頭上各剪了一小撮頭髮,將頭髮結成複雜的花式,上前兩步,塞到了榴開百子的枕頭下。
梅天驕眼睛亮亮的,傻看著盛知豫,喜娘小心翼翼的過來。「王爺,您得到前頭待客了。」
他回過神來,又看了一眼盛知豫,往前院去了。
盛知豫不知道為什麼舒了一口氣。
春芽、冬黃、秋意和夏挽、澗水等人急忙進來,伺候著盛知豫到內室,手腳俐落的替她除掉了一層層外頭的大衣服,又卸了滿頭珠翠,跟著小丫頭轉進淨房。
澗水、夏挽伺候著盛知豫泡了溫水,洗了頭,洗了澡,拿大棉巾子擦乾身體,穿了淡粉綾短夾衣和一條繡滿纏枝並蒂花的長褲,坐到窗下的圓墩上,由著夏挽給她絞幹頭髮。
這屋子非常寬闊,地面用各色卵石鑲拼成福,東邊放著張楠木雕葫蘆紋葡萄藤蔓六柱架子床,床上鋪著百子迎福繡花絲綢被,簾幔鉤子上掛的是大紅綃紗帳,北邊窗下放著張鑲螺鈿彌勒長榻,一張蘇州水磨長桌上擺著瑪瑙箬翠寶石盆景,金胎雕漆雙頭牡丹花百寶格擺著各式各樣的古玩玉器,屋子四角錯落的放著花架、檯燈、落地花瓶,除此,屋子四角還架著冰盆,怪不得她沐浴後覺得涼爽舒適,原來是放了冰盆子。
幾個人說笑著,很快外頭送來湯水點心,盛知豫起身穿過水閣,轉進了廂房。
榻幾上放了幾樣清爽的小菜,和一碗鴨梨燉老雞湯,盛知豫拿起筷子,吃了一碗粥,又喝了半碗鴨梨湯,她這會兒,沐浴乾淨,也吃了東西,人也覺得精神多了。
等小丫頭來稟報,幾乎要打了瞌睡的盛知豫驀然驚醒過來,她不由得看向黃嬸。
黃嬸見她慌亂的眼神不由得噗哧笑出聲,她貼到她耳邊,低聲說道:「奶奶順著爺就是了。」可心裡不由得疑竇叢生,這奶奶看起來怎麼不像曾經過這一關啊,但明明……
梅天驕緩步進來,滿眼笑意,看著盛知豫坐在架子床上,靠著她溫和的問:「吃東西了嗎?」
她渾身緊張,僵硬的點頭。
黃嬸和春芽見禮成,示意屋裡的丫頭婆子輕手輕腳退了出去。
梅天驕走到盛知豫面前,心底的喜悅如春花綻放。「我去沐浴更衣。」
丫頭婆子都走了,他這是要她伺候嗎?
嫁人就得伺候人,要使心用計要大度要知禮要忍讓……沒法子的事。
她溫吞的下了床站到梅天驕面前,盯著他腰間的玉腰帶,伸出指頭去解,解了小半天卻怎麼也解不下來,急得一頭汗。
梅天驕看著束手無策的她,突然阻止道:「你的手,可好全了?」
她含糊的說:「已經沒事了。」
他緊緊把她摟在懷裡。「我自己去洗澡,你等我。」說完,大步流星的進了淨房。
她呆坐了一會兒,心裡轉風車似的,雙手都快絞成麻花,不行!她這麼沒底氣怎麼可以!
感覺就一瞬間而已,梅天驕已經沐浴完畢,穿著白綾衣褲,散著頭髮,走出淨房。
她見狀,連忙拿了矮幾上的大棉巾子過來,「我幫你把頭髮絞幹。」
他點點頭,坐到了彌勒長榻上。
盛知豫慢慢蹭到他後面,一開始動作生疏,不過,好像不管她動作是不是太粗魯,會不會扯痛他,梅天驕卻仍舊不動如山的坐著。
「如果會痛,要吭聲。」盛知豫放輕了手勁,對他臉上完全沒有表情生出大大的疑問來。
「我以為你想拔光我的頭髮。」
盛知豫噗哧一笑,這話,奇異的平復了她吊了七八個水桶似的心。
他勾唇一笑,把盛知豫拉著坐到自己身邊,拿過她手裡的巾子丟到一旁,「別怕。」
他溫熱的氣息噴在盛知豫頸間,她好不容易恢復正常的心跳又突然不正常了起來。
梅天驕抱起盛知豫,幾步把她放到床上,回手勾開簾幔鉤子,簾幔徐徐地落下來,她只覺得一個滾熱的身子壓過來,氣息從她耳垂撲到臉上。
「你……太重了。」她的反抗毫無力量。
他雙手順著她的腰間從後撫上來,一隻手已經伸進她的衣服裡,輕輕捏著她胸前的豐盈,盛知豫身子有些僵硬,那手揉了一會兒,拉開她衣服的帶子,把她的上衣褪下來,低下頭,從她後頸一路吻下去,盛知豫只覺得滾燙而酥麻的感覺從背後傳到了全身。
迷離中,梅天驕熟稔的解開她身上剩下的衣帶,往下褪去,很快,他剝光了兩人的衣服,盛知豫能清楚的感受到他胯下的堅硬,她緊咬嘴唇,一下子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梅天驕低笑,聲音裡帶著滿足,他俯身吻了她,給她最熱烈的吻和最真的心。
她只能僵著身子,被他滾燙灼熱的身體挾持著,頭昏腦脹,他緊貼著她,炙熱的唇沿著她的臉頰、耳邊,直到胸前的豐盈。
盛知豫慌亂的感受到下身的脹痛,連忙伸手推著壓在她身上的梅天驕,「走開……你走開……」然而,下身一陣痛楚,她忍不住重重哼了聲。
他伏在她耳邊,氣息粗重。「你怎麼……」他緩緩往裡探去的路徑碰到一層他沒有想像過的阻礙。
他不敢置信又無端狂喜,在她耳邊溫存地安慰著:「放輕鬆些,沒事的,過一會兒就好。」
她閉著眼睛,努力放鬆自己。
梅天驕氣息越來越粗重,動作也越來越用力,越來越放肆,盛知豫只覺得痛楚難當,狠狠的一口咬在他的肩上,他哼了聲,最後極力衝刺,趴在她身上不動了。
她淚眼濛濛的睜開眼睛,知道這一關總算過去了。
他從她的身上順勢下來,一隻手輕輕撩著她汗濕的碎發,自己緊貼著她,伸手想把她摟進懷裡,「我不知道你……」是處子。
盛知豫用力推開他,繃著臉支起身子滿地找衣服。「我要去沐浴。」
梅天驕慢慢坐起來,看著赤裸裸的她,滿眼憐惜。「我去叫丫頭婆子來伺候你,你別急。」
她胡亂點頭,顫抖的手隨便的把衣褲往身上套。
他叫了人,走過來幫她把帶子系好,又低下頭在她散亂的長髮上吻了一吻。
她避開他赤裸的身子,歪歪斜斜,倉皇的奔進淨房。
他走回床邊,從床頭抓了件長衫披上,看著染了點點鮮紅的床褥,這才示意婆子和丫頭進來,把床鋪被褥枕頭都換上新的。
井然有序的收拾後,婆子丫頭屈膝退了出去,他從另一個方向進了淨房。
淨房裡隔著重重的幃幔,他聽著盛知豫這邊的聲響,也很快跟著起身,幾個小丫頭伺候他擦乾身子和頭髮,換上衣褲,出了淨房。
這時盛知豫已經出來,也換上新的衣褲,坐在床上,垂著睫看不出來她在想什麼。
梅天驕笑意滿臉,往她身邊挪了挪。「你習慣睡裡還是外?明天可不用早起,不過我們還是要歇下了不是?」
她兩腿縮進床裡,掀起百子迎福繡花絲綢被蓋在身上,面朝裡,蜷成一團的閉起了眼晴。
他看著盛知豫的後腦杓,輕輕往前挪了挪,從後面攬住她的腰,下巴抵著她發間,「是我弄痛你了嗎?我不知道你……」
她騰地翻身過來捂住他的嘴。
「我不說,我不說,不過你總得告訴我這是怎麼回事?」他拾起她散在枕邊的髮絲,慢慢搓揉著,一隻胳臂伸直,讓她躺在上面。
盛知豫頓了頓,在他的眼裡只看到一片好奇,沒有別的,枕著他的胳臂好像給了她安全感,她慢慢的找到措辭。
「那人把我娶進門,為的是怕輿論指責他行事失度,他中意的是一個青樓女子,我,不過是那塊遮羞布,他該和我圓房那晚,睡的是姨娘的院子,後來迫於婆母壓力來過我的院子,但是,他都做出那樣的事來,我也不稀罕他!」
「他不稀罕,我稀罕,你什麼都好看,我都喜歡!」他胳臂用力,把盛知豫拉進懷裡,熱烈的吻著她的面頰。
他的小妻子鮮嫩如一支剛抽出芽的柳枝,靜謐而柔軟,溫暖而甜蜜,是他撿到的寶貝,能擁有她是他的福氣,那個嵇子君就只是個有眼無珠的。
梅天驕癡迷的看著漸漸入睡的小妻子,輕輕說道:「咱們不管那些過去的事,你有我。」
黎明的曙光透進簾子,梅天驕輕手輕腳下了床,看她一腳伸出被子,忍不住偷偷抓著她的腳摸了摸,再趕緊放下,溫柔的替她掖好被角,轉身去淨房更衣洗漱去了。
盛知豫醒過來時,春芽說爺吩咐過,讓她想睡多久就睡多久,於是她翻身很乾脆的又睡了回去。
第二天,她仍舊枕著梅天驕的胳臂睡著,那晚他折騰得她腰酸背痛,一早梅天驕哄她起來,說要帶她去逛一逛王府的園子。
衣服打點好,吃了早飯,冬黃進來,屈膝稟報皇上的旨意到了。
「我以為這旨意還要等上幾天才會到。」梅天驕攬過盛知豫,回到院門口上了敞轎,很快來到正堂。
正堂裡,魚天胄坐在上首,丫頭已經奉上新茶,他正掀著茶蓋撇茶沫,見兩人進來,不疾不徐的喝了兩口茶才放下茶碗。「我領了誥封的差事,給足了你面子,接旨吧!」
梅天驕讓人擺好了香案,魚天胄拿過明黃告敕,展開後抑揚頓挫的念起來,盛知豫聽著他那什麼……才德兼備,維護正道,彰世間公義,以褒其德之類的華麗詞藻,其實真正鑽進腦子裡的只有鳴王王妃四個字。
魚天胄念完,梅天驕雙手過頭接過告敕,又磕了頭,才起身。
兩人起身後,盛知豫接過那告敕讓婆子供到祠堂去,屈膝告退。
梅天驕和魚天胄說了一會兒的話,「皇上說放你十天的假,你就好好享受你的新婚假期吧!你放心,我這些日子都不會來找你的……」他眨眨眼,拱手告辭了。
梅天驕回到了正屋,在穿堂的簷廊下看見歪坐在美人靠上閑看紫薇樹的盛知豫。
穿堂的清風涼爽怡人,他撩袍坐下,滿面笑容的摟著她靠向自己,揮手讓伺候的丫頭婆子下去。
「在想什麼?」
她把他當成背靠,「我只是覺得怎麼好像就要和你過起日子來了呢?有些恍惚,有點不敢置信。」
「你不只要與我過今兒個的日子,明日、明明日……一直到我白髮蒼蒼,你都要和我一道過日子。」
「每天、每天都要踏實的過。」聽起來是個不壞的將來。
盛知豫偎進他懷裡,共看紫薇樹旁的薔薇花架,花燦爛……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