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朱行雲把玩著手中的琉璃墜子,眼睛忍不住透出一絲笑意。
原本還想著今年要上溫府給三弟訂親的,沒想到--
第一次見到那丫頭便是八年前到溫府作客,自己才十三歲,瑞雲十歲,勉雲七歲,溫夫人帶著溫任遠跟溫潤玥出來與他們相見。
當時雖然知道溫潤玥身邊有幾個大小丫頭,但沒什麼特別記憶,真正的第一印象是隔天玩跳棋,他跟瑞雲勉雲殺得溫家兄妹落花流水,溫任遠倒還好,但溫潤玥是個女孩,眼見自己這邊的琉璃珠子一顆一顆沒了,忍不住嗓門一拉,開始哭鼻
溫任遠也哄不住,只道,“惜玉,想想辦法。”
便見丫頭堆中一名穿著綠色衣衫的女孩走了出來,看樣子大概跟自己差不多年紀,相貌清秀,嘴角帶笑,眼睛頗有神采--光是那雙眼睛就讓人有好感。
綠衫丫頭袖子一卷,問道,“最後一局我替小姐行嗎?”
當時朱行雲想看她有什麼辦法,於是點了點頭,勉雲不敢說話,瑞雲雖然不太願意跟個丫頭遊戲,但看哥哥默許了也不好反對。
“三位少爺不說話,就當可以了。”丫頭話才說完,拿起棋子,一下就落到他們那邊最後邊的正中央,“著!”
瑞雲大叫,“犯規。”
“哪裡犯規了?”
“這跳棋要慢慢行過來的。”
“棋盤上的自然要慢慢行過去,但我這顆可不是棋盤上的棋子啊。”小丫頭抿嘴一笑,“本位被占就是輸了,之前二少爺說若小姐能贏一局,全部的琉璃珠都歸她,謝二少爺,至於三位少爺手上把玩的就不用了。”
語畢,丫頭老實不客氣地把他們這邊放琉璃珠的盤子整個取走放在溫潤玥面前,溫潤玥瞬間破涕為笑,瑞雲霎時目瞪口呆。
呆了一會,瑞雲才伸手指著她,“你這丫頭,賴皮。”
那丫頭咦的一聲,“我又沒輸,何來賴皮之說?”
“你、你使詐。”
“既然二公子捨不得,那也罷。”丫頭彎腰跟溫潤玥道,“小姐,這珠子就給二公子吧,待會給你更好玩的。”
朱行雲想,溫潤玥剛才哭得那麼厲害,絕對是不肯的,卻沒想到溫潤玥居然點點頭,“聽姐姐的。”
那丫頭又把那盤琉璃珠端到瑞雲面前,“二公子,我家小姐說珠子送您吧,遊戲而已,您可別生氣了。”
瑞雲雖然才十歲,但也知道那珠子一旦收下,賴皮的就變成自己,即便咽不下這口氣也只能咽了,“本公子既然輸了,珠子自然歸你。”
“公子不要?”
“不要。”
“真不要?”
“我都說了不要。”瑞雲將原本還在手上把玩的兩顆丟了下去,順便搶過勉雲手上的也一起扔下,“快快拿去給你家小姐。”
“是,那奉朱二公子之命,將跳棋輸的琉璃珠給我家姑娘。”
丫頭說完,又把那盤珠子放到溫潤玥面前,道,“轉了一圈還是拿回來了,還多了幾顆,好不好玩?”
溫潤玥大力拍手,十分崇拜的看著她,“姐姐好厲害。”
瑞雲嘔得幾乎快吐血。
朱行雲看那丫頭眼中帶笑,知道她是故意使絆子激二弟,瑞雲雖然才十歲,但已經懂得愛面子,話只能說,不能收。見那丫頭一肚子壞水,他竟意外覺得有趣--溫潤玥喊她姐姐,她又稱溫潤玥為小姐,兩人不知道是什麼關係。
瑞雲見眾人臉帶笑意,知道是笑自己出醜,伸手一指道,“你這丫頭牙尖嘴利,待我去跟溫伯父要你過府,讓你天天給我端洗腳水,看你還敢不敢放肆。”
溫潤玥卻在這時候大嚷起來,“姐姐是我的,可不能給你。”
“笑話,溫伯父現在想跟我爹爹做生意,別說只是要個丫頭,就算多要幾個,溫伯父也會……”
“瑞雲,別胡說八道。”朱行雲打斷他,“你若缺小婢,回府跟管事說一聲便行。”
“我就要她。”
“爹帶我們上門作客,你開口便是要討溫姑娘的貼身丫頭,這像什麼話,外人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們朱家改行當土匪了。”
朱瑞雲見大哥發話,不敢再吭聲,旁邊的嬤嬤們連忙出來打圓場,剛好這時溫太夫人身邊的大丫鬟過來,說太夫人在找潤姑娘,丫頭便順勢牽起自家小姐跟嬤嬤走了。
經過朱行雲身邊時,小丫頭轉身對他一笑,悄聲道,“大公子,謝謝你啦。”
“謝我什麼?”
“你幫著我,我知道的。”
年紀跟自己差不多的丫頭,面貌也不算多出挑,但整二弟時的壞笑跟離去時的那一望,朱行雲倒是一直記在心裡了。
神情很活潑,眼神明亮明亮的,像星星一樣……
稍晚溫府的婆子送晚餐進院子,朱行雲假意問了句,那婆子便劈哩啪啦的把那丫頭怎麼來的說了一次。
又說,溫夫人也就算了,一向是心軟的,但連一向刻薄的太夫人也很喜歡她,倒是很奇怪。
太夫人別說下人,就算是林姨娘生的孫子她都不太待見,對惜玉卻總是和顏悅色,甚至還能陪著聊天,但這丫頭的確跟其他人不太一樣,溫夫人原本想讓她去近身伺候溫任遠,這多好的機會,溫家主人敦厚,少爺又是嫡子,過個兩三年肯定會收房,別的丫頭都求之不得,沒想到她不要。
又說前些日子知府及其夫人來家中作客,酒過三巡,剛好見得溫潤玥來找父親,溫潤玥承襲父母容貌的優處,年紀雖小卻已經看得出是美人胚子,說起話來更是嬌憨可愛,知府夫人看了便想結兒女親家。
這杉天府誰不知知府夫人生了個傻兒子,溫老爺自是趕緊推辭,但知府夫人缺是不讓過,拔了鐲子就想往溫潤明手上戴,溫潤玥不懂,看知府夫人笑得親切,那鐲子又漂亮,就想接來玩,溫老爺正不知如何是好,惜玉已經先搶在前頭把鐲子一推,“太夫人最疼潤姑娘,常說潤姑娘的婚事要自己作主才算,老爺夫人可別忘記,要不惹得太夫人生氣,那可大大不孝了。”
知府夫人見好事被破壞,一個巴掌甩下去,氣是出了,婚事卻是擋下來了。
都端出太夫人與孝道了,知府夫人再怎麼樣也不能勉強。
婆子提了許多,朱行雲心想,光是憑小丫頭擋下蠻橫的知府夫人,溫太夫人就算沒有白疼她。
婆子最後說,惜玉這丫頭不想攀高,她在富貴人家服侍這麼多年,可沒見過哪個姑娘這樣傻。
傻嗎?
他倒覺得這丫頭不是一般人。
此後幾日,朱行雲上了心,也慢慢瞧出來了,惜玉的個性的確與一般人不同,不卑不亢,不強出頭,但若欺到她或者溫潤玥頭上,肯定要加倍討回。
看似溫和,與人為善,但也不是吃虧的個性。
勉雲後來也不知道怎麼的,去了溫夫人的院子一兩天,便是滿口稱讚的喜歡惜玉,瑞雲好奇,勉雲只道那丫頭講故事比說書的還好聽,隔日瑞雲也跟著去聽,回來後更是吵著要朱富戎把惜玉要過來,要天天聽她說故事,後來自然是被父親訓了一頓--
普通丫頭倒也罷了,那丫頭可是溫太夫人指名要收的義孫女,連名字都換了,這怎能要。
後來倒是瑞雲給勉雲出了主意,讓他去跟溫潤玥結親,溫潤玥嫁進朱家,那會說故事的丫頭肯定會跟著過來,到時候就可以天天聽她講了。
勉雲才七歲,一聽覺得此計大妙,立刻在晚飯時當著大家的面央了溫老爺,朱富戎雖然驚訝,但對溫潤玥也是喜歡的,於是順勢開了口。
朱行雲已經十三歲,不是小孩子,自然不能往溫夫人院子裡去,見識一下惜玉說故事的功力有多神奇,只好跟溫任遠旁敲側擊一下。
溫潤玥極黏惜玉,因此溫任遠在說起妹妹時,也提到不少惜玉的事情,加之溫潤玥年幼,其實也沒太多事情好講,到後來盡是在說惜玉,說這丫頭霸道得很,連他都敢凶云云。
到告別溫府前一日,朱行雲總算又能再跟惜玉說話。
惜玉見他,只是一笑,未見局促也不急著討好,跟其他差不多年紀的丫頭全然不同。
他想跟她說話,卻礙於男女有別不能貿然過去,後來是勉雲想玩捉迷藏才有了機會。
朱行雲一直留心著,溫潤玥果然一直跟著惜玉,好不容易等到溫潤玥當鬼,兩人才分開。
見惜玉進了涼亭處,怕馬上過去會被發現,他還特地繞過假山,稍微找了一下,發現她在亭子後便在她身邊坐了下來,兩人還沒長高,那涼亭外的花草恰恰將他們的身影遮住。
夏日微風徐徐,朱行雲聞到她身上的淡淡香味,又見她腰上系了個精緻的荷包,問道,“你繡的?”
“嬤嬤繡給我的,我可不會。”
朱行雲原本想贊她的繡工,聽她說不是自己繡的,倒不知道該說什麼了,隔了一會才又問,“你不學女紅,將來怎麼嫁人?”
“不嫁便行。”
他打出生到現在,沒聽過這麼驚世駭俗的話,皺眉道,“女孩子家終歸要嫁人的。”
“嫁人做什麼?”
“不嫁人,何以維生?”
溫惜玉噗嗤一笑,“如果只是要找長期飯票那還不容易,反正我跟著小姐這輩子吃穿也不用愁,何必自討苦吃。”
說也奇怪,明明他不太引以為然,但見她表情生動,說起話來又十分不同,心裡竟覺得被吸引,“嫁人是依靠,怎麼說是自討苦吃。”
“身上有銀子自能傍身,何必要靠人,何況誰知嫁的是不是良人,就那廚房大娘來說好了,跟丈夫一路苦過來,這幾年好不容易攢了些銀子,丈夫沒給她買支新釵子,倒是先娶了房小妾,小妾年輕貌美,大娘卻已經人老珠黃,一個屋子有兩個女人肯定不安生,你猜爭執一來,那大叔是挺正妻還是幫小妾?”
朱行雲不語。
家裡人口簡單,父親也只有兩個妾室,但因趙姨娘貌美又善使手段,父親對她卻是偏愛許多,雖然父親已經極力做到公平,可他還是記得趙姨娘恃寵而驕的那幾年,要不是連生四女實在生不出兒子,那氣焰恐怕也不會這麼快消停。
“學刺繡,學音律都沒有用,丈夫不愛就是不愛,人心一變,就算能飛天也沒用,有銀子才是真的。”
惜玉一臉正經的看著他,“我告訴你吧,銀子不管在哪個世界都是真理跟正義,只要真理正義跟你在一起就不用害怕,可以過得好好的,不用冒險成親,將來還要跟其他女子爭寵。”
朱行雲莫名對她的抗嫁頗介意,道,“男人三妻四妾有什麼大不了,如此善妒恐怕不好找人家。”
“所以我很有自知之明的不成親,當別人的小妾我受不了,看著丈夫娶小妾我也受不了。”惜玉拍拍沾上裙擺的草,“將來我的丈夫若要娶妾,我絕對是要和離的。”
朱行雲知道她不同,可沒想過她會這麼異類,“就為了這點事?”
“什麼叫這點事啊,既然兩心不相知,何必在一起呢,男人為了自己高興拚命娶,苦的卻是妻妾跟孩子,妻妾爭鬥,各房孩子爭寵,這樣的關係同處一個屋簷下根本沒意義,甚至可以說很糟糕,家人應該是你快樂我也快樂,但異母手足牽扯到家產問題,會變成你快樂我就不快樂,更別說妻妾了,嘴巴上姐姐妹妹,其實都恨不得對方去死,好一點的只是想想,要狠一點的話就行動了。”
朱行雲雖然覺得她說話難聽,仔細想了想,其實她說的也不無道理。
爺爺有妻有妾,結果就是他爹掌家後把那些妾室跟異母兄弟都趕了出去,四房叔叔都是揮霍無度,本可以世代富裕的家產沒幾年就敗得差不多,以致於堂兄弟們幼時富貴,十幾歲時卻家境沒落,每年都會有人上朱家來跟奶奶還有爹問安,至於奶奶跟爹見不見,就看那幾房姨娘當年對正妻是否尊重了。
“我那裡一個人男人自能娶一個女人,兩人成親是因為彼此喜歡,而不單單只是為了繁衍後代,一個屋簷無論多大就只能有一個女主人,相公尊重娘子,娘子心疼相公,在一起是因為想時時看到對方,不是因為認命,更不是因為年紀到了,我家鄉很多女孩子都不成婚的,也過得很快樂。”
“一個男人只能娶一個女人……你是北虞人?”
“是不是北虞人不重要啊,重要的是我是人,妻害妾,妾毒妻,別說女子狠毒,要不是男人把女人放在一起,造成她們缺乏安全感,誰喜歡當殺人犯呢,女人其實很可憐。”
惜玉笑了笑,“若不能找到一個喜歡的人,兩個人,一輩子,我就抱著一箱銀子,一個人,一輩子,那也是很好的,至少不用每天氣得半死。”
又提到錢,“你家主人知道你這麼愛正義嗎?”
“不知道。”
“那你怎麼又跟我說?”
以前他不懂,母親端莊又賢淑,為何父親卻是偏寵那空有美色的趙姨娘,逐漸長大才慢慢懂得,母親是世家貴女,自幼被教導得太過,對著父親永遠只說“是,知道了”,夫妻倆逐漸無話,又因逐漸無話更是漸行漸遠,雖然是夫妻卻如陌生人。
後來他便想,他要一個可以跟自己交談的妻子,像父親跟趙姨娘那樣有說有笑,分享蓮塘花開,女兒快會走路等等大小事……
朱行雲總覺得這丫頭玩棋子那日就看了自己好多眼,也沒像對瑞雲勉雲那樣使計要回琉璃珠,又跟自己說了這些,不知道是不是另有心思……
沒想到聽到的回答居然是……
“因為我今天生日,想起前塵往事太有感而發了,一時藏不住話。”她一臉懊惱的說,“你不會跟別人講吧?”
雖然有點失望,但瞥見她腰上那荷包,他忽然道,“你把荷包送我,便替你保密。”
“行。”她飛快解下荷包,往他手中一塞,“君子一言,快馬一鞭。”
說完對他一笑,雙眼彎彎,嘴角兩個小梨渦……
那樣子,他不太會說,但感覺就是……就是……
隔年,朱行雲因為六王爺的醉語被迫與郡公主定了親,約定十八歲後成婚,雖然不太樂意,但也清楚這事情已經不是他樂不樂意就可以決定的,因此還是規規矩矩在父母及官媒陪同下到八公主府定了親。
由於他是嫡長子,距離十八又尚有數年,因此訂親之後,奶奶跟母親就買了些沒落門第的閨女入府,仔細教導過後放入定將院中,他當然知道意思,也覺得傳宗接代再自然不過,只是每每跟那些丫頭說話,感覺就不舒服。
她們都很漂亮,但也真的就是丫頭,跟他說話時不是小心翼翼,唯唯諾諾,就是想要表現自己多與眾不同。
對他笑得很嫵媚,嫵媚得一點都不真心,刻意在他回書房時假意不小心誤闖,或者身份未定就忙著攏絡管事,結黨營私,“看少爺還未睡,所以婢子做了些宵夜”的也是有,至於掉在地上並提了詩的手帕,他都不知道看過多少次。
煩!
莫名的,他就會想起那個寧願抱著一箱銀子也不給溫任遠當近身丫頭的人,笑的時候眼睛神采飛揚,使壞的時候嘴角也是藏不住的笑意……很活潑,總覺得跟那樣的人說話才有點意思。
打開桌上的錦盒,從裡面拿出琉璃珠,想起她說“大公子,謝謝你啦”的神情,有點惡劣,又有點可愛……
後來奶奶逼得緊,他才要了一個言行比較不媚俗的丫頭,名喚鵲兒。
沒多久鵲兒有了身孕,整個人就變了,趾高氣昂不說,在定將院更是隱隱以女主人自居,他見她有孕不想太苛責,只吩咐她收斂點,沒想到鵲兒後來卻變本加厲,希望朱家能安置自己在鄉下的父母跟兩個弟弟,在平安府上買個兩進院子,再給幾間店鋪收租,弟弟可以安心準備科舉,她才能專心養胎。
朱行雲自然是不理她這種荒謬要求,鵲兒轉而去跟盧氏說,盧氏聞言大怒,不過是個賣身丫頭,還真當自己是千金小姐,怎料鵲兒居然就這樣挺著三個月的肚子跪在院子裡,大概以為盧氏會心疼未出世的孫子,卻不知道趙姨娘以前最愛用這招讓朱富戎心疼退讓,所以盧氏對所謂的“長跪不起”深惡痛絕。
鵲兒足足跪了一天一夜,終於知道當家主母是不可能退讓的,只好摸摸鼻子起來,可跪了一整日走路不穩,不慎跌倒,老嬤嬤看到大聲驚呼,剛好朱富戎的好友陸先生來府上賞梅小住,陸先生對醫理頗為精通,聽得小廝來報便趕緊過來定將院了。
結果是鵲兒撝著肚子死活不給看,朱行雲心知有異,一個眼神,長年伺候他的大丫頭馬上過去把鵲兒壓住,陸先生一診脈,便如他所想,什麼也沒有。
鵲兒哭哭啼啼說不是有意欺騙,只是爹娘托人傳口信來,家鄉農作不佳,日子實在過不下去,那麼巧他又剛好要了她,她才想出這計策,至於先前給她診脈的大夫也是她收買好的。
鵲兒怎麼哭都沒用,牙婆很快來把人帶走。
發生這種醜事,盧氏非常自責,這些丫頭都是她挑選出來的,沒想到千挑萬選選出這種貨色,也因為這樣不好再逼兒子了。
朱行雲想,這倒剛好,既然母親不會再逼,便等著十八歲迎娶郡公主便是。待勉雲跟溫潤玥成婚,他再跟溫潤玥把那丫頭要過來--他是大哥,又同在朱府,溫潤明應該不會拒絕。
那丫頭雖然沒說自己是不是北虞人,但一夫一妻的規矩的的確確是北虞才有,雖然不能如她所想的一夫一妻,可郡公主的親事是天上掉下來的意外,他不得不娶,照實相告,那丫頭應該能理解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