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離別

　　收拾好心情，吃了個兒子洗乾淨送來的桃子，管慶之進了廚房，一隻腳踩進去，就有退出來的慾望，太熱了，一股股的熱浪迎面撲來，一比較外面堂屋裡簡單是天堂。

　　看小夢一臉狼狽的樣子邊燒火邊炒菜，管慶之心軟得不行，去搓了條涼浸浸的毛巾搭在她頭上，「我來燒火。」

　　柯管一手炒菜，一手擦汗，聞言哂他，「你會燒麼？」

　　「你說我做就行了，在人身上動刀子我都學得會，就不信燒個火還能難住我。」

　　柯夢哼哼兩聲，把菜裝出來，在鍋裡倒入水，這才拉著他坐到灶邊，教他生火，這真是個技術活，不能塞太多柴，火反而會滅，也不能放太少柴，火力不足。

　　管醫生是個聰明人，很快就做得有模有樣了，只是，「這比桑拿還有效。」

　　不用燒火，柯夢舒服了點，拿筷子試了點味才回他，「那是，純天然的。」

　　管維躲在門後，笑瞇瞇的看著兩人說笑，他也有媽媽了，嘿嘿。

　　只剩一個青菜沒下鍋了，柯夢扯著嗓子喊，「管維，去叫大家回來吃飯。」

　　「哎，我馬上去。」

　　吳家一家人回來，看著滿滿一桌子菜，又感動又不知如何是好，「怎麼做這麼多菜，花了不少錢吧。」

　　「是我自己嘴饞了，小亮，去井裡吊水，洗洗來吃飯了。」柯夢覺得自己說的是大實話，確實是自己嘴饞了，她本來就不太吃豬肉，城裡人都被慣壞了。

　　「小夢姐，你手藝真不錯，在家也做飯嗎？」小艷看著精緻的飯菜，往最近的碗裡夾了一筷子，和自家人做出來的味道完全不一樣，很好吃。

　　「嗯，自力更生，你管大哥是醫生，說看到那堆肉就有聯想，從來不進廚房，我再不做飯就只能天天下館子了，我可受不了。」

　　小艷哦了一聲，看了管慶之一眼，早就覺得這兩人關係不一樣，果然是這樣的，不過，管慶之不是都有兒子了嗎？好像聽小維叫小夢姐後媽……

　　小夢姐這麼好，怎麼會做人後媽呢？不是說管大哥人不好，只是在她心裡，小夢姐是最好的人，值得最好的對待，擁有最美的愛情。

　　「這兩天家裡的事不用擔心，我會顧著的，不過餵豬什麼的，我不會，就不添亂了。」柯夢非常明白自己有幾斤幾兩，做飯沒什麼，除了量大一些，和在家時沒區別，其他的就無能為力了。

　　「哪能讓你做那些，讓你做飯就很過意不去了。」這幾天熟了些，吳媽也不那麼怕生了，趕緊接了話，「這事都是我們做慣的，不用花多少時間的。」

　　柯夢笑笑，低頭吃飯，哎？碗裡多出來的牛肉是怎麼回事？疑惑的看了身邊的人一眼，吃掉。

　　飯後，小艷小亮搶著把飯桌收拾好，抓緊時間休息一會積蓄體力，下午還要繼續下田的。

　　柯夢把管維帶進房間睡覺，管慶之跟了進去，看兒子一沾床就睡著了，心裡不是不心疼，但是，他不會質疑小夢的教育方式。

　　三點後，太陽不那麼烈了，柯夢又把管維全副武裝的趕了出去，順便把管慶之也趕出去跟著，醫生多多少少還是有些常識的。

　　這麼折騰了一天，管維一臉解放的表情奔回來，用虔誠無比的語氣對兩人道：「我保證以後都不浪費糧食了，我深刻的理解了鋤禾這首詩的含義。」

　　柯夢哼哼兩聲，「明天和你那些玩伴一起去田里撿稻穗去。」

　　「好。」管維這下高興了，今天就看到有小夥伴提著個籃子在田里撿稻穗，他早就想去了。

　　原本打算雙搶開始後只在這裡停留兩天的，算了算管維的假期，決定還是多留幾天，讓他一次野個夠，以後這樣的機會可就難得了。

　　她也能幫著吳家做做飯，時間一長，他們也沒有開始那麼拘束了，挺好。

　　過了兩天，吳娟就回家來幫忙了，柯夢去田間上看了看，有不少人家的已經整好了田在插秧了，讓吳家人去打了個招呼，柯夢把管維帶了過去。

　　端著一張笑臉，柯夢很快和那家人熟了起來，同樣姓吳，有著鄉下人的淳樸，對這兩個城裡人表現出了最大的熱情，並且接過了柯夢的任務，教管維怎麼扯秧，怎麼插田。

　　柯夢半吊子都算不上，自己都還需要學，也就跟在後面一邊聽一邊做，盡量不扯斷根苗，浪費了秧苗。

　　管維學的很認真，小孩兒愛玩水，站在水裡的感覺連頭頂的太陽都覺得沒那麼熱了，衣服上臉上都沾上了不少泥漿他也不知道。

　　覺得腳上有點異樣，柯夢抬腳，白皙的腳裸位置牢牢叮著一條螞蟥，管維一回頭也看到了，嚇得大叫，「這是什麼蟲子？後媽，疼不疼，疼不疼？」

　　「別叫了，這東西咬人不痛，就是吸人血。」柯夢用手把那軟噠噠有些噁心的東西捏住，扯出老長才把它弄下來，用力丟出去，拉著管維走到田間上。

　　這裡面他是不能呆了，雖然不痛，但是小孩子免疫力低，她有些擔心管維要是被咬到會感染。

　　「後媽，我們回家嗎？」低頭看著那個不停流血的位置，管維有些害怕。

　　摸了摸他的頭，「你別下田了，坐到陰涼的地方去看著他們是怎麼插田的，那田里打了藥不會有螞蟥，你要是想試試插田什麼感覺也可以下田去，不過不能打擾到別人，知道嗎？」

　　管維乖乖的點頭，眼光還是望著那個流血的地方，忍不住催促道：「知道了，後媽，你快回去，讓我爸給你止血，流了好多血了。」

　　「嗯，你今天要在這裡觀察學習一天，明天就讓你和小夥伴去玩。」

　　「知道了知道了，後媽，你快回去。」管維受不了似的，推著她的背往回路上走。

　　柯夢也就不說他了，雖然不痛，但是看著自己身體裡的血不停的流出來這感覺也好不到哪裡去。

　　管慶之正坐在堂屋裡摘菜，這都是小夢出去前留下的任務，只要不叫他去碰那些肉類，這些他還是能做的。

　　看到她提前回來訝異的挑眉，還來不及開口調侃便被那血吸引住了視線，丟下菜跳起來，「腳怎麼了？割到了還是怎麼回事？」

　　柯夢低頭，走了一路，居然還在流，這螞蟥該不會是變異了的吧，「被螞蟥咬了，沒事，拿點酒抹抹就行。」

　　管慶之這才放下心來，扶著她到一邊坐下，把剩的那半瓶老白干拿過來，蹲在柯夢面前，手腳麻利的把傷口清理乾淨，倒了些酒在手裡揉到患處，那小心翼翼的樣子讓柯夢差點以為自己是不是真傷得挺慘的。

　　「好了，小夢，承認吧，你也就是一城裡娃，這裡的人誰被螞蟥叮一口會流這麼多血。」

　　「我血多不行？」推開他，柯夢去摘菜，邊解了管醫生心頭之憂，「我沒讓管維下田了，就讓他在田間上看一天，允許他小範圍的試一試。」

　　管慶之從後面抱住她，親暱的蹭了蹭她頸窩，「你想怎麼管都行，不用特意和我說，怎麼樣我都是相信你的。」

　　柯夢也沒推開他，這男人自從那天過後臉皮就變厚了，像是變身了似的，她又是個適應能力很強的人，被他賴了兩回居然就習慣了，天生的M命。

　　「別給我戴高帽，哎，你請了多久的假？」

　　想起這事，柯夢側過頭看他，管慶之趁機啃了她嘴巴一下，答道：「最近的幾台手術並不是非我不可，我已經排下去了，再留多幾天沒問題。」

　　「那就好，難得能讓管維野一次，讓他野個夠吧，回去後就被束縛住了。」

　　「嗯，行，對了，你手機是不是沒開機？花蝶打電話給我了，說你手機打不通。」

　　柯夢有些心虛，她不是關機，是選擇性的忘記帶充電器了，要是手機開著，小阿編那奪命連環call躲都沒地方躲，她的新文已經拖很久了……

　　「她說什麼了？」

　　「沒什麼，就說你花爸花媽很喜歡吃那些罈子菜，讓你再帶一些回去，還問了我什麼時候，我說要問你。」

　　當然，花蝴蝶後面還有一句調侃似的話他沒有說出來，想想認識小夢後兩人的相處，難道自己真的成妻奴了？還是新一代的？好像……也沒什麼反感的，因為他自己完全沒感覺出來自己奴了。

　　「最多再呆三四天吧，管維那一大疊的暑假作業還完全沒動，你家老爺子那裡也沒去陪陪，還有，我的新坑再不開始填土，小阿編會殺到家裡來的。」

　　管慶之悶悶的笑，每每聽她們兩人打電話，那就是一場戰爭，一方攻擊，一方防守，最後的結局肯定就變成一方哀嚎一方無視。

　　「網絡上的編輯不是一般都離你們這些作者挺遠的嗎？而且都是網絡上聯繫，怎麼你這麼慘，連家門都能讓人摸上來。」

　　「你以為我想啊，誰讓這公司總部就在北京呢？當時年輕啊，和小編的關係混得太好了，時不時出來喝個茶聊個天，結果只要一到催文時刻她就變身，六親不認，嘁，以後再也不請她吃東西了，吃了的真想讓她吐出來。」

　　一提起小阿編，柯夢就滿肚子怨氣，當然，她非常相信，小阿編只要一提起她，也是滿肚子苦水要倒，這兩人，在各自的領域裡都很極品。

　　後面那人還在笑，胸膛一震一震的，柯夢惱羞成怒，把摘好的菜踢到他邊上，「走開，別巴著我，熱死了，去洗菜去。」

　　「是是是，馬上去。」再偷了個香，管慶之拿起缺了一個角的菜籃，悠哉悠哉的揚長而去，惱得柯夢想打人。

　　兩人合作著把飯菜做好，今天吃飯的人會多些，為了加快速度，吳家夫婦去換了幾個工，再加上吳娟也帶著老公回來幫忙了，今天的量明顯要增加不少。

　　看了看時間，都十二點了，柯夢擦了把臉，「管維怎麼還沒回來，明明叫他十一點就回的，我出去看看。」

　　管慶之拉住她，「你坐著休息會，息息汗，我出去，現在太陽太烈了，你別中暑。」

　　柯夢很想說自己沒那麼弱，但是管醫生已經不見人影了，真是，長腿的人了不起啊，她一點也不羨慕。

　　沒多久，管慶之便拎著個泥猴子回來了，柯夢扒乾淨他臉上的泥，「你在水田里打滾了？」

　　管維搖頭，扭著手指頭很不好意思的道：「爸爸叫我的時候我嚇了一跳，掉到田里了。」

　　這其實沒區別，柯夢忍著笑，讓管慶之把人拎到後面，她去把曬著的兩桶水提過來，井水太涼，用太陽曬一曬給他用剛剛好。

　　用了好幾桶水才把人洗回原樣，暑氣全部散去，管維自己穿好衣服，柯夢雙手環胸，「不是叫你十一點回來嗎？太陽太大，你會受不住。」

　　管維嘟著嘴解釋，「又沒人告訴我十一點了，站在田里也沒覺得有多熱。」

　　柯夢這才想起來，小亮沒和他在一起，別人自然就不會那麼精心了，摸了他頭髮一把，「累不累？」

　　「累，腰疼，那些人好厲害，就一直彎著腰，速度也好快的，看都不用看就分好秧往田里插，比賽一樣的，而且一格一格的，好整齊。」

　　這哪裡用得著崇拜啊，農家人都會的看家本領，柯夢歎息，聽到外頭的響動，知道是吳家人回來了，掀開簾子走了出去。

　　可能是因為有客人在，幾個外人很拘束，飯桌上沒人說話，都是悶不吭聲的吃飯，柯夢也樂得清靜，對於肯定不會有很多交集的人，她並不想應酬。

　　下午三點後，柯夢又把管維趕了出去，她去看了一趟他的傑作，彎彎扭扭的一個角落，有不少秧苗還浮在水面上，柯夢非常慶幸他的傑作不多，不然人家要全部重補一遍也挺麻煩的。

　　看他認真的模樣，她卻也說不出打擊的話，好吧好吧，只要他明白了其中的意義就行，她沒打算把這城裡娃必改造成鄉里伢子，就他這水平，完全不合格。

　　接下來幾天，柯夢沒再拘著管維，讓他放開了去玩，當然，危險的地方不能去，直到實在不能再在這裡呆下去了，才和吳家人說。

　　「明天就走？小夢，太快了吧，這幾天我們都忙，都沒好好招待你們。」吳娟首先不同意，農忙這事等不得，沒辦法拖，卻是真正的怠慢客人了。

　　「我們就是來體驗生活的，哪用得著你們把我們供起來，看看我們管維，壯實了不少，這就是成果。」

　　知道要回家了，管維很不高興，甚至還發了小脾氣，柯夢只是給他算了算他的假期，扣除他要去的興趣班和陪爺爺的時間，再把他的暑假作業說了一遍，立馬就老老實實的自己去收拾東西了。

　　「可是……這，我們什麼都沒準備。」吳媽看著自己空落落的家裡，實在想不出要拿什麼出來送人，連菜籃裡吊著的，都是柯夢自己買來的菜。

　　「這個更不用傷腦筋了，花蝶打來電話，說花爸花媽很喜歡吃那些罈子菜，讓我再帶一些回去，你們多給我準備些這個就可以了。」

　　「這個當然沒問題，就是有點太拿不出手了。」吳娟琢磨著自己那邊家裡能不能拿點什麼出來，可是想來想去，實在沒什麼能讓柯夢看得上。

　　「行了，娟姐，別想了，你要是非得送我什麼，就把罈子清空了給我吧，這種正宗的罈子菜我們那裡難買到。」

　　吳娟笑，「那好，我這就回去清空了，明天一早送過來，你可要等著。」

　　「那當然，不拿到我不走。」

　　「行，那我也不留你了，你們都是有工作的人，能在這裡呆上這麼多天，我們已經很高興了，媽，你也別亂想了，小夢說那菜他們喜歡就給他們多準備些，其他的他們都有。」

　　「哎，好，我多準備些。」

　　第二天早上，看著那兩個大袋子，柯夢覺得玩大了，這要吃多久才吃得完啊。

　　「呵呵，不全是罈子菜，還有些我們這裡的特產，不值什麼錢，你們就當吃個新鮮。」吳爸搓著手，笑得憨厚，這個老實的漢子話不多，難得的今天居然也會呵呵上兩聲。

　　好吧，拼了，回去就直接奔花媽那裡，讓她消化去，她只要各拿一點點回去吃上一兩餐就夠了。

　　「行，那我就不客氣了，小亮，小艷，你們只要認真讀書就行了，不要為其他事分心，我不會半路撒手不管的。」

　　「我們知道，小夢姐。」

　　小艷的眼睛有些紅紅的，大概是一大早就哭過了，「可別哭，努力讀書，考到北京去，到時候不就能經常見到了？」

　　「我會的，小夢姐，我一定會考到北京去的，哥哥也會。」

　　小亮沒有說話，只是堅定的眼神卻比任何時候都要黑亮。

　　「好啦，你們去忙吧，我們走了，管維，和大家說再見。」三人又恢復了來時的一身精緻，不同的是，比起來時都要黑上一圈，看著精神了許多。

　　吳娟趕緊搖頭，「這麼多東西你們兩哪裡拿得下，我們早就商量好了，讓小亮和劉鐵送送你們，家裡活實在不少，我們就不送了。」

　　柯夢想說不要了，可是那兩人已經一人抗起一袋子走了出去，她也就不再堅持，摸了摸小艷的頭，「會再見的，這裡，我還會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