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老爺子

　吃過晚飯，柯夢把剩飯剩菜拿到垃圾場，與其臭掉浪費，進了貓貓狗狗的肚子也是不錯的，明明這就不是她的活啊，郁卒的晃回家，管慶之剛好洗好碗走出廚房。

　　「要不要出去走走，去趟超市買點水果。」

　　柯夢搖頭，明明就是秋天了，還是熱得她想吐舌頭，「水果還有，冰箱裡的菜也還夠吃一天，明天再去，休息一會我再趕趕稿子。」

　　管慶之心疼她這些天被那新書折磨，又不能叫她換個工作，只得依著她，想著法子給她補腦。

　　「行，那就明天再去。」

　　客廳裡只剩電視機裡廣告『你好我好大家好』的聲音，柯夢覺得自己越發喜愛這樣的生活了，有人陪著，有人哄著，一開始就進入了家庭模式，沒了愛情為先，反倒更穩定。

　　愛管慶之嗎？喜歡是肯定有的吧，但是應該還沒到愛的程度，不過再這樣被溫水煮一段時間，她也沒得逃了。

　　門鈴聲響起，兩人對視一眼，這時候誰會來？花蝴蝶？還是管維回來了？

　　管慶之起身去開門，望著屋外的人，眉角下意識的抽了幾下，這是每次見老爺子的第一反應，最近一段時間這種反應更甚了。

　　「你這是什麼表情？就這麼不待見我老頭子？」老爺子中氣十足，讓管慶之很欣慰，看樣子還能折騰好些年。

　　「哪有的事，不過您怎麼過來了？也不提前打個招呼。」掃了眼直往老爺子身後躲的兒子，管慶之覺得自己應該定定家規了，以前管維可不敢來這一招先斬後奏。

　　「你瞪他幹什麼，是我要來的。」老爺子一眼瞪回去，用枴杖敲了他大腿一下，再用力拔開他，很自動的進了屋。

　　在聽到聲音的那一刻，柯夢就隱約知道來人是誰了，再加上管慶之的態度，她就更肯定了。

　　心裡不高興是肯定的，就這麼直愣愣的找上門來，倒更像是來找麻煩的，對方是長輩，她還不能失了禮數。

　　這種趕鴨子上架子的感覺，她一點也不喜歡，不過今天，她大概必須嘗一回這樣的滋味了。

　　站起身，柯夢理了理衣角，很慶幸沒有穿得很糟糕，端起笑臉，走向走口，把臉露了出來，「伯父好。」

　　管慶之一看她這個表情就知道要糟，柯夢確實很好說話，性子也大大咧咧，不把一些事放在心上，但是，她絕對不是毫無底限的。

　　這是柯夢家，對方的長輩不打招呼就這麼找上門來，確實有來者不善的感覺，自家這個老爺子，還真是會給他找麻煩。

　　揉了揉眉心，管慶之介紹道：「爸，這是柯夢。」

　　老爺子點了點頭，視線不凌厲，卻讓人有看透的感覺，柯夢側開身子讓了讓，「伯父裡面請。」

　　老人大都喜歡喝茶，柯夢拿出從花爸那順來的茶葉泡了三杯茶，她平時喜歡喝咖啡，但是綠茶也是挺喜歡的。

　　再把洗淨的水果端過來，柯夢坐到了老爺子對面，她底氣足，並無畏懼，就算老爺子的眼睛再能透視人心，她也沒什麼可怕的。

　　管維一步步慢慢的蹭過來，討好的喚道：「後媽。」

　　柯夢沒應，只是似笑非笑的掃他一眼，繼續喝茶，還知道算計人了，不打壓打壓以後就爬她頭上去了。

　　管慶之看小夢當著老爺子的面都沒壓制自己的脾氣，越加明白自己的境地不妙，若是開頭來個電話通知一聲，小夢一定會準備好東西好好招待，可是這種突然襲擊，連他都有些頭疼，更何況是小夢，他現在只慶幸這裡是小夢家裡，不然指不定明天下班回來，家裡就沒人了。

　　好歹現在就算她有脾氣，也沒辦法收拾東西走人。

　　「爸，你怎麼招呼都不打一聲就過來了，也沒人跟著，出了事怎麼辦。」

　　「這城裡我呆了一輩子，哪個角落不熟，能丟到哪裡去，要是大張旗鼓的過來，這邊不同意，那邊不放人，我去哪裡能去成？怎麼，你好像很不高興。」

　　現在不是他不高興，是這裡的主人不高興，管慶之心裡再無奈，也只能先把老爺子安撫了，打發走了再來哄另一個。

　　「哪有的事，爸你吃飯了嗎？」

　　「沒有，我就是趁著吃飯之前大家都忙的時候出來的。」老爺子一點也沒有不好意思。

　　管慶之算是明白了，說白了，就是偷跑出來的，以老爺子的級別，去哪裡不得有人跟著，偏偏他又最不喜有人跟前跟後的，平時不出來也就算了，現在一出來果然就把人甩了。

　　「我給大哥打個電話，他現在肯定得到消息了。」

　　老爺子也沒攔著，就算知道他在哪裡，也不能現在就把他壓著回去不是，讓那邊的人放心也好。

　　柯夢起身，「伯父你先坐，我去做飯。」

　　「那就麻煩了。」

　　柯夢笑笑，進了廚房，心裡卻翻了個大大的白眼，你要是知道麻煩我，就不會招呼都不打一個就出現在我面前。

　　管慶之掛了電話就想往廚房鑽，想著先哄一哄緩上一緩再說，那頭老爺子發話了，「過來。」

　　管慶之撫額，又不能和老爺子說小夢生氣了，那樣會讓老爺子覺得小夢未免氣性太大，可是不趁著這個機會去解釋幾句，等老爺子一走，有他受的。

　　「爸，什麼事。」

　　老爺子不客氣的一枴杖打過去，想了想這不是在自己的一畝三分地，又放輕了力道，「你個渾小子，叫你帶過去給我瞧瞧你不樂意，我自己上門來看你還有意見，欠揍。」

　　管慶之趕緊拿過枴杖放到一邊，坐到老爺子身邊安撫道：「爸，我這不是還沒讓小夢點頭嗎？她現在壓根就沒有再婚的打算，要不是我臉皮厚在這兒巴著，哪能像現在這樣光明正大的登堂入室，爸，你放心，要是成了，我立馬就告訴你，小夢這人你也看到了，就先壓一壓您的好奇心，總有一天，他是您兒媳婦。」

　　老爺子很是鄙視，「這麼久了還沒搞定，真沒用，不過兒子，你這次眼光不錯，會挑人了。」

　　「那當然，錢楓見了幾面也說小夢很好，能讓他們讚一句可不容易。」

　　看不得兒子那個得瑟勁，老爺子端起茶杯不遺餘力的打擊，「再好人家現在也不是你的，真要有本事，你把人定下來再說。」

　　「她逃不了。」

　　這是自信，也是決心，要找個這麼合心意的，難，小夢不管從哪方面來說都是極好的，更何況，他知道自己的心思，一開

　　始的好感，到後來的動心，再到現在的淪陷，其實花的時間並不多，在瞭解小夢的過程中，他就已經把心丟了。嗯，

　　不同於和前妻的轟轟烈烈天雷地火，這種溫潤的，細水長流的，浸到骨子裡的感情，如果脫離，是要動筋刮骨的，這種痛，他從沒打算承受。

　　他現在有足夠沉穩的心性來經營一段感情。

　　「可以吃飯了。」

　　這邊反常的沉默並沒有讓柯夢詫異，解開圍裙喚了一聲，就進裡間把飯菜端了上來，很簡單的家常菜，一犖一素一個湯，飯是拿個瓷碗蒸的，總共才花了不到半小時時間。

　　扶著老爺子坐到飯桌前，管慶之進去幫忙，柯夢看都懶得看他，她現在所有的耐性都用來壓制脾氣了。

　　「家裡沒什麼菜了，伯父你將就著吃點。」

　　「很不錯了，我們家小維天天和我說你做的飯菜有多好吃，今天可算是吃到了。」不客氣的接過碗，香軟的飯讓他很心滿意足。

　　療養院的飯菜當然不差，那裡住的都是退下來的幹部，品階大都還不低，所有的待遇都是有規定的，自然沒人敢怠慢，但是比起來，他還是更喜歡這種家常菜，只是，真的挺久沒吃到了。

　　柯夢坐回沙發上，捧著茶杯喝茶邊平復心情，她確實沒有現在就面對對方家長的準備，都說再婚的女人很少有幸福的，她願意和管慶之處，卻沒打算這麼快就走入下一個模式，不能就像現在這樣嗎？為什麼一定要改變呢？

　　老爺子吃過飯後並沒有多做停留，也沒有更多的時間給他了，管慶之的哥哥，管賀之已經帶著老爺子的勤務兵過來接人。

　　禮貌的和柯夢打了招呼，帶著老爺子，老爺子再拎著小孫子呼嘯而去。

　　管慶之鬆了口氣，拉住柯夢就要說話，柯夢甩開他的手，「把碗洗了，我要趕稿，別來打擾我。」

　　「小夢……」

　　回應他的，是重重的摔門聲，柯夢是真的生氣，這裡明明就是她家，為什麼她還是有種偷情被正室抓奸的感覺？那種理直氣壯讓她很胃疼。

　　管慶之歎氣，他就知道惹翻了人，小夢並不是沒一點脾氣的。

　　敲了敲門，他對著門板道歉：「小夢，對不起，我不知道我爸會來，他提過好幾次讓我帶你去見他，我知道你不樂意，一直沒和你說過，沒想到他找上門來了，他在軍隊呆了一輩子，沒有那些七彎八拐的心思，就是喜歡你想看看你，你別多想。」

　　一徑的沉默讓管慶之不知道再說些什麼才好，半晌，也只是再說了句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