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考慮到蘇思寧的身子不好,又從未騎過馬,蒼墨可以放慢了速度,本來只要一到兩天的路程走了三四天。但即便如此,越到後來蘇思寧臉色愈是難看,手捂著胸口,呼吸都有些困難。最後一天竟然染了風寒,有些低熱。蒼墨於是想先找個客棧歇下腳,不過屬下木修和公孫濟建議說,這裡離銀松堡並不遠了,不如早些回去再給蘇公子診治,畢竟銀松堡裡的環境和大夫的醫術都比外面要好。
蒼墨問蘇思寧的意見,蘇思寧說:“我沒大礙。”
於是蒼墨繼續前行,終於在第四日天黑之前趕回了銀松堡。
蘇思寧是被橫抱著進的銀松堡的大門,迎接的下人莫不露出驚訝的神色。蒼墨逕自把人帶去了院子西邊的小築,早已派人前兩日趕回吩咐下人收拾整理了。管家跟在身後,再後便是木修和公孫濟。三人漸漸拉開和蒼墨的距離,管家回頭,詢問地看向兩個蒼墨的心腹之首,木修聳肩,公孫濟給他一個“大概就是如你所想”的眼神。
管家皺了下眉。
“蘇思寧公子,是堡主的救命恩人。”木修才說,“我們知道的也就這些。”
管家便再看他們一眼,不再言語。
蒼墨直接將少年抱進了臥房,放到了床上。少年面色緋紅,低熱不退,有些咳嗽。剛進堡就派人去叫了堡裡的大夫,現在也已經在門外候著。
“進來。”蒼墨道。
大夫才走進來。是個花白鬍子和頭髮的中年人,姓劉,醫術精湛。
劉大夫看了看少年的臉色,然後把了脈,問了些問題。蘇思寧也簡單禮貌地答了。劉大夫便起身,對蒼墨道:“蘇公子是先天不足之疾,說重不足以致命,說輕不能怠慢相對,只能用藥材調理慢慢調理,是個長時間的事情。”
蒼墨點頭,對蘇思寧說:“你就安心在這裡養病。”
蘇思寧笑笑,有些疲態:“多謝堡主。”
蒼墨聞言挑眉看他,也不答話。蘇思寧被他看著,有些訕訕。劉大夫看這氣氛,非常識趣地對蒼墨說:“那老夫就先去給蘇公子開藥方了?”
蒼墨對他頷首,然後又轉身面對蘇思寧,保持方才的姿勢和表情。
少年方笑開:“多謝蒼墨。”
蒼墨也才笑笑,上前,抬起蘇思寧的下巴,俯身看著他的眼睛,說:“記住,這條命,是你救下來的。”
堡中下人這兩天紛紛在議論那個突然冒出來的少年的來歷。
銀松堡傲立北方已久,有地、糧、衣、武、商,秩序井然,儼然是自成一國,皇族也要忌憚三分。各代的堡主以選能人為主,如若資質不夠,是寧願不要血脈繼承的。蒼墨便是上代堡主的一門遠親。他天資聰穎,傲氣天成,幾經上代堡主的歷練,終將傲氣練成霸氣,成為能夠服眾之人物。
如此人物,自是有許多紅粉藍顏傾慕自述,蒼墨也算是個性情之人,並沒有多加拒絕,真是能看得入眼偶爾能交個心思的,也便納入堡裡。所以銀松堡後院,不說姬妾成群,為數也不少。用銀松堡下人的話說,憑著銀松堡的勢力和堡主的魅力,就是整出個後宮來,也不為過。
然則蒼墨並沒有娶妻,也沒有納妾,後院那些人,個個都是無名無分的,願走願留皆可。沒有名分,也就不分大小,善人惡人都有,爭寵也好,勾心鬥角也罷,蒼墨從不去理會,因為本就是不用放心思的地方。下人們便也不去蹚渾水,只是隔岸觀火冷眼旁觀。反正至今能留在這堡裡後院的,都不可能是純粹的善人。
所以當蘇思寧剛進堡——被堡主抱著進堡,後院那些人的臉上便有了顏色。這些多是聰明人,蒼墨平時與他們一起時,最多興致濃時會兩相依偎——即使如此也感受不到那人情意,但是他對那個懷中的少年,雖說表情也是淡淡的,但敏感之人立刻捕捉到一絲與眾不同。
那個少年,已經陷入了重重危機之中,下人們都知道。
至於蒼墨知不知道,沒有人看得出來,當然也沒有人敢問。
再至於那個少年知不知道——管家搖搖頭,看那少年的身子和氣息,便知是個天生可憐之人。但是,對於後院的那些人,不給與多餘的同情心,是堡裡下人的一貫準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