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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府深院》第105章
104皇宮裡的皇后生活(1)

  藍色的太監服是最低等的太監穿的,夏安偷了一身出來,利落的穿好,低頭往宮門走王府深院。不管遇見誰,他都死命地低著頭。這宮裡,他認識的沒幾個,可不認識他的卻也沒幾個。遇到身份高的,他還得避到一旁讓路。

  皇帝跟前的太監總管馬公公,無奈地嘆口氣,然後突然從小道上出來,一把揪住那個看見他馬上要撒開腿跑的人。

  「誒誒,說你呢,給,把這籃點心送到弘景亭去。」馬公公故意把鼻孔翻上天,表示自己根本沒看見這個小太監是誰。

  夏安拿袖子當著臉:「公公,奴才有夥計在身,您換其他人吧。」為什麼他每次想要出去都會被莫名其妙地擋住。

  「放肆。你就是伺候主子的,咳咳,叫你幹什麼就干什麼,再廢話咱家叫人賞你板子了啊。」馬公公慶幸自己在宮裡還是有一定的威名。沒辦法,新帝登基,宮裡頭不太平,若沒些血腥手段,他如何管理這麼多的宮人。

  「好好,奴才馬上去。」夏安接過竹籃,迅速往弘景亭而去。不就是送個點心,他送到了就馬上走。

  結果一進到亭中,夏安就悔的腸子都青了。容離絕對是故意的。

  夏安瞪著眼把點心掏出來,一盤盤擱在桌子上。然後深吸一口氣,彎身退到一旁。他跑不了了,容離既然已經知道,那他根本就出不去宮門。

  若不是一班大臣在,他早就翻臉了。

  「前年旱災,去年雪災,再加上二皇子造反,國庫實在沒什麼銀子了。」

  「不行,沒有銀子也得想辦法變出銀子來,老百姓都等著播種呢。若沒了種子,今年還要靠朝廷吃上一年,到時候哪個開銷大。」

  「說起來,修復破損的城牆,也需要大筆的銀錢。」

  「兵馬需要重新整治,離不開銀子。」

  容離將奏摺摔倒桌上,怒罵道:「一群飯桶,就知道問朕要錢,有本事都替朕想想怎麼來錢才是。」

  眾人沉默。

  容離伸手指向一個太監:「你,過來,說說你的主意,也讓朕的大臣們聽聽,朕到底是不是該換換臣子了?」

  夏安知道容離要嘲笑嘲笑這幫無能的大臣,一朝天子一朝臣,遲早他們就得退下來,換成容離自己人。

  「百姓們沒錢沒種子,可是大官們有錢,大地主的倉庫裡有種子,皇上何必發愁。讓有錢的人捐錢,有種子的人捐種子,不就行了?」

  工部尚書忍不住反駁:「說的輕巧,為官者顧念百姓疾苦,會傾囊捐助,可是各地的大地主如何會乖乖交出種子來。」

  「這自然也讓藉著皇上的光,給他們下保,來年收了糧食,多多的還他們便是。有朝廷作保,他們也不怕有借無還。再說,留那麼多糧食在倉庫,不用反而會黴掉,反正現在無論是官商還是私商或者平民,都買不起糧食,壓在倉庫裡就是賠錢貨。」

  「可是,朝廷拿不出銀子來買,他們就一定會相信能在以後賺到好處?」有大臣不信。

  夏安道:「好處在以後,自然讓那些沒有遠見的人望而卻步。不過若是眼前就有好處呢?」

  「哦,怎麼說?」容離問。

  「我朝不許商人考科舉,農人又無法入學堂。如果能在這一點上給那點既是農人又是商人的大地主一些寬鬆政策,想必他們定會十分願意獻出種子的。」

  「說的好。」容離拍手。

  眾大臣冷汗直流。

  夏安被打賞,他跟著宮人下去領賞,出了亭子才敢抬起頭,脖子低的都痛死了。這半年他哪裡對誰低過頭,容離性子暴烈,不允許宮人對他有一絲不敬,違者殺無赦,即便他求情也沒用。

  「姐姐,咱們要去哪裡領賞。」夏安快步跟上前面帶路的宮人。

  那宮人跪下道:「自然是皇上的寢宮,娘娘可能不認得奴婢,奴婢是新調來伺候娘娘的彩月。」

  「我不需要那麼多人伺候,有赤青藍紫四婢便可。」

  「她們因為照顧娘娘不力,被打發到別的宮裡去了。」

  夏安以為是容離給四人另派了什麼秘密活計去做,也沒往心裡去。只怏怏隨彩月回宮。到了寢宮,詐他去給容離送東西的馬公公也在。

  夏安剛要翻臉,就聽馬公公苦著臉道:「皇上有旨,請皇后娘娘接旨。」

  夏安便要跪,馬公公又急急說道:「皇后免跪。」

  「我接旨,快念。」

  馬公公苦笑著把聖旨遞過去,道:「娘娘您自己過目吧,奴才們都在外頭候著。」說完,使眼色把滿屋子的人叫了出去。獨獨彩月留了下來。

  「你為什麼不出去?」夏安戒備地瞪著這個新調過來的宮女,直覺不好。

  彩月福身道:「奴婢留下來伺候娘娘,請娘娘先接旨吧。」

  夏安壯壯膽,怕什麼,不只宮裡,天下都是他最大,皇帝還得給他賠小心呢,不要怕,大膽地看。

  「不,這個聖旨是不算數的,為什麼要扣我的月銀,我當皇后要花錢的地方太多了,但是打賞宮人,那點子月銀就已經不夠了。」夏安將聖旨丟在桌上,往外趕人:「快出去,快點,否則我叫人打你板子啊。」

  彩月嬌笑道:「娘娘恕罪,從此以後奴婢就是您最貼心的理財婢子,您放心,入了奴婢手裡的銀子,絕對花的都在正道上。像上面攢錢贖身啊,開舖子啊,奴婢是斷斷不會許這樣的事情發生的。」

  「不不,我不要你伺候,我的四個侍女呢,微黃呢,小金呢?馬公公。」夏安慌不擇路,跑到門口拍門大叫。

  馬公公進來。

  「快把彩月拉出去,叫她去別的地兒伺候,以後不許出現在我面前。」

  「這個。」馬公公為難道:「老奴不敢違抗聖旨。」

  「放肆,皇帝的話要聽,皇后的話就不聽了麼?你們再這樣,這個皇后我就不做了。」夏安當了皇后越發存不住錢,之前當管事主管的時候,還有個打賞、孝敬什麼的,當了皇后之後,只有可憐的一丁點地月銀入賬,這些還要拿來撐起一宮用度、打賞下人、給朋友贖身安置等等。

  「娘娘。」馬公公伏地哀切地叫,吃準了皇后娘娘是不會為難他們下人的。

  「來人。」夏安眼珠子滴溜一轉,一計不成再生一計。

  「參見娘娘。」侍衛進來四個。

  夏安指著馬公公和彩月,仰著下巴吩咐道:「這二人對我不敬,把這兩個人拖出去,扣他們三個月的月銀以示懲戒。」也讓他們心疼心疼銀子。

  「是。」

  「娘娘恕罪。」馬公公沒料到皇后會真罰他。一向沒架子的皇后怎麼突然就硬氣起來了,原先跟皇帝親熱過度的時候,太醫要查驗,宮人們進去伺候,皇后羞得對皇帝又是咬又是掐,也沒為難他們。就是管管月銀,不至於生氣吧?

  「朕的皇后好大的脾氣。」容離進來,宮人忙伏地請安,默聲退出去。

  夏安怒瞪容離一眼,往榻上一坐,邊吃小點心,邊惱道:「這次咱們索性把話說開了吧。你堂堂帝王,別沒事老惦記我那點銀子。」

  「還說呢,真不知羞。你也是皇后了,怎麼就那麼愛銀子。」

  「我是皇后不假,是死契奴才也不假。」夏安就是過不去這道檻。

  容離笑著坐過去,給他擦擦嘴角沾的碎屑。從懷裡掏出一張紙,在夏安眼前晃晃:「看看,你的賣身契。」

  夏安雙眼放光地撲過去,卻被容離躲開。

  「我給你一次贖身的機會。」

  「這麼好?」夏安全身戒備,挪屁股,離容離遠點。後者看他的目光,不像是放他自由,倒像是要把他連皮帶骨地全吞下去。

  「你也知道現在國庫緊張,災民飢寒交迫,是不是?」容離沒說完的話用眼神表示。

  夏安點頭:「是,我把鋪子裡的錢都上交給你了啊,你不會懷疑我貪你的錢吧?」

  「不是不是。我的意思是,那些鋪子你就放手吧,何苦來自己管著。你現在身份不同了,一國之母,要操心的事難道還不夠多?」容離討好的給夏安遞一塊點心。

  夏安搖頭:「還好,現在後宮清淨的很,我只要每天見幾個總管太監便可。有什麼事他們都會處理的,再說四婢會看著他們做事,又會照顧我,我一點都不忙啊。鋪子是生財之本,怎麼能賣掉?」

  「不是賣掉,是送人。」

  夏安跳起來:「什麼,賣已經很虧了,你還想送人。」

  「當然得送人了,難道一國之君和一國之後要掌握著全國的商舖,那底下人靠什麼吃飯?」容離給夏安捏捏肩膀。

  夏安不願意,他打小接受的理論只有買鋪子管鋪子,哪裡有把商舖拱手送人的。「這樣啊,那也不必全送走。」

  「當然,京城這邊會留兩件茶館酒肆給你打發時間的。」

  「送商舖越多,你國庫就越緊,連入賬都沒了。傻。」夏安狠狠點容離的眉心。「還有啊,這與災民有什麼關係?」

  「你不是挺愛偷聽我上朝的麼,怎麼不明白,只有把經濟發展起來,國庫才能真正充盈,天災人禍也不必事事要朝廷遠水救火。現在咱們握著商舖,富的是一家,天下人都窮苦,以一家濟天下,如何能好?而天下人都能過上好日子,咱們征徵稅,國庫也會有入賬的。」

  夏安垂眸,容離說的有道理。「好,依你說的去辦吧。」

  含住紅唇吸吮,舌頭伸到夏安嘴中,品嚐一番。容離笑:「糕點明明是甜的,怎麼吃到你嘴中卻是苦味。」

  夏安憤然道:「因為心苦,你別老以折磨我取樂。」

  「好了,別發脾氣了,以後不逗你了。改日我宣方夏同進宮,讓他陪你說會子話。」

  「可是我更想出去看他們,整日在宮裡呆著也煩。」夏安摟住容離的脖子,用半是撒嬌半是逼迫的口吻道:「放我出去吧。你不是說要留兩間鋪子給我的麼,我也得去看看,光聽何慶成的稟告,我也不放心。」

  「你不放心何慶成?」

  夏安道:「不是不放心,只是他已經是戶部侍郎了,多少總有忙不過的時候吧。現在百廢待興,你的人都忙不過來大事,我幫不上你別的,商舖的事總能插下手。」

  容離捏住夏安的鼻子,笑道:「得了吧,方才在亭子裡說的不是頭頭是道。我看啊,你不是不懂,只是沒錢賺,你提不起勁兒來。」

  「哪有,我不信剛才的法子就沒人想的到。」

  「哼,想到了也畏手畏腳地不敢做。」容離冷聲道:「我可不要膽小懦弱的臣子,萬事謹慎雖好,但永遠不肯邁步,那便不是謹慎,而是膽小無能了。」

  夏安點頭附和。初入王府那兩年,他亦是膽小怕死,但仍是去接了私活來做,再怕死也不能做縮頭烏龜。

  「對了,我倒是記起來一件事。我看你的那些商舖,居然還有好幾家草鞋攤子,小老百姓的生計你居然也拿來做。我之前想問你來著,可後來忙起來忘了。小金帶著我做的私活,背後的大老闆也是你。何必呢,在地牢裡,明知是我的血汗錢,還沒收我的草鞋。」

  「哈哈。」容離勾唇。

  夏安無奈道:「王府是你的,下人也是你的,明著使喚不夠,暗地裡還要壓榨人。我還心驚膽顫地想掙銀子呢,想起來真是可笑,我後來提心吊膽地給何管事做事,結果鬧半天,都是你的。」

  「哪裡壓榨了,還不是我讓你賺了銀子。」

  「哼,三百文早在地牢裡給弄丟了。對了,你下那樣的聖旨是什麼意思,為什麼派人來管我的銀子,對,還有賣身契。」夏安咬牙,與容離說話時總是會被他帶跑。

  「聖旨是逗你玩的,知道你整日悶得慌,我再忙一陣就會有時間陪你的。知道你惦記著賣身契就給你拿過來了,奴籍都脫了,一張紙而已。別老藏銀子,都皇后了不嫌丟人。那個彩月是我特意找來的,是老神醫的孫女,不單給你管銀子,有時我們做的過了,還能給你治傷。」

  「找個女人給我看傷?」夏安挑眉。

  容離眉挑的比他還高:「找男的我更難受。放心,主要活計還是我來,她不過看看。」

  「我把銀子給你,你把賣身契給我吧。」夏安建議道。

  「可以。」容離答應的十分爽脆。

  夏安睜大眼,怎麼會這麼容離。「你、你別騙我銀子啊,我當皇后之後,一分一分地攢下來很不容易的。」

  「騙你作甚,你都是我明媒正娶的人了,全天下都知道,我還怕你跑了不成?」容離將賣身契塞入夏安手中,擁人入懷:「別整天節省,什麼都壓到最低,你知道我不是什麼好人。就算國窮,我也要讓你榮華富貴享受不盡。」

  「容離。」夏安輕喃。

  「皇上,娘娘,侍衛金隊長求見。」馬公公通傳道。

  「宣。」

  夏安忙手忙腳把賣身契和聖旨收好,讓小金見了,估計又得笑他。

  「見過皇上,見過皇后。」小金跪地道。容離在此坐鎮,小金不敢似平時般隨意。

  「什麼東西?」夏安自己走上前要拿。

  小金忙雙手將包裹舉起,恭敬遞上。夏安忙道:「起來吧,又沒外人。」

  外人也不及皇上可怕啊。小金謝過恩,才敢起身。「是微黃親手做的幾樣小點心,公子愛吃,他就讓我拿過來點。」

  容離眉一蹙,道:「既然病好了,就快回來吧。」

  「回主子,還、還沒好透。」

  「噗—」夏安忍不住笑出聲。拿手肘捅捅容離,笑道:「何必總逗他倆。」轉頭又對小金道:「如今你也算是身心皆得,該早日給微黃個交代,人家這樣跟著你算什麼?」

  容離已頒下聖旨,允許男子與男子通婚。小金是侍衛長,也大小是個官,微黃跟了他,絕對吃不了苦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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