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猴子專門請假來接的人。

　　歐洵跟他許久不見，直接將楊文博一個人扔在了後車座上，抱著零食坐在副駕駛上跟猴子閒聊。兩人多年好友，又在一個宿舍住了四年，自然有著眾多話題，從同學的發展近況，到哪個同學生孩子了，孩子多可愛，若不是楊文博肯定前面坐著的那個是他家男人，他覺得倒像是老家樓下的長嘴老太太們。

　　只是兩人聊得高興，誰也沒注意楊文博那下拉的嘴角。猴子說到興起，一拍腦袋就想起件事兒，“哎呀，我差點給忘了，樓晨晨找你呢！”

　　樓晨晨？歐洵不由皺了眉。這丫頭去年同學會見過後，就再也沒了音訊，別說電影電視劇，連個綜藝節目都沒露過臉。但歐洵畢竟不是原主，更何況那丫頭當日求他的事兒，說到底有些自私，歐洵也就沒放在心上。這時候找他幹什麼？

　　歐洵這麼想的，也就這麼問出來了。

　　猴子聽了搖搖頭，“不知道，我同學會後給她打過幾次電話，她都遮遮掩掩的，我尋思挺沒勁兒的，就沒再聯繫他。前兩天她突然打來的電話，跟我要你的號。我尋思你換號沒通知她，就沒給，她就留話讓我轉告你。”

　　歐洵的確換了個號，這是他倒騰盛世的時候幹的事兒，就通知了相熟的一些朋友，的確沒告訴樓晨晨。歐洵點點頭，覺得畢竟是同學，既然人家找了，也就應了，讓猴子將號碼發給他。

　　聊著天，猴子就將歐洵送到了指定的酒店。兩人幾乎算是卡著點來的，下午走紅毯，晚上就是開幕晚會，晚會結束後就是晚宴，時間幾乎沒半點浪費的地方。因此一到就忙活，猴子在這兒又幫不了什麼忙，他略站了站，嘴巴長開了又合上，想說的話卡在嗓子眼，終究沒說出去，留了句，“晚上結束了我找你吃烤串”，轉身就走了。

　　“他怕是有事兒想求你。”一直沒說話的楊文博說。

　　歐洵點點頭。他也看出來了，一直等著他說，沒想到人家臨了給憋回去了，“我晚上喝酒的時候問他，那樣他也好說。”

　　吃飯，化妝，換衣服，打仗一般剛收拾完，顧軍就敲了門，他穿了一身格子西裝，有些雅痞的感覺，沖著楊文博先點點頭，然後才說，“車來了，咱們倆一輛，走吧。”

　　歐洵就站起來身，轉頭又叮囑了楊文博老實在家等候他召喚吃烤串後，才跟著顧軍下了樓。

　　事實上，這樣的頒獎典禮，無論規模大小，無論影響大小，其實在外表上並不能看出來。殷紅的地毯，尖叫的粉絲，成排的長短炮，還有一成不變的解說詞，歐洵曾經在還是喬楚的時候，那麼羡慕哥哥可以踏上這個地毯，而如今，他卻沒有那份激動的感覺了。

　　他陪著顧軍，站在整個劇組的最右角，彬彬有禮又波瀾不驚地走過了諾長的紅地毯，在主持人吹捧主演和導演的時候，在不引人矚目的地方簽上了自己的名字，然後進入會場，坐在了座位上。

　　晚會大多是原來的樣，歐洵半截瞧著沒意思，就起身去了衛生間，想要鬆口氣。沒想到一進去，卻發現還有個人在裡面，這人身材高大，梳著背頭，即便是背著身，也散發著濃濃的等閒人不可靠近的距離感，歐洵只一眼就認出，這是高啟之。

　　他竟然會在這兒？

　　不過歐洵稍微一想也就明白了。樂匯此時正處於多事之秋，股票連續跌停四天，以他對樂匯股東的瞭解，現在怕是都摩拳擦掌的準備要高啟之給他們個交代呢。這種情況下，高啟之越淡定才能越穩住人心。所以，出席電視節這種公眾關注的典禮，自然是最好的辦法。

　　只是，顯然這人並不高興，正在吸煙。

　　歐洵畢竟在高家生活了三年，高啟之又經常一起吃飯，他對高啟之頗為瞭解。這是個死到臨頭都不會縮脖子的狠角色，這顯然是又有大事兒發生了。

　　歐洵搖搖頭，自然的進了門。約是聽見聲音，高啟之回過了頭，一雙狠厲的眼睛如狼一般立刻鎖定了歐洵，歐洵自然的笑了笑，“水喝多了。”

　　在高啟之看來，歐洵幾乎是個小人物。縱然，《為奴》的票房已經接近本年度第一，可那又怎麼樣呢？錢和地位並不是一會兒事，尤其是這個圈子，賺大錢的有的是，可瞬間賠光的更多。

　　他淡淡的點點頭，不打算理會歐洵。歐洵卻突然起了興趣，他想起了一年前的那天，這個男人，毫不留情的弄死了他。如今，這點罪又算什麼呢？他沒當回事的上了廁所，然後一本正經的洗了手，離開了。

　　高啟之連瞧也沒瞧歐洵，他正陷入焦慮中。剛剛搞定在收留所給他打了個電話，哭哭啼啼求他想辦法讓他出去。高啟之一輩子就這一個兒子，疼到什麼程度？就連他喜歡男人甚至為之殺人，都忍了。如今聽到這個，自然心頭鬱悶的。

　　問題棘手在，這事兒鬧的太大了。

　　人人都知道，人人都長著一雙眼，這時候在眾人眼皮底下作案，他有再大的本事也幹不成。只是，在這個圈子裡，如果要壓下一條新聞，最好最簡單的辦法，就是發生一條更大的新聞。可有什麼，比巨星喬漢的死亡真相還大呢？！

　　晚會的聲音隱隱約約傳來，在寂靜的沒有人的廁所裡，高啟之幾乎陷入了思考中，直到有個聲音響起來，那是個有閱歷男子的聲音，低沉而充滿著狠厲，“他手裡有喬漢的屍檢報告，一旦漏出來，你就要去坐牢。這混蛋，當初居然留了一手。”

　　“你怎麼死性不改呢。我就不知道姓喬的有什麼好，先是喬漢，他死了你又看上喬楚。他們是兄弟啊，但凡喬楚知道一點點當初的事兒，你就不怕他半夜在床=上殺了你？”

　　高啟之幾乎在一刹那站直了身體，這些話是他曾經對高鼎說過的，當年因為高鼎迷戀喬楚，而死不鬆手，他想了多少辦法也沒用。當高陽回來要錢時，他是十分興奮的，這是他讓高鼎離開喬楚的最好藉口，所以，每句話他都是字斟句酌過的。

　　可如今，為什麼有人知道？

　　當年聽見的三個人，他和高鼎是不可能說出去的，喬楚早就死了，壓根不可能洩露任何一句。想到這裡，那些聲音突然停了，在安靜了幾秒鐘後，又有人問，“是我，還是我哥哥的影子？”

　　高啟之這下子身上的雞皮疙瘩完全起來了，若說剛才那兩句還有可能是別人偷聽了找人念出來的，可這句話，不用再聽一遍，高啟之就知道這是喬楚的聲音。他總是用這種清冷的聲音對他說，“爸爸，吃飯吧。”“高鼎，少抽煙”。但他對著高鼎說這句話的時候，卻是充滿著憤恨與殺意的，他當時就在現場，聽得一清二楚。

　　“是誰？是人是鬼你出來！出來啊！”

　　高啟之又不敢喊出名字來，怕被狗仔隊拍到，只能恐懼地壓低了聲音呐喊。可回應他的只有一句悠長的歎息，“我叫了你三年爸爸啊~~~~~”

　　這句話讓高啟之的理智瞬間崩塌，他瘋狂的循著聲音闖入了廁所隔間，可沒有一間有人，馬桶裡乾乾淨淨，四周沒有一張廢紙，這裡面也沒有任何播音設備。他幾乎頹然的靠在隔間的牆壁上，整個人充滿了惶恐，等了許久，那聲音再也沒響起，直到有工作人員過來，那點人氣讓他才慢慢的有了力氣，站起了身，顫抖著臉色發青的走了出去。

　　等著晚會結束後許久，歐洵才慢慢的回了那個衛生間，進了剛剛上過的隔間。將坐便器的儲水箱打開，那裡面的進水閥顯然被弄壞了，裡面只有淺淺一層水。一個手機被鑰匙鏈掛在裡面的閉水閥上。

　　歐洵將它拿出來，又把電話卡裝了進去，這才大搖大擺的出了廁所。

　　開幕結束，歐洵的任務也就到了頭。兩人跟猴子找了個燒烤店吃串，啤酒下了肚，歐洵才開始慢慢問他，猴子開始也不說怎麼回事，就只搖頭了。等著喝多了，才不像樣的哭哭啼啼道，“哥對不起你啊，哥開不了口啊！”他突然梗起了脖子罵道，“天殺的領導！憑什麼啊！有事就將人擼去，用著了就請來，沒你這麼做人的。”

　　歐洵一聽就明白怎麼回事了。

　　猴子第一次負責的節目《百變星君》一炮而紅，第二季度的導演也就又教給了他。只是怕是這東西太消耗才氣，第二季著實沒亮點，好好的一個口碑節目，居然收視率越來越低，如今收視為王，這顯然關係到節目的存亡。聽著猴子半半拉拉的話，歐洵就明白了，這怕是領導們看著他去年著實吸引眼球，又讓猴子請自己回去呢！

　　若是別人，當初欄目組藉故取消了他的參加決賽的名額，他是肯定不會去的。但若是猴子，歐洵自然另當別論。跟楊文博將他抬回了家，兩人就直接回去休息了。第二天一早就坐了飛機回北京，等著下了飛機，猴子才剛醒，給他打電話說，“你們也不叫我，連送都沒送你們。”

　　歐洵回答他，“《百變星君》的時間定了給我說，我空出來去錄節目。”

　　猴子摸摸腦袋，難道昨天喝多了真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