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這事兒辦的著實不怎麼樣！他們夫妻倆倒是想多個孩子，可誰也沒想著背著傻子名聲的老大楊光怎麼辦？也沒想過，有個傻子哥哥的楊文博又需要付出什麼？等著他們反應過來，聽著外面的小孩邊欺負楊光還滿大街叫他傻子，楊光為此而不願意學習後，夫妻倆這才反應過來，這事兒辦差了。

　　畢竟是第一個孩子，王翠花怎麼會不疼呢！她瞧瞧大的，看看小的，總覺得到底是楊文博的出生虧了楊光，所以心就慢慢偏了。

　　楊光在外面被人欺負，在家裡備受寵愛，性子也就越來越壞，成績也是越來越不好，他小時候面對他爹的時候也愧疚，覺得自己不爭氣，可是不是傻子瞞得住別人，可瞞不住他自己，尤其十歲那年起夜聽見爹娘的說話後，他就更明白了，自己壓根不傻，不過是因為要生弟弟，才給自己扣上了這名頭。

　　那時候，楊光就突然長大了，他覺得委屈，又覺得憤怒，他試圖好好學習，像弟弟一樣，可終究多年養成的慣性，讓他壓根靜不下心來。隨著年級越來越高，他成績越來越差，可好在，他是傻子，沒人說他，他自己也就認了。只是他將這筆賬記在了楊文博身上，他覺得是楊文博對不起他。

　　後來親爹去世，他要了廠裡給的工作，楊文博要了那一萬塊錢上學。楊文博高三那年，他跟老婆談婚論嫁，對方要拿一萬元錢，他其實可以不幹的，可他鬼使神差地，就想到了他娘藏起來的一萬塊錢，要他說，楊文博從出生就欠著他的，要不是他，他能成個傻子，能結婚都費事兒，所以，他毫無心理壓力的將那錢偷了出來。

　　他知道這事兒肯定會爆發，但他也想好了對話。那天他娘發現了這事兒問他，楊光是這麼說的，“他讓我背了二十多年傻子的名聲，那點錢給我娶媳婦不是應該的嗎？”王翠花被他問住，最終歎了口氣，算是默認了此事。

　　楊光覺得自己委屈，覺得自己應該拿大頭，甚至發現他弟弟富貴了後，又覺得他弟弟總該養養他的。此時此刻，聽見歐洵將這秘密說出來了，他這三十多年的委屈終於見了天光，他心中卻是半點愧疚都沒有，反而抬著臉去看楊文博，問他，“對，我不傻，都是因為你，我才背了這麼多年傻名聲，你欠我這麼多，拿點錢賠償我不是應該的嗎？”

　　明明是已經四月的天氣，這話卻說得整個屋子裡冷颼颼的，王翠花這會兒也不哭也不罵了，悶著頭一個勁兒的說造孽，也不知道指的是誰？楊文博聽著歐洵說這事兒的時候，先是愣了的，可他畢竟見得多，瞬間就明白了，將這輩子從前往後的事兒一想，他就明白了前因後果，如今他哥哥這樣說話，他心裡到沒有難受，而是終於吧嗒一聲，把心落了下來。

　　他真怕他們跟他講親情。他十八歲出來受的那些罪，他壓根不想讓人用所謂親情的名義佔有，這樣直白的將利益，反而更輕鬆，更無牽掛。

　　那邊楊光怕是瞧著楊文博沒反應，沖著他媳婦使了個眼色，他媳婦倒也光棍，直接就鬧騰起來，“你個沒良心的，從小到大，我們家那口子為你吃了多少虧，如今你發達了，倒是嫌棄我們了，你怎麼不想想你怎麼來到這裡的，要沒有我們家那口子受的這些罪，你能站在這兒嗎？”

　　楊文博此時卻沒答她的話，反而看向了他娘王翠花，問他，“娘，今天咱們家裡人都在，我問你一句，以後養老你是要跟誰？”

　　這話讓王翠花停止了嘟囔，她抬起頭來，有些不敢置信的看著二兒子，按理說，她還沒老的走不動路呢，問她跟著誰養老這不是嫌棄她嗎？可王翠花也不是傻的，她還挺聰明，知道這是二兒子想跟老大分清，腦筋一轉，反口問他，“我跟你，跟你哥，有啥不一樣的？”

　　楊文博這會子倒是坐起來了，他捏了捏一直站在一旁的歐洵的手，給歐洵打了打氣，這才說，“這當然不一樣，跟我大哥的話，我給你置辦套房子，再給你請個保姆，每個月給你養老費，日後你要願意來我這兒，我找人接你來，但我就不去大哥家了。要是跟我的話，您還住在別墅那兒，保姆也請著，我和歐洵每週去看您。”

　　這話確實徹頭徹尾要跟楊光分開了。楊光哪裡想得到說來說去，楊文博居然一點都沒有愧疚的意思，他有些急了，又本來養成了急躁的性子，沖著楊文博喊，“你想跟我撇清關係，沒門，為了你我受了這麼多年罪，光腳不怕穿鞋的，”他居然瞄了一眼歐洵，露出兇狠的表情道，“你要不賠償，你試試。”

　　這卻是威脅。如今，歐洵就是楊文博的心頭寶，楊光那意思分明是要鬧騰歐洵，這事兒他怎麼會允許？更何況，這是楊家父母辦的錯事，又與當年還在肚子裡的楊文博有什麼關係呢。他冷著聲說，“別提什麼背了個傻子的名聲，你讀了十年書，考了十年的倒數第一呢！你自己不肯上進，又何必賴我？咱倆早從那一萬塊錢就打平了。我勸你別打歐洵的主意，這年頭錢不是萬能的，但說真的，沒錢的真玩不過有錢的。”

　　這話說得硬邦邦的，沒半點親情。尤其是楊文博那張臉，從剛才的面無表情，若不關心，如今卻變成了冷若冰霜，這多年積累下的不怒而威，倒是讓王翠花幾個嚇了一跳，上次他們見過一次楊文博這模樣，後來耀宗就毫無懸念被送農場了，如今再見，誰心裡也打顫。

　　王翠花這些年寡婦做下來，做懂得莫過於察言觀色，她原本知道老二發家了，老大過得又不好，是想讓老二幫幫老大一家的。可誰料到，從一開始，老二就看他們一家不順眼，對那一萬塊錢耿耿於懷。她也知道，這孩子當年不受她寵，就他死去的爹疼他，那死鬼又一心讓他考大學，老大偷了他爹留下的錢，又讓他上不成學，老二心裡總是怨的。誰想到，能這麼厲害呢？

　　如今鬧成這樣子，她哪裡還有底氣說什麼不能跟男的在一塊？沒聽見那個小兔崽子說嗎？有她這樣的媽，找個男人很正常。只是，楊文博給出兩個條件，她仔細斟酌著，老大，老二這肯定不會好了，跟老大，還能得一套房子，一份養老錢，每年也能補貼補貼老大，可跟了老二，就是她一個人享福，老大一家受罪，左右之下，老太太還是做了選擇，“我跟老大，但房子得我挑。”

　　這個選擇，兩邊人都吐了口氣。

　　有了結果，老太太也就帶著老大一家回了小鎮，楊文博讓查理去送並辦理房產的事情，自己則早早出了院跟著歐洵回了他們住的房子，歐洵的衣物都被老太太丟了，好在都不是什麼貴重的東西，兩人又去挑了一些，也就算作約會。

　　查理隔了半個月後才回來，那邊事情已經辦妥。老太太怕是也知道，除了以後她得病，讓楊文博出血就這一次機會，直接去了市里，要買套別墅。這不過是個小城市，房價才三千多，別墅也就五千，一套三百平下來連裝修帶手續費不過二百萬，對於楊文博壓根不算什麼，再說那畢竟是他媽，就同意了。

　　只是，房產證上並沒寫老太太的名字，而是寫的是歐洵，並在公證書上約定，這房子使用權歸老太太，等著老太太百年之後，若是楊光伺候得當，將這房子轉贈給楊光。如此一來，楊光怕是不敢再得罪歐洵了。

　　不過還在北京上學的耀祖是個問題，這孩子怕是知道他爹和楊文博的事兒了，心裡挺難受，專門趕過來跟他二叔說，想要回老家讀書，只是楊文博小氣還不到這份上，再說這孩子的確不錯，直接安慰他，“我和你爹的事兒不關你的事兒，你老老實實讀書就是了。”楊耀祖只能點點頭，轉回頭發誓，他一定要出人頭地，到時候能養著他爹，也能報答二叔，有了錢，他爹總不會這麼眼巴巴地盯著二叔了。

　　這事兒處理完畢，雖然不那麼完美，但以歐洵客觀來看，這也是最好的結局了。那是親娘和親哥哥，又不是高鼎和高啟之，能打能殺能下狠手報仇，雖然說花了點錢，但其實對楊文博來說，是他孝敬父母必須做的，這樣反而能遠著點，挺好。

　　只是有些人就是不經提，在《為奴》後期快進行完畢時，安排在療養院的偵探張毅在跟高陽接觸了許久後，終於有了進展。兩人如今已經成了難兄難弟，最重要的是，高啟之那邊的人，前幾天過來看過高陽，似是說了什麼，高陽並不同意，雙方不歡而散，高陽在跟他吃飯的時候要了瓶白酒，喝著喝著突然吐了一句，他想離開。

　　蒼蠅不叮無縫的蛋，有需求雙方才有談的餘地，張毅自然明白，高陽這想離開，可不僅僅是療養院，這人其實是想出國，遠遠地離開這地兒。他沒提歐洵的事兒，只透了自己有能帶他出國的法子，此時張毅已經在療養院住了半年多，高陽怕是沒想過有人能夠為了拿到消息等這麼久，再者他也受不了高啟之的□了，托了張毅帶他出去。

　　張毅這才將有人想要知道喬漢的死因這事兒說了，高陽這才知道，這是早就盯上他了，他又想了兩天，這天上午，終於吐了口，他手中的確有喬漢真正死因的證據，為了保證不是假話，他會給張毅一些東西證明自己說的話，只是要安全了，才能交出。

　　歐洵在電腦前，看著張毅發來的郵件，將加密壓縮的檔包打開，裡面僅有一張圖片，是喬漢的死亡鑒定結果，上面寫著，死者生前曾經服用過麻痹神智的迷幻藥物。

　　歐洵依舊記得，當年他拿到的那張死亡鑒定結果，上面寫著一切正常。他幾乎顫抖著手拿起了手機，告訴張毅，他答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