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一波三折

　　猴子原名張立，因瘦而得名。他父親是位作家，在湘南省頗有名望，也不希望他留在演藝圈裡北漂，一畢業，就讓他回家，進了湘南省電視臺。因為不是湘南衛視，所以大家也都沒人在意，沒想到他竟然知道這事兒。

　　猴子此時義憤填膺，伸手一把將萬芳手裡的臺本拿了過來，低頭仔細翻了一遍後，直接一拍桌子，沖著謝成說：“謝成，甭管怎麼樣咱們還是一個班的同學，在一起相處過四年吧。你不知道歐洵現在的處境嗎？你拿這東西出來幹什麼？你他媽的什麼意思？”

　　謝成倒是沒想到會有人真知道真相，也有些尷尬，只是這時候他反而不好說話，桌子底下就暗暗捅了黃侃一下。黃侃沒辦法，只能硬著頭皮解釋，“沒有，沒有，真沒這意思，這不是湘南衛視的嗎？你們也知道，這地方捧人啊，想上去多難。”說到這個，他似乎找到了方向，聲音也越發大了起來，“你不知道，這節目一出來就有多少人盯著了，那誰，那誰誰誰，都想上呢。要不是謝成下了大工夫，花了人情，怎麼能弄到手？”他開始越發有理，“你這是什麼口氣，難不成我們幫人，還幫錯了嗎？”

　　猴子跟歐洵關係相當不錯，哪裡容得了黃侃欺負了人還裝好人，當即就拎著臺本冷笑道，“難？你放屁吧。你以為我就是了解這事兒，你他丫的拿臺本過來，怎麼沒看看上面的名字？難不成叫了四年的外號，不記得我叫張立了。我告訴你，製片，這個節目，我，張立，猴子，人都是我定的，他丫的你跟我編。”

　　這話一落，在場的所有人都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這傢伙，居然不聲不響在湘南衛視已經發展到這種程度，什麼叫做欄目製片人，選題決定權、製作流程監控權、節目初審權都是他的權利。這樣的身份，自然對這個綜藝節目瞭若指掌。

　　而猴子接著說道，“我知道你什麼意思。不就是當年歐洵比你紅，比你受人喜歡嗎？可歐洵紅的時候，咱們班裡有事兒找到他，人家什麼話都沒有，他丫的黃侃你別躲，當年歐洵還給你說過情呢。良心都吃在狗肚子裡了。你呢，你弄這一出？歐洵這事兒如今大家都避諱，我原本也不想提，可現在不得不說了，他不就是喜歡個男人嗎？除了性別不一樣，有什麼不一樣？你們大學誰沒失過戀，誰沒走過眼，他丫的誰就沒過過青春。你們都能犯，他不就是跟的人有名氣點嗎？你至於嗎？拿著人家的傷疤來取笑人，我告訴你，謝成，我鄙視你，我他媽的太鄙視你了。羞於與你為伍。”

　　這罵得可是淋漓盡致，那邊顧軍當即就拍了他肩膀一下，表示支持，順便說，“我顧軍在這兒表個態，歐洵是我一輩子的哥們，誰要跟他過不去，就是跟我過不去。”

　　這其實就是變相的支持歐洵，跟謝成翻臉了，說著，萬芳也在歐洵的肩膀上拍了拍，老周不知道什麼時候過來的，沖著歐洵道，“給我做代言啊！”剛嚴肅起來的氣氛，又鬆快了下來。

　　可即便這樣，也足夠讓謝成變臉的了。他是沒想到，歐洵居然還有這份人緣。當然，真敢說出來的，都是原先在大學裡跟歐洵關係極好的。大多數人是哪邊都不想得罪，還有一部分想要站個隊投個資，譬如開始的方俊生和李默，看見黃侃和謝成快黑了的臉，當即就插嘴道，“猴子，你別在這兒瞎霍霍，製片人怎麼樣，製片人你怎麼不捧捧歐洵啊，怕砸了自己的招牌吧。自己別做，就別挑別人毛病，甭管怎樣，謝成是盡了心的。”

　　這一下子就說到了猴子頭上。歐洵一直在一邊聽著，覺得特別感動，他原先的那幫大學同學，因為跟娛樂圈沒半點關係，他後來又因為哥哥的死有些避世，所以都斷了來往，歐洵在這點上比他強，即便跟人雙宿雙飛了，也不曾少了自己的世界。

　　只是，他們這樣做倒是痛快了，但畢竟是得罪了謝成。他歐洵怎麼樣沒關係，但猴子顧軍萬芳他們畢竟還要在圈裡混，他們不怕謝成，實在是怕小人。尤其是顧軍、萬芳正在上升期，歐洵不想因為這事兒，給他樹敵。

　　於是，歐洵一把抓住了要對峙的猴子，示意顧軍帶著猴子先回他們那桌，想要緩和一下。

　　可黃侃是謝成的助理，也代表著他的臉面，猴子罵了一頓後就離開，謝成如何願意？他如今已經是新一代小生裡的佼佼者，平日裡不知道多少人捧著他，脾氣比之過去不知道大了多少倍，火氣就冒了出來。

　　黃侃一瞧謝成那臉色，就知道今天這事兒大發了。謝成這人是不達目的誓不甘休的。或者換句話說，地球都是要圍著他轉的。果不其然，謝成沉著臉伸手將那個臺本撿了過來，順手翻了翻道，“怎麼？罵完了就走？”

　　他嘲諷道：“當初誰四處求爺爺告奶奶的讓人介紹工作，說什麼歐洵正在難處，大家能幫一下幫一下。怎麼，你如今倒是挑起來了！只是，你有挑的權利嗎？我謝成今天就告訴你，沒門！我還明明白白告訴你，我謝成，就是要看笑話的，看不了你的，”他的眼睛掃過了那桌上的人，不知定格在誰身上，“就看他們的。”

　　他說完，一把將手中的臺本甩了出來，不偏不倚，就砸在了歐洵身上。別說是同學，大家有四年感情，就是普通人，也不能這麼做。這簡直是極大的侮辱。

　　旁邊的同學們都沒想到今天這事兒竟然會撕破臉成這樣，大家畢竟都是同學，還在一個圈子裡混日子，這種事心裡有數就行了，真要鬧得老死不相往來，不但是給自己樹敵，也是給記者們話柄呢。旁邊有人就開始勸，這邊沖著謝成說，“他這不是特殊情況嗎？不接也情有可原。”那邊沖著歐洵充和事老，“甭管什麼原因，謝成能盡這份心就挺好。”

　　而此時，歐洵並沒有聽進他們的話。剛剛臺本打在他身上，恰好碰到了他的手，在一瞬間那股子虛弱感又出現了，而他的眼前，這次晃動了幾下後，出現了一個數字——4.5%。

　　此時他正被嚇了一跳，要知道，湘南衛視去年收視率最高的一部劇，是3.8%，這個還未製作的節目，居然是個潛力股？他不由為猴子高興。

　　只是，他剛想反駁，一直在旁邊充當透明人的樓晨晨卻突然跑過來，將一個手機遞給他，沖著他道，“是找你的，有急事，你先看看。”

　　這並非是歐洵的手機，他有些狐疑地看了一眼樓晨晨，就算找自己，短信也不可能發到樓晨晨這裡來。可沒想到，樓晨晨又將手機往他眼前遞了遞，急迫地說，“真是急事兒，你看看再說。”

　　歐洵瞧著她急的有些緋紅的臉，想了想，終於將手機拿了過來，摁開後，出現在眼前的並非是短信頁面，而是個文檔頁面。上面寫著，“歐洵，我求求你了，你應下來吧。謝成手中有我和張金山的照片，要是他放出來，我死定了。你不信，可以看我的短信。”

　　張金山是圈內的一位已婚著名導演，如果是真的，這照片放出來，樓晨晨可就毀了。歐洵臉色暗沉的關掉了文檔，直接點開了短信，一個陌生的號碼，在不到五分鐘前，發來了一張樓晨晨與張金山接吻照。

　　再聯繫到謝成剛才那句話，這事兒誰做的鐵板上釘釘。歐洵不由歎了口氣，如果可以的話，就算收視率再高，他也不願意受這個脅迫。只是朋友們剛剛替他除了頭，他怎能拒絕？看了看眼角上已經有淡淡皺紋的樓晨晨，歐洵終於抬起頭，仿佛認命一般，“我去。”

　　謝成顯然期待極了歐洵這副模樣，瞧著他認下了，不由樂了，“識時務者為俊傑。”

　　歐洵想著這餡餅甭管他願意不願意，最終還是砸在他頭上，於是點頭道，“你的心意，我銘記在心。”

　　謝成只當他嘴硬，冷笑一聲過去。

　　那邊猴子還有些衝動，想要質問歐洵幹嘛答應下來，這對他百害而無一利，只是卻被萬芳攔住了，她看出了中間的事兒。果不其然，等到局散了，謝成他們高興走了，樓晨晨紅著臉一解釋，幾個人當即就啞了口。

　　他們心疼歐洵，可也不能沖著樓晨晨說別管她。猴子幾個只能拍著歐洵肩膀說，“兄弟。”樓晨晨也在一旁不停道謝。歐洵瞧著他們一副霜打了茄子的樣子，心中不由感動，認真地說，“福禍相依，這事兒八成還是好事兒呢，說不定這節目一下子就火了，我又紅了呢。”

　　猴子對此都不自信，“你別安慰我了。”

　　歐洵知道這時候解釋他們也不信，只能閉了嘴，反正，到時候他們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