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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淨黑心貨(我要有錢之黑吃黑篇之1)》第4章
  第三章

  一個月後,封府大喜——

  當晚的喜宴,賓客絡繹不絕,封家更在京城中擺了百來桌的流水宴,與萬人同慶此喜,出手之闊綽,連皇室都比不上。

  占地近頃的高門宅院,分為東西南北四個偏院,處處精雕細琢,假山假池充滿大得不可思議的庭院,就連主要通道都無比豪奢地鋪上了琉璃青石,扶欄鑲著一層金箔。

  封家的丫鬟僕人穿戴得也不含糊,個個面貌端正,氣質文雅,手腳更是利索,態度親和有禮,非是尋常人家可以相比。

  華敏這一回算是長見識了。原來這個時空裡的富豪,奢侈糜爛之程度,比起二十一世紀的富人毫不遜色。

  拜過堂被請入喜房候著的華敏,一把抓下繡工精細的紅蓋頭,眸子睜得圓亮,立時將房中各種值錢的玩意兒都瞧仔細。

  她扶著被琉璃鳳冠壓得發酸的頸子,抬臉看著自床榻頂端披垂而下,一串串的七彩碎玉。

  那碎玉偶爾被風吹動,撞擊出清脆的聲音,宛若樂器一般,奇特又悅耳,令她甚感驚奇的豎耳聆聽。

  這些光芒耀眼的彩玉,不會是世上罕見的風弄玉吧?據說風弄玉與風聲能產生磁場互動,發出琴箏一般的清脆樂音。

  各國王公貴族紛紛出高價,競買這種風弄玉,卻因為數量著實稀少,價格已經飆漲到令人咋舌的地步。

  「這幾串玉飾不知道可以賣多少錢?」華敏癡癡望著系滿床榻的一串串玉飾,不由得歎道。

  一陣悠昂的鈴聲陡然響起,華敏收神,望向被推開的房門。據說封以揚喜歡玉石鈴鐺這些小玩意,因此他房門的門環也系上一串銀瓏鈴鐺。

  原以為進房的是封家派來伺候的丫鬟,一抹頎長的絛色身影不期然地映入眼底,她心口不由一緊,這才終於正視到一個事實——她真的嫁給封以揚了。

  一個月前,封以揚提出條件,要她嫁給他,藉此交換日後沈記胭脂鋪在封氏開設的萬物店鋪裡,能不被抽成的販售各樣胭脂水粉。

  「敏敏,你真的答應了?唉唷我的娘咧!」親眼見到女兒點頭答應封以揚後,華大娘高興得當場都快暈了。

  「娘,你也替我高興吧?」華敏那時高興得都快跳起來。

  華大娘歡天喜地的說:「高興,當然高興!這可是天上掉下來的好事!娘巴不得你現在就嫁過去……不過,你要是嫁出去了,沈記可怎麼辦?」

  「娘,你想這麼多做什麼?」華敏安撫的說道。

  「你想想,只要我嫁了,日後我們沈記的胭脂水粉便能在各個州城,封氏開設的萬物店鋪販售,他還說不抽成,還打算給我一筆聘金安家,這可是上天下地都找不著的好事,我要是還顧慮這麼多,我就是真的傻了!」

  嘿嘿,虧得封以揚還被世人誇成一個活財神,結果還不是照樣栽在她手裡。

  說句不用錢的良心話,她還真想不到,華敏這副模樣,居然還能讓封以揚動念。

  為了誘她點頭允嫁,他可是一連搬出了許多優渥的條件。殊不知,不需要那些附帶條件,光是想到可以嫁入豪門,一夕致富,慢慢地掏空這個活的金元寶,她便迫不及待想嫁,哪來需要他利誘。

  「可是,敏敏……」華大娘雖然高興女兒可嫁入封家,卻也擔心女兒一旦遠嫁京城,自己可就無依無靠了,畢竟華家全家上下可是仰仗二女兒撐起所有生計。

  「娘,你就別再可是了。」華敏露出奸巧的笑容,兩手交握輕搓。

  「你再想想,日後我要是成了封家的少夫人,哪怕封以揚反悔,或是再娶妻妾,我只要坐穩了少夫人的位子,暗中將封以揚手邊的財產一步步弄到我手裡,我這一嫁,可說是穩賺不賠。」

  再者,封以揚的皮相美麗,體魄看上去,雖稱不上強壯,但也挺拔頎長,襯上他矜貴顯赫的家世,若是放在二十一世紀,那可是超級黃金單身漢啊!

  不嫁白不嫁,她這是人財兩得,一夕致富不是夢啊!哇哈哈哈哈!

  「什麼事讓你笑得這麼開心?」

  「一想到日後封以揚的財產,都會一樣樣變成我的,我當然開心。」華敏美滋滋的笑道。

  要怪,就怪封以揚自個兒眼拙,竟然把自己綁上紅緞帶,自動送上門,她若是不將他徹徹底底的吃幹抹淨,那就太對不起自己了。

  「你打算怎麼做?」

  「當然是……」不對,她應該是在冥想來著,怎會平白冒出旁白?

  華敏轉眸,對上一張揚著柔笑的俊麗面龐,小心肝撲通一跳,差點沒被活生生嚇死。

  「呀!」她兩手緊撫胸口,被一身華麗貴氣的霞帔壓得笨重的身子往後方縮了縮,頂上鳳冠無數顆碩大珍珠跟著震晃。

  封以揚順勢在她身旁落坐,探出手臂扶住她軟綿綿的腰腹。「嚇著你了?」

  華敏尷尬一笑。「是我自己想事情想得入神。」要命,方才那些話,他不會全聽見了吧?

  這下子,封以揚不將她看成謀財害命的黑寡婦才怪!

  「剛才我說的話……」她渾身狂冒冷汗,忐忑難安的偷覷著那張俊顏。

  「什麼?」封以揚竟然眨眨美眸,裝作一臉不知的神情。

  「沒什麼,沒什麼。」華敏傻笑帶過。興許方才她那些話說得沒頭沒尾,這個被色所迷的貴公子沒聽真切。

  財神保佑,財神保佑,她今後能否翻身,可都全靠這位天才金算盤了,千萬不能弄丟這張鑲金飯票呀。

  「今晚委屈你了。」封以揚抬起手,輕撫過她抹上桃色胭脂的粉頰,金光湛湛的美眸,蕩漾著一抹令人耽溺的柔情密意。

  華敏心口一窒,眼前這張俊臉,居然又和記憶中的那人相重疊,封存已久的淚意竟挑在此時湧上,眼眶不禁微微泛潮。

  害怕在他面前失了態,她連忙垂下螓首,低聲回道:「金當家先前就已說過,封家不見得人人會歡迎我進門,我心中早已有底,那一點羞辱,不礙事的。」

  這場婚事來得倉卒,一個月前便緊鑼密鼓的籌畫,她也在半個月前便被一頂金頂華轎接來京城待嫁。

  封家人將這門親事,視同於天上掉下來的禍事,一個比一個反對得凶,封以揚的爺奶只差沒哭瞎雙眼,逼金孫回心轉意。

  想不到封以揚脾氣也夠硬,堅決娶華氏女子到底,否則此生不娶的狠話冷冷撂下,封氏上下沒人敢再吭聲。

  封氏上下無不將封以揚當成活財神供奉,他的睿智與聰明,將封氏在商場的聲勢推上頂峰,更讓有些微衰頹的封家生意,再次風生水起。

  封以揚年紀輕輕,便已經是封氏主家的支柱,封家人上自八十歲老太爺,下至封以揚的爹娘,個個將他的話奉為圭臬,更不敢違逆他的命令與心思。

  只是方才拜堂時,封以揚的舅舅當著眾人的面,嘲諷了華家人一番,讓特意前來京城觀禮的華家人失了顏面。

  她心中雖然有氣,但是聽到封以揚這般好聲好氣的安撫,倒也解氣不少。

  封氏族人全將封以揚看成他們的金寶貝,她只要掌握了這個金寶貝,日後便能挾天子以令諸侯,在封家呼風喚雨,搬金藏銀。

  揣想著日後的無限風光,華敏放柔了嗓音,軟綿綿的倒向封以揚的肩膀,螓首輕靠著,擺出嬌柔媚人的姿態。

  「以後,我就是你的人了,金當家可要對我好一點。」她伸出蔥白似的纖指,在他胸膛口上輕輕刮畫。

  封以揚美眸閃著戲論的笑意,對於她心中打的是怎生的如意算盤,早已洞悉。

  事實上,他對她視財如命的個性,本就是了若指掌,也明白她會點頭嫁給他,看上的是封家取之不盡的金銀財寶。

  但那無妨。只要可以讓她早點成為他的人,不管是利誘威脅,哪怕是要使出陰險卑鄙的下流手段,才能得到這個小財奴,他也會毫不猶豫的用上。

  「都已經拜過堂了,你我之間何必這般生疏,以後就直喚我的名字。」封以揚順藤攀瓜,伸出結實有力的雙臂,將懷中撒嬌的人兒圈緊。

  這下反倒是華敏有些不自在,一邊乾笑,一邊不安分的扭動身子,想掙脫他的圏抱。

  根據她私下查訪——好吧,其實就是跟蘇總管打聽過,據說這個封以揚從來沒有過女人。按理說,他在男女關係這方面應該是一竅不通,眼下看來,怎麼好像不是那麼一回事?

  華敏狐疑地斜瞅,不知不覺地,將那張五官深雋的面龐,就這麼刻入心底,粉頰不由自主地泛開紅暈。

  這個男子往後就是她在這個時空的丈夫……這個念頭一直盤據在腦中,讓她直感到燥熱不安。

  封以揚瞧著她臉蛋豔若桃花,心中一動,傾過身便要吻住她輕咬著的軟唇。

  華敏一慌,隨即從他懷裡掙開,逃命似的撲向桌子那頭。

  封以揚竊香不著,眼色訕訕,嘴角卻是往上翹起。

  不管是「從前」,還是現在,她還是一樣沒變,看似膽大包天,當真遇事時卻又總是臨陣脫逃。

  自知方才逃脫的舉動太突兀,華敏尷尬傻笑,指著桌上的合巹酒道:「我們還沒喝合巹酒呢。」

  封以揚淡淡睨了一眼桌上明顯被動過手腳的酒,慢悠悠地道:「是啊,沒喝過那酒,我們可還算不上是夫妻。」

  華敏轉過身背對著封以揚,端起那兩杯盛在青玉琉璃杯裡的合巹酒,眼睛笑眯成彎月狀,唇上懸著一彎狡黯的笑。

  只有她占他便宜的份兒,可沒有他反過來吃她豆腐的理!

  「來來來,喝了這杯合巹酒,我們才算得上是真正的夫妻。」

  華敏稍稍收斂唇邊的奸笑,一轉過身又換上喜孜孜的甜笑,十分殷勤地將合巹酒端到封以揚面前,想親手喂他一口飮下。

  封以揚忽然接過她手中那杯酒,反過來喂到她的嘴邊,溫柔地道:「怎敢勞煩娘子。今晚是我不好,讓你受了委屈,這杯酒就讓我拿來抵罪。」

  您老也太幸運了吧!偏偏拿到那杯「加了料」的合巹酒。

  不著痕跡地瞄了瞄抵在唇邊的酒,華敏嘴角隱隱抽搐兩下,笑容發僵地道:「夫君千萬別跟敏敏這般客氣,敏敏出身低微,封家舅舅會說那些話也是人之常情……」

  「敏敏不肯喝這杯酒,便是不肯原諒為夫。」封以揚美眸一黯,敦厚溫雅的語氣也失了笑意。

  這會兒,華敏連額角都在抽動。

  居然搬出這種話堵她,他也太快放絕招了!

  「敏敏是在生我的氣?」封以揚又將青玉琉璃杯抵近她的唇瓣。

  「我沒有,只是……」

  「既然沒有,那就喝了這杯酒,好讓我心安。」

  望著他揚起迷人無害的笑,華敏當真是哭笑不得。

  大哥,不是她不想喝,而是這杯酒已經讓她下了藥,淺嘗一口便能昏睡上大半日,她怎可能傻到自己喝下。

  為了逃過洞房這一劫,她事先藏了迷魂散,趁著方才喜房內四下無人,將迷魂散摻入了合巹酒。

  她知道這是鴕鳥心態,即便逃得過洞房,也逃不了一世。然而眼前也只能出此下策,日後且走且看,再想方設法就是。

  「我不太會喝酒,一喝就醉。」她胡亂搬出藉口搪塞。

  「我知道。」他高深莫測的勾唇。「所以我早已吩咐下人,將合巹酒換成甜湯。」

  「你怎會知道我一沾酒就醉?」華敏愕然。難不成他不只是金算盤,還是金命盤,能夠通天眼,神機妙算?

  「自然是問過岳母而得知。」他從容笑道。

  原來是自家娘親出賣了她!華敏暗暗磨牙。

  「難道這湯裡有什麼古怪,你才不願意喝?」封以揚眉心微皺,作勢想縮手端回合巹酒仔細端詳。

  糟了,他該不會真發現酒裡下藥?哎呀,不成!她的詭計可不能被識破啊,否則日後這尊金元寶哪裡還會信她?

  水眸瞬間瞪圓,華敏心中一緊,連忙攢握住他的手腕,一使勁便將合巹酒往自己嘴裡倒,一眨眼便喝個精光,半滴也不剩。

  拿開杯底見空的琉璃杯,華敏強顏歡笑的道:「這甜湯哪裡會有古怪,你多心了。」

  慘了死了完了!一整杯的迷藥就這樣入了她的胃袋,她今晚勢必要成為刀俎下的一條昏魚,任他享用。

  華敏內心流下清淚數千行,默默嚎哭。

  封以揚眉眼染笑,朱唇翹起,看上去心情大好,兀自接過她手中另一杯合巹酒,慵懶的一飮而盡。

  取走她手中的空杯,隨意往一旁小幾擱下,他噙著笑幫她拿下一個月前特別請師傅連夜趕工製作的鳳冠。

  她小心肝越跳越急促,低垂下眉眼,不敢瞧他,就怕自己失了魂。

  「敏敏,你終於是我的人了。」封以揚著手解開華敏身上華美縟麗的霞帔,她一顆心瞬間提到嗓子口,仿佛一張嘴就會蹦出來。

  說句不用錢的老實話,遠在二十一世紀時,她成天忙工作搶錢,根本沒時間談戀愛。

  至於被男人追求……華敏暗自苦笑,只能說,來到這個異時空,忽然走了運,才會被封以揚這樣的大人物看上。

  望著眼神盈滿柔意的封以揚,她心口一軟,腦中忽然浮現另一張跋扈的俊顏,眼眶不禁又泛起酸澀。

  「怎麼了?是不是哪裡不舒服?」封以揚安撫似的哄問。

  「不是……只是覺得你對我真好。」一點也不像記憶中的「那人」,只會對她凶,老是對她冷嘲熱諷。

  「傻瓜,我不對你好,還能對誰好?」封以揚開始解起她一身紅豔錦繡的嫁衣。

  華敏想抗拒,伸出雙手卻發覺自己使不上力,倒映在眸內的俊顏,開始出現疊影。

  「我的頭……唔,好暈。」她扶住額角,眯細一雙軟潤水眸,卻怎麼也看不真切他的動作。

  「喝了一整杯的迷藥,不暈才怪。」封以揚勾起一抹邪笑,嗓音低滑如絲的喃道。

  「你說什麼?我沒聽清楚……你再說一次。」華敏輕輕晃動總是打著歪主意的腦袋瓜,只覺整個人昏昏沉沉的,就快支撐不住。

  「我說,你累了,該躺下來好好歇息。」封以揚雙手一抱,便將她弄上鋪著深紫絲綢的鴛鴦錦榻。

  「不……我還不累……你別脫我衣服。」她努力撐開沉重的眼皮,迷茫之間,似乎瞧見一抹挺拔的身影靠過來,溫熱的大手脫去她身上累贅的衣物。

  那修長的手指,若有似無地撫過她雪白的胸口肌膚,她不自覺地顫抖,抬眼一看,赫然發覺他凝視自己的深邃陣光,竟與記憶中的「那人」像極了。

  迷藥發揮效力,讓她意識昏沉,就連封緊的記憶缺口也不安分了,逐漸竄出那些她急欲消除的影像。

  所有她想塵封起來的記憶,絕對與「那人」有關。

  「陸雅清?」華敏閉起濕潤的雙眼,小嘴呢喃著一個男人的名字。

  片刻,撫弄著她細緻肌膚的大掌,忽而靜止不動了。

  封以揚緩緩揚起金褐色的美眸,看見一顆淚珠自她緊閉的眼角滑落,他的呼吸霎時變沉,胸口縮緊。

  「敏敏,你在喊誰?」溫醇的嗓音微微發啞。

  「陸雅清……」華敏早已是半夢半醒,自然沒聽見他的問話,眼角噙著晶瑩剔透的淚珠,兀自反覆喃著男人名字。

  封以揚上身後退,坐在榻邊靜靜凝視她極不安穩的睡容,終究還是伸出手,拭去她眼角那滴淚,然後傾身封吻住她柔軟的唇瓣。

  「你偶爾也會想起我嗎?敏敏。」這次,嗓子完全啞透,洩漏了壓抑已久的痛苦。

  她已經很久、很久沒夢過陸雅清。

  無論是還活在二十一世紀,抑或是被砍掉重練,來到這個異時空之後,都不曾有過。

  這個名字,是她心底深鎖的一個秘密,也是傷疤。

  「喂,幫傭的女兒,你的手這麼髒,為什麼還要碰我的東西?」

  這是丁敏敏十五歲,第一次見到陸雅清時,他對她說的第一句開場白。

  那時候,因為老爸好賭,欠下一屁股爛債,老媽逼不得已,從一個單純的家庭主婦,成了陸家雇用的鐘點幫傭。

  當時的她年紀還小,有時提早放學無處可去,只能跟著老媽一起待在陸家,乖乖守在一旁,看著老媽替那些喜歡擺架子的富人做牛做馬。

  「我的手一點也不髒。」丁敏敏打從第一眼起,就不喜歡那個五官比女生還漂亮,明明才十五歲,身材卻已經高得像棵巨樹的大少爺。

  陸家從爺爺那一輩開始發跡,創立了臺灣前十大的大企業,是鑲金燙鑽的超級豪門。

  陸雅清是富三代,還是個從小被寵壞的獨生子,而且他資質聰明,不管做任何事都是優秀過人,因此養成了他高傲目中無人的個性。

  她討厭死這個大少爺!他好像在她身上放了追蹤器似的,每一回她出現在陸家,不管他出門上哪兒,總會在那時忽然返家,與她撞個正著。

  「丁敏敏,你是不是經常跑來我家偷吃東西?不然你怎麼會變得這麼胖?」

  「丁敏敏,有沒有人說過,你的長相很討人厭?」

  「丁敏敏,你這麼笨,到底是怎麼存活下來的?」

  「丁敏敏,誰准許你碰我的東西?」

  「丁敏敏,你前天為什麼沒有過來?」

  從陸雅清十五歲開始,丁敏敏三個字就好像是他隨時隨地,拿來取笑調侃的關鍵字,他三不五時便要嘲笑她一番,或是很賊地,趁著老媽不在場的時候,故意找她的碴。

  後來,孩子大了,各自有了謀生能力,也能幫忙分攤債務,和債主做好債務協調,她老媽總算可以辭去幫傭工作,改而找份沒這麼累的兼差。

  那年她已經大四,忙著趕畢業論文,還要擠出時間打工,假日還會代班幫朋友擺地攤賣衣,每天累得連睡覺的時間都不夠。

  陸雅清這個混蛋,雖然已經赴美讀書,但是放假回台時,老是仗著她是幫傭女兒這一點,經常莫名其妙打電話給她,要她幫他做這做那的,根本是把她當免錢奴隸在壓榨。

  要不是擔心老媽丟了工作,她才不會這樣忍氣吞聲,咬牙伺候這個大少。

  「陸雅清,你沒聽說嗎?我媽上個月就辭職了,你不能再拿我媽來威脅我。」那一次她在電話中,揚眉吐氣的對陸雅清大聲說道。

  線路那端的陸雅清只是笑了笑,「這是我跟你的事,你扯上你媽做什麼?」

  她莫名感到困窘,臉頰悄悄泛開紅暈。

  幹什麼幹什麼!她可是討厭死這個目中無人的富少爺,臉紅個什麼勁兒啊!

  「反正你現在說什麼對我都沒有用,你想找免費的奴隸,請去找別人,老娘才不奉陪!」她大吐怨氣的吼完,有點孬孬的收了線,就怕聽見他習慣性冷笑嘲諷的聲音。

  那時她還天真的想著,從此以後與陸雅清再無瓜葛,她終於擺脫這個童年噩夢,專門啃她不吐骨頭的大魔王。

  怎知,幾天過後的晚上,陸雅清卻出現在她租賃的小套房,穿著一身訂制的銀灰色晚禮服,雙臂抱胸斜靠著生銹的鐵門。

  她微微睜大眼眸,下意識抓緊斜背在側的包包,第一次在他面前感到局促不安。

  「丁敏敏,你長膽子了,居然敢不接我的電話。」原本閉目養神的陸雅清,一聽見低低喘息的聲音,立時睜開了雙眼,邁開優雅的步伐朝她走來。

  她一直覺得陸雅清像頭藏起爪子的豹,平日看似慵懶優雅,一發動起攻擊,沒有獵物逃得過他的銳齒利爪。

  「陸雅清,你到底想幹什麼?」她一路往後退,直到後背緊緊貼上牆壁,被他偉岸的身形圍住,才直咽唾沫的仰起臉蛋,強裝鎮定與他對視。

  「每次放假,我推掉所有的邀約,特地趕回臺灣見你,你覺得我想幹什麼?」他伸長手臂,往她身後的牆面一撐,低垂著俊美面龐,深邃得令人心慌的目光,直勾勾的望入她眸心深處。

  她怔了怔,一瞬間以為自己聽錯了。他這句話暗示得夠明顯了!

  這怎麼可能?他可是陸家大少爺,還沒滿二十五歲,名下資產已經破億,未來是陸家企業接班人的准黃金總裁。

  那個總是喜歡嘲笑她、欺負她的大魔王居然喜歡她?!

  從沒預想過會有這種場面,丁敏敏心中一緊,下意識只想逃開這令她不知所措的尷尬狀態。

  「你走開!」她別開臉蛋,用力推開靠得太近的胸膛。

  陸雅清沒想過她會拒絕自己,俊臉浮現一抹愕然,踩著名貴手工皮鞋的雙腳往後退了數步。

  丁敏敏心慌意亂,腦袋一片空白,想也不想衝口就對他大喊:「我討厭死你了!你以後不要再來找我,有多遠就滾多遠!我才不希罕你喜歡我!」

  喊完之後,她很孬的轉身就跑,連一眼也不敢看陸雅清陰沉的表情。

  或許是真的傷了大少爺的自尊心,那天之後,陸雅清沒再來找過她,她弄不清楚自己心裡是什麼感覺。

  有點失落,有點惆悵,有點……難過。

  然後,就這樣過了半年。

  當她再接獲陸雅清的消息時,竟然是他的訃聞。

  「敏敏,雅清死了。」老媽紅著眼眶,將四邊燙金的雪白訃聞卡片遞給她。

  她愣在當下,手指劇烈顫抖,沒有馬上接過。

  「陸雅清?媽,你是不是弄錯了?那傢伙超級好命的,怎麼可能就這樣掛掉?」這一定又是他想出來的惡作劇,想故意惡整她。

  「敏敏,陸雅清在美國出了車禍,在加護病房待了好幾天才走的。陸總裁跟夫人難過得住院,前兩天才去美國把他的遺體運回來,聽說明天告別式完就要火化。」

  碩大的淚珠瞬間墜出眼眶,丁敏敏登時癱軟在地上,哭得不能自已。

  「敏敏,敏敏!你怎麼了?」華媽嚇壞了,手中的訃聞掉落在地。

  「媽,怎麼辦?陸雅清……陸雅清死了!我該怎麼辦?」

  「陸雅清死了跟你有什關係?敏敏,你別嚇媽了。」

  丁敏敏伏在母親懷裡,一直不停哭泣。她沒想過有一天陸雅清會就這樣離開。

  她還以為,也許某一天當她結束打工回到小套房,陸雅清又會不預期的出現,用著高傲囂張的表情命令她。

  陸雅清就這樣走了……

  永遠地,離開這個世界,從她的生命中徹底消失,成了一塊空白。

  多年以後,當她已經數不清是第幾次拒絕別人的追求,才恍然明白,她的心早已被一個高傲跋扈的男人佔領,再也騰不出半點位置給別人。

  但是那個男人,終究不可能再回到她的生命。

  「陸雅清,我喜歡你。」這句話,她只能埋在心中,永遠沒機會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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