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假．雪屋之行（四）

『惡－－』

反胃的嘔吐聲從洗手間傳出，聽得我們這些坐在臨時招待室沙發上的人也有些噁心。我捧著小血精靈剛倒好的冰鎮紅茶，擔心的眼神卻是忍不住直往洗手間飄去。

『放心吧，Harry。Padfoot只是暈車而已，』Remus平靜的說，臉色有些蒼白卻沒這會兒正在洗手間裡吐得昏天暗地的Sirius嚴重，『只要肚子裡的東西吐完就沒事了，你不用放在心上。』

『可是……』我怎麼可能不放在心上！造成教父大人現在在洗手間裡狂吐的兇手可是我啊！！

從Petunia阿姨家到雪屋的距離不算短。雖然Weasley先生的車子給Sirius改造過後飛得更快更穩，不過Remus卻是堅持隱蔽安全第一，所以就算我們都飛到了雲層上空，時速方面照Sirius碎碎抱怨的意思，大概也只有比我以前的Nimbus 2000的速度勉強持平。

『James當年騎的掃帚，速度和靈巧程度根本不是現在的公規掃帚能比得上。』塞滿一嘴杏仁冰蟻餅的Sirius語氣有些懷念的含糊，『也許你現在這把Firebolt的靈巧勉強還勾得上一點邊，但是速度全開的話還是有點落後。』

聽說Sirius一早睡過頭給Remus抓出門、根本沒吃早餐，我立刻從我自己做的空間腰帶裡掏出放假前又溜去Hogsmeade的Honeydukes搜括一頓私存的餅乾和糖果－－結果就是連Remus都直接用了自動導航，把前座的椅子放平後，和我們一起開了個甜點野餐，順便聊天。

『嗯？所以說爸爸以前的用的掃帚速度更快更好？』我有些好奇問，『可是Firebolt是現在國際公認最好的掃帚，我並沒有聽過還有比它更快的型號了。難道魔法界以前還有別家製造飛天掃帚的公司？』

『不，Prongs以前騎的是Silver Arrow 120。』Remus吞下巧克力蛙的頭後說，『只不過，是他自己改造的。』

我手裡的草莓醬餡餅差點滾到車座下。

『自己改造？！』我瞪大了眼，『那是犯法的吧？！呃、不對－－重點是飛天掃帚是很精細的魔法用品耶！魔法符陣構造複雜的程度完全不下魔杖－－爸爸他居然那麼厲害？！』

Sirius和Remus默了下，一同笑了出來。

『不愧是James和Lily的兒子，果然「重點」的地方都注意到了。』Sirius笑著用力揉亂我的頭，『不過你可沒資格嚷嚷你老爸犯法－－你做的那些魔法飾品也沒有申請合規檢測過吧？』

『其實就算是現在，一些古老的魔法世家私藏改造魔法器物仍然是很常見的事情。而我們還在念書的時候，對於飛天掃帚的私家改造還沒有正式的法令束縛，私自改造飛天掃帚的事情很常見。只是就像你說的，飛天掃帚是很精細的魔法用品，所以後來才會有相關的禁令法規出來。』Remus微笑說，『Prongs還在學校的時候，對Quidditch的熱愛所有人都知道。不過除了我們幾個親密的夥伴，沒什麼人知道他還是製作改造飛天掃帚的天才……大家都以為那是你爺爺的作品。』

『爺爺？』我楞了下，才反應過來Remus是指我這輩子的未曾謀面的親爺爺。這還是我第一回聽到除了父母以外親人的事情。

『你爺爺當年可是個很有名的飛天掃帚設計師，你不知道嗎？』

我有些不好意思的搖頭。回到魔法世界後的這幾年，Weasley家、Longbottom家、Black家和Malfoy家，甚至就連其它古老的黑巫師家族我都略有調查，卻獨獨自己家裡的歷史族譜都沒什麼翻；雖然我的心思都擺在瞭解敵人底細和自家夥伴狀況，但我還是不得不承認自己太忽略自己的家族了－－雖說我Potter家也只剩我一個，不過也確實太混了些。

『你爺爺可是個很好的老傢伙。當年我被家裡踢出去後，每年假期都是在你家過，你爺爺奶奶可是把我當成自己家的第二個兒子在照顧。有時候James還會吃醋，抱怨我把你爺爺奶奶的關心搶走，搞得他幾乎已為自己才是外人。』Sirius繼續啃著冰蟻餅，笑呵呵地說，『本來我們都以為畢業以後，他要不是去做Quidditch球員，就是會跟你爺爺一樣成為飛天掃帚設計師。誰曉得他卻一聲不吭，跟著我屁股後面偷偷報考了Auror訓練－－而且還真的給他考上了！要曉得他的變形術雖然很高明，但是他的魔藥成績向來可是一塌糊塗，跟Moony一樣都是那種只要能不補考就是Merlin保佑的類型。』

『真希望Prongs能聽到你對他的魔藥學評價。』Remus微笑繼續咬著腳在抽搐的巧克力蛙，『把他的魔藥學和我的做比較，而且還是在他兒子面前，你真是太失禮了，Padfoot。』

『那傢伙才不會在意這種小事。要是他在場，搞不好自己爆料爆更多，連他以前做過哪些魔藥失敗品、還把那些失敗品用在什麼地方惡作劇都說出來。』Sirius倒是很灑脫的擺擺手，『不過說也奇怪，James改造掃帚的本事雖然厲害，但他那只掃帚卻是除了他之外誰都騎不了，誰坐上去就一定被摔下來，超級野得很。明明只是只掃帚卻還那麼囂張－－』

『Padfoot以前每次都想騎Prongs那只Silver Arrow，但是從來都沒成功過。』Remus笑咪咪地對我說，『所以他後來才會一氣之下跑去改造麻瓜機車，說是絕對要做出一輛比Prongs的Silver Arrow 120速度更快坐起來更舒服的車子。可惜乘坐舒適這點是贏過了，但是速度嘛……』

『絕對會贏的，遲早！』Sirius又塞了一口餅，『James那那傢伙不過是拿了Lily研究的風系魔法陣去用在反作用浮力上面，我早晚會破解它！事實上這回改完Arthur的車子後我就有新構想了－－』

雲層上的近午日照絕對比地面更加明亮熾熱，然而Sirius在Weasley先生飛車裡與時具進安增的冷氣（又或自動恒溫咒？算了不是重點）卻讓車子裡既有陽光的溫暖卻也有陰涼的舒適。Sirius很熱烈的談論著他的車類改造學習史、告訴我他和爸爸年輕時和身邊人生活點滴以及惡作劇，Remus如果不是在旁邊幫忙補充就是輕輕追加不贊同的責備，往往這種時候就更容易談到媽媽當年對他們的約束，接著就是引起Sirius氣憤爸爸的見色忘友程度以及感慨自己居然有這種兄弟之類的哀怨……

一個人回憶的時候，即使再快樂的記憶似乎也有些寂寞；而當兩個有共同過去的好友一同回想，即使是最累或是最難過的事情，也會透出甘甘的韻味。

開往雪屋的車程中，聽著Remus和Sirius的回憶，望著他們臉上始終帶著年輕十歲的快樂笑容，我幾乎可以看見當年神采飛揚的Moony與Padfoot、還有爸爸媽媽，都是那么精神奕奕，那么，幸福－－

『Harry？』

從短暫的恍惚中回神，就是看到Remus和Sirius有些疑惑的關懷眼神，心裡全是漲得暖暖的彩虹泡泡，我眯著眼睛咧出大大的笑容。

『我覺得，很開心喔。』真的，非常開心，從十多年前的那一夜後，我從來沒有像現在這一刻，清晰而鮮明感覺到爸爸媽媽就在身邊，『好象只要和教父還有Remus在一起，我就覺得爸爸媽媽還活著，而且也和我一樣很高興，很幸福呢！』

兩個大人同時怔了下。

『我可是，從一開始就有這種感覺了。』

Remus微微傾身和我平視，大手撫上我的頭，一貫斯文的微笑裡有著比平時更加愉悅的味道，『每次和你在一起的時候，我也常常有Lily就在我們身邊的錯覺。』

我還來不及開口說些什么，Sirius的雙手也出現在我面前－－目標不是和Remus搶揉我的頭，而是把我的臉頰往外扯。

『我是沒有過那種錯覺啦！不過硬要說會想起Lily，給Harry說我們以前那些事情的時候，我倒覺得James仍然活蹦亂跳的感覺還更明顯些。』Sirius當自己是在玩麵團似的努力拉，弄得我臉頰犯疼又泛紅，『尤其在三更半夜的時候，每每看到這張臉，我就覺得James實在陰魂不散！』

『嘎（教）、嘎噗（教父）－－』

陰魂不散？！我哭笑不得地看著眼前一臉正經八百、手下卻把我的臉捏到無法正常說話的Sirius。沒說出口的腹誹是與其說在懷念爸爸，其實教父您對爸爸更多是出於仍然破解不了他留下改造飛天掃帚技術的怨念、所以這才趁機拿我的臉出氣吧？別以為我沒看見您暗自咬緊的牙根－－

『Prongs要真的陰魂不散，你現在可沒有機會這樣對Harry又揉又捏。』Remus微笑說，完全看不出來有解救我的意思，『你又不是不知道，Prongs的原則就是自己的玩具只有自己可以欺負。』

－－所以果然，在爸爸的心裡「兒子＝玩具」是恒等公式定理，是這個意思嗎！！？？

就算早有所悟，聽到Remus親口承認仍讓我心裡大囧，連掙扎都忘記了。

『嘖！James幼稚又古怪的理論多得像山去了。我身受其害的日子可不比你短，還用得著你來提醒？』Sirius訕訕放棄了對我臉頰的蹂躪，改成一手勾著我脖子一手把我的雞窩頭朝雜草叢改造，『比起來還是Harry可愛多了。起碼不會像James那傢伙興致一來就無的放矢，而且還是連自己人都無差別整下去的那種－－』

『這點你可沒資格說Prongs。隨便去問我們哪位同學，誰都曉得如果Prongs的惡作劇習慣牽連大範圍的人頭痛，你的手段就是把單一目標完全放倒－－你們兩個的惡作劇水準根本一樣可怕，聯手起來更是災難。』

『嘿！不要把我說得好象活動兇器一樣成嗎？我可沒那么James那混世魔王那么善變又恐怖－－』

『我只是陳述事實。還有Padfoot，在Harry面前崩壞他父親形象並不會讓你這教父地位變得更崇高。更何況把對Prongs當年老聲稱你是主謀然後推出去當替死鬼的怨氣出在他兒子身上，也不會顯得你比Prongs更成熟－－』

『啊啊啦啦啦－－Moony你少胡說八道！我像是那種會計較一些無聊前塵小事的人嗎？』

Sirius突然捂住我的耳朵怪叫，害我一時聽不真切，接著又突然把我拖著往前座爬去，『別聽Moony的！這小子每次都一付乖孩子的模樣，其實本性和James一樣惡劣！要曉得就算是我，要是不小心的話也常常會被James的惡作劇害到。可是從我們剛認識開始，Moony這小子就從來沒中招一次！所有人還以為是我們和Moony很要好也特別照顧他，其實根本就沒那回事。Moony這小子可精明著呢！就算我和James聯手也很難讓他吃到虧，而且還特別喜歡在別人面前拆我和James的台。我以前的女朋友們會一個接一個跟我鬧分手，還有James以前追Lily會追得那么辛苦，有一半就是這小子的錯－－』

『在當事人面前這么批評，並沒有比在背後議論更禮貌，Padfoot。』瞥見我低頭偷偷悶笑，Remus朝我意味深長的眨眨眼，『而且我從來就沒在Lily以及其它女孩面前多嘴。是你和Prongs自己素行不良被她們見到－－』

『繼續狡辯吧！哪有每次都那么巧，剛好就在我和Prongs正想做些什么的時候，Lily或是某個女孩就會突然冒出來要找你？』Sirius嗤聲，把我塞到駕駛座的位置上，『別理Moony了。Harry，我來教你怎么開車，這可是好玩程度不比騎飛天掃帚低的活動－－』

『Padfoot！』Remus皺眉，『我說過你今天不能－－』

『不能碰方向盤嘛！我也沒要動呀，只是讓Harry先體會一下開車的感覺。都已經十四歲了還沒開過車可是會笑掉別人大牙，麻瓜們可是在他這年紀都能開飛機了。』Sirius隨手抄起一盒還沒拆封的巧克力蛙扔向Remus，『把心放回肚子裡一旁吃你的巧克力去！來，Harry，我先跟你說說油門和煞車是哪個踏板－－』

『那個……教父……』是忍笑也是有些不好意思打擾Sirius的興致，我弱弱開口，『其實，我會開車……』

『啊？你會？誰教你的？不會是你姨丈吧，他有那么好心？』

『不。我以前還是麻瓜的時候，就是自己開車上班的。』

『……』

『呃，不過我從來沒有開過魔法飛車。而且也駕駛座這裡也沒這么多按鈕……這個表又是做什么用的？看起來也不像高度顯示或方位指南儀－－』

『那是檢測感應附近相對平均風速用的，高空也是會有突發亂流。瞧，只要按這個按鈕就可以設定你想感知的範圍，然後提前警告好讓駕駛決定要不要調整飛行高度或轉向。然後這個按鈕是……』

於是在我們飛車旅行的這段路途的後程，除了聊天外又多了Sirius給我講解Weasley先生這台汽車究竟被他修改增加了哪些功用－－然後一個說得興高采烈、一個聽得用心還不時發問，連本來有些不贊同Remus也不忍心打擾我們這對教父子的興致，還真的專心繼續消滅我放在後座的糖果零食。

然後秉持著實踐出真知的理念，我提出想要親自駕駛看看的請求，花了一番口水介紹的Sirius是理所當然地一口答應，就連Remus也沒有任何反對－－只是－－

我真的可以對創世神發誓，自己絕對、絕對不是故意的！！

只是……方向盤握久了，睽違十四年的開車節奏就不自覺爬回來了……然後……我們又是再好幾百哩沒人看得見的空中，給Wood訓練三年Quidditch的飛行本能也不小心冒出來……

嗚嗚～我真的不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