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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雲物語I~X》第101章
93章一號方案

無邊的靜寂裡,時間一點點流逝。澈蘇有點開始無法辨別過去了多久。

吃了四次東西,肩膀上的傷口也被重新上藥一次,中途還被要求躺下睡過一次覺。可他估不準自己的睡眠時間:是因為緊張而變得更淺,還是會因為眼前的無盡黑暗而變得更加深睡?

四十多個小時,按說並不該太煎熬,在一年多前,那間同樣冷酷無情的帝國皇家監獄中,他也曾經被關了好幾天,甚至身上傷痕纍纍、雙手被高高吊起,痛楚遠超過現在。可是澈蘇卻清晰地覺得,眼前的情形,竟然比那時候更加輾轉難捱。

……他第一次知道一件事,那就是當眼睛完全看不見的時候,被監禁的感覺更加強烈,人的心境會更加容易悲觀和絕望。

悄然打量著身邊緊緊抿著嘴唇的少年,澈蘇身邊的聯邦特工眼中閃過一絲瞭然。雖然表面上看,這個帝國小俘虜的表現依舊是那麼冷靜淡定,可看在觀察入微的專業特工眼中,已經敏銳地捕捉到了一些重要的信息。

從一開始的冷靜順從,到幾十小時後的嘴唇微微輕顫,喉結不停地微微滑動,這個少年的反應,和常人並沒有什麼不同。

看著手腕上的表,距離降落在聯邦哥達星,只有最後一個小時。他悄無聲息地招手示意,一直在不遠處的一名同事走過來,替換了他的看守位置。

轉身離開這裡,這名特工穿過重重門禁,來到了艦艇中的某處秘密通訊室。接通了特定的頻道,片刻之後,面色蒼白的軍情四處總管原碧海的臉出現在不大的屏幕上。

「怎麼樣?說說你的評估?」

軍情四處裡頗受重視的一科科長向著上司匯報:「原主管,我觀察了犯人四十幾個小時,他既沒有開口主動詢問,也沒有試圖做出不理智的行為。眼罩一直故意不給他取下來,他也沒有失控或者焦躁的表現。」

「於是?」

「所以,以一個十八歲的少年來說,他的確比一般同齡人更加堅忍和冷靜。」話鋒一轉,這位經驗豐富的情報官員還是搖了搖頭:「不過也只限於此了,沒有什麼別的稀奇。」

隨口報出一個數字,這名聯邦的情報官員微笑:「他在剛剛過去的幾個小時裡,咬嘴唇的次數達到了一開始的四倍多,耳朵聽見任何聲響時都會忍不住傾聽,拳頭也喜歡鬆了又緊,緊了又鬆。——也不過是個十幾歲的孩子而已,他雖然掩飾得很好,但是其實已經開始害怕,心境應該也開始有點絕望和無助。」

屏幕上的原碧海主管點點頭,這也和他的預想相差不多。

「那麼,按照你的評估,假如想從他的嘴裡問出東西,需要多久?」

「一般的刑訊手段可能要久一點,假如動用極端的手段,他絕對撐不過參五天。」一科科長自信地道。想了想,他又補充道,「可能更短一些,我觀察到他並不是很能忍痛,換藥的時候,他和正常人一樣,有微微的顫抖和瑟縮。」

是的,根據本處的基礎情報,這個帝國皇太子的專屬機修師,入伍前不過是一個在莊園中打雜的傭人,沒有任何可能接受過反審訊訓練。

原碧海點點頭,關閉了通訊器。

——根本就不需要浪費這些精力和人力,直接交給他們軍情四處,哪裡有逼問不出來的道理呢?偏偏謝將軍竟然聽信了那個毛頭小夥子南卓的建議,試圖用最費事的攻心計和懷柔政策。

雖然心裡越發對即將展開的行動有點不屑,他還是坐在電腦前,重新推敲起接下來的方案和細節。

不管怎樣,這是上級的判斷和命令,他就算並不贊同,也只有聽從的份。更何況,萬一南卓的建議能夠奏效,倒也省去了他的麻煩。

想著監控器裡傳來的畫面,憶起南卓上校那略帶不屑的表情,原碧海淡淡地笑了笑。伸手看看自己蒼白纖長的十指,他嘴角有絲冷漠。

雖然足夠冷酷無情,諸事淡薄,可他倒也沒有嗜血和變態的心境。縱是看多了血肉模糊,聽慣了慘叫哀嚎,他也有點不太願意去想像,假如真的需要他的部門出手,那個安靜漂亮的異邦少年將來可能變成的樣子。

終於察覺到艦艇的異動,澈蘇心中一陣砰然跳動。本來覺得這旅程越長越好,可現在,不過區區四十個小時,他已經希望早點結束。無論前方是什麼,總好過這無邊無盡的沉默和黑暗。

肋下一緊,他再度被兩名特工挾持著,走向了前方。平地,幾十步;升降梯……十幾秒的時間。空氣從刻板的艦艇循環氣流變成了新鮮的空港味道,四周開始有各種緊張有序的起降和對講機聲。

再前行了一兩百米,停下時,順滑的車門開啟聲,身體一傾,他被推上了某輛車中。空氣從鮮活的流動,再次重新回到了凝滯的空間。

身形微微一停,身邊的脅迫鬆開了。他坐在這陌生的車輛裡,心裡隱約知道這將是通往聯邦軍方監獄的交通工具。

再下車的時候,等待著他的,就該是這趟旅程的終點了。

可奇怪的是,車輛並沒有啟動,車門卻悄然關起,門外的空港雜聲瞬間變小。

澈蘇微微一愣,身邊的聯邦特工,竟然沒有緊跟著上車。是因為他們的任務已經告一段落了嗎?

沒有人說什麼,身邊一片寂靜。澈蘇忐忑地屏住了呼吸,陷入了驚疑。

片刻的靜默後,澈蘇驀然一驚,車廂的前座,有人!雖然看不見,可他依然準確地抬頭,迎接向那人的方向。新的、來接手的聯邦特工?

前方一陣悉悉索索,好像前座上的人隔著座位,向他探過了身子。

緊接著,面上一涼,一隻手拂過他的腦後,有個人的呼吸在他耳邊細細響起。半攬著他的腦袋,那人的姿勢有點奇異的親密,解開了澈蘇面上緊緊蒙了四十多個小時、一刻不曾稍離的黑色眼罩。

身體微不可查地一顫,澈蘇依然緊緊閉著眼睛。他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才忍住立刻睜開眼睛的衝動。——在黑暗中這麼久,乍見光亮,怕是會損傷到視神經。

「不用怕,車廂裡光線很暗。不會傷到你的眼睛。」

柔和的聲音響起來,帶著輕輕的笑意,不是調侃,而是真心實意的欣喜。

是這樣的熟悉。

猛然睜開眼,澈蘇黑亮的眼睛瞪得老大,驚訝無比地看著眼前的年輕男人!

換下了軍服,南卓一身隨意的亞麻色運動裝,笑眯眯的臉近在咫尺,車廂裡雖然刻意調得光線暗淡,可依然看得清他鼻側那幾顆淡淡的雀斑,被疏朗陽光的笑意擠在一起,有種懶散而讓人心安的味道。

整個車廂裡,除了早已等候在此的南卓,並沒有任何人。驚疑地飛速掃視了一下車廂,澈蘇一愣:並不是銅牆鐵壁的防彈車,只是……一輛再家常不過的舊SUV,不是軍用款。

慢悠悠地回到前座,南卓隨後啟動了身下的汽車:「坐好,我要開動了。」

沒有任何設防的意思,他坦然地用後腦勺對著澈蘇,只有他們倆個人的SUV穩穩地駛出了空港,向著熱鬧繁華的哥達星首都主幹道奔去。

自顧自地單手把著方向盤,南卓瀟灑自如地在漸漸車流密佈的首都大街上流暢穿行:「你可以打開車窗透透氣,現在也適應亮光了吧?」

……後座上一片沉默。

瞥了瞥後視鏡裡的澈蘇,南卓默不作聲地把後座上的車窗搖下,明媚的哥達星陽光立刻投射進來,灑在後座的車廂中,明晃晃的後視鏡裡,澈蘇呆呆一怔,看向了外面。

車水馬龍,樓宇林立。川流的人群在馬路邊或走或停,有的行色匆匆,有的面帶笑意,絲毫沒有前方戰爭帶來的頹敗和陰鬱。

行人的衣著畢竟和帝國的有少許不同,很多衣著隨意的年輕人衣衫靚麗,打扮得奇裝異服,還有幾個孩子嘻嘻哈哈地滑著滑板,從不遠處的人行道上穿行。

空中陽光正好,哥達星的首都愛思堡的天,和澈蘇見慣的那片天空,沒有什麼不同。

「路況不錯,要不是因為車上我們倆都是病人,真想飈上一百二十邁試試。太久沒開愛車了,真有點想念。」南卓笑吟吟示意窗外閃過的一條寬闊大道,「看,那是我們首都最歷史悠久的赫蘭大道,我前幾年可沒少在上面飆車!」

一晃而過的那條大道林木參天,花團錦簇,格外清幽安靜,似乎行人和車輛都不多。

聽不到澈蘇的回應,他卻毫不氣餒,獨自一人笑道:「哈哈,我沒參軍前,也算是飆車黨不良少年啦!這裡監控攝像頭少,道路又寬,最適合狂飆了。」

「不怕撞到人麼?」終於,後座的澈蘇撇了撇嘴。

尷尬地嘿嘿一笑,南卓不好意思了:「年少無畏嘛,現在不會了。不過,這裡因為是通向城外,所以行人本來就少,到了晚上更是連鬼影子都沒有啦。」聽見澈蘇的回應,他心裡暖洋洋的,忍不住美滋滋地炫耀起來,「聽出來沒有,我這輛車,引擎、變速箱、剎車和懸掛都經過改裝哦,我自己動的手。——雖然機甲維修我不敢和你比,嘿嘿,改車我可有點自信。」

半晌才把目光從窗外收回,澈蘇幽黑的目光靜靜地看向前方的南卓,低低問了一句:「這是……去哪裡?」

「去我家。」南卓溫和一笑,似乎說著一句再平常的話語。好像車後座上,載著的也是一名剛才接機回來的遠方朋友,而不是一個幾天前還你死我活的敵人

一棟外牆壁色彩明快的高檔小型公寓,電梯在十二層「叮咚」一聲停下。兩個男子並肩而出,假如注意觀察的話,會發現一件極為奇怪的事情,兩個人不僅並肩,而且是攜手的。而他們相挽的手間,一件衣服鬆鬆垮垮地搭在上面,遮擋住了下面的某些東西。

掏出鑰匙,南卓打開了自己的房門。不大的精品單身公寓只有數十坪,整潔而明亮,溫暖的陽光灑進客廳,米白色的沙發上散落著幾本五顏六色的雜誌,邊上,一盆綠色的植物長得欣欣向榮,碩大葉片上,幾顆晶瑩的水珠搖搖欲墜。

隨手關上房門,南卓撓撓頭:「八九個月沒回來,還真是親切。」拉著澈蘇的手,他來到了沙發前,一屁股坐下。被他一帶,手銬連在一起的澈蘇也被迫跌坐下來,陷進了柔軟的靠墊裡。

滿足地長長舒了口氣,南卓伸手摸了摸沙發邊的植物葉片,青翠逼人。

「居然還活著。「南卓咧開嘴笑了笑,轉過頭,正要說什麼,澈蘇已經淡淡開口:「不是原先那盆了吧?」

南卓一怔,終於尷尬地笑起來:「你說得對,哈哈哈。」

「我們失蹤十個多月,兩邊的軍方一定都已經把我們當成陣亡人員處理了,家人……怕也早就當我們死了。」澈蘇輕聲道。

睹物思人,總是有點難過吧。就算是他的家人再想念他,又怎麼會找人天天清潔打掃這裡?

目光落在纖塵不染的室內,還有那綠色植物上新鮮欲滴的水珠,他幽黑的大眼睛裡,有點看穿一切的清澈:「路上那些尾隨的車輛,進公寓時那個看似門衛的保安,還有這屋子裡好幾個監控攝像頭,都是你們聯邦軍方一夜之間的傑作?」

盯著南卓,他淡淡地發問:「這套房子,搞不好也不是你以前真正的住所,對不對?」

「啊,這倒真是我的房子!」南卓狼狽地叫,隨即苦笑著搖搖頭。果然什麼都瞞不過他呢!

舉起自己和澈蘇銬在一起的手腕,他伸手在側邊的微型密碼上輸入了一串數字,紅色小燈微微閃爍,無聲而開。

無聲地縮回手,澈蘇低下眉頭,往沙發的另一頭移了移。

「澈蘇。」沒有忽略他的疏遠,南卓收起了臉上的笑意,陽光的麥色臉龐上頭一次露出鄭重無比的神情,「我有一些話,想和你說,可以嗎?」

抬起頭,澈蘇靜靜地等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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