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普通百姓不會去關心今天誰上台了，明天誰會下台，這種政治上的利益紛爭離他們太過於遙遠，政客們的鬥爭只要不波及到他們自身的利益，國家的利益，又有多少人回去在乎究竟是誰成為統治者？

　　至於輿論？

　　輿論向來掌控在統治者的手裡，成為了統治者，話語權也在手裡。弱肉強食，四個字，簡簡單單卻又格外直接的道理。

　　當林從夜狼那裡得知安德烈的父親已經快要不行了的時候，他還是稍微有些訝異，安德烈肯定比夜狼要早知道他父親病危的事情，但是在此之前，安德烈表現得就像一個沒事人一樣和他們一起開會討論如何潛入藍波星。

　　“你父親快不行了。”林回到房間的時候安德烈正坐在電腦面前戴著耳機，估計是在聯繫他自己在藍波星的屬下。

　　看到男人進來了，安德烈打了幾個字就取下了耳機，笑著說道：“親愛的，謝謝你關心我的父親。”

　　“你……”

　　林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安德烈打斷了，那傢伙一副高興的樣子，滔滔不竭的講了起來：“我想我父親一時半會兒不會那麼快離開這個世界，斯圖亞特的醫療水平可不是說著玩的，羅納德就算膽子再大也不敢給自己留下嗜殺親父的罪名。但是，對於我們來講卻正好是一個進攻的點，我們只需要潛入王宮‘救駕’，來個裡應外合就能讓羅納德徹底失敗。”

　　“的確是個不錯的方法，但是對於你父親即將離開的事情你就沒有一點傷心嗎？”眯了眯眼，林坐在了安德烈對面雙腿交疊起來，“他是你的父親。”

　　“現在算是談心嗎？”安德烈笑著站起來走到一旁的酒櫃旁，背對著林一邊從冰箱裡拿出一瓶酒擰開，一邊說道，“我對我父親的印象並不深，在我很小的時候我母親就把我送到了軍營裡鍛煉，誰不想成為統治者呢？我當然也想。”

　　拿了兩杯酒過來，安德烈遞給了林一杯，他囁了幾口，回憶道：“每年寒暑假我都會回到藍波星球，回到王宮。小的時候很多事情其實都不是特別明白，那會兒我和羅納德關係還不錯，他一直都是一個性格寬厚的好哥哥，帶著我這個弟弟騎馬，一起玩遊戲。”

　　大概是想到以前無憂無慮的生活，安德烈驀地笑了兩聲：“的確是美好的童年，的確是一去不復返。沒有過太久，我們的父親突然開始寵愛關心起我來，儘管名義上羅納德依然是長子，順位第一繼承人，但是只要我們父親的一句話他就可以從繼承人變成什麼都不是。”

　　屋外的天空蒼白蒼白的，冬天似乎已經要過去了，只是在春天來臨之前一切仍然透著嚴酷的味道。

　　“前十多年我們那所謂的父親極為寵愛羅納德，但是自從羅納德的生母去世之後父親就開始偏向了我，你永遠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些什麼，”安德烈搖了搖頭，以一種平靜的口吻述說著他和羅納德的過去，“自從那個時候開始，羅納德依然是我的哥哥，但他對我的感情已經遠遠沒有從前那麼深厚，我能感覺到我們之間的距離越來越遠，尤其是……又一次我差點溺水，我喊著救命，然後他在旁邊面無表情的看著我。”

　　安德烈望向林，朝著男人舉了舉杯，笑道：“大概是從那個時候開始，我就知道我和羅納德再也無法回到從前的親密兄弟，有的，只剩下競爭。”

　　晃了晃手裡的酒杯，林瞥了眼安德烈：“有什麼不知足的呢，你至少有童年有兄弟。”

　　“親愛的，你這話會讓我很想去保護你，疼惜你。”

　　沒理會安德烈，林自己說了下去：“我小時候父母就在戰場上去世了，也沒有什麼兄弟姐妹，所謂的親戚也不過是讓我知道，這個世界只有掌握了權力和財富才能擁有屬於自己的地位，當你落難的時候，你無法指望什麼人去救你，只要他們不落井下石就已經夠好了。”

　　“真是殘酷的道理啊。但是話不假，這世界上沒有誰出生是為了另外一個人，人不為己天誅地滅，也就只有那麼點親情或者愛情能聯繫一下彼此，只是對於我們這種人來講，付出就不一定能得到對方的信任。”頗有些好笑的冷笑了一聲，林的話語裡更多的是自嘲和無奈，“我們這種身份和出生，也就這樣了。”

　　林站了起來，走到了安德烈的旁邊輕輕拍了拍對方的肩膀，就像是長輩給予晚輩叮囑一樣。

　　“只是我們需要明白一點，成為統治者不僅僅是為了讓自己站得更高看得更遠。”

　　握住了男人擱在他肩膀上的手，安德烈抬頭笑道：“和你真正談話之後才會發現，你並沒有表面上我想像的那麼冷酷，你說成為統治者不僅僅是為了我們的私慾，我很想知道那個時候擁有兵權的你為什麼在最後一步失敗了。”

　　“你的問題可真多。”手縮了回來，林不想談論過多關於過去的事情。

　　但或許是因為安德烈正處在他曾經的位子上，或許是他們的關係開始變得沒有明確界限，也或許是他突然想說些什麼。

　　林還是回答了安德烈的問題：“只要抽調開防守在吞噬者入侵附近的士兵到王宮我就能成功，但那樣的後果我無法去承擔，成為統治者除了自己的利益，誰說我就不能是為了德星系的發展和未來呢？”

　　自嘲的笑了起來，林說道：“不過到了現在，我林天養最終也只會是一個被寫入歷史中的失敗叛逆者。”

　　似乎並不怎麼在乎自己以後會被寫成什麼樣，林繼續問道：“你呢？”

　　“和你一樣，我也沒有表面上這麼的膚淺。”只是安德烈的心裡多了幾分堅毅和狠辣，這一點上，或許和林不太一樣。

　　慢慢閉上了眼睛，安德烈靠在了沙發上，彷彿進入了平靜的夢鄉一樣整個人都變得平和而沉穩了起來。

　　“只有一件事我能確定，如果我將來有了孩子，我不會故意讓我的孩子們互相殘殺，挑選繼承人的方法有很多，並不只有這一個最為殘忍的辦法。”

　　互相殘殺？放下喝了一半的酒杯，林走過去輕輕拍了拍安德烈的肩膀：“早點休息。”將要轉身的時候又被安德烈給拉住了手。

　　“問你個問題。”

　　“你問題真的很多。”林還是停了下來。

　　安德烈注視著男人，深邃的眼睛裡映著男人的身影，他的聲音很輕：“你有過那麼一點點喜歡我嗎？”

　　“你確定這個時候適合談論這種問題嗎？”

　　“除去外界的原因，你喜歡過我嗎，林天養。”安德烈似乎並不打算就這麼輕易結束這個話題。

　　這帶了些咄咄逼人卻又格外誠懇的態度讓林有些愣住，雖然一直以來安德烈對他幾乎都是甜言蜜語，對他的一些暴力舉動也是格外忍耐，可林從來都不認為安德烈會因為他們上過一次床就突然愛上他了。

　　“不如讓我問你，”林回過神手捏住了安德烈的下顎微微抬起，“你希望我喜歡你嗎？”

　　一把抱住了男人的腰，身上還帶著酒氣的安德烈突然就把人給壓在了沙發上，但是他也沒有再進一步的舉動。

　　微微有些氣喘，安德烈認真注視著身下的男人：“是的，我希望你喜歡我，甚至是愛上我，但是現在我並不是那麼希望得到你的回答。”

　　“安德烈……”

　　“噓！”比了個噤聲的動作，安德烈張開雙臂輕輕抱住了男人，“不要告訴我答案，如果我失敗了無法成為斯圖亞特的統治者，很抱歉我也沒有辦法幫你回到德星系，但至少我可以讓你平平安安的離開斯圖亞特。”

　　停頓了一下，他繼續說道：“如果我成功了，說真的，我很想一直把你綁在我身邊，但是我覺得那樣太有損我的魅力了。親愛的林，我希望到時候你再給我答案，真正的成為我的夫人，還是離開我的身邊成為林天養。”

　　“好。”

　　“嘿，別這麼急著答應。”安德烈滿臉笑容，“我允許你有無數次反悔的機會，我的意思是……如果你最後拒絕了我。”

【卷二‧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