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9、人影 ...
就算這樣,前面的兩個人也發出了尖叫聲,尤其是前面的鬍子,在安靜的通道中淒厲的聲音更加滲人。阿吉則退後兩步,伸手緊緊抓住陳玉的胳膊。
陳玉喊出了那句話後,眼神卻有些收不回來,在這並不算寬敞的通道,相對於其它地方的漆黑,被手電光照射到的區域異常明亮。他們可以清楚地看到,鏡子裡的人影絕對不只六個,其實這也正常,畢竟左側的鏡子裡還有右側的鏡子裡的人影,但是那只限於正對著幾個人的鏡子。
就在剛剛,陳玉眼尖的發現,距離幾個人不遠的左前面,鏡子裡還有另外一個影子,這種時候陳玉甚至有些鬱悶於自己眼神太好,他甚至清清楚楚地看到那個影子比他們所有人都矮一截。
如果再近一些,就能看出來為什麼矮——陳玉努力將自己的視線從鏡子中拉回來,同時在心裡念了兩遍那裡什麼都沒有,然後用稍微帶著顫抖的聲音說道:「千萬不要照鏡子,能看到的都是幻覺。現在我們提高警惕,順著通道往前走,盡快找到出口。」
最前面的夥計終於鎮定下來,至少比他身後的鬍子強多了,鬍子現在還是一副恨不得往回跑的樣子,走路兩腿直打顫。
發現不得不行動後,忙不迭地對著前面那個夥計叮囑:「書 香 門 第老八,你在最前頭,千萬小心點,有事記得趕緊往後匯報。」
後面的人看不到,陳玉發現前面三個人都小心翼翼地前進著,絕對不往兩側看,這樣至少保證了往前行動的速度快了不少。不知道是不是心裡極度緊張的原因,除了剛剛陳玉和鬍子說的兩句話,居然沒有人再出聲。
通道不是直的,應該是往巖壁裡面延伸,不時拐到另外一個方向,因為所有通道都是傾斜的,才能看出來的確是在往下走。
陳玉身後的腳步聲很輕,但是知道是封寒在後面,他又覺得非常有安全感。又到一個九十度拐角的時候,陳玉加快了腳步,他已經看不到前面三個人了。
在心裡念叨著不能照鏡子,陳玉半抬起眼判斷方向,那一瞬間,他瞄到面前的鏡子裡有個影子,而且那影子並不是正對著他的。
也就是說這鏡子裡的人影並不是他,但是影子一直沒動,也絕對不是前面那三個人,陳玉能聽到前面幾人的腳步聲。
陳玉知道自己的好奇心很重,所以在告誡了別人一遍的同時,他不停地對自己說著。但是現在,他鬼使神差地慢慢抬起了頭。就算心中警鈴大作,他也沒有控制住抬頭看的動作。
陳玉手裡的手電筒雖然沒開,但是他身後封寒的手電筒是開著的,在這麼近距離下,光從陳玉身後照過來,所以陳玉看得非常清楚。
鏡子中的影子身上的衣服也緊包在身上,和他們的潛水服幾乎一模一樣。陳玉心裡幾乎鬆了口氣,也許,那就是他或者前面的阿吉在鏡子裡的影子。
但是他完全抬起頭的時候,陳玉知道自己錯了。同書 香 門 第時他也明白了那個人影之所以比所有人都矮一截,是因為沒有頭。
陳玉的瞳孔猛地一縮,潛水服裡面已經冷汗津津,但是他就是轉不開頭,也叫不出聲。
那人影穿的確是一件潛水服,陳玉想起了從東面通道探查的那個夥計,回去的時候渾身赤/裸,那這件是不是他的衣服?如果是,為什麼這件衣服被穿在這個無頭的人身上,還用這種詭異的姿勢跟隨者,或者說監視著他們?
陳玉的心跳越來越急,在他就要窒息的時候,一隻手放在了他肩膀上。那隻手非常用力,陳玉肩膀疼痛的同時,清晰地感覺到了柔軟手套下面的環狀硬物——後面的人是封寒。
「怎麼停下了?」這聲音幾乎就在陳玉耳邊說的,這麼近的距離,封寒肯定也能看到鏡子裡的東西。那麼是他沒有看向鏡子,還是他看不到?
陳玉現在又有了另外一種衝動,他想回頭看看身後站著的是不是封寒。亦或是身後是沒了頭的人,一隻手搭在他肩上,卻用著封寒的聲音和他說話。
就在陳玉驚懼的同時,那人影竟然慢慢轉過轉角的鏡面,往前面飄去了。它是能動的!
同時後面的人靠了過來,鏡子裡只剩下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的陳玉和他身後眼裡帶著疑問的封寒。彷彿那個影子從來沒有出現過,鏡子裡一直都只是他和封寒。
「……沒、沒事。」 陳玉略微嘶啞地說道,同時拉開視線,強迫自己看向地面。
「接著走,他們在另外一邊等著。」封寒淡淡說道,陳玉只覺得平時經常氣得他咬牙切齒的聲音,現在聽起來竟然非常親切。
封寒並沒有收回手,而是手下用力,控制著陳玉往左邊拐去。
陳玉低下頭,再也沒有看向鏡子裡面。乃保老人說得是對的,的確不應該照鏡子,不然還沒到地方,他就會被嚇得精神崩潰。
後面一段路,不知道是不是肩膀上的手的原因,陳玉走得相當順利,至少再也沒有出現其它狀況。
同時,他們安全走出了第一截通道。是的,第一截,等他們出去之後才發現,正東面的通道並不是一直通到水底的,在中間斷開了,要往下游五、六米才能到達第二截。
六個人停下來打著手勢商量了一會,因為不確定下面還有幾截這樣的通道,而且他們身上沒有安全繩,那些繩子還栓在第一截通道的石門裡面,所以還要不要繼續往下走成了問題。
最後幾個人達成一致,他們打開第二截通道,只看看入口,如果和第一截一樣,那說明下面幾截通道很有可能都是這樣的情況,他們可以回去休整一下,然後招呼上面的人下水;如果不是,他們就必須做好其他準備。
最前面地夥計叫老八,他已經開始推第二截通道的拉環了,他身後的鬍子可能盼著趕緊回到地面上,所以也在催促著老八趕緊把事情搞定。
陳玉不知道是因為第一截通道裡看到的那個影子,還是時間地點等其它原因,他從下水後就有的極度不安和恐懼到達了頂點。
陳玉緊張地浮在前面三個人不遠處,身體由本能掌控,拒絕再往前游一步。
水裡的阻力依然不大,老八也已經探了半個身體進入通道,一切都很正常。而且,馬上就要輪到他們了。陳玉卻有一種馬上轉身離開的慾望,這種慾望如此強烈,以至於他和前面的人拉開的距離更大了,他身後的封寒也沒有催促他。
老八已經進去了,鬍子正準備探身往裡面走。
正在這時候,裡面傳出一聲淒厲的慘叫聲。是老八的聲音,通道裡面才有空氣,只有進去的老八會把頭盔摘下來。
這驚叫聲止住了鬍子進去的動作,他離得最近,像看到什麼極端可怕的東西一樣,猛地回身往這邊游。可能是太驚慌,明明水性不錯的鬍子動作無比僵硬。
阿吉回頭確定了陳玉安全後,立刻搶上前一步,繞過鬍子,將裡面的老八拉出來,同時將第二截通道的門關上。
陳玉呆呆地浮在水裡,鬍子錯身躲開的一瞬間,他看清楚了裡面的情形。
老八身前懸著的,正是他在第一截通道裡看見的那個影子。而這次,因為不是在鏡子裡,老八手裡的手電筒也開著,他看得更清楚:那不是個影子,也不是個沒有頭的人。
它甚至沒有手和腳,它是飄著的一件衣服。
阿吉在不超過三十秒的時間內,將老八拉了出來,同時將洞口關閉。然後和身後的眾人打手勢,示意趕緊回去。
老八現在生死不明,更危險的是他沒有頭盔,阿吉帶著他立刻往上游。陳玉看著被嚇得沒有行動力的鬍子,游過去拽他,封寒立刻從後面扯住陳玉。他身後的洛清則拎上已經慌了手腳的鬍子,六個人迅速往上游去。
幾個人大概往上游了二十來米,就到了湖面,不過在最後三四米的時候,湖裡的漩渦忽然多了起來,眾人又感受到了那種和白天一樣的巨大的阻力。
等幾人到了水面,立刻有人將他們拉上船,然後往湖邊駛去。
到了岸上,眾人都焦急地湊過來,問著到底什麼情況。不過,看這六個人都全須全尾地回來了,等在岸上的人也都放下了一直懸著的心。書 香 門 第
馬文青幾步趕了過來,「你們進入通道了吧,我就知道這次可以,嘿嘿,怎麼不直接叫我們下去……難道還是不行?」前面半句還興沖沖的,看清楚了陳玉的臉色,馬文青後半句立刻沮喪起來。
陳玉心亂如麻地回頭看還在昏迷的老八,將水底的經歷講了一遍。重複的失望和更加恐懼的東西讓人們沉默了,只有馬文青在那裡破口大罵。
「我擦,這是哪個混蛋修得這種見鬼的通道!」
陳玉親眼看見了那件衣服,一聽見鬼這個詞就心悸,又擔心他的話引起夥計們更大的不安,立刻攔住馬文青的話頭,說道:「你少說兩句,我們下了這麼多趟地,見的東西還少了?什麼時候還沒進去就被嚇住了?!」
緩了口氣,陳玉掃了一眼周圍的情況,說道:「既然有通道,就一定有下去的辦法。這次不行,我們再想辦法。今天先回去,明天我們再合計,先讓隊醫看看老八的情況。」
馬文青看看難得生氣的陳玉,夜色裡臉上更加蒼白,嘖了一聲,沒再說話。他和陳玉算是莊家請來的領隊,現在陳玉這種模樣,顯然不能指望了。馬文青轉身,招呼夥計們去了。
陳玉只覺得頭疼欲裂,轉頭看著封寒,說道:「你是不是要先去洛清他們那邊,我累了,先回去。」水底的影像對他衝擊太大,那種到達極限的恐怖,屢次失敗帶來的絕望,讓陳玉現在連思考都很難做到。
「不用,你等我兩分鐘,我跟你一起回去。算了,你跟我一起過去看看。」說著,封寒拉著陳玉來到洛清和阿吉身邊。
陳玉一愣,發現被兩人圍在中間的老八已經醒過來了,隊醫正在給他檢查。
老八迷茫地看著四周,然後問道:「怎麼回事?我們不是下水了嗎?怎麼都在岸上?」
阿吉和陳玉幾人對視一眼,阿吉問道:「你進了第二截通道後,看到了什麼?」
老八臉色更加疑惑,掙扎著要起來,「對,我們從第一截通道出來了,然後……然後我一睜眼,就到了岸上,我們進了第二截通道?那麼說我們從第二截通道出來了,我怎麼一點印象都沒有,不會是你們背我出來的吧?」
阿吉臉色深沉地看了老八一會兒,搖了搖頭:「沒有,進了第二截通道你就暈倒了,我們沒有繼續往下走。」
老八摸了摸頭部,低罵了一聲:「靠,怪不得頭疼得厲害,居然暈了,太丟人了,以前在水裡折騰幾個小時都是小意思,娘的怎麼就給暈了?」
鬍子臉上帶出鄙視的神色,卻並沒有走過來。
阿吉也沒有再說什麼,讓其他人把老八扶回了帳篷。回頭看著陳玉、封寒等人說道:「我看,老八沒有說謊,他確實忘了被嚇暈倒的事。」
「可能是大腦的自我保護,在看到極度恐懼的東西時,選擇性的遺忘了。」洛清在旁邊點點頭,贊同了阿吉的觀點,「現在看來,陳玉的說法也出現了問題,我們只能找其它方法下湖。」
封寒看看死氣沉沉的湖面,說道:「明天再說。」
陳玉和封寒回了帳篷,難得封寒在陳玉睡著以前回來,在看到封寒熟練地鑽進他的睡袋的時候,陳玉目瞪口呆了一會兒,還是沒說什麼。
在陳玉慢吞吞脫衣服的時候,睡袋一角鼓起來,然後一個圓圓的肉球慢慢往外移動,最後從睡袋口探出了睡眼迷濛的豹子。小胖不明白為什麼半夜會換人,但是它決不打算和封寒一起睡。
在看到陳玉的時候,小胖的眼睛亮了一下,然後明顯感受到身後的冷氣,翹起來的尾巴又垂了下去,垂頭喪氣地準備去馬文青那邊湊合一晚上。
「等等。」封寒說道。
小胖抬起來的腿一僵,它都識相地躲出來了他還要怎樣?!難道他真以為父親讓一個兒童在『寒冷』的夜晚離開母親是天經地義的嗎!這是虐待,這絕對是虐待!它要反抗,它要奪回——
「把它帶走,今晚不許讓它再回來。」封寒說著,一條細細的東西被丟在小胖頭上。
四腳青狼狽地從小胖毛茸茸的頭上爬起來,剛動了動,已經把小胖用爪子巴拉下來,一口叼住。
封寒一定是打算承認自己比四腳青重要了,他居然讓它看管四腳青——確定了家庭地位的小胖興奮地雙眼放光了。
陳玉默默地看著小胖一溜小跑往馬文青的睡袋奔去,也鑽進了睡袋。
封寒動了動,身體緊挨著陳玉,說道:「如果我不在,你不要單獨下水。」停頓了一下,又補上一句:「我不放心。」
陳玉應了一聲,同時努力把封寒伸進他衣服的手往外拉,小聲抱怨:「我靠,現在什麼情況,你還有這種心情,而且,還有別人。」
封寒低頭看了他一會兒,手只是摸了兩把,並沒有其它動書 香 門 第作,然後喃喃帶著隱忍說道:「我知道你想做,不過現在沒有辦法,地方太小了,出去我一定會滿足你……你出汗了。」溫涼細膩的皮膚摸起來很舒服。
陳玉氣得要吐血,然後他發現心裡的混亂和恐懼迅速地淡化了。沉默了一會,陳玉忍不住解釋道:「看到那種東西,誰都會害怕。」
封寒低頭看了看自己,猶豫要不要讓陳玉試試,他真地沒有出汗,不過這樣似乎陳玉受到的打擊會更大,同時認真地想道:陳玉實在是太弱了。
陳玉明白了封寒眼神的寒意,強忍著把你確定你真的是人類嗎老子才正常好不好這句話又嚥回了肚子裡,靠著封寒閉上了眼。
第二天一大早,陳玉就醒了過來。事實證明,封寒的確比陳玉和馬文青還要著急,陳玉醒的時候封寒已經不見人影了。
陳玉沮喪地穿了衣服,往帳篷外面走。
大清早,除了守夜的夥計,大部分人還沒起來,畢竟昨夜折騰了將近兩個小時。
陳玉走了兩步,腿上一重,低頭發現小胖正親暱地蹭他褲腿,尾巴翹了起來,就差搖起來撒嬌了。
陳玉笑了起來,嘲笑小胖:「你又不是狗——」
說到狗,陳玉忽然抬起頭,看向湖邊的木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