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雪山...
本來以為幾個小時的車程,結果這一走就是兩天,到了第二天傍晚,他們才到了康家村。
車門打開的瞬間,豹子率先奔了出去,然後眾人拎著裝備下車。
老人招呼一群人去自己家的帳篷裡休息,金老大開始覺得陳玉的多事也起到了些作用。
老人的黑色帳篷很寬敞,但是一下子進來十多個人,就有點轉不開身了。老人又讓幾個人去旁邊鄰居的帳篷裡休息一個晚上。
老人對封寒似乎有些莫名其妙的敬畏,非讓封寒坐上座。陳玉歪頭打量了封寒半天,暗自計劃著,如果以後兩個人不下地了,是不是考慮讓封寒去做半仙或者寺廟的主持之類的,聽說那職業都相當賺錢。
當晚,圍坐在炕上,老人用干牛糞給眾人燒了熱水,又遞給眾人風乾的牛羊肉,糌粑,還有些奶製品。每人一碗熱乎乎的酥油茶下肚,眾人身上的寒意頓時驅散了不少。
聽說這群人要進山,老人搖了搖頭,說道:「你們找不到嚮導的,今天夜裡,就有大風,明天會更冷。而且,還沒有到風季,這風起得詭異。雪山更不能進,沒有人肯給你們當嚮導的。」老人說道這裡,歎了口氣,「大概前幾天進山的嚮導已經後悔了。」
老人這話說完沒多久,就聽到了外面的風聲。
陳玉神色一動,前兩天有進山的人,很有可能是馬文青他們。
當晚,幾人就窩在老人帳篷裡住了一晚。第二天,有些人去採購東西,金老大帶著人出去找嚮導,卻真如老人所說,沒有人願意去。在大風的時候進雪山,那是嫌命長了,錢再多,也要有命花才行。
陳玉蔫蔫地坐在老人的帳篷裡,封寒則瞇著眼看著他,完全沒有半點發愁的樣子。
看著鬱悶無比的陳玉,藏族老人很喜歡這小伙子,邊抽煙邊勸道:「孩子,你們想上山,還是等來年吧,現在上去,可不是好事。」
陳玉歎了口氣,盯著屋裡灶壁上的獸頭,說道:「阿米,我朋友被困在山上,我必須上去。」阿米是對藏族老人的稱呼,意思是爺爺。
老人臉色沉了下來,直到抽完一桿煙,才說道:「當年我女兒和女婿也是因為救朋友,被永遠留在了雪山裡。」當年英勇救人的事跡被人們廣為流傳,但是老人再也見不到女兒燦爛的笑臉,和一對年輕人幸福甜蜜的樣子。
陳玉吃了一驚,原本他就一直在好奇,老人年紀不小,家裡卻只有一個人。無意間觸動了老人的傷心事,陳玉連忙道歉。
老人擺了擺手,歎道:「罷了,你救了我,又是去救朋友,是個好孩子,我看到你就像看到我可愛的達瓦一般親切。我就幫你一回。你去找東面帳篷裡的貢布,就說我讓他過來。」
貢布是個二十七八的高個子青年,和熱情好客的藏民相反,他防備地盯著陳玉,聽到他的來意後皺了皺眉,也不說話,直接往老人的黑色帳篷去了。和老人一樣,貢布對老人行過禮後,看得最多的就是封寒。
老人咳嗽了一聲,將貢布的注意力吸引過來,然後將陳玉他們的目的說了,最後鄭重地問貢布能不能帶這些人安全上去。
貢布猶豫了一下,說既然是老人的意思,他願意盡力試試。然後兩人又用藏語交流了半天,老人最後對陳玉說道:「貢布願意帶你們上去,他可是我們這裡最勇敢地小伙子,前幾年經常一個人上山,進了山,你們要什麼都聽他的。」
金老大又一次暗自慶幸,當時礙於封寒的面子,讓陳玉稍帶上了老人,這次可是幫了大忙。當然,金老大出手大方,給了貢布比平常嚮導高幾倍的價錢。
眾人雇了二十匹馬,商量好價錢,帶好裝備,往西面山上去了。
進雪山前,他們還遇到了一座湖,大風過後,湖面依然波光粼粼,像位揮著素巾的仙女。西藏人信仰湖泊大山,貢布下馬行禮。
進雪山後,一直默不作聲的貢布問起金老大的目的地。這目的地就連陳玉也不清楚。
金老大拿出份地圖,說道:「照這地圖走,應該就能到,聽說那是雪山中的淨土,就像沙漠中的綠洲一樣。」
貢布的臉瞬間變得極為難看,他幾乎是嘶喊著說道:「沒有那樣的地方!那裡不能去!」一向沉穩的貢布如此激動,讓人們都愣在那裡。
過了一會,貢布勉強鎮定下來,冷冷說道:「如果你們要去那裡,那麼你們找其他人吧,我找不到那個地方。」
金老大臉色一變,正要招呼人圍住貢布,陳玉忽然說道:「我聽說藏族重視誠信,你既然已經答應我們,為什麼要臨時反悔?而且,你又怎麼和老人交代?」
貢布離開的腳步停了下來,過了很久,才轉過身,狠狠瞪了眾人一眼,說道:「好,我好意勸你們這些人,你們非要去邪惡之地。那我就帶你們過去,但是,我只帶你們找到那個地方,絕對不會進去。」
眾人都鬆了口氣,再找個嚮導可是難了,貢布願意最好不過。
貢布陰沉著臉走過陳玉身邊,哼了一聲,說道:「我們必須有言在先,我帶你們過去就回來。說實話,我並不願意給你們當嚮導,如果不是老人的女兒和女婿救過我,我絕對不會答應帶你們上山的。等到了地方,無論如何,我要立即回來。」
陳玉一愣,原來老人的女兒和女婿救的人是貢布,怪不得貢布對老人如此尊敬。
金老大和眾人商量了一會,答應了貢布的要求。
開頭一段路眾人大多騎在馬上,拋開貢布的那一番話,他實在是個出色的嚮導,對梅裡雪山十分熟悉。第一天剛巧到傍晚的時候,將人帶到了一座山洞裡,裡面顯然有人停留過,扔著不少廢棄的東西。
眾人迅速收拾乾淨了,又墊上厚厚的氈子,用無煙爐熱了水和食物,吃過晚飯就趕緊鑽到了睡袋裡。貢布將馬趕到離這裡不遠的另外一個山洞裡,坐在無煙爐旁邊守第一班。對比其他人,他更適應這裡的天氣。
陳玉懷裡抱著豹子,不大工夫就暖融融的,而封寒這次一反常態,直接鑽進了陳玉的睡袋。 陳玉狡黠地眨了眨眼,嘴角帶出一絲笑容。也許用不了多長時間,他的目的就達到了。想到這樣一個人會愛上他,陳玉就激動得有些睡不著。
事實證明,現實比願望總是殘酷的,在封寒磨了半天牙終於開始咬住陳玉脖子吸血的時候,陳玉在酥麻中暈乎乎了。
並沒有多長時間,封寒就放開了陳玉,事實上,除非受傷,封寒很少吸血。難道進了雪山,他也不適應?那麼對封寒來說,自己不過是個會移動的非常時期的食物罷了?
事實面前,陳玉的興奮被沮喪取代了。他開始重新制訂計劃,讓這個該死的強到逆天卻一點也不懂感情的人喜歡上他。
封寒饒有興致地盯著陳玉閃閃發光的眼,舌頭不時溫存地舔過剛剛吸血的地方。在陳玉睡得迷糊的時候低聲說道:「那地方很危險,但是我不會讓你有事的。」
「嗯,你把我拽進來的,你要負責。」睡得迷迷糊糊的陳玉接道,也許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說了什麼,但是從小養成的習慣依然讓他滴水不漏地回答著。
封寒低頭看著睡熟的背對著他的陳玉,將人抱到懷裡,溫暖的體溫,熟悉的心跳,陳玉眼中偶爾閃過的對他的執著,甚至他和豹子如出一轍的欺軟怕硬的性格,都讓他覺得有種什麼東西充滿了他的左胸。
就算沒有新,這個人,依然會讓人覺得溫暖,或者類似人們說的幸福那樣的東西。
第二天早上,眾人幾乎都捨不得從睡袋裡出來。貢布招呼了一聲,說今天要趕路,眾人的動作才加快了不少。出了山洞,陳玉發現來時的腳印早被雪蓋住了,陽光下,到處一片雪白,遠處連綿的雪山,壯麗威嚴,氣吞萬向。正是風水絕佳的地方,這雪山裡,也許真有哪位帝王不朽的陵墓。
繼續往上走,地面的積雪越來越厚,到了太陽到了人們頭頂的時候,雪已經沒過馬的膝蓋。貢布皺了皺眉,讓眾人下馬。
更讓人擔憂的是,午後起風了,而且風越來越大,人們穿著雪鞋,戴著風鏡,一腳下去能沒到大腿根。
每個人還要背著裝備,往前走已經萬分艱難。走到半路,貢布忽然停了下來,說道:「不行,看這天氣,一會要有大風雪,我們再往前走凶多吉少,現在我們必須先到一個避風的地方。」
金老大瞪著前面,有些不甘心,胖子拍了拍他,說道:「不差這一天兩天,這鬼天氣肯定不只是針對我們。我們動彈不了,他們同樣不行。」
陳玉覺得在強風下,呼吸都變得困難,總覺得一不小心,就會陷入雪裡再也出不來。
這時候,走在前面帶路的貢布忽然停了下來,他看著從山上滾落下來的雪塊,忽然焦急地低聲說道:「都別出聲,我們必須趕快離開這裡,是雪崩!」
眾人心裡都一凜,就算在科技發達的今天,在這種純粹而巨大的自然力量面前,人類依然顯得萬分渺小,小到轉眼就能埋在深深的雪地裡。也許在幾百年或者幾千年後,才有人發現冰凍完好的他們。
貢布一臉焦急,拉著馬小心而迅速地往旁邊拐去,陳玉覺得手腳已經被凍僵了,仍然努力跟在貢布身後。陳玉又一次抬頭的時候,發現上面一片迅速滾落的白色,他們就算再快恐怕也逃不出去了。
就在這時,他身後的封寒一用力,陳玉覺得眼前一暗,居然進了一個巨大的冰縫裡,他前面,正是停下來的貢布。
不大工夫,所有的人都躲進了冰縫。
在雪山裡,冰縫,冰鬥,古冰川是極為常見的,不過,那要在更高的地方。這條巨大的冰縫常人根本難以發現,冰縫的另外一側,黑乎乎的不知道延伸到哪裡。
貢布席地坐下來,臉上愁雲密佈,開始抽煙。
陳玉打起手電查看四周,發現兩側是古老的,不能探測厚度的冰壁,腳下也全是冰,走路都要努力保持平衡。
這時候,曹東忽然結結巴巴地看著陳玉說道:「陳......陳玉,你旁邊有個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