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水潭 ...
陳玉被封寒拉著往晶石碎裂後出現的門邊游過去,現在塔頂上已經出現細密如蜘蛛網的裂痕,黑衣男子說的這個空間將要毀滅,難道是指這塔要倒?
這時候,陳玉胳膊碰到什麼東西從旁邊滑了過去,手電照過去,在昏黃的手電光中陳玉看到水裡居然有怪異的人頭沉浮著,連表情都異常猙獰。
從進鬼城開始被嚇到現在,陳玉已經快要麻木了。看了一會,終於反應過來那是天吳的頭,被封寒或者阿吉砍下來的。陳玉鬆了口氣,手電筒不經意間掃過塔頂,發現上面本是用明珠鑲嵌的星雲狀圖案已經不見了,只能見到巨大的黑色影子,而那影子,似乎在緩慢滑動著,就像巨大的蛇。
陳玉猛地打了個寒顫,封寒低頭看了看他,問道:「怎麼了?」
陳玉再看向上面又似乎什麼也沒有,他搖了搖頭,也許一切只是因為太過勞累和恐懼而產生的幻覺。封寒沒有追問,只是迅速帶著陳玉游出門外。
外面是向下的台階,水順著階梯流了下去,往下走了一段,因為地勢的原因,現在水只到他們腰間。石階很長,轉過第一個拐角後,陳玉發現水面上有光亮,走近後發現是阿吉在等他們。
阿吉神色複雜地看了看兩個人,說道:「你們沒事就好,我剛看過了,這台階通往塔外,我們快走,這裡恐怕馬上就要塌了。」
陳玉點了點頭,封寒走在前面,陳玉走在中間,阿吉執意要走在最後,三人趟著水往下走去。果然如阿吉所說,往下沒有多久,就到了底層,底層只有一扇石門。此時石門半開著,有涼風吹進來。
陳玉眉毛一挑,隨即又想到可能是石門本就是打開的。然而,順著封寒的目光往門框上看過去,陳玉心裡又咯登一下,那裡赫然有個染滿血的手印。
封寒和阿吉冷冷地看了看那手印,面不改色地繼續往外走,阿吉在陳玉猶豫的時候推了推他,說道:「別擔心,應該是天吳,那東西還沒有死乾淨,但是也差不多了。」
陳玉心裡哀號,這樣更擔心,他們來人家窩裡,將人家打的傷勢慘重。這傢伙在傳說中被人尊為水神,不知道有沒有思考能力,但是,看到他能自己開門,怎麼也有一些智商,不然那麼多腦袋豈不是白長了?所以,他很可能非常記仇地躲在一邊,等有機會就出手報復。
封寒將門完全打開,三人先後出了玉塔,居然就在他們進入玉塔時的側面不遠處。
想到外面那些噁心的虺蠱,三人邊走邊端著槍戒備地看著四周。
然而,四周漆黑一片,出了不遠處雕像那邊巨大的水聲,沒有一點動靜。
陳玉忽然想到真言鏡說的話,如果想出去,就要走雕像中間的水池跳下去。然而,這面鏡子到底有沒有傳說中那樣無所不能,它的話可不可信,跳下水潭會不會危險等,都沒有定論。如果又是黑衣男子的陷阱怎麼辦?
陳玉將這個困擾自己的問題跟兩人說了,封寒收住準備往遠處森林走的腳,說道:「跳下去試試。」
阿吉嘴上雖然沒說什麼,也往水潭邊走去。
陳玉皺著眉強調:「喂,我們並不確定那是出路還是陷阱,也許我們會面臨更大的危險——」
封寒面無表情地轉過身,看了陳玉一眼,輕輕說道:「你越來越嘮叨了。」
陳玉氣得直瞪眼,剛剛自己回去找封寒,也算是救命之恩。但是,他的態度似乎找不到半點對待救命恩人應有的感激和尊敬,還變本加厲了......不,也許在封寒意識裡,自己那麼做是應該的。
阿吉臉色凝重,拍了拍陳玉的肩膀,說道:「別擔心,不會有事的,反正也不會比這更糟了。」說著眼睛一閃,遲疑地看向陳玉身後,問道:「你的背包為什麼一直在動?」
陳玉叫了一聲,手忙腳亂地將背包拎下來,拉開拉鏈,裡面立刻探出一顆毛茸茸的頭。努力睜著變成了蚊香的眼,對著陳玉齜牙咧嘴,喉嚨裡發出了嚴重不滿的低吼。
在看到近在咫尺的封寒後,小豹子硬是將一聲憤慨激昂的怒吼憋回去半截,扒住陳玉的手,低低嗚嗚的叫著。
陳玉知道小豹子在包裡絕對不好受,伸手順了順毛,結果收效甚微,完全安慰不了被關在黑暗裡還被撞來撞去的豹子。陳玉撕了塊肉乾給它,小豹子邊繼續不滿的哼唧,邊迅速地叼了過來。
封寒和阿吉正在觀察面前的水潭,用手電照過去,並不能看到水底,完全估算不出水潭深度。裡面隱隱有小魚游動,看來不是死水。
手電筒的光在水面劃過,封寒忽然用手指著水潭中心,說道:「照那裡。」
本來為了節約消耗,三人只開了一個手電。聽了封寒的話,陳玉將自己手裡的手電打開,發現了情況,問道:「那白色的是什麼東西?」
水潭中心十幾米的深處從南向北方向,橫著長長的巨大的白色柱子一樣的東西,直徑最少有一米。有的地方還略有彎曲,不知道有多長。
阿吉沉吟了一下,說道:「也許那就是出去的路徑。」
陳玉咳嗽了一聲,看看阿吉,說道:「我覺得你想的太樂觀了,那東西擺在水裡看起來挺怪異的。」邊說邊將吃飽了準備打盹的豹子又塞回包裡。
封寒看了那白色柱子片刻,淡淡說道:「不管是不是出去的路,我們都沒有時間了,現在必須離開。」
幾乎是立刻,幾人聽到了巨大的轟隆聲,白天還神秘且生機勃勃滿是森林的鬼城,開始毀滅性的坍塌,巨大的成片的建築轟然倒下。黑暗中重物傾倒的聲音中似乎還夾雜著某種尖利的慘叫,彷彿地獄一般。
就連三人身後的玉塔,全城保存最完好的建築,也開始掉落巨大的石塊下來。在封寒拽住兩個人的瞬間,陳玉下意識的大叫道:「等等,先停下,封寒,那東西似乎在動!天吶,它真的在動!」
阿吉臉色蒼白的給予肯定道:「而且,它似乎離我們越來越近了。」
水裡巨大的白色柱子緩慢的向著幾個人的方向游移著,陳玉甚至看出那巨大的橢圓形前端。因為姿勢問題,他只能將想抓住封寒胳膊的手改為用力抓住封寒的衣服,叫道:「那絕對是個活物,我們不能下去!」
封寒不耐煩地看了身後的玉塔一眼,說道:「我們必須下去。」
「要知道,我和阿吉只是普通人,你要下去自己下去,我們好歹——」陳玉猛然住口,因為封寒已經拎著兩個人跳向水潭。
「你煩死了,我不是在徵求你的意見。」入水的瞬間,陳玉聽到封寒的話。更悲劇的事,他根本沒有生氣的時間,水裡那白色的東西現在已經異常明顯,巨大的蛇頭正在水面下等著他們,大到離譜的爬行動物陰森惡毒地盯著三人,慢慢張開了嘴。
陳玉只來得及將匕首抽了出來,便掉進了那大蛇張大的嘴裡,他反射性刺了出去,同時閉了眼。手裡的匕首似乎扎上了軟軟的東西,隨即聞道一股血腥味。
然而,很久之後,他感覺到身邊還是封寒拎著他的胳膊,什麼都沒有發生。睜開眼,發現幾個人在快速往水下沉去,而封寒身後是一條白色的鏈子,鏈子兩側全是手腕粗的宛如人肋骨一樣的東西。呈半圓形將三人包在中間,這就是那條巨蛇?不,陳玉終於明白了,這是水裡巨大的蛇骨。原先在水面上看到的巨蛇,只是特定情況下,讓三人產生的幻覺。
越往下,陳玉越覺得眼睛疼,窒息感越來越重,這要到哪裡?再到不了頭非被淹死不可。
蛇骨一直蜿蜒向下,最底層似乎是黑色的漩渦。
......
陳玉被摔在地上的時候,以為自己在水裡解脫了,可是看看周圍的情形,跟天堂差距過大,他又堅信自己其實還活著。
這裡已經沒有水了,陳玉深深呼吸了幾口,又去看四周。他們頂上應該有個洞,因為頭上不斷吹著冷風。陳玉百思不得其解地看著上面的洞,從水裡落下來,這裡應該還是水底?為什麼沒有水?
下面忽然有人呻吟了一聲,然後冷冷說道:「你能不能別亂動?」
然後陳玉打開手電,尷尬地發現自己將封寒壓在了身下,怪不得這滿是石頭的地方,自己並不怎麼覺得疼。阿吉倒在一旁,正揉著腿坐起來。
「你沒事吧?」陳玉將封寒扶了起來,萬分心虛地問道,封寒只是冷冷地掃了他一眼,連話都懶得說就閉上了眼。
陳玉看了看封寒和阿吉,都已經露出疲憊的神色,就連他自己,雖然什麼都沒做,也懶得動彈。陳玉歎了口氣,打量四周。手電照過去,見到的都是岩石,他們似乎在一個洞裡,寬有六七米,腳下也不平坦,高低不平的岩石下居然還有水。可能因為是地下,洞裡溫度相當低。
陳玉找個塊干的地方,將兩人都扶過去,打開自己的背包,豹子又暴跳如雷地出來,躥上陳玉肩膀再也不肯下來。陳玉從包裡翻了半天,先掏出白酒灌了兩口,暖和一下,又遞給另外兩個人。
「還好,沒有遇到天吳。」陳玉鬆了口氣。
阿吉無比疑惑地看向他,說道:「剛入水就遇到了,你還英勇無比地捅了他一刀。」
陳玉無語,封寒和阿吉看著他的眼色有了同情。
陳玉憤憤,繼續低頭翻自己的背包,乾糧佔了大多數,但是現在還有多長時間才能出去,還是個問題。陳玉心裡煩悶,在包裡看到馬文青落下的煙,兩人都不經常吸煙,帶著僅是為了提神,陳玉覺得自己現在相當有必要提提神。
陳玉叼了煙,點上火,吸了一口,明滅的火光映著他有些放鬆而明快起來的臉。封寒瞄了一眼,最後忽然坐起身。
陳玉只覺得面前一閃,嘴裡的煙已經不知去向。接著看到封寒學著他的樣子面無表情地將煙放在嘴邊,吸了一口,然後,劇烈咳嗽起來,臉上出現了百年難得一見的紅色。
陳玉和豹子幾乎是用同一種表情呆滯地看著封寒,封寒將煙彈扔進水裡,冰冷而挑剔掃了陳玉一眼,斷言道:「這東西,味道很怪。」
陳玉嘴角抽搐,想笑也不敢笑,默默地將頭轉向另外一方。牆上是三個人的影子,陳玉看著看著就身體僵硬了,正面的牆上,除了他們三個人的,還有另外一個狹長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