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虛無 ...
陳玉皺起眉頭,和阿吉一起陪著那夥計清點人數。三個人怕有遺漏,數的很仔細,結果更令人吃驚,少了五個人。而在這期間,三人一直密切關注著大廳裡面的動靜,既沒有人打開通往二層的門,又沒有人靠近過通往四層的門,整個大廳內只有此起彼伏的鼾聲和中間固定著的礦燈。
「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夥計用快要崩潰的表情看著陳玉和阿吉,但是顯然另外兩個人也不能給他答案,他們唯一比這個夥計強的是勉強還算鎮定。
陳玉看著周圍說道:「這麼長時間你們兩個一直在守夜,後來我也起來了,都沒有發現任何異常。如果我們沒有疏忽,也排除了有人單獨離開的可能性。那麼,失蹤的人也許和這間大廳,或者說這個特殊的空間有關......我們必須趕快將大家都叫起來。」
陳玉說話的功夫,那個夥計面色青了又白,渾身顫抖著,指著另外一個方向說道:「你說的對,這屋子,這個大廳真有問題,剛剛睡在那邊的三個人都不見了!而且,我眼睜睜地看著那三個人不見的!」
陳玉和阿吉瞬間准過身,那邊果然又空了一大片。陳玉臉色一變,快速地說道:「叫醒所有人!」就往人最多的地方跑過去,陳森和幾個領隊都在那邊。
等匆匆忙忙將所有人都叫醒,眾人還在半夢半醒之間面面相覷的時候。陳玉幾乎要僵在那裡,短短時間,又消失了很多人,現在大廳裡的人也就剩下了一半。這時候守夜的夥計結結巴巴地說明了情況,眾人才慌了起來。手忙角落地收拾了東西,將槍都抗在手上,緊張地盯著四周。
陳森吊著右手臂,沉著聲音吩咐道:「沈宣,你去開門,其他人尋找失蹤的人,先別慌,這大廳裡說不定有陷阱,那些人可能被困在陷阱裡了。」
「陷阱?太可笑了,我早就說過我們這些人都中了女王的詛咒,我們走不了了,這房子根本就是活的,它吃了那些人!」祝猴子神經質的大笑著說道,眼神渙散,明顯已經有些不正常。
陳森掃了祝猴子一眼,也往門邊走過去。
找人的那些人越找越心驚,這屋裡各個角落裡都找遍了,沒有人,胳膊粗細的通氣孔也絕對不可能有人進出,失蹤的那些人究竟去了哪裡?
「看上面。」姜老爺子忽然說道,他年紀不小,精神卻依然矍爍,這時候手裡拿著槍,正緊緊盯著通往四層的門的上方。
陳玉抬頭時發現兩個字,形狀怪異,可以確定不是繁體。阿吉在他旁邊低聲念道:「虛無......」
姜老爺子回頭看了阿吉一眼,點了點頭,說道:「那位小兄弟說的不錯,這兩個字在古代西域文字中的意思是虛無,如果我們現在所處的大廳是指古西域傳說中的虛無空間,那麼消失的那些人就再也找不回來了。而且,這裡絕對不能多待,我們必須趕緊到下一層。」
楊老六這時候湊過來問道:「姜爺,憑著兩個字,你怎麼就說那些玄乎的,我看未必,別自己先嚇唬住自個兒。」
姜老爺子搖了搖頭,用手裡的煙鍋一指,說道:「當然,這也有可能因為當時人們的崇拜,將這裡刻意做成虛無空間的樣子。看到沒,這大廳裡什麼都沒有,只有一面鏡子,如果真是虛無空間,那麼鏡子就是無價之寶。虛無空間的真言鏡,聽說可以問任何想知道的事。」
那面鏡子,很眼熟,陳玉不知道為什麼會有這種感覺。他發誓自己絕對沒有見過類似的東西,甚至沒有收到過鏡子之類的古物。
「那我們取下來讓姜爺看看,也許能找出這屋裡的秘密,我們也能救出其他人。」楊老六說道,看著那鏡子若有所思。
許少安也瞇眼看著那鏡子,轉頭對陳森說了句話。這時候楊老六已經派人往房樑上懸了繩子,有人順著繩子往上爬去。
沈宣正在門邊忙活著,門上已經有動靜,看樣子馬上就能打開了。
大多數人圍在門下面,看著楊老六的人去取那面不大的青銅鏡。意外的很容易摘,那人拿下銅鏡後,忽然叫了一聲,同時廳裡的礦燈忽然滅了。
大廳裡刮起一陣風,很大,根本不知道從哪裡吹過來,陳玉下意識地拉住了周圍的人。然後覺得眼前一黑,屋裡在瞬間沉寂下來,燈已經滅了,無聲而詭異。
除了周圍拉住的兩隻手,他甚至聽不到一點聲音,感受不到任何人的存在。
剛剛明明燈火通明,有人開門,有人圍在一起看去取門上鏡子的夥計。黑暗裡,陳玉忽然覺得這裡就只剩下了自己,他嘴裡一陣發乾,話都有些說不出來。就連拉住的手,都異常冰冷,難道,所有的人都消失了?所謂的虛無,就是什麼都不存在?
「陳玉,你在哪?」旁邊有人問道。
陳玉鬆了口氣,是阿吉,看來剛剛只是因為太過安靜而產生的幻覺。他當下從包裡摸索出狼眼手電,打開,頓時大廳裡以陳玉為中心亮了起來。
陳玉往四下一看,本來鬆了口氣的心頓時又提了起來,冷汗如瀑布一樣下來了。屋裡只有他身邊的阿吉和祝猴子!這兩個人正好是被他拉住的,其實的人居然一個不剩的消失了。
祝猴子一直覺得這些人都中了女王的詛咒,這會兒已經萬念俱灰,根本沒有行動能力。作為少年的阿吉倒是勇氣可嘉,雖然臉色蒼白,卻也摸索出手電筒,觀察四周。
「難道就剩下了我們三個?」陳玉實在忍不住了,在害怕到極點之後,他反倒稍微冷靜下來。
「還有我。」前方有個冷冷地聲音。
陳玉幾乎覺得自己心裡冒出了欣喜這種情緒,是封寒。這種時候有封寒在身邊,實在太讓人放心了。
陳玉迅速走了過來:「封寒,他們到底都去了哪?」陳玉心急火燎且有些無助地問道,陳森,馬文青等人居然都不見了。
「我怎麼知道,不過我想,你可以問問它。」蹲在地上的封寒不耐煩地說道。
陳玉探身過來,居然發現了從封寒懷裡顫抖著探出頭的小豹子,可憐的小傢伙雖然嚇的要死,還是死死地咬著封寒的衣服,防止自己掉下去,封寒顯然沒有丁點幫忙托著它的意思。
「豹子怎麼會知道?」陳玉愣了。
封寒抬起頭,用你是白癡的眼神看了陳玉一會,指了指地上的鏡子,而封寒剛剛明顯一直在觀察那面鏡子。
那是一面青銅鏡,也就是姜老爺子說的真言鏡。
陳玉憤怒地想:黑咕隆咚的,我怎麼可能看的到,除非你是非人類!非人類......陳玉下意識地看看封寒,將就要出口的髒話又嚥了下去。
為了盡快找到眾人和轉移注意力,陳玉拎起地上的鏡子,看著所謂的真言鏡。面對著他的一面有些很多金屬的雜色,坑坑點點的佈滿了整個鏡面,像是失敗品的代表作。可是陳玉細看,就發現那些閃亮的金屬其實是鑲嵌在青銅鏡上的,而且大致走向都有一定的規律。
「這是星圖。」封寒忽然說道。
陳玉恍然,暗罵一聲糊塗。這明顯是鏡子的背面,陳玉將鏡子翻了過來,正面暗暗沉沉地彷彿如黑暗的水面一般,不知道是什麼材質。
這是真言鏡?
陳玉想著,然後他驚恐地發現鏡子上居然出現兩個繁體字:是的。
陳玉猛地抬頭,發現封寒似乎並沒有發現什麼異常,對鏡子失去了興趣,站起身朝四周更黑的地方走過去,也就是說,封寒看不到那兩個字。
這鏡子居然能感受到他心裡的疑問?陳玉忙低下頭繼續看著鏡子在心裡問道:剛剛的人去了哪裡?
陳玉緊緊地盯著鏡子,過來好一會,暗黑的水面似乎波光閃動一般,又出現了一行話:去了另外一個空間。
靠,陳玉心裡狠狠罵道,什麼叫另外一個空間,這真言鏡根本就是騙人的吧。他想把鏡子摔了,卻又停了下來,繼續問道:我們能不能從鬼城出去?有沒有路出去?
鏡子顯示:可以,從玉塔面前的水池裡可以出去。
原來這塔叫玉塔嗎?陳玉起身準備去找其他人,見阿吉和封寒都在屋裡四處找著,他心裡一動,低頭又問:這屋裡有幾個人。
這次過了很久,鏡子面上才有顯示:零個。
陳玉頓時打了個寒戰,這見鬼的鏡子,絕對不是真的,就算別人都不是,他陳玉怎麼可能不是。等等,別人都不是——他下意識地抬頭去看屋裡僅剩的人。封寒和阿吉已經找到了遠處的角落,祝猴子正向著陳玉走過來,臉上的表情很奇怪。
當祝猴子離得很近的時候,陳玉驀然抬手,黑色的槍口已經指在了祝猴子心口。
祝猴子的眼神閃了閃,緊緊盯著陳玉的胸口,忽然抬手抓住了近在咫尺的陳玉,根本不顧及冰冷的槍口。
白色的觸手瞬間從袖子裡蔓延出來,纏繞固定住陳玉的上半身,甚至伸進槍裡。
陳玉只覺得皮膚上滑動著黏膩濕冷的東西,然後看到祝猴子嘴裡吐出大量的觸手。噁心,怪誕,就如陳玉的夢境,觸手纏繞在他脖子上,情況如此危急,陳玉卻不敢出聲。因為已經面前晃動著的觸手,就等著他張嘴侵入。
陳玉狠狠地盯著祝猴子冰冷的爬行動物般的眼,為什麼他是怪物,明明有說有笑,還會有害怕表情,這無間道演的也太他媽的成功了吧。陳玉臉上的汗滴落到領口,眼角的餘光撇到封寒和阿吉根本沒有注意這邊。陳玉咬牙,準備抱著這只蠱滾向封寒那邊,
然而,祝猴子狡猾的很,似乎也看出了陳玉的意思,忽然從嘴裡伸出一塊相當大的白色的東西,撲面而來,似乎要蓋住陳玉整張臉。
陳玉下意識的閉了眼,覺得身上一熱,頭暈乎乎地,卻並沒有窒息的感覺。
陳玉慢慢睜開眼,發現卡著自己脖子的觸手開始泛著黑色,那黑色蔓延地極快,像是侵蝕著白色一般,轉眼連祝猴子嘴裡的觸手都變成了黑色。祝猴子眼裡居然還能看出驚慌,似乎想逃離,卻又伸手扼住自己的脖子,想要吐出來什麼東西。最後倒在了地上,渾身烏黑。
這動靜夠大,封寒和阿吉都往這邊走過來,看到地上的觸手和已經完全乾癟變色的祝猴子。阿吉喃喃說道:「他居然是蠱......」
陳玉喘著氣先去旁邊洗臉,觸手爬過的感覺實在難以忘懷的噁心。
封寒看著他,輕輕說道:「你很幸運,青龍環裡的蠱蟲太霸道,而女王的虺蠱因為覬覦它們的獵物,雙方有了爭執,顯然虺蠱輸的很徹底。」
陳玉翻了翻白眼,有氣無力地說道:「謝謝,但是這原因實在讓我高興不起來。」反正死在哪種手裡都很痛苦。
這時候,大廳裡忽然傳來某種東西裂開的聲音,然後又有某些巨大沉重的東西砰然落地,地面都在顫抖。
「是石頭!」阿吉叫道,「而且,這大廳在縮小,它——它似乎想把我們困死在裡面。」
隨著阿吉的話,牆壁在慢慢縮短距離,陳玉剛拎起包,抱起小豹子,封寒忽然拎著他飛快地往牆邊退去。
陳玉看到剛剛他們站立的地方已經砸下了巨大的石塊。
因為後背狠狠地撞在牆上,陳玉低低呻/吟了一聲。封寒抱著他站在牆邊,阿吉則躲在另外一頭。
「快,我們要想辦法離開這裡。」陳玉焦急地說道。
封寒轉頭看了看最後那道門,不知道在想什麼。陳玉剛想催促他,封寒忽然低下頭,吻住了兀自說著的陳玉。
陳玉瞪大了眼,這是什麼意思?
封寒的眼在黑暗中閃耀著金色,像一隻獸在盯著它的獵物。陳玉掙扎起來,然而他的力氣和封寒根本不在一個水平線上。不僅是差了,而且是差了一萬倍。被另外一個人不容置疑的入侵,尖利的牙齒還輕輕地撕咬著陳玉的嘴唇和舌尖,陳玉開始因為酥麻而眩暈,他氣得想罵人,這感覺真的不是很好。
如果可以,他寧願希望是他把別人吻地暈乎了。
陳玉臉色越來越紅,封寒忽然離開了他的嘴唇,轉頭看著門的方向淡淡說道:「我們該走了。」
陳玉來不及質問,這會兒阿吉也趕了過來。三個人匆匆到了門邊,陳玉發現門已經被沈宣打開了,心裡不禁一陣狂喜,又有了另外一種想法,也許,他們已經都到了第四層。
封寒推開了最後一層的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