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只風雪無花月(四)
“不過是一個,酒鬼罷了。”
以這樣完美的形象吐露出略帶惡意的話語,司翊竟然還是優雅非常。感受到兩邊都快要勃發的怒火,蕭澤雖然很想調節氣氛,但是這兩個人一個狠瞪他,一個扶他的手幾乎扣緊肉裡。
很好,不用調節了。
反正都是沖我來的。蕭澤有些悲哀地想著。
“你先出去。”司翊臉上的笑容有些冰冷。蕭澤歎了口氣,說“至少……”
“閉嘴!”兩人同時發話,蕭澤果斷緘口不言,沉重地拖著傷肢離開。
石室阻隔的效果當然不好,但在兩人刻意壓低的交談還是模糊不清。
畢竟那裡面一個人熟知他的性格,另一個教授他技能。
如果想,他們真的可以做到令蕭澤一無所知。
這下,真是作繭自縛了。蕭澤倚靠著冰涼粗糙的牆面,頗為後悔地想道。
兩人終於商談完畢,雙雙臉色不善,隱有殺氣,對著蕭澤熟視無睹地走了過去,蕭澤歎出今天不知是第幾口的氣,跟了上去。
到了門口,戚普抱著胳膊對兩人說“先出去。”接著轉頭對跟上來的一個管事摸樣的人說,“傳出消息,說四二一(司翊)是遭人陷害被迫過來的。”
司翊的相貌再怎麼遮掩也與這裡的環境格格不入,免得到時候流言四起,反而令人難堪。
“晚上來我這裡。”戚普威嚴猶在,蕭澤瞬間就答道“是!”
“帶著翊小子。”戚普瞥了一眼司翊,輕蔑不堪。司翊當即想要作出回應,被蕭澤一把拉住,說到“知道了。”
戚普對孽徒能壓制司翊的境況表示滿意。司翊則是惡狠狠地低聲道“傷好全了是吧!”
……
兩人的隊長最近輪休不在,蕭澤此時又手殘,司翊漫不經心地拔起被他插入地面半截的合金鏟——頂端還冒著瑩亮的藍光。
“意思是這下麵有礦嘛。”司翊面無表情地踩了踩地面,蕭澤搭著拉長的合金鏟,懶洋洋地曬著陽光,說到“挖吧。這裡的礦是螢藍色的不規則晶體,半透光,溶於油。”
司翊一鏟橫劈過來,蕭澤手上一用力,合金鏟沒入地面十公分,連帶著支撐的身體也隨之降低,玄而又玄地避過。
司翊聲音冰冷,說道“好好交代吧。”
蕭澤左手拎起鏟子,搭上另一塊完好的地面,說道“以前認識的,教過我一點東西。舊人重逢,比較……”蕭澤乾巴巴地配上了一個形容詞“激動。”
“欸,我問的是你的右手。”司翊冷淡地開口,“你跟他的事,我又不在意。”
明明是很在意的表情啊,蕭澤想著,嘗試地動了動右手,酸澀得難以運用“估計一周都沒法好好用了吧。”
所謂關心則亂,蕭澤猜司翊的位置十次只對了三次,其餘七隻杯子富有技巧地被砸在右臂上,說一周其實都有些勉強,現在使不上力。
司翊面上的不滿之色更勝,“所以呢,你是帶我來這裡看你被人揍得有多慘嘛?”
“……”蕭澤無言以對,用近乎無力的右臂摟過司翊的腰,貼近。
司翊橫睨他一眼,沒有躲開。只用鼻音哼了一聲。
……
安撫成功。
隨著藍光的色澤的逐漸變得光亮,握著鏟的手都映上淺淡柔和的淡藍色光芒,蕭澤撐著鏟子喘了口氣,凝結的汗珠自髮絲滴落,在衣服上暈開一小片。右手的澀滯,沒有辦法自如地運用,只能勉強輔助。只是左手並沒有被自己系統的訓練過,挖掘的時候也不得心應手。
這就是所謂的訓練嘛,蕭澤不會抱怨戚普的所作所為。
天生,他已經見過更加肆意妄為的人了。
“嘭!”自上滾落下的一塊堅硬正中後腦勺,知道是誰連躲都懶,彎腰撿起被人拋下的螢藍色晶體,蕭澤面無表情地感知到肌肉的悲鳴。
成人拳頭大的晶體透過陽光的透射在土層上打出漂亮的藍色,美的炫目不已。
但在某人的腦海裡卻自動代換成公式。
六百五十克=單人六天工作量=雙人三天工作量。
很好,收工。
完全忘了自己是帶著司翊來體驗的蕭澤,此時一心一意想要回去睡覺。一抬頭看見十米之上的司翊逆著陽光,狹長的鳳目裡似有星點光亮。
清晰而高傲的嗓音自上方傳來,“上來。那是爺打賞你的。”
拖著酸痛不已的身體借助于司翊難得的恩賜,蕭澤在看到旅店床鋪的瞬間費力地把沾染了灰塵的外套甩下,一下仰躺下去。司翊在這種環境下自然不會太過苛求,跟著躺進質感堅硬的床。剛剛開啟的暖氣並沒有給寬大的床面帶來多大的溫暖,依然寒氣逼人。
但對於在寒風中跑動了快半天的兩人來說只是感官上有些不適而已。
“蕭澤。”司翊在他旁邊說。
“嗯。”蕭澤合上眼睛,想至少為晚上可能發生的魔鬼式填鴨訓練蓄一點力。只是面對這種明顯是敷衍疲憊的語氣,司翊似乎並不買帳,“你教我這裡的土話吧。”
蕭澤撐開眼皮看了他一眼,“很麻煩。明天再說吧。”現在讓我睡一會。
司翊翻了個身,單手撐頭,側身面對他(此時他已經把變裝的道具去除了)“現在,不然我憋著難受。”
蕭澤懶散地說“其實只是有些音不一樣,其餘都差不多。”言下之意是自己慢慢琢磨去吧。
司翊用空閒的那只手輕柔的按上他的右臂,面容精緻語氣溫柔,要不是他下手之狠,簡直想在和情人溫存一樣。蕭澤張開有些乾燥的唇,不冷不淡的說“很痛”。說實話他的耐受力並不一般,所以此時不想花什麼力氣。
司翊沒說話只是用那雙狹長漂亮的鳳目凝視他,薄紅的唇邊噙著淺淡許微的笑意,絲毫不顯退讓。終於明白司翊是不達目的不甘休的人,蕭澤歎了口氣,把身體向身邊人轉了一個角度,大腦緩慢地轉動了一會,說道“聽好哦。這裡[欸(e)]的音全部轉為[姆(m)],[一(i)]的音全部轉為[的(d)]……”
蕭澤念出的音節不同於聯盟語的流暢完美,反而有些晦澀難懂。
司翊仔細觀察他唇張開的形狀弧度,喉嚨的振動,卻還是不明白到底是怎樣發出的音節。“姆,的”了好幾次都只換來蕭澤輕微的搖頭。
嘗試無果使得他自己也煩躁不已,還是耐心得問道“再說一次。”蕭澤本來就是困倦不已,多次念叨著不同于常用語的音節反而增加了他的疲憊。伸手拽住司翊的前襟,把他拉進,口中含糊不清得說道,“仔細點感覺。”
直接的唇齒交接,從喉嚨裡吐出的音節帶著許微熱氣一起灌入對方的口腔。貼近的吐露除了深切的感受之外還有些不同尋常的地方在。
“蕭澤。”只能模模糊糊地喊著對方的名字。蕭澤把他的手拉向自己的咽喉,毫無保留地把自己最脆弱的部分放置他人手中。
“別說話。仔細聽……”貼近的話音簡直就像是含住自己唇說出來的一樣,如此貼近,滾燙的距離……
“……”再次吐露出的音節帶著喉間的振動以及口中的熱氣無比清晰地傳來。
“這裡發音。”濕滑的舌尖頂上上顎,煽情地舔舐,帶來對方的輕微的反抗震動。
像是瞬間福至心靈,司翊勉勉強強地在此說出音節的時候,蕭澤終於點頭認可然後一頭紮回被子,繼續閉目養神。
看不到彼此面孔的對方,心裡到底想著什麼呢……
溫度都還殘留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