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地宮(中)
只是幾句話的功夫,“筒子”卻是已經停了下來,只是這次花無缺和小魚兒眼前沒有出現任何門戶,“筒子”內仍是漆黑一片。
“笑屁笑!”小魚兒略顯彆扭的扭動了一下,“還不快找開門的機關,想餓死在這怪筒裡啊!”
黑暗,總是誘惑著人們在心中滋生出各種欲望。
狹小而黑暗的空間,近在咫尺的心上人,清晰可聞的呼吸聲,心上人在懷中不安分的扭動,這一切的一切引得已經心生欲念的花無缺又是一陣心猿意馬。
心性淡漠的人一旦動了欲念卻是要比常人更加強烈幾分,就見花無缺抱著小魚兒猛然轉身,便將措手不及的小魚兒牢牢的壓在了筒壁上。
感受著花無缺抵在他身上的欲望,小魚兒心中沒來由的一陣緊張:“喂!你瘋了!快放開!”
“為兄沒瘋,為兄只是餓了,想要吃魚。”抵著小魚兒的額頭,感受著小魚兒突然加速的心跳,花無缺那原本清朗的聲音裡不禁夾雜了一絲低啞,唯有語調仍是一如既往的平和沉穩。
“你當什麼魚都能吃啊?”額頭相抵,鼻尖相觸,注視著花無缺的雙眸,小魚兒的呼吸瞬間急促了許多,“魚也是要吃人的!”
“是嗎?”花無缺突然詭異一笑,便略顯強橫的吻上了半分也動彈不得的小魚兒,直到吻得故意抵觸的小魚兒開始不由自主的回應他時又兀然松了口,轉而貼著小魚兒的耳朵溫柔的低喃道,“人吃魚也好,魚吃人也罷,你這條魚卻是註定只能被為兄吃了,只可惜今日時機不對!”說完,花無缺便低笑著鬆開了小魚兒,找起開門的機關來。
“什麼狗屁註定,到底是人吃魚還是魚吃人你還能未卜先知怎麼著?”被撩撥的心頭起火的小魚兒,頓時惡聲道,“老子還不信邪了,咱們走著瞧!”
“咯咯……明擺著是人吃魚嘛!”華麗的臥室內,換上盛裝的綠衣少婦倚在遠超尋常的大床上,耳朵抵著一個奇怪的、似是酒杯似地東西,突然莫名其妙的說了這麼一句話。
這句話倒是合上了花無缺的心思,只是花無缺怕惹得炸毛邊緣的小魚兒不顧此時的處境對他發難,並未將這心思宣諸於口,而是溫和應了聲:“好!”
綠衣少婦抵著“酒杯”又凝神聽了一會兒,似是沒有再聽到什麼有意思的事情,道了聲“無趣兒!”後便扳動了床柱上的一個隱秘的開關。
“你找著機關了?”小魚兒驚喜的看著突然出現的門戶問道。
“沒有!”
“准是那個臭女人搞的鬼!”從七歲起就向來只有他捉弄人,從未再被人這般捉弄過的小魚兒不禁有些發惱。
“真是讓奴家傷心,才分開這麼會兒功夫你就不認奴家這個娘子了!虧得奴家還想盡辦法幫你和花公子開了門呢!”綠衣少婦的聲音兀然在“筒子”內響起,著實嚇了小魚兒一跳。
“嚇?”小魚兒仔細的打量了門外各個角落,卻沒有發現綠衣少婦半拉影子,“小娘子莫要難過,我剛才不過是找你不見情急之下胡言亂語的,你快出來吧,別跟我玩兒捉迷藏了啊!”
“此話當真?”綠衣少婦的聲音似是帶著幾分遲疑。
“當真,當真,你快出來吧!”小魚兒倚著花無缺,口中應著,眼睛卻死死的盯著門外地道的每一寸角落。
“莫要再看了,她不會出現的。”未等綠衣少婦回答,花無缺便兀然開口道。
小魚兒疑惑的看向花無缺,似是在問:你怎麼知道?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她是通過傳聲筒與我們說的話。”花無缺說完,便邁出了一步半擋著小魚兒道,“跟在我身後。”
“老子不幹!這次你得跟在老子身後!”說著小魚兒就探手扳住了花無缺的肩膀。
花無缺看著小魚兒那執拗的模樣,只得無奈的道:“為兄只不過是想將自己的後背交給你,你就這般不願意?”
“嗯?”小魚兒狐疑的打量著花無缺,似是想要鑒別花無缺此話的真假。只可惜,縱是他再如何精明,卻也無法在差不多常年只有一種表情的花無缺臉上看出半分破綻。
“咯咯……你們不必爭了,放心出來吧,那地道上沒有機關,我可捨不得讓你們受半點傷害啊!”
“走吧!”花無缺扣住小魚兒的手腕,將小魚兒的手自他的肩上解下之後,卻沒再鬆開,而是順勢拽著小魚兒一道出了“筒子”的門,並肩踏上了眼前這唯有的一條地道。
這條地道雖然沒有先前那條華美,地道兩側的雕刻卻也十分精緻。借著兩壁上嵌著的銅燈發出來的光亮,花無缺和小魚兒並肩拾級而上。兩人小心翼翼的,約莫走了一刻鐘的功夫之後,眼前才又出現了一道門戶。
“小惡魔……”
“嗯?”聽花無缺突然異常正經喚他小惡魔,小魚兒不禁覺得有些意外。
花無缺垂下眼瞼,掩下眼中的笑意,故作小心的柔聲問道:“別和我爭,讓我開這道門可好?”
昏黃的燈光下,小魚兒注視著微垂著眼瞼的花無缺,濃密的睫毛在那絕美的容顏上映下了兩道剪影……讓猶如世外謫仙般的無缺公子如此小心翼翼的跟自己說話,小魚兒心中暗自得意的同時又莫名的升起了幾分罪惡感:“額……好吧!”
“那你跟在我身後。”
“好!”
小魚兒仍望著花無缺的背影發呆,石門之前、背對著小魚兒的花無缺臉上卻是露出了一個發自內心的愉悅笑容。
石門另一端是一個佈置雅致的廳堂:廳堂沒有窗子卻亮如白晝,陳設雖然不多卻件件都是精品。廳堂正中擺著一桌酒席,席面上擺了三副碗筷。
先前的綠衣少婦身著華美的宮裝慵懶的靠坐在正中主位上,少婦身後站著七八個身著寬大長袍、低眉順眼的清秀男子,少婦身側站著個與花無缺和小魚兒年紀相仿的孩子,這孩子生得眉目清秀,但卻面黃肌瘦,像是發育不全似的。
“怎麼這麼慢?”花無缺乍一打開石門,綠衣少婦便開口抱怨道,“奴家準備的酒菜都要涼了!”
小魚兒走到花無缺的身側,邊與花無缺一起透過門口打量著廳堂,邊開口道:“是地道修的太長了。”
“咯咯……那就是地道該死了!”少婦嬌笑一聲,注視著仍停在地道內的花無缺和小魚兒,指著自己左右兩個空座,柔聲道:“冤家,傻站著幹嘛,還不快過來坐!”
“啊!哈哈……”小魚兒打了個哈哈,嘖嘖道,“還不是被你給驚到了,這副陣仗,我可是要以為你變成妖怪了呢!”
“咯咯……奴家就是妖怪,而且還是個既吃人又吃魚的妖怪!”少婦說完,小魚兒只是臉色一僵,花無缺卻是殺心大起,不得不說小魚兒已經成了花無缺的命門。花無缺強自掩住眼中的殺意,不緊不慢的說道:“不巧的很,移花宮卻是專門斬妖除魔的,不知姑娘你是哪路妖魔。”
“哎呦……花公子何必當真!奴家不就是跟你們開了個玩笑麼!”少婦立馬露出了一副害怕的神情,隨即又哀怨的看著小魚兒,“冤家,你不過來坐是怕奴家在酒菜裡下毒麼?”
“哈哈……怎麼會?我怎麼會懷疑小娘子呢!”小魚兒打著哈哈,下毒?他自然不會擔心,在打開石門前,花無缺可是已經喂了他一粒素女丹了。
“呆子,我們過去坐,不管怎麼說也得先喂飽了肚兄啊!”說著小魚兒便拽著花無缺入了席,分別坐到了少婦的左右兩側。
落座之後,小魚兒拽了一個雞腿兒就大口大口的啃了起來,花無缺竟也舉箸吃起了席面上的素菜,不時的還端起酒杯抿上一小口酒。花無缺的優雅和小魚兒的粗獷形成了一個鮮明的對比,卻又莫名的和諧。
負責斟酒的就是先前侍立少婦身側的孩子,不知是不是錯覺,每每給花無缺斟酒時這孩子臉上便會泛起淺淺的紅暈。
花無缺和小魚兒大快朵頤的吃著,少婦自始至終卻是連筷子都沒動上一下,眼神一直在花無缺和小魚兒身上來回遊弋著,似是在思考著什麼極其難以取捨的問題。
“唉……”在花無缺和小魚兒吃的差不多的時候,少婦終於輕歎出聲,“冤家,奴家好生為難啊!”
小魚兒又灌了一大口酒之後,才抬頭看向少婦,嬉笑著問道:“何事讓你為難成這樣?”
“奴家……”少婦看看小魚兒,又看看花無缺,蹙著眉吞吐道,“你和花公子都這般出色,奴家實在不知該讓你們誰來做皇后的好!”
“嚇?皇后?”小魚兒這下當真是吃了一驚,就是一向淡然沉穩的花無缺眼中也滑過了一抹驚異。
“是啊!若是做妃子豈不是委屈了這般出色的你們麼?”少婦蹙眉看著小魚兒,“只是……唉,你們兩個,奴家真是難以取捨。”
“‘迷死人不償命’,蕭咪咪?”花無缺放下筷子,注視著少婦試探的問道。
少婦一斂面上的難色,讚賞的看著花無缺,道:“真不愧是移花宮的傳人,花公子竟然這麼快便猜出了奴家的身份!”
聽到少婦親口承認,花無缺和小魚兒心中都一陣叫苦——移花宮的資料記載,蕭咪咪武功如何一直是個謎;惡人谷另外五大惡人口述,蕭咪咪先後不知有過多少男人,而她從那些男人身上學到了多少武功就更是不得而知了。
蕭咪咪卻不管花無缺和小魚兒心中如何作想,只是迷戀的盯著花無缺的臉,自顧自得道:“這麼看來好像還是花公子更有皇后的風範……”
“哎?他這個移花宮的傳人有皇后風範,我這‘十大惡人’最好的朋友就沒有皇后風範了?”小魚兒似是很不服氣的打斷了蕭咪咪的話。
蕭咪咪戀戀不捨的自花無缺臉上移開目光,抬手點了點小魚兒的腦門,嗔道:“冤家,你就是吃醋也不該冒充‘十大惡人’的朋友啊!你忘了奴家是誰了麼?”
小魚兒也不與蕭咪咪爭辯,只是突然哈哈笑道:“哈哈,小僧從來不近妖孽,阿彌陀佛……近妖者殺……你殺時小心些,若讓血流得太多,肉就不鮮了……九幽門下,餓鬼日多,肉縱不鮮,也有鬼食……你呀,你就是個缺德鬼。”
“這……唉,我早該想到,你這小怪物是被那五個死鬼教出來的啊!”蕭咪咪倒是一下就聽出了那是哈哈兒、杜殺等五個惡人慣用的口頭禪,“只是你這惡人谷出來的小怪物怎麼跟移花宮的傳人攪合在一起了?”
“這你先別管,你先說我們兩個誰更有皇后風範?”小魚兒似是誠心要與花無缺比個高下一般。
蕭咪咪臉上一下子又滿是難色,這時侍立在蕭咪咪身後的一個紅衣男子突然開口道:“女王,您何必費神取捨,同時封兩位公子為後又有何妨?”
蕭咪咪兩眼暮然一亮,喜道:“愛妃這主意真是不錯!從今天開始小魚兒和花公子就是東西兩宮皇后了!”
本想借著爭論拖延時間的小魚兒不禁惡狠狠瞪了紅衣男子一眼,故意怒道:“都知道我是皇后了,你們這些妃子怎麼還不過來參拜?”
蕭咪咪見狀饒有興趣問小魚兒:“你想讓他們如何參拜?”
小魚兒拽著椅子行到花無缺身側,與花無缺並排坐好,然後頗為趾高氣揚的看著那七八個男子道:“只要他們過來給我們這兩宮皇后規規矩矩的磕上三個響頭就行了。”
“西宮皇后的意思呢?”蕭咪咪注視著花無缺問道。
花無缺臉上掛著一貫的笑容,平和的道:“我沒意見,就按小魚兒說的做就好。”
“沒聽見麼,還不滾過來見過兩宮皇后?”蕭咪咪頭也沒回一下,直接對身後的七八個男人下了指令。
那些男人倒也聽話,當真行到了小魚兒和花無缺身前,伏在地上邊叩首邊柔聲道:“參見兩宮皇后。”
“他呢?”小魚兒也不讓那些男人起來,只是指著方才負責斟酒的那個讓他大感討厭的孩子問道,“他不用行禮麼?”
“咯咯……冤家,你可真會玩兒!”蕭咪咪嬌笑完,嗔道:“他可不是奴家的妃子,只不過是個使喚用的僕役而已。”
“嗯……”小魚兒還未來得及接話,花無缺突然揉著眉心輕嗯出聲,“快把這些妃子打發下去吧,我頭有點暈。”
小魚兒詫異的看了花無缺一眼,果然面色比平時要紅了很多:“呆子,你怎麼了?”
“就是頭暈,你不覺得麼?”花無缺說著邊給小魚兒使了個眼色。
“你不說還不覺得,你這麼一說還真覺得有點……”話未說完,小魚兒便軟軟的滑到了地上,緊接著花無缺也“暈”了過去。
見兩人總算都“暈”了過去,蕭咪咪拍著斟酒那孩子的腦門道:“做的不錯,明天獎勵你!”說完又對跪在地上的那些男子吩咐道,“把他倆收拾好了送到我寢室去。”